第四章
我隻是不想你這樣戴著麵具做人，你不覺得很累嗎累嗎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晨曦，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祁彥聽完，立刻緊張地看向穆晨曦。
她剛剛沐浴完，換上了幹淨的衣服，濕淋淋的長發用毛巾擦得半幹，隨意地散落在臉側，清麗得仿佛清晨剛綻放的花朵。因為被熱水淋得太久，兩頰微微暈紅，紅嫩的唇瓣就像果凍般豐潤晶瑩。尤其是她的眼睛，仿若彌漫著潮濕的霧氣，晶亮清澈。秀挺的身姿沐浴在窗前的月光下，如夢似幻……
祁彥看著她，莫名地陷入了沉思。
高揚皺眉看著祁彥的神情，心裏非常不爽，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說：“晨曦沒事，有我在，怎麽可能讓她受傷？我可是高揚！”
祁彥尷尬地看了穆晨曦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麽了，竟然站在那裏都會走神，臉頰不禁微微有些發燙。他聽到高揚的話，轉過身十分鄭重地對高揚說：“謝謝你，高揚，我沒有想到你會願意幫晨曦。”
他的笑容很誠懇，高揚卻覺得心中不舒服，一股怒氣衝上胸口，一句“我幫晨曦關你什麽事”差一點就脫口而出！
隻是當他猛然看見穆晨曦看著祁彥一臉甜蜜的笑容之後，便將那句話吞了回去。那句話卻如同一根長長的魚刺般，卡在喉嚨裏，咳不出來，也咽不下去，隻有生疼的痛感。
沒有人發覺，高揚眸中的亮光，隨著穆晨曦凝望著祁彥的眼神越來越溫柔，而一點點地暗淡下去，淩厲的神色也隨之頹靡。
書桌上，又一片玫瑰花瓣悄然凋落。
或許明天，那盛開的繁華終將凋零成一桌殘紅……
“對了，晨曦，你爸爸媽媽呢？他們怎麽不在？”伊夏打量了小屋幾眼之後，發覺這裏真的太奇怪了。分明有廚房，可是看起來一點也沒有用過的痕跡，更重要的是，隻有一間臥室。這裏一點也沒有家的感覺啊！
這一個簡單的問題，頓時讓空氣凝固了。
小屋裏的幾個人表情各異。
祁彥如同伊夏般，也好奇地看著穆晨曦，等待著她的回答。
高揚則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
隻有穆晨曦，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裏刹那間閃過無措和驚惶。但很快，她便平靜下來，笑著說：“我爸媽都在國外生活，所以我一個人在這裏居住。我還是喜歡我們自己國家的食物，我可不想沒有香噴噴的白米飯，而天天隻能吃烤土豆和牛肉。”說完，她還可愛地皺了皺鼻子。
聽她說得那麽風趣，祁彥和伊夏都笑了起來。隻有高揚遠遠地看著她，眼裏閃爍著複雜而深邃的光芒。
那一瞬間，穆晨曦發覺自己從未那麽緊張過，一顆心幾乎從胸腔裏跳出來。她甚至不敢去看高揚的目光，生怕下一秒便聽到他戳破她的謊言的聲音。
可是良久，高揚隻是默默地將視線移開，一句話也沒有說。
沒有人願意說謊，因為它需要用更多的謊言去圓。穆晨曦有些悲涼地發現，自己將會在這個謊言中無限地循環著，無法逃脫，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需要一個如此卑微的謊言。
當時鍾指向九點的時候，祁彥終於起身，對伊夏說：“我們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課不是嗎？晨曦也要早點休息。”
“是啊，晨曦，那下次你去我家玩，好不好？”
“好。”
穆晨曦淺笑著送他們出門。
祁彥在門口停下了腳步，門外的月光灑在他的俊臉上，他不解地看向高揚，眼神微微閃爍，遲疑地問：“你不走嗎，高揚？”
“傷口有點疼……”高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穆晨曦，淡淡地回答，眼神深幽。
“那你記得早點離開，如果有事就去醫院。畢竟晨曦是女孩子，你在這裏……”祁彥看到他那副慵懶的樣子，忍不住皺眉，有些擔心地看向晨曦。他沒有忘記第一天在學校裏遇到他們時，正是高揚在欺負她，而且，高揚在瑰澤惡名昭著。
“知道了！”高揚有些煩躁地說。
祁彥並不在乎，出門後問穆晨曦要過她的手機，輸入一串號碼後說：“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明白嗎？”
說完，他看了高揚一眼，將手機交回到穆晨曦的手中。
“嗯！”穆晨曦甜蜜地笑著，手機上似乎還帶著那一秒他的手觸摸過的溫度。她把手機握得緊緊的，感受著那一絲幾乎不存在的熱度，目送他們離開。
月光下，祁彥安靜地走著。伊夏則蹦蹦跳跳地在他身邊又說又笑，時不時拽著他的胳膊比畫著什麽。
即使看不到，穆晨曦依然可以想象出，祁彥俊美的臉上一定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如同她第一次看見他時，那種優雅的淺笑。
她的眼神微微暗淡下去，多希望此刻走在祁彥身旁的是自己，而不是伊夏或是其他的女孩……
“看夠了嗎？”高揚死死地盯著她，見她久久未收回目光，他的心像被一隻手用力抓住一樣難受，帶著怒意嘲諷地開口。
穆晨曦回頭，冷眼睨他一眼，冷笑道：“你說傷口還疼？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的傷在手上，又不會影響走路？”
祁彥他們一走，兩人立刻針鋒相對起來。
高揚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看到穆晨曦依依不舍地目送祁彥離開，心裏會這麽煩躁。也許，他隻是不喜歡她說謊，尤其是那麽拙劣的謊言，讓他有種難以抑製的心痛。
麵對她的反問，高揚皺了皺眉，歪著頭冷冷地說：“你一定要說謊嗎？”
“這和你有關係嗎？”穆晨曦冷笑道。
“當然和我有關係。我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卻在我麵前說謊，你說和我有沒有關係！你就那麽肯定，我不會當著他們的麵戳穿你？以前的教訓你全都忘記了？”高揚低吼著，他分明想說的不是這個，可是不明白為什麽說出來的卻是這麽一句話。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正直了？”穆晨曦抬眼看他，在他的麵前，她無需偽裝，其實剛才她根本沒有絲毫信心他會幫自己隱瞞，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被他當眾戳破謊言的心理準備。她怕！她害怕祁彥知道她的身世之後流露出同情或者異樣的目光，她怕自己再也沒有資格站在那麽優秀的祁彥身旁……
“我隻是不想你這樣戴著麵具做人，你不覺得很累嗎？從小你就是這樣，你總是欺騙那些真心想要和你做朋友的人，你不覺得這樣的你，真的很虛偽嗎？”高揚怒吼道。
看著他滿眼的憤怒，穆晨曦知道他一定很不屑自己的行為，剛才心底還有些感激他沒有揭穿自己，這一刻卻**然無存。
她譏誚地輕笑：“像你這樣從小就擁有完美的家庭，有爸爸管、有媽媽疼，還有那麽富裕的生活環境的人，有什麽資格對我說這樣的話？你了解像我這樣生活的人嗎？我小心翼翼不敢犯一點錯，我戰戰兢兢擔憂明天的生活該怎麽維持，這種感覺是你能明白的嗎？你可以隨意地犯錯，因為學校的圖書館、娛樂室都是你家讚助的，如果沒有這一切，你還敢這麽肆意和囂張嗎？”
第一次，她這麽坦然地說出了埋藏在心中很久的話，這些在心底很久無人知曉的感觸，在這一刻通通爆發了。
她甚至有些想落淚，但她極力忍住了。
她絕不會讓自己在高揚麵前流淚，絕不會！
“這些都是你虛榮的借口。”高揚終於沒有了怒氣，有些無力地說，“是孤兒怎麽了？像你這樣能夠自己獨自生活在這個社會上的孩子，不應該比我們都驕傲嗎？為什麽你……”
“你不會懂！”穆晨曦不等高揚說完，就激烈地打斷了他的話。
在他放得柔軟的語氣中，她的心也有些柔軟，她害怕自己強硬的外殼被軟化，隻能激烈地抗拒。但是在他心疼的眼神中，她還是心頭一酸，眸中漸漸蓄滿了淚，璀璨的水光在那雙美麗的眼眸中閃動。她盯著高揚，放低了聲音：“不管你是怎麽樣的，請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裏，因為，你讓我害怕。”
高揚的心莫名地疼了起來，一陣強似一陣地疼痛著。他微微勾唇笑了笑，眼眶有些發紅，她直白的話將他胸腔裏的空氣全部瞬間抽離，他突然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目標一樣茫然而悲哀。
他苦笑著，緩緩從她身旁走過。
在打開門時，他回過頭對她說：“你比我們任何人都更應該理直氣壯地活著。”
門，在穆晨曦麵前關上了。
小屋重新恢複到冷清的狀態。
她看著剛才還顯得擁擠的屋子現在一下子空**起來，心裏突然也變得空空的。冰冷的感覺一陣陣侵襲著內心，滾燙的淚水終於湧了出來，在燈光下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她輕聲抽泣，虛弱地在桌子上趴下。這麽多年，有多少次她都想像現在這樣痛快地哭一次。
可是每次，她都逼著自己堅強。
隻是，堅強真的好累。
桌上，又有兩瓣玫瑰花瓣飄落下來，如同她心中的防線一般，在這一瞬間轟然倒塌……
夜深了。
窗外的月光輕柔地灑進黑暗的屋裏。
穆晨曦躺在**，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窗外的月光，書桌上那支凋零的玫瑰沐浴在一片銀霜中，顯得格外悲涼。
她的腦海裏重複著許多畫麵，一會是祁彥，一會是高揚，還有小時候的一些片段，雜亂不已，讓她無法入睡。終於，在時針指向十二點的時候，她坐了起來，拿起手機，翻看著裏麵的電話號碼，盯著祁彥的名字注視了好久，然後再次無力地倒回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包圍過來，她很害怕這樣的感覺。
她斜靠在床頭，在手機短信息欄裏寫下：“祁彥？”
猶豫好久之後，她一閉眼按了發送鍵。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不知道祁彥會不會理她？當“短信息已傳達”幾個字在屏幕上跳出來的時候，她卻笑了起來——已經這麽晚了，他肯定睡著了，怎麽會看到自己的短信息呢？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手機響了起來。她緊張地握著手機，像是打開什麽重要的禮盒一般，連指尖都顫抖了——
“晨曦，是你嗎？”
字裏行間，穆晨曦都能夠感受得到他的濃濃睡意。
甜蜜的笑意湧上唇角，心髒似乎在一瞬間被填滿，她飛快地回複道：“是我，很抱歉，吵醒了你。”
“沒事，隻要是你，隨時可以吵醒我。”
隻要是你……
穆晨曦的心重重地一震，甜蜜得有些無法呼吸。她仔細地、認真地重複看了好幾遍，直到確定自己真的沒有看錯，才傻傻地笑了起來。
她握著手機，開心地閉上眼睛，感受著那一刻甜蜜的心情。那樣的感覺很舒服，將之前的孤獨全部驅離。她幸福地笑著，腦袋逐漸昏沉，安然地睡去了……
朦朦朧朧中，她似乎看到一片片梧桐樹葉從枝頭飄落。那麽美麗的深秋，溫潤如玉的少年，秀挺的身姿在秋陽中如同王子般矜貴迷人。他拿著書專注地讀著，唇邊含著一絲淺笑。在他的身後，瑰麗的花朵熱烈地綻放。突然，他回過頭，看向她的方向，綻放出優雅迷人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
穆晨曦睜開眼時，有點無法相信和祁彥發短信息的事究竟是真的發生過還是僅僅是她做過的一個美夢。她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的收件箱，直到看到那條消息，她才確定，昨天晚上那甜蜜的瞬間是真實存在過的。
她簡單地回複道：“早安，祁彥。”
很快，手機收到了一條消息——
“早安，晨曦。”
她想，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幾條短信息更美的語言了。雖然它們看起來那麽簡單，卻足以占據她滿滿的一顆心。
這個秋天，似乎不再是蕭條而落寞的，如同那些花朵般，開始變得越來越絢爛……
和煦的晨風迎麵吹來。
校園籠罩在一片濃鬱的花香之中。
這個季節，校園裏的花依然開得旺盛，成簇的花朵爭奇鬥豔，將瑰澤學院裝點得恍若童話世界。清晨的陽光灑向花叢，晨風一吹，一顆顆晶瑩的晨露在花瓣上滾動。
穆晨曦深吸了一口氣，在花叢旁停下腳步，欣賞著它們。
一大早收到祁彥的短信息，連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甚至忘記了昨天晚上和高揚之間的不快，腦海中滿是祁彥的影子。
祁彥的笑容，祁彥溫柔如水的眼神，還有，祁彥的短信息……
拿出照相機，她對著一朵沾著露珠的花朵拍照，很快將那一瞬間的美麗收錄到她的照相機裏。她喜歡這樣的美景，喜歡將一瞬間的感動收錄。有時，她會也拍一些人物，比如相擁的情侶、攜手過馬路的白發老人，這些，足以令她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美好。
更多的時候，她的照相機會捕捉路邊偶爾經過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景象。但每次拍完之後，她都不敢去看，生怕那樣的美景會刺痛她心底最脆弱的角落。
“晨曦，早啊。”
如天籟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慢慢地回過頭，心猛然收縮。
陽光下，祁彥溫潤如玉的麵容仿若上帝最完美的傑作。他唇畔含笑，清亮的眼眸裏流轉著瑩潤的光澤，修長的身軀沐浴在陽光裏。他靜靜地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身體如同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讓她有些看不真切他眼裏的情緒。隻是那樣的凝視，讓她的臉微微地紅了起來。
“早，祁彥。”
這樣的問候，早就通過手機傳達了，可是再重複的時候，卻有另外一種甜蜜的感覺。
“昨晚，高揚後來沒有為難你吧？”祁彥跟她一起走著，想起昨晚的事，他有些擔憂地問道。
他們並肩走在校園裏，金色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仿佛世間一道最亮麗的風景線。
不時有人朝他們張望，小聲地議論著什麽。那些或羨慕或驚訝的目光，都令穆晨曦覺得開心。
真想一直這樣走在他身旁，不是其他任何女生，而是她。
這樣真好！
“為什麽這麽關心我？”
她停下腳步，遲疑著轉向祁彥，安靜地看著他。
祁彥微微一愣，對上她如水的目光，毫無預兆地臉紅起來。
他有些尷尬地回避著她的目光，支支吾吾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穆晨曦就這樣笑了起來，比旁邊的草叢中正在盛開的花朵還要美麗。
這樣羞赧的神色，已經說明了答案，不是嗎？
“其實，我一直以為你喜歡伊夏。”她繼續向前走，不再追問他那個問題。
“伊夏？”祁彥有些吃驚，一側的嘴角向上挑起，似乎很開心地說，“我當然喜歡伊夏，我們可是從小就在一起的好朋友。”
“是嗎？”穆晨曦的心一沉，回過頭看他。
“當然……”
他的話音還未落，身後就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他們齊齊回頭，便看到了小跑著追向他們的伊夏。秋風揚起她的長發，她可愛的臉頰紅撲撲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顯得澄澈明亮，毫無城府。她一邊揮手一邊燦爛地笑著，快樂得像隻小鳥一樣飛進了他們的視野。
“終於追上你們了，剛才我叫你們，沒聽見嗎？”
“可能隔得太遠了。”穆晨曦小聲地說，偷偷看了一眼祁彥，祁彥也正好看向她。
也許，他們剛才各懷心事，也可能，他們暫時遺忘了這個校園內還有其他人，才會那麽專注地看著彼此。穆晨曦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是她也隱隱地害怕這隻是她一廂情願的錯覺。她看了伊夏一眼，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罪惡感。
“這樣啊，我就說你們兩個居然不理我了！”
伊夏佯裝生氣，接著又笑了起來，親密地挽住穆晨曦的胳膊說：“剛才你們在聊什麽？是不是在偷偷地說我的壞話？”
“怎麽會！”穆晨曦渾身一顫，有些激動地喊了出來。她不知道剛才的事算不算是說伊夏的壞話，隻知道剛才的事，如果伊夏知道了，一定會傷心。
想起跟伊夏的約定，她努力擠出笑容，促狹地看著伊夏，打趣道：“難道你忘記了……”
“好，好，我開玩笑的！”伊夏舉手投降，生怕她將她們之間的秘密說出來。
祁彥站在一旁看著她們之間的互動，淺淺地微笑著。他沒想到伊夏跟穆晨曦相處得這麽好，那樣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舒服，好像這是他最幸福、最輕鬆的時刻。
隻是，當他的目光和穆晨曦的交錯時，心又是一震！
這樣的感覺仿佛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就有了。
他看向穆晨曦，陽光下的她幹淨美好得像一顆滾動在玫瑰上的晨露，白皙的肌膚泛出淺淺的光澤，一雙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他想，也許麵對她這樣美好的女孩子，無論哪個男生，都會有這樣心動的感覺吧……
祁彥的教室在樓上。
走到教學樓下麵的時候，她們和祁彥告別，朝走廊走去。
直到確定祁彥已經上樓，聽不到她們之間的談話時，伊夏才緊張地將穆晨曦拉住，有些神秘地說：“晨曦，我需要你的幫助。”
“你需要我的幫助？”穆晨曦有些意外。
“是的，祁彥很快就要過生日了，可是我的生日禮物還沒有準備好……”伊夏嘟起粉嫩的嘴，皺著眉，好像這件事是她最大的煩惱一般。
“原來是這樣。”
穆晨曦一笑，有些無奈地看向麵前的小丫頭，心裏卻因為伊夏的話而有所觸動。
原來，祁彥的生日快到了……
“你和他認識這麽多年，難道還不知道他喜歡的是什麽，這個我恐怕幫不上你了。”她聳聳肩，其實她和祁彥接觸得並不多，她甚至完全不了解祁彥的喜好，這樣一想，內心湧起小小的恐慌，於是不等伊夏回答，又說，“你告訴我，祁彥喜歡什麽，我幫你參考參考。”
“他啊——”伊夏無奈地拖長尾音，“我還真不知道他喜歡什麽。從小什麽都不缺，各方麵都優異，好像什麽東西到了他的手中，都變得非常簡單。我沒有聽他說過有什麽特別偏愛的東西，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愛好，所以我才頭疼啊。天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麽！”
“這樣啊……”穆晨曦有些為難地看著她，“那不如挑一樣你喜歡的東西送給他好了。”
“你覺得，祁彥會喜歡大大的、粉粉的毛絨玩具？”伊夏震驚地說。
穆晨曦一愣，反應過來後，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來。
優雅得像王子一般的祁彥，在生日那天抱著一個巨大的毛絨熊，嗯……這種畫麵確實太好笑了。
最終也沒有商量出一個結果，她們決定在放學之後，一起去禮品店看看。
時間飛快地過去了。
一整天，穆晨曦幾乎都沒有怎麽聽進去老師所講的內容。
她心裏不停地想著，祁彥的生日，到底應該給他怎樣的驚喜。就連下課的時候，碰到迎麵走來的高揚也沒有發覺。
高揚從她身旁經過的時候，腳步停頓了一下。結果穆晨曦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就這樣跟他擦肩而過。
他淡淡地笑了笑，心裏澀澀的。他在原地站了片刻，修長的身影在走廊的牆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他回頭看著她走遠的身影，怎麽都控製不了內心的失落。
看來昨天晚上，她說的話是認真的……
“不管你是怎麽樣的，請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裏，因為，你讓我害怕。”
原來，她是真的那麽強烈地希望他不要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直到放學，穆晨曦才從紛亂的思緒中掙脫出來。下課鈴聲一響，她便和伊夏飛速地衝出教室，跑到最出名的禮品街為祁彥挑選生日禮物。
“晨曦，你爸媽都在國外，他們一定很忙吧？那你不是很少能見到他們？”埋首挑東西的伊夏，一邊看著精致的禮物，一邊問。
“嗯，是的。”穆晨曦淡淡地回應著，思索了一下又補充道，“有時候放假，他們會回來看我，有時候我也會去看他們。”
“真羨慕你啊。我爸媽管得我好嚴，還好有祁彥，否則我出門都得打申請。”伊夏不滿地皺皺鼻子，似乎想起這事就很苦惱，一邊說，還一邊看了穆晨曦一眼，難掩眼底的羨慕。
“那也很好啊。”穆晨曦笑著回答，一邊指著一塊手表，問伊夏的意見。
她想要快點結束這個話題，因為她害怕說多了，到最後連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謊言，然後一不小心就會露出破綻。以前有很多次，都是她自己讓自己用謊言堆砌起來的溫暖美麗的城堡，在無止境循環的謊言中，轟然倒塌……
看了好幾家店，都沒有找到讓伊夏滿意的禮物。
最終，她們決定分開行動，如果看到好的，便拍下照片傳給對方。
伊夏朝著她最愛的毛絨玩具店走去。穆晨曦看了看這條街，慢慢地走向一家唱片店。它看起來和普通的唱片店並不一樣，充滿了藝術氣息。她推開門時，便聽到裏麵流淌出低沉而渾厚的聲音，沒來由地便喜歡上了。
店長是一名看起來十分妖嬈的女子，客人並不多，她戴著耳機，專心地聽著音樂，不時地打著節拍。
“我能聽一下嗎？”穆晨曦走到她的身旁，問道。
“當然。”
女店長似乎很開心有人可以和她分享喜歡的音樂。
就如同這店裏播放的音樂一樣，是很有力量的歌曲，但是穆晨曦對這類音樂並不了解。女店長說，這是重金屬音樂，但是可惜，大部分人都喜歡流行音樂。她說的時候，語氣聽起來既失落又難過。
穆晨曦很快就發覺，這是一名與眾不同的店長。因為，女店長竟然將那張唱片免費送給了她。
“我很開心，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女生喜歡這種音樂。”
女店長的話讓穆晨曦有些汗顏。實際上，她還談不上喜歡這種音樂，她隻是好奇，這樣雄厚的力量怎麽會從音樂中爆發出來，帶給人那麽大的震撼。
於是，她又挑選了一張許巍的唱片。
當她去付款的時候，女店長看她的目光頓時變得有點奇怪。
下午的街上，人潮擁擠，秋風淡淡地掃過街頭，帶來一陣涼爽的氣息，那是屬於深秋特有的氣息。
她從唱片店走出來，正好遇上毫無收獲的伊夏。
“你買了唱片？”伊夏有些吃驚，看著她拿在手中的唱片封麵，眼睛頓時睜得大大的：“搖滾？你喜歡這類音樂啊？我還是比較喜歡可愛點的曲風。”
“嗯，可愛很適合你。”穆晨曦說著，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臉，“我們去那邊看看，我剛才看到一些石頭還不錯。”
“石頭？”伊夏重複著，芭比娃娃般的大眼睛閃了閃，長睫毛眨了幾下，充滿了好奇和期待，“聽起來很新奇呢！”
兩人一起走進店中，千奇百怪的石頭布滿了整個小店。它們每一顆看起來都很有特點，而且形狀都很漂亮，質地也都顯得很好。
伊夏一進店裏，眼睛就亮了起來。
她聽從穆晨曦的建議，買了一塊通透的石頭，並將它包裝起來。
終於選好了禮物，伊夏顯得開心極了，為了感謝穆晨曦，堅持要請她吃一頓豐盛的晚餐。
吃完飯，已經很晚了，天色迷蒙。
和伊夏分開後，穆晨曦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裏想著禮物的事。見街口的花店還沒有關門，她想起一桌凋零的殘花，沒有忘記給自己挑選一枝新的玫瑰。
回到家中，她將舊的花枝從瓶中取出，插入這朵還未完全綻放的玫瑰。
看著嫣紅的花骨朵，她輕輕地嗅了嗅，白皙的指尖拂過玫瑰枝上的刺，鋒利的觸感傳來。她微微一笑，拿出手機拍下了整支玫瑰，然後用彩信傳給祁彥，上麵寫著：“你喜歡嗎？”
“很漂亮，你很喜歡？”很快便收到了回複。
她看著屏幕上的字，輕輕地笑起來，指尖在鍵盤上輕快地跳躍著：“是的，這是我最喜歡的花。”
回複之後，她在書桌旁坐下，凝視著那朵玫瑰。也許它真的很嬌弱，可是她喜歡它身上的刺，每一次買的時候，都交代店員不要將它的刺修去，她覺得這才是玫瑰真正誘人的地方。
“今天你離開得很早，和伊夏去玩了嗎？”
手機又響了，她打開一看，依舊是祁彥發來的短信息，眼中閃過一絲頑皮，仿佛祁彥就站在她的麵前一樣，她淺笑著按著鍵盤：“這是一個秘密，不可以告訴你。”
她放下手機，看著今天剛買的唱片。她沒有拆開包裝，卻用另外一個禮盒將它們包好，放入幾片已經幹枯的玫瑰花瓣，依舊有餘香縈繞。
她希望，祁彥收到這份禮物的時候，會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