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不就讓我把你吃了，給我補補身體
我趕緊朝前走了幾步，和閻邪拉近距離，他寬大的背影讓人很有安全感，那種心慌的感覺慢慢平複了下來。
“閻邪大人，你的女朋友一定是個非常溫柔的女子吧？”
閻邪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但是看得出有些疑惑，應該是對“女朋友”這個稱呼感到很陌生吧？也對啊！妖怪怎麽會知道這個詞呢！
“就是戀人啦，你喜歡的人。”我連忙解釋了一下。
他不說話，隻是看著我。
好像說錯話了，空鳴說過他等一個人等了好久。
“妖怪街的街景真不錯呢！”我裝模作樣地四處看了看，街上到處掛著各種燈籠，四周人來人往，一派繁忙的景象。
過了一會兒，我的目光又不禁再次落在了閻邪的身上，想偷偷觀察一下他的神色，可沒想到冷不丁再次對上了他的視線。那一雙眸子漆黑有神，我隱約感覺到心髒一陣劇烈的跳動，臉上也有些燥熱。
“怎麽了？”見我低著頭，他關切地詢問，“不走了嗎？”
為什麽會這樣？剛才為什麽我會突然心跳加速？是因為閻邪的眼眸讓人觸動嗎？
“走吧！”他說完大步朝前走去，雖然不太明顯，不過似乎在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是因為我是人類嗎？所以不願意跟我靠得太近？想到這裏，我心裏忍不住有些失落。
其實我真的挺感激他的，因為畢竟是他救了我。如果可以，我很想報答一下他，隻是現在的我連自己的安全都掌握不了，更別說報答他了。
轉眼我們已經來到了妖怪街最繁華的地帶，人也越來越多，到處鬧騰騰的。我停下腳步，扭頭看到一個攤販前圍著很多小孩子，我有些好奇地走了過去，看到他們拿著網兜在撈魚。
我記得小時候去參加廟會時，也會有這種熱鬧的場景。隻是記憶太久遠，變得有些模糊了。
“我們也去撈魚吧？”我指著攤販的木盆提議道。
閻邪的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表情也有些僵硬，但是我選擇了無視，歡快地走到了攤販的麵前。他是一個人模人樣的漁夫，隻是下巴處多了兩根鯰魚胡須。
我又低頭看了看盆裏那些正在遊動的五顏六色的魚。
“閻邪大人，借我點兒錢吧。”雖然我沒有能力還，但還是比直接跟他要好些吧。
閻邪眯起眼睛，目光中露出一股無形的殺氣，那些商販立刻撇開視線，仿佛很害怕與他對視。賣魚的人直接遞了一個網兜和碗給我，隻是這個碗好像是用宣紙做的，遇水肯定會化開。
我看著盆裏一條金色的活力十足的小魚，沉下網兜輕輕一撈，將那條魚逮住放進了碗裏。
“姐姐好厲害啊！”一個梳著南瓜頭的小子說。
“那是！”我得意地說，很快又看上了一條紅色的魚，然後低頭小心翼翼地把它撈了起來。不過我還沒來得及把它放到碗裏，它一掙紮，紙就破了。我嘟起嘴，不服氣地說：“再給我一個！”
“你是打算給空鳴做菜用嗎？”閻邪淡淡地問道。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喃喃道：“隻有一隻它會寂寞，會害怕的，就跟現在的我一樣。”
我自顧自地玩著，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周圍變得安靜了，朝四麵一看，除了賣魚的攤販已經沒有其他人了。我抬眼看了一下閻邪，他的表情看起來很不悅。
難怪沒有人了，身邊站著一個氣場這麽強大的人……
我有些不舍地把網兜和碗遞給了攤販。
不玩了，再玩下去估計閻邪要生氣了。
我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眸中閃過一抹柔和之色，卻在下一秒又全部掩藏起來，他沒有多說什麽，轉身和之前一樣繼續走在前頭，我也隻能快步跟上去。
我怎麽可能指望這個大妖怪做我的導遊，陪我探險遊玩呢？這不是自找無趣嗎？
因為低著頭在走神，我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麵“牆”。
我摸了摸被撞疼的額頭，抬起頭卻看到了一個背影。
閻邪緩緩轉過身看著我，微微皺了皺眉。
我傻笑了一下，掩飾剛才走神的尷尬，下一秒卻又驚訝地張大了嘴。此時我們正停在一個巨大的紅木店門前，門口掛著兩盞很大的紅燭燈籠，裏麵來來往往的客人也很多。
這裏是哪裏？雖然看起來並不像是洗澡的地方，可怎麽會有這麽多臉蛋漂亮、身材妖嬈的女妖？
每個走出門的女妖都會用十分仰慕和欽佩的目光看著閻邪，不過似乎怕他發現，或者怕他生氣，都很小心地掩藏著視線。
“進去吧！”閻邪說完，率先走進了門檻。
我緊跟著他的步伐走進那家店，生怕跟丟了。不過閻邪的步伐時快時慢的，導致我不小心又撞上了他。
我有點兒不知所措，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總是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隨後我卻被四周的景色驚豔到了，好多顏色豔麗的布匹掛在牆上，非常壯觀。
這時，有個穿著紫色袍子的女子，扭著腰走到我們麵前。
“這是什麽風把您吹來了。”她的聲音成熟而且妖魅，連我聽了都感覺心中好像打鼓一般。
閻邪點點頭，對那個女子說道：“魔衣，我想要借你的地方讓她洗個澡，順便要兩件衣服。”然後他轉頭看著我，“你看看你喜歡什麽樣的。”
這個時候，魔衣的目光才落在我身上：“聽說妖怪街來了一個人類，就是她嗎？”她上下打量著我，目光有些特別，隱含著某種諷刺的意味。
我稍顯為難地看了一眼閻邪。
洗澡幹嗎要來這個地方洗啊？有沒有搞錯？
“你洗澡我怎麽可能跟著你？但是魔衣我信得過。”他很淡然地說。
“難得閻邪大人肯信任我，真是愧不敢當啊！”魔衣露出一個極其嫵媚的笑容，眼波微轉，像是做了一個什麽重要的決定。
雖然不太清楚她想做什麽，但是我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
“找件適合她體型的，給她換上吧。”魔衣喊道，很快，從後堂走出了好多穿著同樣衣服的女妖，雖然不如魔衣那麽讓人驚豔，但長得都算標致。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她們拖走了。
“閻邪大人……”我忍不住求助地喊道。
原以為要被帶到很遠的地方去，想不到走過後堂，就是一個院子，院子裏麵的假山中間有個水池，裏麵有泉眼，正在往外冒著氣泡。
“就在這裏洗嗎？”我看了看四周，又看著身邊的小妖，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好像不會有什麽人過來這裏，但是畢竟是露天的，我還是感覺不太自在。
“姑娘，請下去吧！”領頭的小妖吩咐道。
我低頭看了看池子裏清澈見底的碧水，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也隻能乖乖地脫下了衣服。可伸出腳尖剛觸及池水，又立即縮了回來，池水好涼，難道妖怪都不怕冷嗎？
我哆嗦著重新踩了進去，努力讓自己去適應池水的溫度，很快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良久，身體終於不再戰栗了，我一麵梳洗著，一麵抬頭看著天空那輪紅月，心中突然有種孤寂落寞的感覺。我已經失蹤了這麽多天，爸爸媽媽肯定急瘋了，說不定正在到處找我呢……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我從池子裏麵站起身，一陣風吹過，我竟然感覺不到一絲冷意，大概是凍僵了吧。
“咦？這些該怎麽穿啊？”我拿起小妖準備好的衣服看了看，居然是鮮豔的大紅色，而且除了裙子之外還有外袍和腰帶，這也太複雜了吧？
見我一臉迷茫，小妖們立即拿過衣服體貼地幫我穿了起來。
把衣服穿好之後，我頓時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雖然閻邪穿這種式樣的衣服很好看，但是我穿上卻覺得好累贅，每走一步路都是煎熬。
盡管百般不願意，我還是磨磨蹭蹭地回到了店子裏，此時閻邪正在隨意撥弄著店裏的布藝品，而站在他身側的魔衣似乎感應到了我的目光，優雅地轉頭朝我看了過來。
“不錯嘛，果然是人要衣裝。”聽到魔衣的話，閻邪也緊接著回過了身。
他靜靜地看著我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魔衣則從旁邊拿起一根紅色的絲帶走了過來，幫我係住了披散的頭發。
“是不是不好看啊？”我不自信地看著閻邪問道。
“何必在意好不好看？反正也隻是為了換掉髒的衣服而已。”閻邪回答得不緊不慢。
“閻邪大人這話說得，畢竟是女孩子嘛，隨便誇讚一下也是好的啊！”魔衣嬌媚地笑了笑。
對啊，對啊！讚美一下又會怎樣啊！
“她對我來說隻是一個不久之後就會離開的陌路人而已，我現在做的本來就是多餘的，何必還要說太多更多餘的話呢。”閻邪抬眸，眼底的情緒讓人無法捉摸。
陌路人嗎？雖然我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也是事實，但親耳聽到這些話，我心裏還是多少有些不舒服。
閻邪看了一眼我慘白的臉，問道：“你的臉色怎麽不太好？”
“我隻是一個弱小的人類，在冰冷的水裏泡了那麽久，能好到哪裏去啊？”他不問還好，問了反而讓我氣不打一處來，“我要回去了！”我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店門口走去。
來到妖怪街後，我一直覺得能夠遇到他是我的幸運，內心充滿了感激，結果他卻說我隻是一個陌路人，看來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剛走出店門，我就感覺到了四周投射過來的各種火辣辣的目光，連忙從口袋裏拿出之前閻邪給我的那根黑色羽毛看了看，心裏卻有點兒打鼓，這根羽毛真的有用嗎？
可是現在回頭去找他也太丟人了吧？
就算我們將來真的要分開，他也不用把話說成那樣啊。哪怕相處的時間很短，我也想擁有一段值得紀念的回憶，幹嗎要分得那麽清楚呢？
不過話說回來，我為什麽要這麽介意他說的話呢？其實他說得也沒錯，我們的關係並不算很熟。
“你在生氣？我剛才說錯話了嗎？”正當我心如亂麻的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從身後響起。
我回頭看著閻邪，他站在風中，黑色的長發隨風飄舞，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和魄力。我望著他，心髒跳動的方式有些奇怪，雖然劇烈，倒也沒有加速，隻是好像每一下跳動都伴隨著一點兒疼痛。
我躲開他的目光，極力掩飾此刻內心翻滾的情緒，撚著羽毛轉了轉：“讓你做了多餘的事情，抱歉。”
“其實你穿這件衣服很美……”他輕啟薄唇，俊美的臉上並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語氣平淡，看起來像是在敷衍。難道他覺得是因為他剛才沒有誇我，所以我才生氣了？我不由得露出一個苦笑。
“你笑什麽？”他看著我，似乎在疑慮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話。
我看了看他，微張雙臂在原地旋轉起來，火紅的裙子迎風飛舞，周圍的人都紛紛停下了腳步看著我。
我笑著眨了一下左眼，故意調侃道：“真的美嗎？那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他微怔一下，倒也沒有生氣，隻是稍微撇開了視線。
“啪啪。”兩記響亮的掌聲傳入耳中，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就被人狠狠地拉住了衣服，我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惶恐地回頭一看，頓時瞪大了雙眼。
麵前的少年看起來大概十四五歲，白皙的臉龐富有彈性，五官精美，眼眸清澈動人。
“哇，小弟弟，你好可愛！”我彎腰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臉上蹭了蹭，興奮地說，“你也是妖怪嗎？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可愛的小男生呢！”
盡管他年紀不大，可無論從裝束還是表情來看，都顯得有些老氣橫秋。他似乎對我剛才過於親密的動作很排斥，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緊接著，我感覺到脖間一陣冰涼，低頭一看，一把散發著犀利寒光的小刀正抵在我的脖間。
我驚愕地看著他，這個小家夥脾氣還真大。
看到這一幕，周圍的妖怪開始變得慌亂起來，紛紛朝兩旁避讓和撤退。沒過多久，原本熱鬧的妖怪街變得空曠起來，也安靜得出奇。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暴風雨前的寧靜嗎？
我困惑地看了看閻邪，發現他們兩個人對視的目光中仿佛閃耀著無形的火花。
閻邪盯著那個少年醞釀好久，方才開口道：“她隻是我的一個客人，你有什麽事情衝著我來。”
我來回打量著兩人，看樣子他們應該是認識的，而且似乎還有某種嫌隙或者仇怨？
“客人？客人你會陪著她逛街嗎？那我今天真的看到奇景了！”少年嗤笑道，語調冷冷的。
呃，難道閻邪陪我逛街就算是奇景了嗎？或者他的意思是閻邪以前不喜歡逛街？很懶是嗎？
“我再說一遍，放開她！”話音剛落，閻邪的手裏就憑空多出了一把劍，不對，好像是刀，也許應該說是一把長得像劍的刀？
這個狀況讓站在一旁的我不由得感到膽戰心驚，因為看起來戰事一觸即發。
閻邪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凶狠，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駭人的氣息，他手腕輕轉，側過的刀身鋒芒畢露。
而少年隻是輕輕吹了一聲口哨，他的身後立即跳出好多妖怪，迅速把閻邪團團圍住了。
“你們要幹什麽？”我意識到情況不妙，正想出聲提醒閻邪當心時，卻覺得自己的衣領一緊，接下來身子一輕，整個人已經被人橫扛在肩膀上了。伴隨著接二連三地躍動，我頓時有種正在坐雲霄飛車般騰空的錯覺。
眼見無法掙脫，我隻能死死地拽著少年的衣服，以防自己不小心掉下去。
不知道被這麽顛了多久，我感覺頭昏腦漲，都有些惡心想吐了。
而扛著我一路飛奔的少年身體突然一陣顫抖，下一秒，他猛然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順勢把我鬆開放了下來。
我轉頭朝四周看了看，這個地方空曠僻靜，荒無人煙，讓人根本分不清自己身處何地。收回目光，我有些奇怪地看著對麵的少年，他看起來很痛苦，半蹲在地上，渾身繚繞著絲絲縷縷的黑霧，身體幾乎快要蜷縮成一團了。
“你沒事吧？”雖然我跟他不認識，但是看到他這樣，還是忍不住想詢問一下。
他沒有回答我，隻是投過來一個犀利的眼神，隱隱透露出憤怒和不甘的情緒。
“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我小心翼翼地問，生怕他一個不痛快就把我給“哢嚓”了。
“你現在可以跑！”他惡狠狠地說道，身上的黑霧越加濃烈。
明明如此稚嫩，長得也很可愛，卻偏偏要裝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我真是有些無法理解。
“可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好……”總覺得他隨時會被那陣黑色的煙霧吞噬，徹底消失在我的眼前。
他繼續看著我不說話。
“那個，我也想跑啊，但是我不認識回去的路。”我撓了撓頭表示，除了待在閻邪身邊，妖怪街好像沒有什麽地方對我來說是安全的。
“哼。”他發出一聲冷哼。
哼什麽啊？我不過是說出實話而已，難道也有錯嗎？
隻是這時他的情況好像更加不妙了，緊閉的雙眸，顫抖的身體，可以看出他正在做非常痛苦的掙紮，隻是我也不清楚自己要怎麽做才可以幫到他。
“你別磨嘰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就直說嘛！”
“你能幫我什麽？要不就讓我把你吃了，給我補補身體？”他剜了我一眼，惡作劇地說道。
吃了我可以補身體？開玩笑的吧？他如果真的要害我，應該早就下手了，根本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
“我不好吃的。”我也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他再次抬頭瞟了我兩眼，反駁道：“不見得吧，我看你細皮嫩肉的。”
“你是在誇我漂亮嗎？其實我也覺得自己長得還不錯。”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揶揄地說。
聽到我這麽說，他那張俊美的臉頓時黑了一大半，不再理我。
“你為什麽要抓我？”過了一會兒，我實在受不了僵持的氣氛，主動開口問。
“我之所以變成這樣，都是閻邪和白邑害的！”他咬牙切齒地吐出來的每個字都充滿了強烈的恨意，眼裏也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怨恨，“所以，我想拿走他最重要的東西。”
呃，這話的意思是他覺得我對閻邪來說就是最重要的東西了？少年，你的眼睛一定得了白內障啊！
“你和閻邪有仇嗎？”雖然一開始就猜到了，但是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該問的還是大膽地問出來吧。
隻是他又不出聲了。
不過我也沒有在意，想要查看一下他的情況，於是上前幾步拉住了他的肩膀：“讓我看看吧！”
“別動！”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警告道，我疑惑地看著他，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之後解釋道，“你不要動我，小心被吞噬。像我現在這種情況，一般人類是不可以碰觸的，特別是內心黑暗的。”
我愣住了，他都沒有發現自己是在關心我嗎？看來妖怪也並不像表麵上那個樣子嘛，我忍不住生出一些感慨。
“你在想什麽？”他皺起眉頭，看起來有些不滿。
“你怎麽知道我的內心是黑暗還是純潔呢？”我說著調皮地衝他眨巴了一下雙眼，依然想把他從地上拽起來。他很抗拒地往旁邊躲閃，甚至想要用眼神威懾我，我卻完全無視了他的抗議。
隻是在抓住他胳膊的一瞬間，我明顯感覺到自己渾身的力氣和知覺都被一股很大的力量往外拉扯和抽離。
他詫異地看著我，似乎比我還驚訝。
“看起來你的靈氣還不錯，能進到妖怪街也不是偶然的。”他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樣子有些欠揍。
“嗚嗚。”
最後一絲氣力從體內剝離之後，緊跟著我就失去了意識。
迷迷糊糊中，眼前閃過幾個人影，是爸爸媽媽嗎？我是不是已經平安地從妖怪街回來了？
可是待視線重新變得清晰之後，我失望地發現，圍著我的是一群妖怪，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剛剛發生了什麽事？對了，我好像睡著了？為什麽在我醒來之後，畫風跳轉如此迅速？
我看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睡在一張紅**，這裏的環境很好，簡單卻精細的裝飾和擺設，顯得低調而有內涵。
但我也感覺到了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目光，難道我還是逃不過淪為妖怪食物的下場嗎？
嗚嗚，我剛才洗了澡，難道就是為了洗幹淨變成他們的盤中餐？
我幽怨地抬頭看著那些圍著我的妖怪，他們離我很近，圍成半個圈俯視著我，目光極不友好，而之前的少年卻遠遠地坐在窗前的那張紅木椅上。因為他是背對著我的，所以我看不清他此時在做什麽，在想什麽。
此刻的我居然連哭都哭不出來，隻覺得心裏空****的，一點兒底都沒有，也根本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
“原以為隻是傳言，想不到真的是活生生的人。”離我最近的那隻妖怪一邊說，一邊拚命吞咽著口水。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活人呢，好想嚐嚐味道。”另外一隻妖怪吐出舌頭做了一個咀嚼的動作。
我不由自主地悄悄往後挪了挪身體，看著他們說：“妖怪大哥，我剛才就想說看你們如此氣質不凡，將來肯定能夠成為精英中的精英，就不要為難我這個小姑娘嘛，你看看你們人這麽多，我又這麽骨瘦如柴……”
“哼。”這時，坐在窗前的少年回過頭，衝我冷笑了一下，“你覺得我抓你來是要吃你？”
“不然呢？”難道還招待我來你的府邸做客嗎？不過我轉念一想，如果他要吃我剛才就應該吃了，用不著把我帶到家裏來和這群妖怪一起分贓吧？
“你暫時還是安全的，我隻是想利用你把閻邪引出來。”他微微側身說道。
對哦，我想起來了，他剛才好像是有說要奪去閻邪最重要的東西。
“庭君大人，萬一……”其中一個像是隨從的妖怪開口道。
“沒有什麽萬一，照我說的去做！”他袖子一揮，顯得氣勢十足。
庭君大人？這是一個尊稱嗎？開口閉口“大人”“大人”的，不是顯得自己是個小人嗎？
“那閻邪要是不來怎麽辦？”我相當無奈地說，“他不來你不就白忙活一場嗎？”
“如果沒有來，我隻能……”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到一半故意打住了。
我低下頭，盡管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很糟糕，但更糟的還是心情，“你還是放棄吧，他親口說過，我對他來說隻是一個陌路人而已。所以……”
“聽這個語氣……你好像喜歡閻邪？”庭君的話語中頗有些調笑的意味。
喜歡閻邪嗎？我不由得愣了一下，雖然我是覺得他不錯，不僅救了我，還一直在幫我，但是我想我隻是比較感激他吧？
“唉！”也許是心中鬱結，我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長歎。
“怎麽，被我說中了嗎？”庭君的表情有些得意。
“你們太卑鄙了，打不過閻邪，就用這種伎倆，反正不管怎麽說，他才不會上當。”我扭過了腦袋，一臉不屑。
事已至此，求饒也沒有意義。
“你再胡說，小心我滅了你！”一個穿著淡藍色華服、眉宇間透著戾氣的少年說道。
我譏諷道：“真是有什麽樣的主人，就有什麽樣的仆人！”
“你……”他一臉想吃了我的樣子。
“你不害怕嗎？”庭君微微側頭看著我問。
“當然還是會怕！那又如何？求你放了我？想必你也不肯。想讓我幫你害閻邪？抱歉，我也做不到！”就算心裏多麽害怕，我也絕對不能向他求饒。
本來就已經給閻邪帶來了很多麻煩，萬一他再因為我出了什麽事情，就算我自己能夠活著走出妖怪街，也一輩子無法心安。
庭君抬起手臂，漸漸向我靠近，伸出觸感清涼的指尖輕輕劃過我的臉頰：“剛才我就發現了，你靈氣強大，長得也不錯，不如做我的夫人如何？”
“庭君大人？”旁邊的藍衣少年顯得很震驚，出聲阻止道。
“哈哈，我對你沒興趣。”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小鬼頭居然說要讓我做他的夫人？
“你竟敢看不起我！”喉嚨一緊，庭君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硬生生把我從紅木**拽了下來。
我吃痛地看著他，卻一點兒也沒有求饒的意思。
“吃了她！”旁邊有妖怪起哄道。
庭君猛地收緊瞳孔，手掌用力往前一推，我就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上。我偷偷抬頭看了他一眼，剛好對上他的視線，發現他居然微微揚起了嘴角。
我不由得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都什麽人啊？一會兒要打要殺，一會兒又對人笑眯眯的。
“你放心，我隻針對閻邪，不會對你怎麽樣的。”庭君看著我，言辭中似乎有著某種暗示，“我不會傷害你的。”
“大人？”藍衣少年不解地問道。
“你剛剛也算救了我，你要是願意，以後可以跟著我，我會對你很好的。”庭君看著我再次表示道。
這家夥的臉色就跟六月的天氣一樣，說變就變。
“那你先告訴我，你和閻邪有什麽仇什麽怨。”
“為什麽想知道？”
“我就是想知道啊！你不是說會對我很好嘛？”我看著他身後那一群妖怪，賊賊地笑了，“我現在肚子餓了，你讓他們給我做點兒吃的去。不要整那些亂七八糟的食物，我吃素就可以了。”
我摸了摸肚子，其實從剛才一醒來，我就感覺肚子餓得不行了。
不過說完這句話之後，我感覺周圍的氣溫好像瞬間降低了好幾度，妖怪們紛紛露出一副如狼似虎的樣子，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應藍，你們去準備吃的。”庭君袖子一揮吩咐道，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一種無言的霸氣，這一點兒倒是和閻邪有些相似。
“對了！我口渴了，再倒杯水給我！”我說完還欠揍地對那個藍衣少年做了一個鬼臉。
他看了看我，眼裏湧現出相當複雜的情緒，也是啊，被我這個人類當成仆從一樣驅使，他心裏一定覺得非常憋屈吧？
庭君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吩咐幾個小妖將我帶到用餐的地方。我在一張圓桌前坐了下來，那些小妖並沒有離開，而是圍在我四周像金剛一般直挺挺地站著，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盯著我，讓我不禁在心裏犯嘀咕，他們會不會趁庭君不在對我做些什麽。
不一會兒，一個灰藍色長發、身穿銀色長袍的俊美青年朝我走了過來，那張英俊的臉看著有些麵熟，但是我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我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看著他思考。
而那些站立在周圍的小妖已經恭敬地朝他喊道：“庭君大人。”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我差點兒把嘴巴裏的東西全部噴出來。
這個人居然是庭君？他怎麽一下子就長大了？不過我轉念一想，妖怪會隨意變化好像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
這時，應藍走到庭君的身前，擔憂地詢問道：“大人，你這樣沒事嗎？”
“剛才吸了她的靈氣，現在感覺很好。”庭君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然後在我身邊的位子上坐了下來，“你不是很想知道嗎？我告訴你。在我和閻邪的一場比試中，鏡神白邑的攻擊導致我的身體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妖氣無法聚集。我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是因為我一直維持孩童的形體聚攏妖氣，用以抵製吞噬，否則我早就消失了。”
鏡神白邑？這個名字很耳熟啊，雖然我依然不是很明白，但是聽庭君的口氣，白邑應該是閻邪的朋友吧？
“庭君，我能幫到你是不是？”腦中剛剛閃現出這個念頭，我就已經脫口把它說了出來。心想不管自己最後是不是真的能夠幫到他，但是無論如何都值得嚐試一下。
庭君的表情刹那間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收斂了情緒，他沉默了一會兒，表情複雜地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也許你有什麽特別的力量吧？對於這一點兒，我也很好奇，不過，你真的要幫我？”
“嗯，能幫當然要幫了！”我笑了笑，表示道。
“我想娶你做我狼族的新娘。”他突然轉移了話題，我一下子愣住了。
媽呀，妖怪還真開放呢！第一次見麵就發出了求婚的宣言。
做他的新娘？嗬嗬，那我豈不是要嫁給妖怪？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打鬥的聲音，我立即意識到應該是閻邪來了。我心裏既有些擔心，也有一絲竊喜。
“你好像很開心。”庭君看著我，淡淡地問道。
呃，有這麽明顯嗎？
“恐怕他這一次……”他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我感覺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
“你是什麽意思？”我心中有些不安，見他不答，於是站起來轉身大步朝外麵走去。出乎我的意料，他並沒有阻攔我。
當我穿過幽冷的庭院，看到呈現在麵前的景象時，瞳孔瞬間增大，眼淚也跟著不由自主地湧出了眼眶，整個人都僵掉了。
在一個巨大的深坑裏，一個長了三個腦袋、無數雙眼睛，看起來極其惡心的生物正在和閻邪對峙，現場滿地殘骸，很明顯剛剛的戰鬥很激烈，而閻邪看起來好像已經受了不少的傷。
“聽說過蠱術嗎？把最毒的東西放在甕裏互相撕咬，最後剩下的就是最毒的。慘烈的廝鬥後，輸了的那一方就會成為對方的一部分，現在的這隻就是幾千隻妖怪相互廝殺後，最後僅存的融合體。”庭君不知什麽時候也來到了我身後，他冷眼看著前方，有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恐怖感。
我頓時有種很不妙的感覺：“你的意思是說，如果閻邪輸了，也會成為對方的一部分？如果閻邪贏了，對方則會成為閻邪的一部分？”
“沒想到你真的是一點兒就通嘛！”應藍在旁邊插話道。
“你真的夠卑鄙。”我回頭看著庭君，咬字格外清晰，心中的感覺非常複雜。剛才對他的一點兒好感**然無存，隻剩下滿腔的憤怒。
他看著我，一時之間沒有說什麽。
“閻邪……”我有些擔憂地念叨著這個名字，不管是輸是贏，結果我都無法接受，“你說什麽我都願意聽，你放過他可以嗎？”我指著閻邪對庭君說道。
庭君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沒有用的，戰鬥一旦開始，除非有一方死掉，否則根本無法停止。”
我難過地低下頭，眼淚跟著從眼角滑落：“閻邪，我來幫你！”我做了一個深呼吸，鼓起所有的勇氣跑到坑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你不要去那裏！”
庭君的聲音遠遠地從身後傳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三頭妖怪立刻注意到了我，迅速向我逼近，閻邪緊跟著也跳到我身邊，擋在我身前，伸出長臂淩空揮舞，迅速在空中形成了一個金色的旋渦。
妖怪似乎顧忌那些金色的光芒，朝後退了好遠。
“你怎麽下來了？”閻邪抓住這短短的空隙，淡淡地看著我問道。
“雖然都是妖怪，但我一點兒都不希望你被這種惡心的生物汙染。”我看著麵前那個東西，反胃到了極點，“可是……如果真有什麽不測，我也會陪著你！”無數的假設我都無法說出口，話說得斷斷續續的，也不清楚他是不是能夠明白。
閻邪看著我，表情有些驚訝，也有些意外。
“龍心海。”他輕聲喚道。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感覺有些微妙。
“躲遠點兒。”他說完一手推開我，揮舞著手上的刀，和對麵那醜陋的妖怪再次纏鬥在一起。
我傻傻地站在一旁，看著閻邪和那個妖怪拚殺，心像是在滴血般疼痛。
突然，妖怪的爪子凶狠地擊中了閻邪的胸口，留下幾個觸目驚心的抓痕，而本來就有些受傷的閻邪，對峙起來明顯更加吃力了。
我揪緊雙手，難道我就隻能眼睜睜地這麽看著他們鬥下去，絕望地等待最終的結果嗎？
“如果沒有遇見我，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吧？”我含淚自語著。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呢？他有心害我，我能躲得了不成？”閻邪似乎聽到了我的話，分心回應道。
“可是……”我抽泣著，心情始終無法平複。
也許是因為跟我說話，不小心露出了破綻，一轉眼工夫，閻邪已經被那隻大妖怪抓住了。
“不要！”我悲憤地大吼道，不由自主地朝前衝了過去。
那個妖怪吸著鼻子使勁嗅了嗅，居然把閻邪丟到角落裏，轉而向我走了過來，張開大嘴巴念叨著：“人類，充滿靈氣的人類。”
為什麽每個妖怪見到我都會吞口水呢？難道人家真的那麽秀色可餐嗎？不過現在好像不是講冷笑話的時候。
妖怪朝我伸出了恐怖的大爪，我想反正也是逃不過的，幹脆就沒有躲避，眼看他快碰到我了，我也隻能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閻邪見此情況，不顧自己受了重傷，飛速衝過來擋在了我身前。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那隻妖怪正在撕咬著閻邪的胳膊。
閻邪身上開始散發出一股奇怪的氣息，聲音低沉而有力：“你覺得你這種低下的品種有能力吸食我的力量嗎？”
很快，他的後背出現了一雙巨大的翅膀，黑色的羽毛迎風飛舞，他的表情也變得有些恐怖和猙獰，就像鐵麵無情的阿修羅：“十裏冥間。”
這是不是獸化了？
隻是我來不及思索，一股濃濃的妖氣已經托著我升上了半空，我吞了吞口水，發現自己置身星空下，周圍閃耀著璀璨光芒的星星，好美。我低頭看了一眼身下的情形，那隻巨大的妖怪仿佛被黑暗吞噬了……
閻邪回眸看了一眼一直優哉遊哉地在旁邊看戲的庭君，眼神頗有深意。
這時候，閻邪伸出胳膊強而有力地把我擁入懷中，喝道：“抓緊！”
耳邊刮起一陣風，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被閻邪抱著禦風而行，這比剛才庭君扛著我跳躍更危險，於是我就像隻田雞一樣，四肢緊緊纏在閻邪身上。
“我怕高。”我想哭，我以後還是乖乖在家裏待著吧？一出門就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有多少命都不夠用，總有一天我不被妖怪吃掉，也會被周遭的事情給嚇死的。
閻邪沒有做什麽反應，表情嚴肅。
我臉上有種黏黏的感覺，不太舒服，我用手抹了抹卻發現是鮮紅的，我抬頭詫異地看著閻邪。
“你……”我這才意識到他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
“閻邪大人。”空鳴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低頭一看，空鳴的身邊還站著紅雪。他們兩個並肩站在空曠的地麵上，顯得有些渺小。
閻邪抱著我緩緩降落，落地後卻直接單膝跪在了地上，可見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繼續維持下去了。而我隱約看到他的傷口正在冒著黑色的氣息。
“閻邪大人？”空鳴十分急切地喚道。
“閻邪？”紅雪微微皺眉，表情略顯擔憂。
我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閻邪被紅雪和空鳴扶回了自己的府邸，他的狀態好像不太好，因為一向風趣的紅雪表情居然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看著躺在**的閻邪，盡管傷口都已經包紮好了，也不再流血，但他的表情還是很痛苦。
“好濃的瘴氣！”紅雪憂慮地看著閻邪說道。
瘴氣？是說傷口上黑色的東西嗎？我不由得慌亂起來。以我的理解，瘴氣應該是不幹淨的東西，相當於傷口感染的意思。
“沒得治嗎？閻邪不是很強的嗎？”
紅雪看著我解釋道：“妖怪隻能依靠妖氣生存下去，可閻邪用了‘十裏冥間’，需要散發所有的妖氣，所以他就沒有力量再去壓製瘴氣入侵，而體內的瘴氣會讓他的傷口無法痊愈。這些瘴氣需要巫女純淨的靈氣才能淨化。”
“巫女純淨的靈氣嗎？”我若有所思地咬住嘴唇，眼淚好像隨時會從眼眶掉落下來。
見到我泫然欲泣的模樣，紅雪連忙強調道：“我和空鳴會想辦法吸走他的瘴氣，幫他分擔一點兒，所以他不會死的，你別哭啊。”
那你們都會像閻邪這麽難受是嗎？為什麽我幫不上忙呢？
我明明有滿腔的話想說，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紅雪示意我出門等他們，他和空鳴好像想要做些什麽，不方便讓我繼續在場。
盡管不情願，我還是聽話地離開了。
我忐忑不安地站在門外，心情怎麽也靜不下來。盡管有些心虛，最後我還是耐不住性子，小心翼翼地匍匐在門上麵，偷聽著房裏的動靜。
我有些疑惑，補品？我的血？
“龍心海畢竟是女孩子，除非她自願，我們不能這麽做。閻邪也不會願意的。別廢話了，開始吧。”紅雪示意道。
過了好久，我想大概有一個多小時吧，門終於打開了。
紅雪和空鳴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起來慘白慘白的，毫無血色可言。我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我知道他們一定很痛苦吧。
我意識到他們並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如果是自己人的話，他們就會坦率地開口讓我幫忙。不讓我幫忙的原因隻有一個，他們覺得我會拒絕。
紅雪看著我疲憊地說：“我們要去休息了，接下來隻能勞煩你幫忙照顧閻邪了。”
我點了點頭，目送他們離去後，轉身大步邁進了閻邪的房內。
閻邪依舊躺在那裏，已經醒過來了，隻是好像不怎麽能動，見到我也隻是微微歎了一口氣。
他應該覺得我很麻煩吧？可是我不是故意給他添麻煩的。
“累了的話就去休息吧！”他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說。
我還在回想著空鳴剛才說的話，所以沒有及時回應，隻呆呆地盯著紅雪剛才包紮用過的剪刀出神。
“你那個時候是想跟我死在一起？”閻邪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什麽？”我一時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明白過來後淡然地笑了笑，“是啊！那個時候，覺得如果不能幫到你的話，至少可以陪著你。”
燭火搖曳，從外麵吹進窗戶的風，似乎隨時可以把屋內的火光熄滅，映照得我和他的身影也格外蕭條。
“像你這樣的人類真的很特別。”他的語氣聽不出是在誇我，還是在嘲笑我，不過我都願意接受。
“那我是不是很榮幸？”我打趣道，同時也下定了決心，拿起剪刀走到閻邪身邊。
閻邪看到我的舉動，眉宇間露出一絲不安：“你要做什麽？”
“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我拿著剪刀搖了搖手表示。
“我知道，你把剪刀放下……”閻邪的情緒有點兒波動，咳嗽得很厲害，他好像猜到了我要做什麽。
唉，堂堂一個氣宇軒昂的大妖怪，因為我變成這個樣子，我真的是紅顏禍水嗎？
我製止他繼續說話：“噓。”
他沉默下來看著我。
“我不希望你有事，我希望你快點兒好起來！”我平靜地說著，字字都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他沉默了一會兒，吐出一口氣：“隨你吧！”
也許他明白如果不讓我這麽做，我心裏就會一直充滿內疚，所以隻好默許了。
“味道很好聞。”閻邪顯然話裏有話，他指的是什麽我也心知肚明，不過並不覺得排斥。
殷紅的血珠緩緩地往下滴落，沒入閻邪的唇間。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我的臉，我對上他的視線，甜甜地笑了一下，想告訴他“我沒事”，話到嘴邊又忍住了。
因為我驚奇地發現他身上那些傷口居然發出了白色的光輝，之前圍繞著他的那些黑色氣體正在逐漸消退。
閻邪閉上眼睛假寐了一會兒，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身子似乎重新充滿了活力，他緩緩抓起我的手，低著頭輕輕地在我的傷口上舔了一下。
臉頰一陣燥熱，我有些不適應地縮回了手。
氣氛感覺好怪異，我低著頭不敢再看他。
“我好多了。”他的語氣也恢複了平常。
“真的嗎？”我驚喜地問。
“嗯，真的。不過我還想再睡一會兒！”我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就被他抱著一起倒下了。
我側躺在閻邪身邊，和他保持著適當距離。經過這一係列驚險複雜的事情後，我也覺得身心俱疲，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眼，很快就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