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開戰號角

“加百利的族譜那麽厚,上麵一定還有我們沒有看到的地方,你說對不對?零?”

“是的,一定是那樣的!”昏黃的煤氣燈下,零的表情溫柔得讓人窒息。

“一定會有辦法的,在11月1號以前,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是不是,零?”海砂執著地追問著,流了那麽多眼淚,她已經疲倦不堪,但是她想問想不停地問。

“是的,一定會有辦法的。”零點點頭,寬闊的大手愛惜地從海砂的肩上掠過,“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

“你答應過我,不會離開我。因為你屬於我。”海砂用力地抓住零的衣角,似乎這樣他就不會再離去,她的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沒有精神。

“我答應過你,而且我屬於你。”零默默地說,手指沿著海砂的手臂來到她的太陽穴,就在指尖觸碰到她的時候,她在他懷裏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吧,到了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零幽幽地說完,讓他的雙眼也合了起來。

明天……

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出發的號角意外地在清晨五點鍾響起。透揉了揉他水腫的眼睛,從**爬起來,拉開帳篷走了出來。

號角聲是如此地想,而意外的帳篷外卻沒有什麽人。空****的空地裏隻有讚一個人站在那裏,手裏拿著一隻海螺做成的號角,目光放在很遠很遠的蒂華納科古城的方向。

“爸爸,你搞什麽?”透抱怨著,看到另外幾個帳篷裏,潘若拉和零還有海砂陸續走了出來。他們走到空地上,空地上也隻有他們幾個人而已。

“其他人呢?他們聽不見這麽刺耳的號角聲嗎?”透驚訝地問,讚放下號角,清晨不太明晰的光線照耀下,他的表情看上去模糊而且凝重。

“其他的人,我用符咒讓他們回各自的家去了。他們會平安地回到家裏,將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忘了。”

“他們都回家了?那些科學家,考古學家?”透驚訝地問:“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潘若拉也同樣驚訝無比,唯一不驚訝的人隻有零。讚側過頭看了零一樣,什麽都沒說,轉身向帆船停泊的地方走去。

“因為這裏立刻就要發生一件大事,而那件大事是一般人無法承受的,所以我讓他們全部都回家去了。”他一邊向他的船走去,一邊語氣平緩地對身後的人說。

“發生一件大事?”透知道這樣問有點蠢,但是他就是忍不住,那個背對著他的男人好陌生,一點都不像他的父親。

“第九啟示將要打開,這個世界將要變化!“讚在前方回頭,臉上已沒有一點人類的神色,“現在,我將帶你們前往蒂華納科古城的地下宮殿,那裏有一個祭壇,那個祭壇就是改變一切的大門。隻要插入鑰匙,齒輪就會開始運轉。”

“地下宮殿?祭壇?”潘若拉追上她的丈夫,語氣有點不好地追問:“什麽亂七八糟的,你既然知道這麽多,為什麽昨天不說?”

“喂!讚,你究竟是怎麽了?”著急的情緒逐漸代替了憤怒,昨晚雖然喝了些酒,但潘若拉記得發生了什麽。讚握著她的手,和她看了一整夜的星星,他們回憶了他們曾經擁有過的最美的記憶,他們依偎著對方,難以想象的甜蜜。

“你怎麽了?你知道什麽?讚?你為什麽會知道?”最後的問題,已經沾染了擔憂的鉛灰,潘若拉跟著讚,在不知不覺之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帆船邊。

讚走上船回過頭,什麽都沒做,隻是微笑就讓潘若拉的心髒狂跳差點就哭出來。

“潘若拉,我愛你。跟隨我,今天,這個世界將變得不同,這難道不是你期望的嗎?”

“讚……”潘若拉失語了,眼前的讚就好像有魔力,讓她的心被揪成一團,卻找不到解脫的出口。

“零,爸爸……”透擔憂地望向零,卻發現零正愧疚地看著他。

“你知道,爸爸在說什麽,你知道。”透驚訝地問,零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在經過他身邊時無奈地對他說:“透,對不起,透。”

“好了……不要說了!”透突然一揚手,讓臉上的表情轉換:“無論之前有多少事我不知道,但是,今天我們將成功,是嗎?”

透突然地轉變讓零措手不及,而透反倒是知道更多的人一樣。

他轉過頭認真地對零說:“我不問原因,我沒有問題,哪怕那是我的父親,你知道為什麽嗎?”

零一時沒有反應。

“因為你是零,而透·米迦勒在這個世界上完全聽從零的!”透說完,甩開零的視線,登上帆船,“我們出發,不管前麵有什麽!”

“我們出發……讚。”潘若拉隨後小聲地附和,她抬起頭發現透正從背後抱住她。

“媽媽……我在你身邊。”

潘若拉點點頭,看著前麵開船的讚說:“我們在一起,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穿過昨天走過的所有的道路,讚帶領著眾人,從假山底部的入口逐步走進了蒂華納科古城的地下神殿。

作為蒂華納科最神奇的地方,他們昨天就曾經到過這裏,而且一無所獲。

“我們昨天來過……”透在隊伍的後方小聲地質問,馬上幽暗的甬道裏那份沉重的安靜就吞沒了他的疑問。

他們默默地穿過甬道,來到南美洲的神——維拉科查的巨大雕像的腳下,那是一根高大的紅色石柱雕成的雕像,幾個世紀來飽受風沙侵蝕,卻依舊那麽祥和恬靜,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懾人力量。

它獨自地站在一個長方形的大坑洞中,大坑深達6英尺。廟堂的地板用堅硬平滑的碎石鋪成約莫40英尺長、30英尺寬。而整座神像高約7英尺,坐北朝南,背對著的的喀喀湖古時的湖岸線。排列在這座樹立在廟堂中央、代表維拉科查的方尖形石碑後麵的,還有兩座比較矮小的石碑,是代表維拉科查傳說中的門徒。

昨天,他們就是越過了雕像所在的神殿,走進去,然後再走出來,一無所獲。

今天,讚走到維拉科查的雕像麵前,在它的麵前虔誠地跪了下來,突然間岩石崩塌的聲音充滿了這個密閉的地下空間。

再看那座雄偉的雕塑,已經從中間裂開成兩半,在雕像的中間是一把金色的小劍。除了讚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盯著那把奇跡般產生的劍驚歎不已。

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透覺得那把劍明晃晃地讓他心寒。好像好似感覺到了他的恐懼,潘若拉悄悄地拉緊了他的手。

讚到底在幹什麽?潘若拉的丈夫,透的父親究竟在幹什麽?原來這個比陽光還要耀眼透明的男子也有秘密。

透不禁想到,如果他的父親也有秘密,那麽那個秘密一定是非常大非常讓人驚訝的秘密!

不過此時,他沒有說任何話,其他人也沒有,大家就是看著讚,看著他虔誠地好像幾千年前蒂華納科城裏節日裏的大祭司一樣做著那些事。

讚撿起劍,向地下宮殿的南邊走去。踏著階梯從地下神廟鑽出來的,光線重新回到所有人的眼中,同時印入他們眼簾的還有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型假山。你幾乎一眼就能看見它矗立在正前方。

亞卡帕納金字塔!

和埃及基沙地區的金字塔幾乎一樣,它依循東、西、南、北四個基本方位興建,精確度令人歎為觀止,每邊長度690英尺,仿佛一隻巨獸傲視整個帝華納科古城。

讚抬頭看了一眼那座宏偉的金字塔,然後轉身,對潘若拉微笑。

他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那一下,透和潘若拉卻集體震動了。讚的微笑就好似在告別。在眾人的注視下,他領著所有人登上了那座金字塔。

亞卡帕納金字一直是考古學之謎,在金字塔內部,考古學家發現一個縱橫交錯、用上等方石砌成的渠道網。這些渠道的角度和連接點都經過仔細測量和設計,它們能將水從塔頂的貯水池一層一層引下來,注入環繞塔身的壕溝,衝刷進金字塔南邊的地基。建造這個繁複的引水係統,肯定是為了某種特定而重大的用途,但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人知道它的用途。

直到這天,讚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蓄水池的前麵。

他第二次回頭,望向他身後跟隨著他的眾人,這一次他終於開口說話了。

“讓你們等得太久了,我馬上就為你們開啟最後的聖壇!”

“最後的聖壇?”潘若拉質問出聲的時候,喉嚨已經完全沙啞了,她內心已經有了答案,隻不過強烈的愛讓她不願意去接受那個答案。

“最後的聖壇是什麽意思?我們還沒有找到第九啟示呢!”

讚望著她,眼中似乎在下著暴風雨,那是無數種情感在激烈碰撞後的硝煙和灰燼。

“潘若拉。”最終,他淡淡地微笑起來,說:“對不起,我……”

“如果說黑暗也有光芒,那就是我!”

“如果說仇恨也是種愛,那就是我!”

“如果說醜陋也可以絕美,那就是我!”

“那就是我!”卡斯蒙在微風中張開手臂,他將肢體打到最大,享受微風穿過藍天和路邊的梧桐吹拂到他身上的感覺。

“那就是我!”光芒在他沉黑的眸子中收斂,話音裏那震耳欲聾的力量開始像風一樣柔美多情,“如果,有人必須為新生的光明,為新世界最後的王者舉起死神的鐮刀,那就是我!”

“那……”

“就……”

空無一物的天空中忽然響起了巨大的聲音。所有人的視線,不不不……應該說所有人的靈魂都被那聲音牽引著望向了天空。

讚抬起頭,看著那一片什麽都沒有的藍,聽到天空中響聲持續傳來。

“是……”

讚垂下頭來,看到沉入骨髓的平靜在他的臉上。他既不驚恐也不憂傷,甚至連意外的表情都不曾出現。他望著天空,不似在等待,隻是跟知道江河裏的水終會流向大海這樣的道理一樣,知道這一刻終將來臨,且它已經來臨而已。

“我!”

黑色的空間蝕洞撕開了美麗的天空,而迎接它的是平靜,死一樣的平靜。經曆了千百年的對望,這一刻還是終於來臨。

黑暗和光明的界限被打破,堅守的禁忌被解封,世界的平衡在刹那間灰飛煙滅。

“你我為選擇而生,你和我的廝殺將成就這個星球最後的選擇……”這一刻,卡斯蒙聽到他的耳邊,那個深沉美麗的嗓音緩緩地說。

“你我為選擇而生,你和我的結局將成為這個星球最終的結局……”這一刻,零聽到他的耳邊,那個華麗威嚴的嗓音緩緩地說。

一切終於開啟,從十二年前,血染的衣襟從巴黎的天空中降落,開啟了加繆的計劃時起。一切終於開啟,從十二年從薩姆·路西法為了自己放棄了他的兒子開始。一切終於開啟,從十五年前,蒼禦修羅遺棄了他的姓氏開始。一切終於開啟,從兩千多年前,那個擁有路西法血液的男子擁抱了那個擁有米迦勒血液的女子,那個叫做蒼禦的姓氏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開始。

一切……

一切的一切!

“給大家介紹一下。”卡斯蒙在零麵前優雅地鞠躬,起身揚起手依依在他身後的眾人前劃過:“這位是我的妻子,絕望女神歌羅娜。”

海砂盯著歌羅娜,她冰冷的嘴角似乎緊攥著一絲微笑,又似乎什麽都沒有。她美麗,從容,眼中蘊藏著難以琢磨的光彩。這就是歌羅娜,她無數次在夢境中見到過的女神。

絕望女神?她是絕望女神嗎?海砂並不這樣認為。

“而這位……”卡斯蒙繼續往下,身後一個灰發,五官溫和恬靜的男子出現在透的麵前。透記得他的樣子,那麽一張溫和體貼的臉,卻擁有最可怕的姓氏和最可怕的力量。

“相信大家都已經見過了。冰室純,我最得力的助手。”卡斯蒙這樣說著,臉上卻不屑地笑笑,視線突然在透身上聚攏,“他對你特別有興趣,我親愛的米迦勒兄弟。”

“他是茲羅,相信我不用過多介紹。而我……”卡斯蒙在茲羅身邊站定,陡然間黑色的線條從茲羅手心的家徽紋身中釋放出來,頃刻間,它們就已經將空間用黑線分成了好多好多塊。

“是從今天起,不再有姓氏,不再有過去。我是末世之王,卡斯蒙!”

對應黑色的線條突然連成了片,空間變得扭曲割裂。透知道在他和零之間已豎立起一麵無形的牆,那堵牆將他們徹底分開,但是沒關係!

因為米迦勒的透,已經長大!

我將身負光明之使命,為了我愛的人,哪怕前路是鮮血淋漓,我也不會後退!

海砂一直,一直看著歌羅娜的眼睛,從她出現在她麵前開始,她就好像鏡子中的另一個自己。她望著海砂,海砂也不可自拔地望著她。然後空間被亞伯罕的力量分割。

突然間,海砂聽到了動聽的鳥叫聲。歌羅娜身後一座迷霧中的森林漸漸變得清晰。陽光透過那些霧氣穿過樹梢上的嫩芽射過來,背對著那些光線還有深綠色的森林,歌羅娜長發飄起仿佛精靈國的女王。

當森林越來越清晰,鳥叫聲,還有初春的森林裏特有的混雜著濕氣的泥土味道浸滿海砂的身體,她忽然咧嘴一笑。

笑得那樣純淨可愛,好像才邁入青春期的少女。

“海砂,我們開始捉迷藏吧。”歌羅娜說著話,猝然轉身向身後的森林奔去,留下一個長發和紗裙飛起的背影。

海砂明白過來,這裏是她的世界,是歌羅娜的世界。

終於,她來到了歌羅娜的世界,或許,她將就此永遠地留在歌羅娜的世界,這裏就將是她最後的歸宿。

“來找我啊?哈哈哈……”歌羅娜的笑聲在森林飄**,它和鳥叫聲參雜在一起,聽上去歌聲般悅耳動聽。

海砂在迷霧中握緊了拳頭,雖然是那樣地不情願,不願意去戰鬥,不願意去麵對,不願意去承擔她的姓氏。

但是,現在她隻能如此!

因為零需要她,零需要她的幫助,她知道。

零任由著時空的變換,他麵無表情地對著這些,卡斯蒙在他對麵望著他,不動聲色地用眼眸微笑著。

時光在他們對望時變得很慢,但他們身邊的風景卻在飛快地變化著。那麽多的山被掠過,那麽多的河從他們身下流過,那麽多的城市,那森林一樣的高樓出現又消失。

最後,零看到一座巨大的鋼鐵的森林匍匐於他的身下。無數人在高樓之間可憐的縫隙裏仰起頭望向他們,尖叫和嚎啕頓時充斥了整個世界。

巨大閃爍的霓虹屏從零眼前閃過,他感到下降的厲風掀起了他的衣襟,還有點涼的風從他的身下貫穿了他的衣領,揚起了他的發。

伴隨著那種讓頭發根都涼起來的感覺,他的腳踩上了一片堅實的大地。他抬眼看到的是幾十層樓高,全天24小時都燃燒著的霓虹燈。

他們在時代廣場,在這個星球上最巨大的城市,超級大蘋果紐約!

跟著那些尖叫聲,轟隆隆的巨響撕裂的長空。淡藍色的天空就好像燒著的膠片,從它的背後一個炙熱的點燃燒起來,發出光,撕裂天幕變成一個燒焦的巨大黑洞,黑洞後是呼呼怪獸吼叫般的風聲。

火球就從那些可怕的風聲裏飛了下來。首先是第一個,渾身包裹著鮮紅的火焰,直接穿過了一座大樓深藍的玻璃幕牆,然後在那些加劇恐怖的尖叫聲中,雪片一樣的紙屑從玻璃幕牆的窟窿裏飛了出來,頓時漫天的白色飛屑,而天空還在變得越來越殘破不堪。

更多的黑色窟窿,更多的火球,不要命一樣衝下來。砸向地麵,砸向那些耗費了數以千計的人力物力還有幾千年的智力積累才建立起來的大廈,砸向那些還在播放著LV廣告的巨大霓虹燈廣告,砸向曾經是這個星球的唯一,但馬上就要被徹底毀滅的人類文明。

在一片烈火的地獄圖畫中,卡斯蒙的身影逐漸逆著那些逃竄的人流浮現清晰。

烈火揚起的大風,讓他的紅發擴張如飛揚的火焰。他注視著零,從人海中破浪而出,嘴上帶著虔誠的微笑。

“是天啟?”零在卡斯蒙的距離確定能聽見他的話後,問他,“這不是你做的吧,這是天啟?”

“是的。是天啟。”卡斯蒙仰起臉,望著那片破破爛爛如篩子的天空,眼中流露出天生的不屑:“第九啟示的開啟,我和你的最後對決,這就是天啟的序幕。”

“它會安靜下來的,直到……”零轉身麵對卡斯蒙,眉頭不經意地皺了一下,旋即停住,“直到我們中的一人,被選擇。”

“是的!”

“是的。”

笑聲,喧鬧如地獄的紐約街頭,零聽到了笑聲。

笑聲……

先是一片徹底的黑暗,透在黑暗中抓緊了他的父母,他知道他們和他都在一個空間裏。他會保護他們,無論對手是誰!

笑聲……

然後他聽到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