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讓我想到一個人,一個勇敢善良的笨蛋

今天是開學日,也是我升上高中的第一天,但是拜迪迦所賜,我完全高興不起來。每當想起昨天數不勝數的噩運,我就會頭疼欲裂。

迪迦完全是個任性,又不可靠的家夥。昨晚當我問起他該如何尋找到解開詛咒的那個小女孩時,他竟然回答我:“不知道……”

而這句話中的省略號代表著他一係列讓我氣炸了的形容詞,什麽笨蛋啊、豬腦袋啊、單細胞啊等等等等,毒舌的詞匯層出不窮,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最後,氣憤不已的我一怒之下將他關進平時堆放雜物的小房間,惡狠狠地宣布,以後那裏才是他的地盤。

呼——我歎了口氣,一瘸一拐地走在放學的路上。

想到那個惡魔正在家等著折磨我,我就沒有勇氣回家,於是轉道去了附近的一家小超市。這家超市雖然規模很小,平日的客流量也不多,但是蔬菜水果便宜又新鮮,所以盡管離我家遠了一些,卻是我常常光顧的地方。

這個季節正是螃蟹肥美的時候,老爸又格外喜愛海鮮,本來想等他發薪的時候改善一下生活,但是笨蛋老爸卻提前花光了這個月的生活費,看來隻能買一些便宜的土豆和青菜了。

我歎了口氣,推著車子直奔蔬菜區。

土豆這種蔬菜儲存時間較長,而現在又在搞特價,我可以多買一些,節省開支。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很快地,貨架上的土豆都轉移了陣地,在我麵前的購物車中堆得像小山一樣。

“土豆泥、土豆餅、土豆絲、豆角燉土豆……”我一邊盤算著土豆可以烹製的食物,一邊將手伸向貨架邊角的最後一個土豆,然而與此同時,另一隻手卻抓住了土豆的另一邊。

什麽?敢搶我看中的東西?哼!難道不知道我是以下手快、穩、狠、準、橫著稱的“購物達人”?我立刻加大手上的力度,想將土豆搶過來,然而對方卻頑固不化,並且力氣奇大無比。

“對不起,這是我先拿到的。”我揚起標誌性,可以迷倒“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的一切人類的可愛笑容說道。

咦?對方的打扮也太古怪了。天氣這麽熱,卻包裹得很嚴實,戴著大大的口罩、黑墨鏡和寬邊帽子。

哎呀,不會是病人吧。

我連忙鬆手,卻讓我們搶奪的土豆差點掉到了地上。

“你!”對方憤怒地開口。

“對……對不起……”我連忙道歉,將土豆遞給他。

沒想到,他卻一揚手,將土豆甩了出去。

“你!”我氣憤地怒視他。

“看什麽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對方惡狠狠地怒罵。

我一個哆嗦,終於感覺到對方令人畏懼的古怪,於是連忙低下頭想要離開。

“喂!”他忽然拽住我的手腕。

我心裏一沉,不是因為他的無禮,而是因為迪迦送給我化解噩運的手鏈被他扯斷了。

壞了!

半秒後,堆在兩旁的促銷物品毫無原因地砸在了我們的頭上。

“哎喲!”我身後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撲哧!”我一扭臉,很沒公德心地笑了出來,原來罐裝的奶粉狠狠地砸在了和我搶土豆的那個家夥臉上。

可是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渾身顫抖地盯著他。黑墨鏡和帽子都掉落在地上,口罩也鬆開了,掛在一邊的耳朵上,他那張猙獰的臉毫無保留地落在我的眼中。

貫穿臉部的傷疤,猶如一條蜈蚣,格外的明顯。

是他!昨天電視上通緝的特大爆炸案嫌疑犯!

“啊!”我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尖叫,引來旁人側目。

“可惡!”他暴躁地扯掉外套,露出身上綁著的炸藥,“不許動!都不許動!否則,我就炸了這裏!”

“啊!”超市裏的人們驚慌地喊叫起來。

“不許動!不許動!”案犯一手舉著槍,一手瘋狂地衝著人群揮舞著手上的打火機,一個不慎就會引發爆炸!

人群中傳來了哭聲。

怎麽辦?我渾身顫抖得像個篩子。

這時身後卻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別扭頭,鎮靜一些,我數三下,你就往右邊閃。”

這個溫柔的聲音仿佛帶著魔力,使我心底燃起一絲勇氣,我咬咬牙,決定賭一把,麵對這種窮凶極惡的歹徒,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你們兩個!站到那邊去!”黑洞洞的槍口轉向我這邊。

“一……”身後傳來低低的聲音。

歹徒見我動也不動,暴躁地說:“快點!難道你想我炸死你嗎?”

“二……”

我死死盯著歹徒,等待身後的聲音降臨。

“三!”

我飛速向右邊撲去,撞到衛生紙堆成的小山上。然後我看見自己剛才推著的那輛裝滿土豆的購物車,被原本站在我身後的人飛起一腳,風馳電掣般地向歹徒撞去。

“啊!”歹徒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被撞飛出去,手裏的槍和打火機落在地上。

“快!”出手製伏歹徒的少年衝著目瞪口呆的人們高喊一聲,人們才反應過來,紛紛衝向還來不及爬起來的歹徒。

“得救了!”劫後餘生的人們喜極而泣地歡呼起來,呼嘯而來的警笛聲傳入耳中。

我癡癡地望著此刻正背對著我的這位少年,挺拔的身姿,金色的長發,逆光而立,猶如天神臨界。

一瞬間,我的心跳得好快。

“摔傷了嗎?”

白皙的手將我拉了起來,我卻猶自沉迷於眼前的春色中。

我毫不懷疑,神話中的天使就像我眼前的人的模樣。

金色的及腰長發,隨著他的動作,跳躍著點點光斑;湛藍色的雙眸猶如夕陽下的愛琴海,撩撥少女的心湖;白皙柔嫩的肌膚,配上淡粉色的薄唇,微微上揚的唇角,讓人感到春風拂麵般的溫暖和愉悅。

“沒、沒有。”美人當前,我連說話都結結巴巴的了。

“都淤青了。”他拉過我的手臂,輕揉我的肘部。

哈哈,真是幸福的淤青,我陶醉在他的溫柔中。

“謝謝你救了大家。”我真心實意地向他道謝。

他卻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應該謝謝你那小山般的土豆。”

“呃?”我的臉立刻染上紅霞,竟然讓帥哥看到我粗野不堪的一麵,粉色的少女之心頓時碎成碎片,飄散在空中。

“這不是棠糖嗎?”一個胖乎乎的熟悉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田叔叔。”原來是我死黨田恬的父親,他正好是管理這片治安的警察。

“怎麽樣?沒事吧。”田叔叔擔心地上下打量著我,又曖昧地湊到我耳邊說,“你男朋友呀?很不錯嘛,又帥又勇敢。”

“什麽呀!才不是呢。”我麵紅耳赤地否認。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田叔叔戲謔地看了我一眼,那神情明顯是不相信。

他走到那個男生麵前,鄭重地說:“小夥子,要好好對待棠糖哦,她是我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姑娘哦,將來誰娶了她誰有福氣!”

“田叔叔!”我氣呼呼地叉腰怒視,田叔叔見狀連忙溜走。

等他胖墩墩的身影消失後,我才皺著臉對那個男生說:“對不起哦,田叔叔就是喜歡開玩笑,但是絕對是個好人。”

“你叫棠糖?”他卻一反剛才的儒雅,熱切地凝視著我,在那熱辣辣的視線中還隱約混合著一絲不安。

“是呀。”我不解地點頭,“怎麽了?”

“你住在哪裏?”他急急地問。

我頓時喜上眉梢,難道他是想送我回家?

“我家在丁香大街8號小區311棟。”

“哦,可能是我弄錯了。”他有些失望地說,卻又像鬆了口氣一樣。

“啊?”我滿頭霧水地看著他。

“我告辭了,再見。”目送他臉色蒼白地轉身離開,我的心底湧上濃濃的失落。難道連名字都不能告訴我嗎?

“你……”我正要開口叫住他時,一道身影卻向他衝了過去,手中的水果刀閃著寒光。

“小心!”我想也不想地衝上前,一把推開他,刀子跟我們擦身而過,但還是劃破了我的手臂。

“你們都是壞人!哥哥擔心我,才會逃跑回來!你卻害得哥哥被抓!你們都是壞人!你們為什麽不去死!”刺傷我的人被迅速製伏,卻隻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他就像瀕死掙紮的野獸,死死地瞪著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莫名地難過。

“喂,你沒事吧!”剛才的少年忙蹲下身詢問我。

“拜托,別說出去!”在他詫異的眼神中,我將那把掉落我在手邊的水果刀悄悄塞進鞋子。

在他扶我站了起來之後,我走到那個孩子的身邊,盯著小男孩的雙眼認真地說:“你有親人,那些被你哥哥傷害的人也有親人;你失去親人非常難過,那麽那些失去親人的人就不難過了嗎?今天,你哥哥被捕,是因為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小男孩瞪大眼睛看著我,滿眼的驚訝,隨後洶湧而至的淚水從他稚氣的臉上滑落,最後轉為號啕大哭。

孩子的哭聲驚動了警察,田叔叔急匆匆地走到我們身邊詢問。

“田叔叔,我沒事,這個孩子隻是情緒激動,撞了我一下。您還是放了他吧。”

“撞傷?”田叔叔懷疑地看著我。

“是呀,我沒事的。”好在我今天穿著黑色長袖,可以掩蓋傷口,不過如果再不離開,早晚會被發現。

“我……”

小男孩掙紮著想說什麽,站在不遠處的已經被抓住的歹徒發出低聲怒吼:“小智!”

小男孩撇撇嘴,不敢再說話。

這漏洞百出的說辭自然瞞不過精明的警察,頓時有警員皺眉想說什麽:“警長……”

田叔叔看著我,目光裏一派了然,他阻止了警員,轉身對我說:“好吧,謝謝你們配合抓住在逃人員。這個小孩已經無家可歸,我會聯係當地社工組織給他安排住處,你就放心地回去吧。”

我這才鬆了口氣,和英俊的少年一起離開。

我們經過歹徒身邊時,竟然聽到他一聲低低的:“謝謝。”

可是,我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隻能加快腳步,離開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

“你真是個奇特的女孩。”剛走出超市,少年就對我這麽說,“你讓我想到一個人,一個勇敢善良的笨蛋。”

“哈哈,你在表揚我嗎?”胳膊上此刻火辣辣的疼,我卻還有心思開玩笑,果然是笨蛋呢。

“剛才謝謝你救了我。”我又低聲補充道。

“你後麵不也救了我嗎?我們抵消好了。對了,你真的不要緊嗎?”少年看到了我順著胳膊流到手指尖的血珠,自動收聲,轉而低低地咆哮,“笨蛋!大笨蛋!”

他一把打橫抱起我,衝向附近的醫院。

我忍著痛,開玩笑說:“我傷的是手臂,又不是腿,我自己能走。”

“閉嘴!”他臉色蒼白,健步如飛,嘴裏還不忘嘮叨,“你以為像你這樣舍己為人的人,所有被救者都會心存感激嗎?”

“那個,我沒有想過。”我低低地回了一句,在他詫異的目光中緩緩說,“隻覺得在那樣的情況下,如果不做點什麽,也許陷入困境的不光是求援者,還有我自己的良心。所以,很多時候,幫助別人並不是為了圖一聲謝謝,而是為了自己。何況……你不也是這樣的笨蛋嗎?”

真不知道他為什麽反應如此強烈,但是說起笨蛋,他剛剛不是也做了這樣的事嘛。

“我和你不一樣,當時,我隻想著自保,可沒想過救人,尤其是救一個笨蛋。”雖然他嘴上這麽說,可是腳步卻一點兒也沒放慢。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無意爭吵,敷衍地回答。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你這樣的口氣,就會讓人生氣。”少年氣惱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吸了口氣自我介紹,“我叫蘺夙。”

哇,原來他叫蘺夙,真是個風度翩翩的好名字。我喜滋滋地看著他笑,好像在知道彼此的名字後,心的距離就會靠近一樣,感到無比的甜蜜。

這種甜蜜,讓我在被醫生包紮時,竟然感覺不到太大的疼痛,好神奇哦。

“醫生,真的不要緊嗎?還有其他的注意事項嗎?”蘺夙緊張地追問,仿佛受傷的人是他自己一樣,真是溫柔的人。

“年輕人,我知道你很擔心你的小女朋友,可是這個問題你已經問了20遍了。”醫生哭笑不得地搖頭。

“那就好。”在說完這句話後,蘺夙竟然雙眼緊閉,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喂!喂!喂!”我著急地搖晃他,“你怎麽了?”

“我……”蘺夙視線渙散地半睜著眼睛說,“暈血。”

說完他頭一歪,又暈了過去。

“寶貝,今天你的房間時不時傳出響聲,不會有耗子吧?”

當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時,老爸指了指二樓,一臉疑惑。

“大概吧。”我幹笑著回答一聲,明白一定是迪迦搗的鬼,連忙抬腿向樓上的臥室走去。心裏不免小聲嘀咕,如果窩在我房間裏的真是隻老鼠就好辦了,隻需要一隻貓或者一隻老鼠夾就能搞定。哪兒像現在,憑空掉下個大老爺。

我推開門,一刹那臉部神經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麽情況?

亂糟糟的床鋪,散發著異味的泡麵桶,散落著食物渣的塑料袋,東一本西一本的漫畫書……最最重要的是,那個悠然自得地坐在垃圾堆中的家夥,為什麽近乎**!

“變態!流氓!大色狼!”我狠狠關上門板,擋著眼睛破口大罵。

“切!你以為一邊流著鼻血一邊罵別人色狼,很有說服力嗎?”

什麽?流鼻血了?MY GOD!我胡亂在鼻子下一抹,果然一手鮮血。

“你幹嗎待在我的房間?不是說過你的地盤在隔壁嗎……”我氣憤地怒視著眼前的罪魁禍首,但是當看到他修長完美的身材時,又感到鼻子裏癢癢的。

“嘖嘖!不知道有沒有人會因為流鼻血過多而身亡。”他不懷好意地湊到我麵前,挑著眉毛對我說,“怎麽樣?是不是秀色可餐?”

“自大狂!”我猛地推開他,但是接觸到他肌膚的掌心滾燙,“趕緊穿上衣服!否則我就叫了!”

“你確定要讓我穿上衣服?”

“我確定!”我當然確定,如果他再不穿上衣服,八成我就會像他說的那樣,流鼻血過多而死翹翹了。

“好了,你可以看了。”

呼,這個妖孽,終於肯穿衣服了。我放下手:“啊!你這是怎麽回事!”

看向他時,我感到自己的血壓噌噌噌地上升。

“不好看嗎?我覺得還不錯喲。”他邊說邊大方地在我麵前轉了個圈。

“誰讓你穿我校服的!”我怒吼出聲,“你是白癡嗎?分不清自己是男生還是女生嗎!”

我氣憤地看著自己秋季校服的長褲在他腿上變成了七分褲!

“可是,你的房間裏再沒有別的衣服了嘛。”他委屈地撇嘴。

呃……我不得不說,雖然他的性格非常惡劣,但是模樣卻可愛到不行。

徒有天使外表的魔鬼,我心裏再一次唾棄他。

無奈之下,我隻好偷偷潛入老爸房間,拿了一套他的衣服,誰料這個臭美的家夥,竟然嫌棄款式落伍,好不容易才說服他換上,待到成功將他趕去隔壁的小房間時,已經入夜了。

接著我又像個老媽子一樣,衝進浴室,將他換下來的衣物洗淨後,才讓筋疲力盡的身體癱在柔軟的**。

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天。

不過……我嘴角露出偷笑,也不全都是壞事——畢竟我認識了蘺夙。

想到他英俊的模樣,對我溫柔的態度,笑意就忍不住地爬上臉頰。

今天他在診所清醒時的一臉窘相,真是讓人克製不住地喜歡。

喜歡?喜歡?喜歡?

我混沌的大腦好似猛然被這兩個字點醒一樣,瞬間有無數禮花在心中綻放。

這種陌生的感情,不會是同學們經常說的戀愛的感覺吧,難道我真的喜歡上了隻有一麵之緣的蘺夙?

好害羞哦,可是,又好甜蜜哦。腦海中無數次回放他的一舉一動,每回放一次,都發現自己的小心肝就像隻小鹿撒了歡地在奔跑。

這種感覺怎麽形容呢?就像好吃的提拉米蘇,那種細綿柔軟交揉著滑潤的甜,讓人回味無窮。

真想每天都能看到他,和他肩並肩在河堤上散步,看夕陽的餘暉落在碧波**漾的河上;想跟他微笑著互換彼此的故事和秘密;想和他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氣,看同一朵花朵。想……

啊!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叫了出來,整個人猶如被雷擊到一般雙目呆滯地看著天花板。

我忘了最最重要的事情——我沒有問他的住址。

是不是意味著他就這樣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了?

這個城市很小,人口不過十幾萬。

可是這個城市又很大,大到有些人擦肩而過後,就再也無法相遇。

怎麽辦?原本甜蜜的心情瞬間變得苦澀。戀愛就是這麽千變萬化,讓從未有過動心經曆的人手足無措。

瞧瞧鏡子中的我,剛剛與戀愛相遇,便變得如此惆悵。愛情的魔力讓人如何訴說……

鏡子?鏡子怎麽會在我眼前?

“你幹什麽!”當我發現原來是迪迦又神出鬼沒地出現在我房內,並且舉著鏡子在我麵前晃動時,立即沒好氣地丟了一個白眼給他。一麵暗自懊悔沒早點把房間的鎖修好,這樣他就不會在我房中出入自如了!

“我是為你著想。”他盤膝坐在我的身邊,把玩著鏡子說,“如果你沒看到自己剛才豐富的表情,一定會感到後悔。”

“你!”我克製住想將拳頭揍向他臉的衝動,“我該說謝謝嗎?”

這家夥卻好像沒聽出我話語中的譏諷,故作大方地說:“我嘛!就是這麽一個樂於和別人分享新鮮事物的男人。喂,你到底遇上什麽事了,為什麽前一分鍾笑得像朵花,後一分鍾卻愁眉苦臉?而且,你在想什麽?臉那麽紅。”

望著他那張充滿好奇的臉,我報複性地說:“無可奉告。”

“噢。”他用很讓人生氣的語調說,“我知道了,你一定在想少兒不宜的事情,對不對?你好下流哦。”

“你才下流呢!”這個人真討厭,我剛剛傷感的情緒全部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想把他塞進馬桶的衝動,“你沒別的事情可做了嗎?幹嗎盯著我看。”

沒想到,他卻手托著下巴猛然湊到我麵前,很認真地說:“因為你很可愛,讓人目不轉睛。”

這樣英俊的麵孔擺在我麵前,還說著這樣肉麻的話,如果說我無動於衷,那是不可能的。頓時,我心跳加速,有些不敢置信地問:“真的嗎?”

“假的。”望著我驚愕加憤怒的表情,迪迦惡作劇成功,興高采烈地大笑起來。

真是討人厭的家夥!相信他,我真是笨蛋!

“哈哈哈哈,其實你也不是那麽不可愛,隻是目前我還沒發現你哪裏可愛而已。”他火上澆油的嘲笑讓我更加生氣,已經生氣到說不出話的地步。

“不過我還真的很好奇,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如此多愁善感。告訴我吧,我保證不告訴別人。”迪迦無恥地又靠了過來,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噝……痛……”我下意識地捂著肩膀上的傷口。

“怎麽了?”算他有點良心,還知道關心地問候一下。

“沒什麽,不小心碰傷了。”我掩飾地笑笑。

他一臉嚴肅地說:“你知道嗎?你不能說謊。”

“呃?”我不解地看著他。

“你一說謊,臉上就是‘我在說謊’的表情!”

“啊哈……啊哈……啊哈……是嗎?”我心虛地幹笑。

“我看看。”他不顧我的反對,拆下滲出一點兒血跡的紗布,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是我受傷,又不是你受傷,表情幹嗎這麽嚴肅。”我有些不安地說。

“你不知道嗎?如果中途更改寄主,對我來說,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所以,拜托你照顧好自己可以嗎?”

哼,我就知道他不可能為我考慮。

“你在幹嗎?”

“別動。”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紅色的頭發如火焰般跳動,這是他心情不好的征兆。

我隻好老老實實地看著他幫我包紮傷口,真沒想到他也有這麽溫柔的一麵。

“疼嗎?”他將最後一塊紗布纏好後問。

“不……”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我逞強地拍了拍傷口,卻沒控製好力度,頓時一張臉皺成了包子,“疼!”

“笨蛋笨蛋笨蛋!”他氣惱地罵著,卻將嘴對準我的傷處。

他要幹嗎?不會故技重演,再咬我一口吧?

我有些害怕地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沒想到他卻衝著傷口輕輕吹了吹說:“痛痛飛。不痛了不痛了。”

望著我吃驚的表情,他麵紅耳赤地將頭扭向一邊說:“我看電視劇裏的人就是這樣給小孩子止痛的。”

我的心暖暖的,第一次產生了這個家夥也不錯的想法。

“咦?好奇怪,真的不痛了呀。”

他翻了個白眼說:“不是剛才告訴你了嘛。”

“什麽?”

“不要說謊!”

唉,真是個不可愛的家夥。不過被他這麽一弄,剛才患得患失的心情似乎不見了。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蘺夙一次呢。

時間轉到了第二天,鬧哄哄的教室裏。

“林多,你的同桌還沒有來嗎?真羨慕你,可以一個人霸占這麽大的桌子。不像我,旁邊的臭男生,竟然要跟我分三八線!”

“田恬,拿出你初中時的氣魄來,好好教訓他一頓,我們支持你,對不對,棠糖?”

“棠糖?棠糖!”

耳邊的大吼讓神遊太虛的我回過神來。現在是課間休息,我們幾個要好的朋友正聚在一起閑聊。

“對對對。”我連忙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對什麽對!你壓根就沒留意我們在說什麽。喂,你今天魂不守舍的,不會是……”田恬眼珠子一轉,壞笑著大叫,“戀愛了吧。”

“要死啊你!這麽大聲!”我連忙撲上去捂她的嘴。

“說說嘛,到底怎麽了。”田恬好奇地問。

“沒有什麽呀。”我在心底歎氣,我怎麽能告訴她們我喜歡上一個隻見過一麵的男生,那樣隻會讓她們跟著我著急。我打起精神說,“聽說林多的新同桌,是位特長生。”

一聽到這個話題,田恬果然轉移了注意力,興致勃勃地說:“不過不知道是什麽特長,真讓人好奇,而且據說還是個剛回國不久的小‘海龜’。我希望是位男生,最好是位大帥哥,這樣,林多就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啦,哈哈。”

“討厭!我希望是女生,我可不想跟男生同桌。”林多皺眉說,“男生不愛幹淨,一到夏天運動完臭死了。”

“可是,今年的夏天都已經要過去了,再煩惱也是明年的事情了。”田恬惋惜地說,“我最喜歡夏天了,可以穿著飄逸的裙子在海邊散步,多麽詩情畫意,可是夏天為什麽這麽短暫呢。”

“是啊,如果能在夏天度假,那真是太棒的事情了。”我也點了點頭,“可惜我們隻是窮學生。”

田恬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奔回座位拿了本雜誌又跑了過來:“你們看這個。”

我和林多湊過去,看到花花綠綠的彩頁上用特大號字體寫著:時尚杯布偶大賽……

我沒有興趣往下看,直接將書還給田恬:“以我們這種業餘水準參加這類比賽,絕對拿不了名次,所以獎品再豪華也與我們無關。”

田恬急切地又翻到那頁,指著一行小字說:“看這裏——隻要進入初賽,就有機會抽取馬爾代夫豪華五日遊。”

我和林多把嘴張成o形——原來田恬是打算抽獎呀。

田恬興奮地說:“咱們三人可以以團體方式參賽,做一組有故事情節的布偶,你們看怎麽樣?”

林多連忙點頭:“棠糖手工最優秀,主要負責製作布偶;田恬模型做得最好,負責製作背景,至於我嗎?我負責報名好了。”

“想得美!”我和田恬異口同聲反對,三人笑做一團。

“我不光負責報名,還負責收集資料,喏?”林多一邊說著一邊遞給我們兩張票。

“這是什麽?”我低頭看到票上寫著,“亞洲超人氣玩偶製作師巡展?”

林多點頭說:“我姐姐是負責場地的工作人員,所以給了我幾張票。本來就打算周末和你們一起去的,沒想到現在正好有比賽,所以我想,這一定是命運女神的安排。說不定,馬爾代夫豪華遊的得主就是我們。”

田恬向往地說:“那湛藍的天空,清澈的海水。”

林多頓時也飽含深情地說:“還有身著短褲肌肉結實的歐洲帥哥……”

田恬打斷她說:“我覺得男人還是斯文些好,肌肉太突出像熊。”

“斯文的男人多半都弱不禁風,還是肌肉男好,擁有狂野美……”

於是,剩餘的課間休息時間就在她們爭論“男人到底是野獸派好,還是柔弱派好”中渡過了。

而我則盯著手中製作精美的票浮想聯翩。玩偶巡展嗎?那是什麽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