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情竇初開
1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路邊華燈初上，天邊的雲霞也消散了最後一絲絢麗的色彩。
杜菲菲接到的電話裏說了什麽，樂西寺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是什麽好事。杜菲菲從掛斷電話，一直到樂西寺開著車送她回家的過程中，她一直都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她呆呆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好像完全回不過神來。
“有什麽事，說出來也許會舒服一點。”斟酌許久，樂西寺才輕聲說。
杜菲菲看著窗外，沒有回答他。
見她實在是不想說話，樂西寺歎了一口氣，便識趣地沒有再開口。很快就到了杜菲菲家。車剛停下來，她就打開車門衝了出去。樂西寺隻好無奈地找地方停車。他正發愁不知道杜菲菲家住幾樓，還沒來得及打電話問，就看到杜菲菲站在一個老舊的單元門口。那裏樓道燈光十分微弱，一位神色有些慌張的婦人站在杜菲菲身邊，眼底露出淒苦的神色。
“這個地方不是你的家，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警告你，我以後再也不想看到你出現在我麵前！”杜菲菲正在厲聲地對著什麽人吼道。
樂西寺從來沒見過這樣疾言厲色的杜菲菲。她豎目冷對的樣子，在昏黃的燈光下，倔強到讓人心疼。
“菲菲，你不要這樣……”那婦人想要說什麽，卻被杜菲菲打斷了。
“媽，你不要心軟了！當年他那麽決絕地拋棄了我們，十幾年來不聞不問，現在他這麽不清不楚地跑回來，我們就活該要接受嗎！”
“菲菲……”
“好了！”單元門裏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樂西寺擔心他會對杜菲菲不利，趕緊上前幾步，站在了杜菲菲身邊。
然而，裏麵卻走出來一個中年男子。他的身材十分高大，穿的衣服雖然不是很新，但卻看得出都價值不菲。他站在杜菲菲麵前，眼角發紅，看上去十分憔悴：“菲菲，你是我的親生女兒，就這麽跟爸爸說話嗎？”
“哈！”杜菲菲一聲冷笑，“我隻知道我有媽，不知道我還有個爸。”
“杜菲菲！”被女兒這麽搶白，男人頓時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杜菲菲毫不退讓地瞪著他，冷漠地說：“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自己沒有你這樣的爸爸！”
“你……”男人聽到杜菲菲這麽絕情的話，頓時麵色大變，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婦人撲到他身上，哀求道：“偉峰，你走吧！你跟我說的事，你……你放心，現在別再讓菲菲生氣了。”
“媽！你求他幹什麽！”杜菲菲一見自家媽媽這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她上前一把拉開她，“不要以為我媽心軟，我就會接受你，趕緊走，別逼我動手。”
說著，杜菲菲還真的把放在樓道裏的拖把拿了起來。
“你！”杜偉峰的身體搖晃了兩下，好像被氣著了。
“偉峰！”鄒萍趕緊上前扶住他。她滿麵淚水，轉過頭來看著杜菲菲，“菲菲，你不喜歡你爸爸，他就走，你別生氣了，你爸爸……你爸爸他……”
“別說了！”杜偉峰即使上了年紀也還是從前那樣的俊朗。隻不過歲月侵襲，兩鬢已然有些發白了。他被杜菲菲氣得不輕，怒目看著她，“我走！”
說著，他甩開了婦人的手，朝樓下走去。樂西寺在一旁冷眼觀看，總感覺男人走路的樣子有些吃力。
“偉峰……”鄒萍看他這樣還想追上去，卻被杜菲菲攔住了。
“媽，他走了更好，進去。”
杜菲菲麵色發青地推著她上了樓，樂西寺也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全程他都一言不發，隻冷靜地看著這場鬧劇。
“菲菲……”進到房間裏，杜菲菲讓鄒萍坐下，給她倒了杯水。可是她卻隻是捧著水杯，楚楚可憐地看著杜菲菲，“你爸他身體不好，我擔心……”
“擔心什麽？”杜菲菲還在生氣，“他就是死了，也和我們不相幹。”
“菲菲，你不要這麽說。”鄒萍聽她這話急了起來，“他好歹是你爸爸，你不要……”
“不要什麽？不要咒他？”杜菲菲眼角發紅，“當年我們快死的時候，怎麽不見他回來？既然他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又何必在乎他的死活。”
杜菲菲沒有逗留，把人趕出去就算任務完成了，她也不想再聽媽媽為那個人求情，帶著樂西寺離開了家門。
出來以後，外麵早就黑透了，沒想到一場鬧劇居然耗費了這麽長時間。杜菲菲一言不發，沉著臉在路上走，樂西寺也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到了小區附近的一處花園，她這才停下來，坐在長椅上。
“杜菲菲……”樂西寺有些怔忪。
這是他第一次來杜菲菲家，也是第一次知道……為什麽杜菲菲會那麽拚命，之前自己一直問她，她也不肯說，想來這樣的原因，很多人都會難以啟齒吧。
“他為什麽突然回來？”杜菲菲發著抖，從牙縫裏問出這幾句話，“我媽被他害得還不夠嗎？他又回來想幹什麽？又想害我和我媽嗎？我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他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我們？為什麽……”
杜菲菲說到後麵，簡直開始語無倫次，她渾身發抖，連牙齒都在打架，隻是一直在重複“為什麽”。
樂西寺心裏一痛，傾身抱住了她：“不要怕，有我在。”
簡簡單單一句話，像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就這麽隨風輕輕地落在了杜菲菲的心裏。奇跡出現了，她忽然不再冷得發抖了。男生滿是淡淡輕香的懷抱無比溫暖，讓自己凍到麻木的心漸漸回暖。
“想哭就哭，不要這麽壓抑自己。”男生輕柔低沉的聲音傳來，讓杜菲菲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
她一把推開樂西寺：“我沒事。”
說著，杜菲菲的臉卻悄悄紅了……自己剛才是怎麽了？被樂西寺抱住都沒察覺到，居然還有些貪戀這樣的溫暖……還有，這“怦怦”亂跳的心是怎麽回事？
不要跳……不要跳了！
“你怎麽了？要是還不舒服，可以和我說說啊。”樂西寺英俊的臉上滿是不解，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上前一步就要抓住杜菲菲的手。
“我沒事！”在樂西寺的手碰到自己的一瞬間，杜菲菲突然猛地站起來，眼睛都不敢看他，“我先回去了，拜拜。”
說著，她竟然頭也不回地就這麽跑了。
看著杜菲菲離開的身影，樂西寺的懷抱裏似乎還殘留有女生頭發上淡淡的清香。他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那時，自己是對這個窮到理直氣壯的女生感到好奇，直到今天，他總算明白了她為什麽會那麽努力。
樂西寺感覺到胸口處有微微的酸澀脹痛。他覺得自己有些心疼杜菲菲。她就算一無所有，卻仍舊活得朝氣蓬勃，那副倔強的模樣，深深地吸引了他，讓他感到無比心疼。
……以後，就換我來守護你吧。
2
一路坐公交車回到宿舍，杜菲菲臉上的熱氣還沒消除。因為樂西寺的那個擁抱，她原本氣到快要爆炸的心情也被拋到了腦後，一路上一直是用雙手捧住臉。
“怎麽辦呀，都快燒起來了。”
“什麽燒起來了？”剛打開門，韓純那張妝容精致的臉就出現在杜菲菲麵前。
“啊……”她驚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麽。外麵太熱了。”
“熱？”韓純看了看外麵。今天白天下了雨，現在空氣十分涼爽清新，“你病了？怎麽好端端說胡話。”
“沒……”杜菲菲扯開話題，“對了，南星和陳晴呢？”
“她們啊，一個去約會了，一個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從昨天下午就不見人。”韓純回到電腦前，手指劈裏啪啦敲得飛快。突然，她像是看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一樣，湊近電腦，然後猛地一拍桌子。
“杜菲菲！有錢賺不賺？”
“賺。”
杜菲菲連對方說的賺錢方式都沒問，馬上點頭，果然，這個舉動換來了韓純讚賞的目光。
“我之前不是在做直播視頻嗎？所以會接觸到很多動漫類的兼職機會。剛才網站的編輯說，明天在國立展覽館有一個遊戲展，想邀請我去做coser（角色扮演），而且除了我以外還缺一個女生，一天有兩千塊呢。”
杜菲菲眼前一亮：“這麽多啊！”
韓純一臉得意：“那是。”
“不過……”杜菲菲還是充滿了疑惑，“什麽是coser啊？”
雖然因為樂西寺，韓純沒那麽看不慣杜菲菲了，但還是不習慣她土老帽的模樣。韓純翻了個白眼，讓出自己的電腦：“你自己上網查，還有，你明天的角色我放在這個文件裏了。服裝由對方讚助，你看一下人物有什麽特點，明天表情和動作都要配合，不要露餡。”
杜菲菲呆頭呆腦地坐在韓純的位子上，開始搜索起來。
“不過，你剛才進門的時候說快燒起來了。什麽要燒起來了啊？”韓純順口問了一句。
“嗯？”杜菲菲頓時窘迫起來，“沒……沒什麽啊！”
“嗯？”韓純明顯不信，她眯著眼湊到杜菲菲身邊來，仔細端詳著杜菲菲的一舉一動，“你的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
“啊！”
杜菲菲猛然一聲尖叫，把韓純嚇了一跳。韓純皺眉看著她：“怎麽了？大驚小怪的。”
杜菲菲掩飾著心慌，指了指著屏幕說道：“我……我明天扮演一個女巫啊？”
“對啊！就是女巫，你叫那麽大聲幹什麽？”韓純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不過也多虧杜菲菲這一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開始和她大講起明天遊戲展的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杜菲菲默默地聽著，心底總算鬆了一口氣，不過一想到之前樂西寺那個溫柔的擁抱，她的耳根卻又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第二天，杜菲菲和韓純一早就出門了。
杜菲菲從來沒有去過漫展這樣的地方，所以一到現場，她就被嚇了一大跳。
她從來不知道，這裏竟然會有那麽多人。而且每個人都穿著奇裝異服，甚至還有人穿著毛絨玩偶裝排隊進場，也不嫌熱……展館正中央是一個銀色的華麗大舞台，恍惚間杜菲菲還以為自己來到了什麽明星見麵會。舞台四周井井有條地劃分成很多區。許多攤位已經支了起來，擺滿了花花綠綠的畫簿和模型，展館裏甚至還專門開辟了一條美食街，售賣各種各樣的食物。現場簡直是人山人海。
“人真多呀……”杜菲菲跟在韓純身後，不時伸手推開擁擠的人群，感歎道。
“當然了，這可是今年最大的遊戲展。很多珍貴的模型和畫簿都是今天發售，遊戲迷們可都是做足了準備的。”
雖然韓純說的話杜菲菲一個字也聽不懂，但她還是歎為觀止：“真是厲害啊……”
很快，她們就到了後台更衣區。那裏，工作人員忙忙碌碌，像蜜蜂一樣來回穿梭。見韓純來了，負責人很快迎了上來。
負責人是個20出頭的女生，雖說看著年紀小，但是行事作風卻很圓滑。她看了杜菲菲一眼，馬上對韓純的眼光表示滿意，不過她的事太多了，隻是簡單交代了杜菲菲和韓純幾句，就把衣服給她倆，然後喊來化妝師後，自己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杜菲菲換好衣服，等到出來時，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清麗的白色蓬蓬裙，白色的拖到地上的假發。因為本身就是萌係美女，所以化好妝，帶上藍色的隱形眼鏡以後，她簡直就是動漫遊戲裏俏皮可愛的小女巫。
就是裙子短了點……雖然有蕾絲長襪的遮掩，但杜菲菲還是覺得自己隻要一彎腰，就會走光。
“我說……要不然換條到膝蓋的裙子吧……”杜菲菲一手拿著魔杖，一邊極其不適應地走到韓純身邊，小聲說。
韓純因為知名度很高，所以她扮演的夜之女神是這次遊戲展中最重要的人物，她身邊烏泱泱圍著一大群人。韓純一邊任由化妝師在她臉上塗塗畫畫，一邊抽空瞥了眼杜菲菲的裙子。
“還好啦，該遮的地方都遮了。遊戲設定的角色就是這樣，別矯情了，弄好了趕緊出去吧。”
杜菲菲見對方沒有想要理自己的意思，咬了咬牙，心裏默念著兩千塊，掀開幕布就走了出去，外麵的展廳裏擠滿了人，所以當她一亮相，路過的男男女女們，一下子都看了過來。
清純裝扮十足的女巫服，銀白色的頭發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後，黑色的銀冠穩穩地裝飾在頭上。女生膚白大眼，長長的睫毛，粉嘟嘟的嘴唇，配上黑暗魔法氣息的魔杖，簡直不能更好看、更耀眼了。
“我說，你笑一下。”活動的負責人看杜菲菲從出來亮相起，就一直保持著呆若木雞的樣子，忍不住上前來低聲提醒了一下。
“我笑不出來。”杜菲菲硬邦邦地回答。
這是她人生第一次站在這麽多人麵前，還要隨時擔心自己會走光，怕踩到身後的長發摔倒，更怕這些人的目光……所以，可愛嬌俏裝扮的小女巫，本應該帶著笑臉做著萌萌的動作和表情，卻從頭到尾，連嘴角都沒有扯動一下。
人群靜默了好一會兒，突然一道輕輕的男聲響起：“好可愛。”
一顆石激起千層浪，大家紛紛覺得杜菲菲這個樣子反而更加可愛了。帶著專業攝影裝備的人都舉起了自己手裏的機器，開始圍著杜菲菲“哢擦哢擦”地拍攝起來。
“小女巫，擺個有氣勢一點的姿勢！”
杜菲菲呆呆地把魔杖舉高。
“小女巫，捧住臉朝我們做一個驚訝的表情！”
杜菲菲抱著魔杖捧住臉，張嘴直視前方。
“小女巫，我想看你施展魔法！”
杜菲菲回憶起之前韓純給她看的資料，馬上擺了個施展魔法的動作。
這下子，人群開始轟動起來，紛紛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杜菲菲繃著一張小臉，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
樂西寺才進門，就看到中心展廳處被人圍得水泄不通。看到攥著拳頭放在臉頰邊衝台下人嘟著嘴的杜菲菲。一瞬間，他感覺空中好像有一支箭飛射而來，“咻”的一聲釘在了自己的心頭。
好可愛啊！
樂西寺往前走了一點兒，人群中突然又是“轟”的一聲，他再抬目看去時，卻見韓純一身性感熱辣裝扮地出來了，她一出現，就幾乎吸引了整個會展中人群的視線。
“是純大！”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這下子會展就跟炸開了鍋一樣。
這下子，就連杜菲菲也明白了……韓純是宅男女神啊！
人群幾乎如潮水一般往前湧動著，原本還圍著杜菲菲轉的一些男生，也都轉換注意，開始朝韓純那邊湧過去了。唯獨樂西寺就站在原地，興致勃勃地打量著鬆了一口氣的杜菲菲。
她並沒有注意到樂西寺，隻是悄悄摸了摸自己因為穿高跟鞋站太久而有些酸痛的腳。杜菲菲正想著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下時，一個帶著鴨舌帽，身穿黑色T恤的瘦小男生走了過來。
“那個……你好。”男生站到杜菲菲麵前，眼睛迅速地瞟了她一眼。杜菲菲還來不及看他長得什麽樣，就見他很快地低下頭去，有些畏畏縮縮地說，“我……我可以跟你合影嗎？”
“當然可以啊。”杜菲菲牢記著韓純說的“要好好配合觀眾”，盡量露出親切的表情，“你要我擺什麽姿勢和你拍照？”
“啊，那個……”那男生看杜菲菲靠近了他，更加害羞了，“場，場館裏人太多了，我……我想去外麵拍。”
說著，他指了指身後通往休息室的回廊，臉更紅了：“我……我是這個遊戲的粉絲，想拍一些與眾不同的照片……”
“好的。”杜菲菲衝男生微微一笑。
見她答應下來，男生的眼底深處閃過的一絲奸計得逞的光芒，但她已經轉過了身，並沒有看到他那流連在自己身上，肆無忌憚又貪婪的目光。
樂西寺靜靜地站在人群裏看著這一幕，微微蹙起了烏黑的眉頭。
3
國立展覽館是一幢古色古香的建築。穿過休息室的長廊，裏麵是一座漂亮的花園，仿照江南園林種滿了植物，層巒疊翠，美不勝收，現在正是展廳忙碌的時候，所以花園裏幾乎沒有人。
“到了。”男生在一處較為隱蔽的地方停了下來，轉過身指了指身後的假山，“麻煩你到那裏去。”
“哦。”杜菲菲絲毫沒有懷疑便拿著魔杖向前走去。可還沒走到假山，就猛地聽見身後“咚”的一聲響。
她回過頭，眼睛瞬間瞪得圓了：“樂西寺！”
剛才要求和自己拍照的男生雙目緊閉，暈倒在地，他手上還捏著一塊潮濕的手帕。樂西寺惱怒地看著杜菲菲。
“杜菲菲，你腦子被狗吃了？”
“怎……怎麽了？”杜菲菲害怕地看著樂西寺。
“一點兒防備心都沒有！你知不知道，這人打算用手帕上的迷藥迷暈你！”
“啊？”她嚇了一跳，忍不住捂住胸口，朝被擊昏的歹徒看去，“怎麽會這樣？現在還是大白天啊……”
忽然之間，她隻覺得自己眼前一花，身體也跟著跌進了一個有力的懷抱……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男生身上獨有的淡淡香味湧進杜菲菲的鼻腔，帶著一絲霸道的感覺。樂西寺輕輕在杜菲菲唇上咬了一口。
“白天就不能為非作歹了嗎？我現在這樣做，也是白天。”
溫熱的氣息在耳邊縈繞，杜菲菲眨了眨眼睛，發現唇上柔軟的觸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樂西寺輕輕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呢喃的話語。
“你……”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卻發現細小得跟蚊蚋一樣，“你幹什麽……”
“吻你。”
杜菲菲一口氣接不上來，眼睛瞬間瞪得溜圓：“你……我，我……”
“再結巴，我還會親你的。”
她嚇得瞬間閉緊了嘴。
“傻丫頭。”樂西寺似乎是歎息了一聲，在杜菲菲耳邊落下這一句，他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深深地看進了她懵懂而又明亮的眼睛裏。
“你喜歡我嗎？”
杜菲菲整顆心都亂掉了，她鼻腔裏全都是樂西寺的氣息，男生溫熱的手掌緊緊貼在她的腰際，這姿勢曖昧到了極點，又讓人心慌意亂到了極點。
“我……”杜菲菲咽了口唾沫，“我，我不知道。”
她不討厭樂西寺，甚至可以說對他還挺有好感的，但這種感覺就是喜歡嗎？她真的不知道。
“樂西寺，你放開我。”杜菲菲輕輕推著樂西寺。
他鬆開環抱著她的手，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失落神情。
“對不起。”杜菲菲耳朵根都紅了，低著頭訥訥地說。
“沒關係。”樂西寺突然歎了口氣，輕輕揉了揉杜菲菲的腦袋，“來日方長，我總會讓你喜歡上的。”
杜菲菲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他那自信飛揚的神態就這麽撞進了自己的眼睛裏。
兩人一前一後地回到展廳。樂西寺悄悄拉著杜菲菲去臨時休息室休息。沒想到韓純居然也在偷懶，猛然見到他，韓純眼睛一亮。
“樂西寺！”她驚喜地開口，聲音說不出的婉轉嬌俏。
杜菲菲剛走進門，就見韓純滿麵春風地踩著12厘米高的高跟鞋，腳下生風地朝樂西寺走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樂西寺的頭上淌下幾滴冷汗，使勁想把手抽出來。無奈韓純忽然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和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有一拚。樂西寺接連抽了幾下自己的胳膊都抽不出來。
韓純開心地說：“你怎麽也來了？大神，不是答應我了幫我一起做一檔直播的嗎？怎麽樣？有時間嗎？”
“這……”樂西寺嘴角微微一扯。
之前他知道韓純是杜菲菲的室友。為了打探到杜菲菲的一手資料，他跟這幾個女生都還算關係不錯。韓純來找他幫忙，他才會答應，但卻沒想到會讓杜菲菲看到現在這個情形。
“喂，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要做到。”杜菲菲嚴肅地說。
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有些微微的別扭，尤其是當她看到樂西寺和韓純這麽熟絡的時候。
“沒有啊……”樂西寺急忙解釋，“我隻是說有時間的話……”
“那也不行啊。”杜菲菲那張可愛的小臉上，露出鄙視的神情，“你都答應小純了。”
“對呀！說好的可不許反悔哦，我可是和我的粉絲都說好了，到時候會邀請流星大神，那些遊戲迷們可是一聽到你的名頭就坐不住了。”
“我最近……”
“哎呀，就這麽說定啦！”根本不給樂西寺有反駁的機會，韓純就單方麵宣布了這個約定蓋章生效。
搞定他之後，韓純喜滋滋地出門買飲料去了。樂西寺擦擦頭上的冷汗，正要湊到杜菲菲麵前，可她卻莫名地轉了個身，反而從他身邊走開了。
“嗯？”樂西寺一愣，“你怎麽了？”
“沒什麽。”杜菲菲擺弄著玻璃陳列櫃上的一隻人形公仔。圓圓的臉蛋微微鼓起，像是有些生氣。
她低著頭，扯著公仔臉上的毛，靜了一會兒，突然憋紅了一張臉：“你，你剛才……那樣對我……是不是也和小純……”
樂西寺瞬間就懂了——杜菲菲在跟他鬧別扭。
忽然之間，他心裏像是開了一朵小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來。就連之前被杜菲菲拒絕的失落也一掃而空。
“那樣的事情，我可隻會對你一個人做哦。”樂西寺知道了她別扭的原因後，笑嘻嘻地走到她身邊，語氣懶懶地說。
“什……什麽啊……”杜菲菲聞言臉更紅了，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我哪有說是那件事……”
“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都不跟她們聯係了，微信我也刪掉。”說著，樂西寺就要拿起手機來刪除，卻被杜菲菲給攔住了。
“你幹什麽呀！我……我就是覺得……”她抓住他幹燥溫暖的大手，不敢直視樂西寺的眼神，“你跟大家都很要好的樣子，我……”
“傻不傻？”杜菲菲抬起頭，男生開朗的笑臉在眼前放大，令人無比安心，“我的心裏，隻容得下你一個人。”
杜菲菲的臉騰地一下，變成了紅紅的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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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純一臉不爽地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樂西寺滿臉逗趣的表情看著杜菲菲，女生精致白皙的臉一片緋紅。
“菲菲，你怎麽了？中暑了？”韓純忍不住出聲問。
“啊？沒……沒有！”杜菲菲好不容易回過神，這才看到韓純腳上隻穿了一隻鞋，正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忍不住驚呼，“小純，你的鞋呢？”
“你的聲音可以再大點兒，把所有人都叫過來。”韓純白了杜菲菲一眼，然後扶著椅子坐下來，“我的鞋跟斷了，路上有人把我扶回來的。”
說著，她就一臉晦氣地指了指自己身後。
杜菲菲這才注意到，除了韓純以外，還有一位高挑的男生也走進了休息室。杜菲菲還以為他是從哪兒來的偶像明星。這個男生身著價格不菲的襯衣、剪裁大方的褲子、一塵不染的黑色皮鞋，這讓這個男生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養尊處優的高貴氣質。他的五官完全不同於樂西寺精致完美的五官。他有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的鼻梁高挺，整個人看上去英氣勃勃，但卻一點兒都不盛氣淩人。
他溫柔地朝杜菲菲笑笑，眼睛彎成月牙，然而麵容卻給人一種超乎年齡的成熟與睿智的感覺。
“方便的話，你可以留下聯係方式，我送你一雙鞋。”男生轉過臉，饒有興致地對氣呼呼的韓純說。
好……好好聽！
低沉悅耳的嗓音，霎時間令杜菲菲倒吸了一口冷氣。緊接著，就是由頭到腳的酥酥麻麻的感覺在全身**漾開來。
樂西寺臉色一沉，看著對麵男生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冷意。
然而韓純根本不理人家男生的聲音有多好聽，揉了揉自己崴了的腳踝，轉過頭來衝樂西寺撒嬌：“樂西寺，你看，人家為了跟你合作，腳都崴了，剛才出去的時候，鞋跟卡在了下水道的井蓋上，人家沒鞋子穿了。”
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居然被她這麽理直氣壯地說出來，樂西寺都快吐血了。
“樂西寺？”突然的，那位跟著韓純一起進來的男生開口問道。他微笑的臉上帶著幾分疑問。
樂西寺挑眉看著他，男生反而微微一笑說道：“白東籬。”
樂西寺眼睛猛地一亮，兩個男生都露出了隻有彼此才懂的笑容……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個夢寐以求的對手“千金笑”，真名不就是叫白東籬嗎？
“上個月的地區選拔賽，我聽說千金笑團隊打敗了死神隊，很厲害。”樂西寺站在白東籬對麵，狀若無意地開口。
“流星團隊首輪淘汰去年的電競冠軍淘金組，這個消息我也聽說了。”白東籬微微一笑，看著樂西寺的眼神裏有一抹興奮。
“哈哈，可惜我們不能早點兒遇到。”
“若是早點兒遇到，下個月的決賽，我可就不會那麽期待了。”
“你為什麽會來這裏？”樂西寺問。
“找你的情報，畢竟……你可是我下個月最大的競爭對手。”白東籬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你呢？”
“我也是來找你的情報……”
兩個大男生說到這個話題，竟然彼此相視一笑，仿佛從對方眼裏都讀到了期待與興奮。被撂在一邊的韓純與杜菲菲麵麵相覷，一頭霧水。
“他們在說什麽啊？”韓純湊到杜菲菲身邊，輕聲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杜菲菲也搖頭。
韓純摸著自己的腳踝，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她說道：“哎喲，早知道不去買這倒黴的飲料了。不過正好，可以請假不去上課了。”
杜菲菲和韓純這邊還在嘀咕著，那邊白東籬和樂西寺早已結束了談話。樂西寺朝杜菲菲走過來，眼神裏燃燒起前所未有的鬥誌：“菲菲，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那邊白東籬也走到韓純身邊，他把手裏的鞋跟放到韓純腳邊，手指不經意地觸碰了一下韓純的腳踝：“美麗的小姐，鞋子我下次還你，期待我們的第二次見麵。”
說完，他不等韓純滿麵嬌紅地罵他臭流氓，就和樂西寺對視一眼，兩人雙雙走出了遊戲展廳。
韓純：“太討厭了，他們什麽時候看對眼的！”
回去的時候，韓純的鞋實在是壞得不能走了。她換好衣服，坐在休息室發脾氣：“煩死了！今天真是倒黴透了！不回去了！我就坐在這兒！過一輩子！”
杜菲菲歎了一口氣，蹲下身來。
“你……你幹什麽？”見杜菲菲上前脫自己的鞋子，韓純驚叫起來，卻被杜菲菲一把抓住，她抬頭看著韓純：“你的鞋子壞了，穿我的吧。”
說著，杜菲菲就把自己的鞋脫下來，放到韓純腳邊，然後光著腳找來502膠，把鞋跟給粘上了。
杜菲菲穿上韓純的鞋，笑眯眯地：“你看，這樣就好了，我的是平底鞋，但是很舒服。”
“杜菲菲你……”韓純也不知道怎麽了，心裏一下變得暖暖的，“你這人怎麽這麽討厭啊……”
她正愣神之際，卻聽韓純繼續嘟囔：“本來我確實挺討厭你的，你那麽窮酸，還整天一副生活很美好的樣子……不過現在，我發現你其實挺善良的，除了個性有點奇怪之外……”
說著，她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向杜菲菲伸出手：“杜菲菲，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杜菲菲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人是不需要朋友的。”
“朋友原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初中時，被校花冤枉打了巴掌，哭得昏天暗地的杜菲菲在心底偷偷堅定了這個信念，可是現在，有一個女孩，真誠地坦言了對自己的不滿和挑剔，雖然她臉上的表情那麽高傲，但是，杜菲菲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拒絕。
朋友。
這個詞對她的**力太大了。
雖然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期待大學宿舍裏的3位女生會成為自己的朋友，沒有奢望過她們中會有人看得上自己，願意放下身段和自己交朋友。
韓純是第一個。
她白皙柔嫩的手懸在半空中，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真誠笑容，見杜菲菲愣神，微有些催促之意。
杜菲菲遲疑地伸出手，被韓純一把握住。
“想什麽呢，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