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要我們在一起
01
我的預感沒有錯，星期一剛到校就被很多不認識的女生指指點點，她們小聲嘀咕的話語裏都帶著一絲嘲笑，好像在嘲諷我的不自量力。
我歎了一口氣，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整整一個上午，一到課間就有很多女生到我們教室外來圍觀我，我一下子變成了動物園裏的大猩猩一樣。
我趴在桌子上裝死，眼不見為淨，看不到那些人的表情，不接觸她們的眼神，也就不會覺得有多難過了。
中午午休的時候，蘇陽風風火火地從外麵跑了進來，她一邊跑一邊喊：“不好了，葉暖，你那個小‘竹馬’在圖書館的頂樓和程瑞打起來了！”
“什麽？”我“噌”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蘇陽的臉，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快跟我走！”蘇陽卻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揪住我的手臂，拖著我就朝外跑。
身後是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然後有好幾個女生跟在我們後麵一起跑出來了。
“你別嚇我啊，你是說許陌和程瑞打起來了？”我一邊跑一邊驚慌失措地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別說話隻說一半啊！”
“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啊！我隻是聽說，十幾分鍾前吧，許陌跑去找程瑞，二話沒說就拉著程瑞跑出了教學樓，然後直接去了很少有人去的圖書館頂樓，然後我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就打起來了。”蘇陽焦急地說道。
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許陌到底是吃錯了什麽藥，跑去找程瑞打架！
這不就像是小學生和高中生打架一樣嗎？
許陌比我還矮半個頭，程瑞比我高一個頭還不止，許陌和他打架不是找死嗎？萬一受傷了怎麽辦？
這家夥明明不是這麽衝動的人，為什麽要做出這麽不理智的事情！
我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一開始蘇陽拽著我往前跑，後來變成了我拖著蘇陽往前跑。
“我說，葉暖，你慢一點。”蘇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麽跑要出人命的。”
“你閉嘴，這都是你鬧出來的！”我忍不住吼了她一聲，“要不是你們成天八卦這個八卦那個的，他們能打起來嗎！”
“這又跟我有什麽關係！”蘇陽不服氣地辯駁，“是你說你暗戀程瑞，是你說你和許陌沒什麽的，怎麽又怪到我頭上了？”
“我現在不跟你廢話。”我一肚子的氣，隻能暫時先忍著，這種人最討厭，明明是她挑起了事端，偏偏還擺出一副十分無辜的樣子。
我丟下蘇陽，一個人朝圖書館跑去。這個時間點圖書館本應該是最安靜的，但是今天是個例外，圖書館外麵圍了很多人。我一口氣跑到頂樓，卻發現通向天台的門被死死地關著。
“他們在外麵！”有人十分熱心地告訴我。
我試著推了推那扇門，然而那門隻是晃動了幾下就沒動靜了。
“給我退後！”我低喝了一聲，不知是不是我的表情太過猙獰，那些人聽話地默默往後退去。
我回頭瞪了他們一眼，大聲說道：“你們是吃飽了沒事幹嗎？都給我走開，不好好學習，成天看熱鬧，你們這個樣子，你們的爸媽知道嗎？”
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遲疑著從樓梯上退了下去。
我轉身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抬起腳猛地踹了那扇門一腳，隻聽到“哐當”一聲，原本就有些搖搖晃晃的門，頓時就朝外倒了。
這聲響太大了些，以至於在天台上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全都愣住了。
許陌和程瑞同時回頭看我，兩個人都有點狼狽。
“你們給我住手！”我衝過去，一手一個將他們拽著分開，喘著粗氣大聲說道，“大中午的不好好午休，跑出來打什麽架！”
“不關你的事情，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許陌上前一步將我拉開，“男孩子動手，女孩子別插手！”
“喂！”我頓時就怒了，“什麽叫男孩子動手、女孩子別插手？那你說說，你和他之間有什麽仇什麽怨！”
“你走開。”程瑞將我推開，低頭怒目瞪著許陌，“他這句話說對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眼見著他們又要打起來，我急得直接將許陌撲倒在地，吼道：“你們敢再動一下試試！”
或許是我的舉動太讓人震驚，許陌和程瑞一下子都愣在了那裏。
許陌看著撲在他身上的我，忽地笑了起來：“我說葉暖，有你這麽拉架的嗎？你怎麽不去撲倒程瑞？撲倒自己人做什麽？”
“對哦。”我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轉身看向站在原地像個木頭人一樣的程瑞，他顯然被我和許陌驚呆了。
我趁機給他來了一下，將他放倒在地，然後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哼”了一聲，氣勢十足地說道：“再動，我就把你們從樓頂上丟下去！”
“哎喲，我好怕怕哦。”程瑞“哈哈”大聲笑了起來，“你們兩個還真是……”
“跟葉暖道歉。”許陌很認真地對程瑞說，“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沒事，我不需要他的道歉。”我原本就猜想，許陌是不是因為程瑞放我鴿子，一怒之下去找程瑞幹架去的。
如今聽他這麽說，我就肯定了我的猜想。
心裏莫名一暖，忽然想起小時候，每次我被男孩子欺負了，許陌總會為我出氣。
明明對自己的事情是那麽冷靜的家夥，卻總是為了我的事情變得非常不冷靜。
“一定要道歉。”許陌堅持地說道。
他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一隻手肘支著地麵，另一隻手死死揪著程瑞的衣領，“男生怎麽可以放女生鴿子，讓女孩子傷心？這是最不可原諒的。別人欺負我，說我什麽，都沒有關係，但是，我不許他們欺負葉暖，我不允許！”
“好吧，我道歉。”程瑞看著許陌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服軟說道，“我承認我是故意放她鴿子的，我就是想逗逗她，我覺得她挺好玩的。”
“你才好玩！”我怒氣值一下子就飆了上去，“我又不是你養的寵物貓，還逗逗我！”
“我錯了，我錯了！葉暖女王，你就原諒我吧！”程瑞趕緊改口求饒道，“我保證下不為例，算我怕了你們兩個了好不好？”
“喂，說得這麽心不甘情不願的，你還是不服氣啊？”我蹲在程瑞身邊，怒目瞪他。
“服氣服氣。”他忍俊不禁地笑。
02
結果那天，我們三個人被喊去校長辦公室訓了半天的話，一人寫了三千字的檢討，在學校廣播站都念了一遍才算完事兒。
不過因為我一腳踹壞了圖書館的門，校長罰我們三個負責把那個門修好，不修好不許回家。
我們耷拉著腦袋，拎著工具箱爬上圖書館的最頂樓，沉默著修了半天，最後三個人臉上都是髒兮兮的鐵鏽和黑黑的油。
我們三個對視了一眼，最後同時笑了出來。
也是這一笑，全部的過節都散了。也是從這一笑開始，程瑞硬生生擠進了我和許陌兩個人之間，我們不再是二人組，從此就變成了銅牆鐵壁的三人組。
而深入相處之後我才發現，這個全校女生眼裏的“男神”，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兒。那家夥超級嘮叨，又很沒臉沒皮，賤賤的，真是白瞎了他那麽高的個子和那麽帥氣陽光的臉蛋兒。
很多東西都在那之後悄悄地發生了改變，我和許陌之間加進一個程瑞這個自然不必說，變化最大的是許陌。
那一架像是打醒了許陌身體裏沉睡的某種東西，他像是雨後春筍一樣，一夜之間就長高了好多。從初二開學到初三畢業，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他從比我矮半個頭，一下子變成了比我高一個頭還不止。升入高中後，他甚至比程瑞還高了兩厘米。
為了這個，程瑞超級鬱悶，被曾經的小不點超越身高，這實在是一件讓人想發火的事情。
所以每次程瑞和許陌兩個人待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雞飛狗跳地吵鬧不已，而時間就在吵吵鬧鬧之中，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我們從懵懵懂懂的中學畢業，順利升入了大學。
我們念的這所大學在這全國算起來還算有名氣，成績不好是考不進來的。許陌和程瑞兩個人的成績都很好，隻有我差了那麽一點點，最後這兩個人天天放學後給我補課，硬是讓我擠進了這所大學。
講台上老師還在講著課，我看著窗外的雲團在發呆。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隻是鈴聲響起後，最後體育老師遲遲沒有來，這節課自然就沒有上，我找了個空教室，把課後作業翻出來做。
等我不費力氣把所有作業都做完後，發現時間才過去了一點點。
我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好不容易挨到放學，正收拾書包打算去找許陌，程瑞就火急火燎地找了過來。
“你怎麽在這裏啊？我去操場沒找到你，你又沒手機。真是的，都大學生了，你和許陌都是山頂洞人，都不用手機，簡直太另類了。我找你找好久呢，走吧，葉暖，快帶我去園藝部報到！”程瑞滿臉興奮地看著我，“聽說園藝部裏有很多美女帥哥。”
“喂！”我忍不住鄙視了他一眼，“敢情你加入園藝部是衝著帥哥美女去的啊！說好的喜歡照顧花花草草的呢？”
哦，帥哥美女一定程度上也是另一種意義的花花草草……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程瑞從窗口跳進來，在我對麵的位子上坐下來，不停地催促著我，“快收拾啊，你動作真是太慢了，磨磨蹭蹭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幫我收拾書本，從教室外走過的女生看到這情景，都甩給我一個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算了，反正我早就習慣了，誰讓程瑞和許陌都有一個出色的外表呢？
在別人眼裏，我太罪孽深重了，竟然那麽帥的兩個人都是我的鐵杆兄弟。
許陌“噌噌噌”地長高了之後，到了大學，沉穩內斂、話不多的許陌一下子就變成了新的“校園男神”。我作為男神的小“青梅”，每次和他穿著一起買的衣服都會被女生用眼刀橫掃。
我們班同學隻知道我和許陌是好朋友，他們都沒見過程瑞，上次程瑞忽然跑來找我，還一副跟我很熟的樣子，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圍觀。
好在大學生比中學生要收斂多了，這要是在中學，早就有八卦黨跑來問我和程瑞是什麽關係了。
我淡定地看著程瑞替我收拾完書包，然後跟著他走出教室。一路上，很多人都盯著我和程瑞看。
“我們先去找許陌。”我在程瑞身後說道，然後轉身朝許陌的班級走，“反正要一起去報個到的。”
“聽你的。”程瑞當然沒有意見，“那家夥，竟然搶了我‘校園男神’的寶座。真不知道現在女生怎麽會喜歡那樣的家夥，皮膚白得跟女孩子似的，看我，多麽健康陽光，積極向上。”
“嗯，大概是他比你高兩厘米？”我瞥了他一眼。
“喂！”他果然一下子就炸毛了，“咱能不提這茬兒嗎！”
許陌比他高兩厘米是他心裏的痛，後來他喝了好多補鈣的東西，希望長得比許陌高，最後喝了一個暑假，結果他一毫米也沒長。
許陌他們還沒下課，我和程瑞趴在陽台上等許陌下課。
他們最後一節課拖了十分鍾的樣子，老師終於夾著課本離開了教室。
“許陌。”老師一離開，程瑞就笑得一臉陽光燦爛地徑直走到許陌的座位邊上。
我看到他們班很多女生都盯著程瑞看，和許陌不一樣，程瑞完全就是個爽朗的大帥哥。
“程瑞？”許陌有些意外，“你下課不回家跑這裏做什麽？”
“還問我呢，你竟然偷偷跟葉暖加入園藝部，不帶我玩，太不夠兄弟了。”程瑞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
“這不是沒遇到你嗎？哪有機會告訴你？”許陌超級淡定地說道，“現在你不就知道了？怎麽，你也要跟我們一起加入嗎？”
“那當然，我們三個人少了一個都不算‘銅牆鐵壁三人組’好不好？”程瑞理所當然地說道，“你倒是手腳快點啊，你和葉暖都是屬蝸牛的嗎？這麽慢騰騰的，也不知道像誰。”
“部長是大二的學長，應該也才下課沒多久，現在過去，或許部長還沒到呢，你急什麽？”許陌慢吞吞地收拾著書包，不知是不是故意和程瑞抬杠，他的動作甚至還比一開始更慢了一些。
“許陌，你就別逗他了，沒看他都跟孫猴子似的，都抓耳撓腮的了嗎？”我忍不住說道，“他這急性子你還不了解嗎？走吧，早去早回家。”
03
到了園藝部的時候，真的如許陌所言，夏熙還沒有來。不過小小的園藝部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見我們三個人進來，大家的視線“唰”地都朝我們看了過來。
在一群陌生的臉孔中間，我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呃？趙兮然？”我詫異地看著她，“你在這兒幹嗎？”
“我想加入園藝部，本來想喊你一起走，讓你帶我來的，但是你沒手機，體育課老師沒來，大家解散之後，我就找不到你了，所以我就隻好自己來了。”趙兮然看到我，從角落裏跑到我身邊說道，“不過，你怎麽還在我後麵到啊？”
“我和程瑞去喊許陌了！怎麽？你也要加入園藝部啊？”我掃了她身後一圈，有些疑惑地問道，不會這一大群女生都是來加入園藝部的吧？
“嗯，我平常也喜歡照看花草盆景，我家裏就是賣盆栽的。”趙兮然笑著說，“所以我想加入園藝部，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太好了！”我用力抱了她一下，“一定可以的。”
趙兮然是我升上大學之後交的第一個朋友，她人特別好，一雙眼睛在看人的時候，總是笑嘻嘻的。平常我上課開小差，老師忽然點名喊我起來做題目或者讀課文，都是她幫我救場的。
在我眼裏，趙兮然簡直就是一個小天使啊！
等了大概五分鍾的樣子，夏熙就來了。
他看到園藝部裏聚集了這麽多人，十分意外，顯然他沒有想到一夜之間，園藝部就變得家喻戶曉似的，突然湧現出這麽多的擁躉。
“你們聚在這裏，有事嗎？”夏熙直接問道。
“我們都是想加入園藝部的。”有個女生站出來當了個代表。
夏熙微微笑了笑，走到書架前，用鑰匙打開了櫃子，取出一疊申請表遞給那些女生：“那就請你們都先填一下這個表格，我看過之後如果覺得合適的話，會通知你們加入園藝部的。”
等到那些女生都填完申請表、被夏熙打發走以後，園藝部裏頓時空了好多，我這才領著程瑞和趙兮然走上前去。
“夏熙學長，我來報到啦。”我說，“我今天還帶來兩個人，程瑞是我的好朋友，他很喜歡花花草草的，所以想加入園藝部。還有就是趙兮然，她家裏就是賣盆栽的，肯定能幫上忙的。”
“那也請先填表吧。”夏熙說著，卻從另一個資料夾裏取出了兩張表格遞過來。
我這才發現，這個表和剛剛那些女生填的不一樣，這個和我一開始填的是一樣的。
“這是？”我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夏熙輕笑著說：“葉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在園藝部，這點任性還是可以的。”
“哇哦！”我高興地跳了起來，“學長，你簡直就是天使！頭上戴著閃閃光環的天使！”
夏熙笑了笑，拿杯子倒了杯水喝。
我將表格遞給程瑞和趙兮然，看著他們填好，然後交給夏熙。
他跟上次一樣，將申請表收起來，放進那本藍色封皮的文件夾裏，塞進書櫃中鎖好。
“從今天起，程瑞和趙兮然也都是園藝部的成員了。正好我現在也沒有別的事情，就說說園藝部的規矩吧。”夏熙示意我們幾個人都在藤製沙發上坐下，“每個月我都會製作一張表格，裏麵寫明了每個人星期幾來園藝部集合，一般都是中午午休的時候過來，有特殊情況會通過學校廣播站通知的。中午的時候，會分好每個人負責的區域，園藝部的成員可是很多的哦，所以一般一個區域會是一小組人一起行動。”
“明白！”我點點頭，表示聽懂了，“那學長，我可以提個小小的要求嗎？”
“什麽要求？”夏熙靜靜地用帶著微笑的眼眸注視著我。
“可以把我們幾個人分在一個小組裏麵嗎？”我目光中帶著點討好的意味，“好不好嘛，學長？”
夏熙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反正都開過一次後門了，再開一次後門也不是不可以。”
“哦！萬歲！”我高興極了，跑上前去抱了夏熙一下，然後又蹦躂回沙發上，窩在趙兮然的懷裏。
“不過，一般每個小組都會有一個老成員帶著行動，你們現在四個人，還差一個，以後我就跟你們一個組吧。”夏熙說道，“好了，今天也沒什麽事了。你們明天午休的時候過來一趟，因為有新成員，所以每個月的人員安排表格我會重新做一份，到時候你們過來看下自己是星期幾過來。”
“好的。”我應聲道。
我們一行四人從園藝部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黃昏了。
趙兮然的家在另一座城市，自然不可能和我還有許陌一樣，每天回家。她直接回了寢室，我們三個則是一起朝校門口走去。
我和許陌還有程瑞三個人在校門口分別，程瑞回家得從校門口坐公交車，不像我和許陌離家近，徒步二十幾分鍾就到家。
“夏熙好像跟你關係很好的樣子？”穿過公園的時候，許陌狀似不經意地問我。
我想了想，回答道：“還好吧，可能因為我們都挺喜歡繡球花的，所以比較有親近感，也比較有共同語言。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惺惺相惜嘛！”
“還會用成語了啊，不過用得可不怎麽恰當。”許陌輕輕敲了敲我的腦袋，“我看他好像挺看重你，因為你的緣故，我和程瑞，還有你的好朋友趙兮然都不用麵試，直接就進了園藝部。”
“哎呀，反正園藝部也缺人，夏熙肯定是想收誰不是收，而且你們就算麵試也一定會過的呀！”我不以為意地說道，“你糾結這個做什麽？”
“沒有，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許陌溫和地說道。
“不過你這麽一說，的確有點奇怪啊！”
我和夏熙算起來，也隻有幾麵之緣而已，若說有什麽交情，大概就是那天我和他一起將那盆繡球花搬進大樓而已，況且後來他還借了我園藝部的新製服，怎麽算都是我欠了他的人情，沒道理讓他給我開這麽大的後門。
“你說夏熙會不會暗戀我啊？”我猛地想到什麽，扭頭問許陌。
“噗——”許陌本來在喝水，聽到我的話，嘴巴裏的水頓時就噴出去老遠。
“喂！你這是什麽意思？”我頓時怒了，一把揪住他的手臂，“不然你告訴我，他為什麽要特別照顧我啊？我跟他其實也才認識幾天而已！”
“不是。你自己也說了，你們才認識幾天而已。而且，夏熙是大二學長，我們才進校多久，他也不可能以前就認識你。所以就算要暗戀你，這時間也不對啊！”許陌一邊擦嘴上的水漬一邊笑著說，“葉暖，雖然做夢是好的，但是白天做夢肯定是實現不了的啊！”
“你給我閉嘴。”我幽怨地看著他，“以後絕對不能讓你和程瑞待在一塊兒，你看你都跟著他學壞了。”
04
和許陌一路打打鬧鬧地回家，在他家門口分別後，我一個人跑回了家裏。跟外婆打了一聲招呼後，我就放下書包，拿衣服去洗澡。
泡在溫熱的水裏，我不由得又想起夏熙的問題來。
是啊，我們非親非故的，他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呢？
我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好好地問問他這個問題？
雖然我也知道我說夏熙暗戀我這一點特別荒唐，但是那是我唯一能夠想出來的可能性。不過說到底，暗戀一個人應該是什麽樣的，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真是個奇怪的家夥。”我將臉埋進水裏，“咕嚕嚕”地呼出的空氣變成一串水泡浮上水麵，然後“噗”一聲炸裂。
也許是因為日有所思的緣故，這天夜裏，我睡著之後做夢竟然夢到了夏熙。夢裏的夏熙站在風雨裏，雨水暈開他的眉目，模模糊糊的，不甚分明。
他站在大片的繡球花之間，繡球的色彩因為鉛色低回的暮色而顯得昏暗無比，他就置身於那樣的場景中，看著讓人心裏有點壓抑和憂傷。
不像是許陌。
初見許陌，是個大晴天，也是在成片的繡球花裏，但在我的記憶中卻是會發光一樣，一草一木，一顰一笑，皆如晴天。
因為有這樣的對比，所以顯得那個夢境尤為悲傷。
以至於早上醒來，我的心裏都有些壓抑。
總覺得夏熙的心裏藏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讓他看上去羸弱不堪，讓他臉色像紙片一般蒼白。
正胡思亂想著，一串自行車鈴聲打斷我的沉思。
我有些困惑，哪裏來的自行車鈴聲呢？
推開窗戶，隻見許陌手裏扶著一輛自行車，那是一輛嶄新的山地車。
他一臉微笑地看著我，衝我招手：“你好了沒有？”
“好了！”我“啪”的一聲關上窗戶，拎著書包就從房裏走了出去，饒有興趣地圍著自行車轉了好幾圈，“行啊你啊，你哪兒來的自行車啊？”
“走吧，路上告訴你。”他將車掉了一個頭，拍了拍前麵的單杠，“來，我帶你。因為沒有後座，你隻能委屈坐前麵啦！”
“來了！我不介意坐前麵還是後麵，隻要有得坐，哈哈哈！”我興奮不已，跑過去將書包抱在手上，然後跳上前麵的單杠，低聲催促他，“快，快騎！”
許陌輕笑了一聲，修長的腿稍一用力，車便朝前滑去，溫和的秋風吹在臉上，說不清的舒服。
“哈哈，再快點！”我嫌不夠快，又繼續催促道。
我回頭看著許陌的臉，他的眼神有些無奈，不過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這自行車哪兒來的呢？”我忽然想起這個問題他還沒給我答案。
我們小時候當然也有過自行車，那是念中學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們一人一輛，天天有空就騎出去到處溜達，後來我一不小心摔到小河裏去了，把外婆和奶奶嚇壞了。從那天起，我們的自行車就都被沒收了。
這一晃都過去了這麽些年，我一直央求外婆給我買輛自行車，外婆就是不肯答應。在她眼裏，我還是當年那個沒有長大的小女孩，騎自行車是有危險的。
“昨天我爸回來看我奶奶，知道我升大學了，學校到家要二十幾分鍾，就馬上帶我去買了這輛自行車，讓我每天上下學騎車去。”許陌笑著解釋道。
“哇，你爸爸真是太好了。”我簡直是羨慕嫉妒恨，“我爸媽都好幾年沒回來了，你還記得不？上次回來，還是我剛上高中的時候，這一下子都三年了。我都懷疑他們忘記還有我這個女兒了。”
“不會的，他們隻是工作忙。”許陌說，“反正我有了，不就等於你有了嗎？”
“那是當然。”我趴在車把手上，反反複複摸了好幾遍，“簡直太棒了！”
因為夢境而壓抑的心情，早就被驅散了，我現在隻想要大聲地笑出來。
許陌騎著自行車帶著我穿過水泥小路，拐進公園，穿過開滿繡球花的小徑，然後再拐個彎就能上學校門口的那條寬大柏油路，穿過學校大門口，就能進入學校的主幹道。
“加油踩啊，許陌！”我揮著手呐喊著替他加油，路過的行人紛紛朝我們看過來。
許陌將自行車停到學校的車棚裏，我拎著書包跟著他一起朝教學樓走去。一路上當然還是會吸引很多目光，不過開學已經這麽長的時間了，我已經對這樣的目光免疫了。
哼著小曲兒走進教室，趙兮然不解地看著我，問道：“心情這麽好，是有什麽好事兒發生了嗎？”
“隻要不發生壞事，心情就不會變壞。”我笑著將書包放在座位上，將書從書包裏拿出來，翻出上課要用的課本放在桌子上，做完這些，我順手打開了窗，讓清新的空氣透進來。
上午的課結束之後，許陌喊我回家吃午飯，匆匆吃了一點，我就拉著許陌回學校了。因為中午我們還要去園藝部看表格，好知道我們小組以後是每周幾參加園藝部的活動。
不過我和許陌顯然有點太積極了，推開園藝部的大門後，我們發現裏麵還沒有一個人來。
空****的園藝部裏，十分安靜，陽光從開著的窗戶裏透進來，花草盆景都籠罩在日光中，葉子和花瓣都像是會發光一樣。
“這裏真舒服。”我一屁股在藤椅上坐下，深吸一口氣，滿滿都是花的香氣。
“喂喂喂，就知道你們兩個肯定到這裏來了。”這時，程瑞從外麵走進來，故意沉著聲音說道，“你們真是不夠朋友，竟然不喊我一起來！”
“我們是從家裏吃過午飯直接過來的啊，你看我趙兮然都沒有喊過來。”我解釋了一聲，並沒有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再說了，反正現在是午休時間，你過來跟我們會合不是一樣嘛！”
“話是這麽說沒錯。”程瑞在我身邊的藤椅上坐下，“但總覺得哪裏不對的樣子。”
“沒有什麽地方不對啊！”許陌淡淡地說道，“覺得哪裏不對一定是你自己想錯了。”
“是這樣？”程瑞一臉狐疑。
“嗯，就是這樣的。”我點頭。
又等了一會兒，夏熙還是沒有來，倒是陸陸續續有其他成員到了。我們互相做了個自我介紹，這些成員大多數是大二的，大一的也有，隻是不多。
“呀，葉暖。”趙兮然這時候也來了，她繞到我身邊，我往邊上挪了挪，分了一半椅子給她坐。
一群人在園藝部裏嘮嗑，這麽一來，等待的時間就顯得不那麽難熬了。
05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夏熙終於來了，隻是他來的時候，渾身帶著一股子若有若無的消毒酒精味，他的臉色看上去也不好，我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剛剛打完點滴的針眼。
他是感冒了嗎？中午去打了點滴，所以才會遲到了這麽久啊！
“抱歉，遲到了。”他露出一個滿含歉意的微笑。
“沒關係啊。”我忙說，“我們也沒等多久的。”
他衝我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然後從櫃子裏翻出一疊已經印好的表格，“每人一張留存，要看好自己是周幾來報到。今天是周二，表格上標了是周二的人留下來，其他人先回去吧。”
他說完，很多人拿到表格看了一下自己的值日時間，不是周二的就都走了。我們幾個人被安排在周三，也就是明天。
“走吧，兮然，許陌，程瑞，明天我們再來這裏會合。”我招呼了一聲，拉著趙兮然的手出了園藝部。
和許陌還有程瑞在樓梯口分別，走了幾步之後，趙兮然忽然問我：“葉暖，夏熙學長的身體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也看出來了嗎？”我心裏稍稍有些擔憂，“他臉色很差的樣子，手上還有剛剛輸完液的針眼，我以為隻有我一個人注意到了。”
“肯定大家都注意到了啊，我看到好多女生都很心疼他。”趙兮然輕聲歎了一口氣，“感覺園藝部，很多女孩子都是衝著夏熙學長去的。”
“嗯，可能吧。”我點頭說，“不過應該也有很多像你和我一樣，喜歡花草的女生。”
趙兮然的眼神閃了閃，笑著說道：“是啊，這樣的肯定也有很多啦，畢竟對一個人再喜歡，也不可能撐得起一整個部門的。”
回到教室，才走到座位旁，我就看到我的桌子上堆了好幾樣小禮物。
“又來了。”趙兮然誇張地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這些女生為什麽這麽執著，你這幫忙遞禮物遞得手酸不酸啊？”
我淡定地將那些小禮物全都收進袋子裏，然後揣進桌子裏麵。自從我和所有人解釋了一遍我和許陌的關係之後，那些暗戀許陌的女生都紛紛跑來討好我，覺得拉攏好了我，就成功了一半。因為在他們的眼裏，我是離許陌最近的人。
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許陌和我一樣沒有手機，這讓那些主動出擊的女生，都無從下手，最後隻好走迂回路線。
“咦？”我的手抓到一個禮物的時候，停了下來，一開始我以為是我眼花了，但當我再看了禮物上的名字時，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怎麽了？”趙兮然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困惑地問我。
我將禮物塞進她的手裏讓她看，說：“這是程瑞吧，不是許陌吧？”
“是程瑞啊。”趙兮然跟我一樣，也愣住了，她將禮物還給我，沉默了一會兒，不確定地問，“所以這個小禮物，是有人托你轉交給程瑞的？”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頓時覺得腦袋疼，一直以來我替許陌收禮物收到手軟，現在可倒好，又增加了個程瑞，這是鬧什麽啊……
“你打算一直這麽下去嗎？”趙兮然問，“就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吧。”
“不然我能怎麽辦呢？”我將桌子上的東西一股腦全塞進袋子裏，“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這已經成了習慣了。”
“那許陌和程瑞，他們是什麽想法呢？”趙兮然繼續問道。
我愣了一下，許陌和程瑞的想法嗎？
程瑞先踢開不談，因為之前沒有人讓我給他遞過禮物，倒是許陌，總是有女孩子將禮物送到我這裏，然後讓我幫忙送到許陌的手上。
很多時候我都忘記了，禮物帶回去之後，隨手丟在桌子上，好幾天才會想起來給許陌。
雖然我知道這麽做對那些拜托我的女孩子不好，但是我本來就沒有義務幫忙送禮物，而且連親手將禮物送到許陌的手上都做不到，那樣的膽小鬼根本就不配當許陌的女朋友啊。
可是這隻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許陌自己怎麽看呢？我很多禮物都沒有送到許陌手上，那些禮物被我下意識地藏了起來。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我隻是本能地這麽做了，並且從未去深思過。
會不會這些禮物裏麵，有許陌喜歡的類型呢？
他要的是什麽樣的一段戀情，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葉暖？”趙兮然見我遲遲沒有回應，並且還像是在發呆的樣子，便伸手在我麵前揮了揮，“你是神遊太空去了嗎？”
“不是的，我在想你剛剛說的那個問題。”我搖搖頭說，“許陌和程瑞的想法，我不知道。”
“我以為你和他們是好朋友。”趙兮然笑了笑，她伸手從我的頭發上取下一片落葉，大概是從外麵走進來的時候沾上的。
“是好朋友沒錯啊，可是總覺得……”總覺得就算是好朋友，也總有些事情是不能替對方做的。
我看著袋子裏的那些小禮物，我是不是應該將那些被我留下沒有送出去的禮物，全部都還給許陌呢？我憑什麽擅自替他決定哪些禮物應該被舍棄，那些女孩子雖然沒有勇氣直接送禮物，但那也是一片心意啊。
“別想那麽多了。”趙兮然說，“下節課快開始了。”
下午四節課結束之後，許陌已經在教室外麵等著我了，很多女生都偷偷看他，我不由得想起中學的時候，他被那些女生嘲笑挖苦的事情了。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才過了多久，一個總被嘲諷的小不點，一下子蛻變成了大長腿男神。
“許陌。”我忍不住喊了他一聲。
“嗯？”專心踩自行車的許陌應了一聲。
“你知不知道有很多女生暗戀你啊？”我覺得還是這樣開口比較好。
許陌愣了一下，車輪壓到一個小石子顛簸了一下：“是嗎？原來有很多人暗戀我啊！怎麽，有人找你給我送情書嗎？”
“現在哪兒還有什麽人寫情書啊？”我默默地鄙視了一句，“現在流行直接送小禮物。”
“所以有人讓你幫忙傳東西嗎？”知我者果然許陌也，他一下子就領會了我的意思。
“是的，有很多小禮物哦，你要不要？”我回頭看他，隻見他眼睛裏有一絲淺淺的笑意。
“小禮物是女孩子喜歡的吧，既然那些女生讓你送給我，我就再送給你好了，反正還回去也有些不太好。”許陌輕描淡寫地說道。
“所以就是，以後有人拜托我給你東西，全部都交給我處置？”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喂喂，那可是暗戀你的女生啊，說不定有大美女呢，你確定你要這麽做？”
“嗯，我確定。”他肯定地點點頭。
不知道是因為震驚還是什麽，我的心髒猛地漏跳了一拍，一下子就有種想大聲尖叫一下的衝動。
“那我要是拆到很值錢的禮物，就幫你還回送禮物的女生吧。”我笑著說。
“就這麽辦！”他很支持我的想法。
心裏暖呼呼的，我本以為總有一天我和許陌會變得生疏，可是至少現在，至少此時此刻，他還是我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