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不小心陷落的心
【1】
因為拉古德的突然暈倒，隨後趕出來的明石老師便建議自己送他去醫院，而我則回家好好換洗一番。我雖然不放心拉古德，但是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狽，因此，也就隻好同意了明石老師的建議。
等到我回家換洗一番，再到醫院的時候，拉古德已經住進病房內，打起了點滴，旁邊查看病情的護士，正絮絮叨叨地跟明石老師抱怨著。
“你知不知道身體虛弱到這種地步的病人，貿貿然跑出醫院去有多危險啊？你身為他的朋友，不幫著阻止也就算了，竟然還幫助他一起欺騙我們護士，太可惡了！”看上去約莫40來歲的護士大嬸，正逮著明石老師低聲抱怨著。
看那架勢，恐怕訓得有點時間了。而明石老師，神奇地一改平時的悠然優雅，低著頭，一副十分誠懇地接受批評的模樣。
我心裏暗暗好笑，真沒想到明石老師也有吃癟的一天呢。
不過幫助拉古德瞞著護士逃跑？
我的頭上頓時落下了黑線，雖然這兩人擔心我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啦，但是明石老師你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未免也有點太不恰當了吧？
“啊，琪琪，你來了，太好了！”明石老師眼角掃到我的身影，立馬高興地跳起來，那架勢簡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護士長，我來介紹一下啊，這位，就是這位——”
明石老師指指我，又指指拉古德：“是這位的親親小女友。就在幾個小時前，小兩口鬧了矛盾，這不這位——”他再次指指拉古德，“一聽到小女友生氣，就著急了。這不我也是想著過於著急的情緒對病情不利，憑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大慈大悲思想，才小小地撒謊騙了一下下親愛的護士長大人嘛。”
呃——老師，真不愧是老師啊，竟然可以硬生生地把一件錯事說成了這麽助人為樂、感天動地的大好事。
我扯扯嘴角，在明石老師強烈的“暗示”眼神下，配合地低頭彎腰：“對不起，護士長阿姨，都是我的錯，給你們帶來了那麽多麻煩。”
“麻煩我們倒是沒事，小年輕啊，就是你們以後做事情可不能再這麽由著自己了……”嗶嗶剝剝劈劈啪啪嘩嘩啦啦……護士長大人漫長的訓話開始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明石老師用夾帶著感激和同情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後，乘護士長沒在意，一個轉身溜走了，剩下我一個人，無奈地接受著訓話。
還好，我運氣不錯。過了約莫20分鍾後，主治醫生過來查房了。護士長意猶未盡地停止了訓話，詳細地向醫生匯報著拉古德的情況。
我在一邊靜靜地聽著，發現護士長主要講述了拉古德身體的虛弱以及失血過多，卻絲毫沒有提及他的心髒病問題，於是在她說完後我趕緊開口補充：“醫生，病人有著挺嚴重的心髒病，不知道這次失血會不會對他產生影響。”
“你說病人的心髒有問題？”醫生吃驚地抬頭看我，然後飛快地拿出聽診器，聽了聽拉古德的左胸，“原來如此，心髒跳動果然很弱。”
醫生皺著眉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檢查著：“因為不知道病人的以往病例，之前我們一直以為病人的虛弱隻是因為失血過多，如今看來——恐怕和他的心髒病也有關係。失血過多導致了他心髒跳動緩慢，而且——”
醫生沉吟了一下，然後抬頭，沉重地看著我：“就剛才我檢查的那會兒，病人的心跳明顯減弱。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怕——”
醫生的話沒有說完，不過他沉重的表情卻讓現場的人，都猜測到了他未說完的話。
不會的！我不願意相信地搖頭：怎麽可能，前一刻還好好地說著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家夥，下一秒怎麽可能會離開呢？
我絕對不會相信的。
“醫生，你再檢查檢查啊，還有，你快點進行治療啊。你們醫院不是救治病人的地方嗎？既然病人情況危急，你們趕快行動起來啊。”我慌亂地衝醫生叫道。
醫生似乎早已經習慣了病人家屬們時不時的激動情緒，對於我急躁的態度也不惱怒，依舊好脾氣地說：“我需要立即對病人進行更加精細的檢查，病人家屬先冷靜下。你們，馬上給我去準備下。”他轉身，有條不紊地吩咐自己的徒弟們。
很快地，拉古德被推進了心髒科進行更加詳細的檢查和治療。我則在外麵靜靜地等待著。
兩個多小時後，他終於被推了出來。
醫生一臉沉重地來到我麵前：“病人的心髒病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加上身體虛弱，我們幾個醫生討論之後，都不讚同動手術。不過請你放心，目前我們已經為病人打了強心劑，暫時能緩解病人心髒的惡化，但具體還有多少時間……我們也不能確定。多多注意，不要讓病人的情緒起伏太大，不要有明顯的喜怒哀樂……”
他並沒有把話說完，可正是因為這樣，我心裏的不安情緒開始膨脹。
拉古德他具體還能活多長時間，就連醫生們也不能確定嗎？換句話說，眼前的這個家夥，隨時都有可能離開我？
我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眼眶有些發熱。
我看著靜靜地躺在**的拉古德，想起昨天他說要我給他一個離別之吻的話，還說那可能是最後的吻，當時我還不相信，畢竟這家夥死纏爛打的本事，短短幾天，我可是有了很深刻的體會。卻沒想到，這一次，他說的竟然是真的。
離別之吻，最後的吻。
如果沒有我的出現，這家夥是不是不會有那麽多的情緒起伏，不會有那麽多讓人著急、讓人緊張的事情，不會有傷心和難過……
如果沒有我，他是不是，病情惡化得不會這麽快呢？
應該是吧。
我的視線有些模糊。
所以，都怪我。
“對不起，拉古德。”即便知道此刻的他聽不見，我依舊難過地在他的耳邊輕聲地道歉，“對不起，都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
“沒關係，琪琪無論做什麽，我都沒關係。”拉古德的雙眼卻在這時慢慢睜開，他愣愣地看著我靠近的臉，眼底滑過一抹糾結的神色，隨後又仿若恍然大悟般地釋懷地一笑，“真的，琪琪無論做什麽，我都沒關係。”
無論我做什麽，都沒有關係。
心，不受控製地加快了跳動的頻率。
好奇怪，之前這家夥也經常說些肉麻兮兮的話啊，自己明明一直都無動於衷的，可最近為何卻……受到越來越大的影響了呢。
這不由得叫我想起醫生說的話：不要讓病人的情緒起伏太大，不要有明顯的喜怒哀樂，應該能夠活得長點啊……
我看著拉古德衝自己笑得那般開懷，我卻一陣陣心痛。
這樣子開心的笑容，對於這家夥來說，也成了一種負擔了啊。所以即便這家夥口口聲聲說和我在一起很開心，但是事實卻是和我在一起的開心隻會讓他離死亡越來越近。
“對不起，拉古德，都是因為我，你才會變成這樣。”我再次向他道歉。
“沒關係的，琪琪，我不介意。”拉古德看著我，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真誠。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能和你再見麵了，那樣子對你的心髒病不利，所以我——我得走了，以後我們也不要見麵了。”我困難地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
“不要見麵了？”拉古德吃驚地抓住我的手腕，“琪琪，你在說什麽啊，為什麽我聽不明白？”
“拉古德，你別激動，醫生說你的情緒不能激動。”看到拉古德緊張的樣子，我比他還要緊張，馬上伸手輕拍著他的肩，耐心地解釋，“我說離開，並不是因為生你的氣，或者討厭你，而是為了你好。你身子那麽弱，情緒又不能波動，如果我老是在你身邊的話，不但會引起你情緒激動，更可怕的是我可能還時不時會吸你的血，惡化你的病情，那樣的話，你的生命就真的危險了。”
病房內有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拉古德看著我，那認真到異樣的眼神令我十分的不解。許久他開口，仿若不在意般地笑著說：“那又怎樣呢？”
什麽那又怎樣？我生氣了，因為這家夥對自己的生命那麽漫不經心的態度。
“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你的生死大事。如果一個不注意，也許你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啊。”我氣呼呼地衝他吼道，“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可能，都要好好地努力地活下去。”
“就像你一直在努力的那樣嗎？”拉古德的笑意從嘴角蔓延到了眼底。我不知道自己的話哪裏讓這家夥感到好笑，但他不在意的樣子真的很讓人火大。
“拉古德，你給我認真一點。我告訴你，如果你再對自己的身體這麽不在意，我會討厭你，十分討厭你的。所以哪怕為了我，你也應該好好地活下去。”我大聲地說，說完自己的臉卻很沒誌氣地先紅了起來。
為了我而活下去……這話真的是我親口說出來的嗎？我很努力地想要把頭低到拉古德看不到我的臉的地步。
不過這家夥實在可惡，眼看著我的頭越來越低，他竟然跟著低下頭，從下麵看上來，和我四目相對，然後朝我開心地咧嘴而笑。
“我應該高興嗎？琪琪，因為你看起來很關心我，很為我擔憂呢。”拉古德說。
我一愣，這下子臉部色彩可以用爆紅來形容了。
“可是啊，如果活得長點的代價是沒有你在身邊的話——”拉古德看著我，話語微微停頓的時候，修長的手指調皮地落在我的額頭，撥弄著那兒微微淩亂的劉海兒，直到滿意地看到我驚慌地躲避的動作，他這才輕笑出聲。
“琪琪，沒有你在，我即便能夠活得很長，但在活著的每一天裏麵，都將不是身為一個完整的自己而活著，你知道嗎？”拉古德說完，別有深意地看著我。
我根本來不及，也無暇再去顧及拉古德此刻的表情，我隻能用力地用牙齒咬著下嘴唇，一遍遍地在心裏哀歎自己實在太不爭氣了，竟然會對這家夥的甜言蜜語越來越沒有抵抗力了。
實在是丟人啊。
“拉、拉古德，你幹嗎……好好的對話，說著說著又突然變成肉麻兮兮的話了。就、就算麻不死人，也要小心甜死人啊。”我衝動地說，說完，又立馬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算了。
上帝啊，我這說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話啊。
什麽甜死人，這不是明著說自己把這家夥的肉麻話聽進去了嗎？不然甜個什麽啊甜。
“甜死人嗎？”果然，這家夥也聽出來了，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之後，他又換上一副認真的表情看我，問，“那麽，琪琪，你願意有一天就這樣，死——在我的手裏嗎？”
我微微皺眉，覺得拉古德在說那個“死”字的時候，有點怪怪的。但想到這個話題是自己那句“甜死人”中帶出來，又忍不住一陣臉紅心跳。
“你胡、胡說什麽啊。”我說。
“琪琪，反正如果沒有你，我覺得活得那麽不完整，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拉古德攤攤手，不是很在意般地說。
“你胡說什麽。”我用力地瞪著他，“什麽死不死的，哪有人把那個字一天到晚掛嘴邊的啊。況且，就算你想死，也要先問問本小姐我答不答應呢。你可別忘了，你答應如果我真成了吸血鬼，你就要為我提供鮮血的。”
我看著他，一邊說著，臉一邊又一次一點點地泛紅了。
我想：肉麻這種東西，是不是相處久了，就會傳染的呢？要不然，我好好一個人，怎麽突然也學著這家夥，說話肉麻兮兮起來了呢？
如果這是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啊！
【2】
因為拉古德的堅持，我的“離別計劃”最終沒有得到實行。對於這個結果，我的心裏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也許早在我開口對他說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他的答案。
那麽，是不是因為我早猜到了答案，所以才能夠毫不猶豫地說出離開他的話呢？這問題太深刻，我不敢往下繼續想下去。
總之呢，我和拉古德之間慢慢地，開始變成了一種類似朋友以上，但又不到戀人關係的程度。拉古德沒有在像之前那樣動不動就告白，誇張地求婚，但是卻更加頻繁地對我說些曖昧不已的話，常常惹得我麵紅耳赤之後，開心地哈哈大笑。
我多次警告這家夥不能太開心，誰知道這家夥卻義正詞嚴地說：從來愉快的心情，都是有助於病情恢複的，沒聽說過病人就連笑都不可以的。我對他實在無可奈何，因為最有利支持他的話的是——隨著他的心情越來越好，醫生高興地宣布他的身體也有了明顯的好轉。
好吧，也許自己總是對自己身體最了解的那個，因此病人的建議也是不得不聽的。最後，實在歪理不過這家夥，我也隻能這樣想想，以表自我安慰了。
不過，很快地，我便發現對有些家夥的妥協，就意味著他們的得寸進尺，而拉古德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好無聊哦，琪琪啊，醫院實在是太無聊了呢。”這天，拉古德躺在病**，一見我進來就開始抱怨。
“所以呢？”我挑眉看他，根據這幾天的經驗教訓，此類抱怨的背後往往意味著一些令我抓狂的要求。
“嘿嘿，要不，琪琪，你講笑話給我聽吧。”拉古德看著我，可憐兮兮地說。
“講、講笑話？”我的嘴角抽了抽，真虧這家夥想得出來？不會是一整天，這家夥躺在**竟想著如何折騰我了吧？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正想要拒絕，誰知道這家夥仿佛讀懂了我的心思一般，竟然開始躺在**哀求起來。
“啊，無聊啊鬱悶啊，心情不好啊，不利於康複啊，心髒什麽的……感覺越來越虛弱了啊。”
黑線，一道道地從我的額頭滑落。
這家夥，還真的什麽都敢說。
我真的好想不理睬這家夥，可是——看著他慘兮兮望著自己的眼神，哪怕知道他做戲的成分居多，最後還是忍不住心軟了。
唉，這真是一步退，步步退啊！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和這家夥之間的形勢竟然完全逆反了。
我很努力地發動腦中有限的幽默細胞，企圖拿出一兩個可以見人的笑話，但是很悲催的，愛好一直不在這裏，所以想了半天，我硬是沒想出一個，最後隻能無奈地看向拉古德，誰知道那家夥看我一臉想笑話想到愁眉苦臉的樣子，倒是笑得不亦樂乎。
“哈哈哈，琪琪，你怎麽實誠得這麽可愛呢！你這樣，讓我都不忍心再欺負你了。”拉古德輕點我的鼻尖，開心地說。
我很努力地控製著不讓臉部溫度升高，吸氣再呼氣之後，裝出冷冷的神情，問：“是嗎？那麽，我應該為你的不忍心而感謝你嗎？”
“呃——嗬嗬，那倒不用，不用這麽客氣。”見我“生氣”，拉古德十分乖巧地立馬停止大笑，換上真誠的表情，“其實你不用想得這麽痛苦的，用手機上網，問下‘度娘’不什麽都有了嗎？不是有句話，叫‘有事找度娘’嘛。那麽強大的東西，不用也浪費啊。”
呃——我發誓，我真的發誓，如果不是看在這家夥身體不好的份上，我一定拎起他，直接扔到窗外去。
想歸想，看到這家夥笑眯眯的開心樣，我不知覺地也跟著心情好了起來，於是竟然真就在他的建議下，乖乖地拿出手機開始百度搜索起笑話來了。
“這兒有一個好笑的！”找了好一會兒，終於發現一個挺樂嗬的，我立馬獻寶一般地呈上去，“從前有兩個精神病人，好不容易從精神病院裏逃出來，但出了門，還要翻過100道牆才能到達公路。他們一起翻越了60道牆之後，其中一個精神病人問另一個：‘老兄你累不累？’另一個回答：‘不累。’他就說：‘那好，不累我們就繼續翻。’”
讀到這兒，我忍不住抬頭看拉古德，見他十分配合地認真聽著，於是繼續興致勃勃地讀下去：“當翻到第99道牆的時候，這個精神病人又問另一個：‘老兄你累不累？’另一個回答：‘我累了，我們回去吧！’於是他們又翻回去了……”
我對著手機將笑話念完，然後“噗”的一聲，和拉古德一起，大笑出聲。
“多麽歡樂的兩個人啊。”拉古德總結。
我不理他，翻找出下一個笑話，繼續念了起來……就這樣，在我說完第10個笑話後，回家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我笑著和拉古德告別。拉古德顯得很是不舍，想了好一會兒，道：“明天繼續給我講笑話啊。”
這回，我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有“度娘”在，講個笑話算什麽難事呢。
“嗯——明天要看視頻笑話，不要文字的了。”拉古德繼續要求。
汗——要求真多。
“知道啦。”大不了明天花點時間，多找“度娘”問問，就不信我找不到好笑的視頻。
“還有，我——”見沒有為難到我，拉古德繼續想著難題，“我要吃蛋糕。”看到一個生病的小女孩笑眯眯地拿著一塊蛋糕經過，這家夥立馬大聲叫道。
“好。”不就是一塊蛋糕嗎？10塊錢的事情而已，簡單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多了笑話，我的心情跟著變得很好，對這家夥的要求都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我要你自己做的，親手、自己做的，還要草莓味道的。”拉古德說。
“哢嚓”一聲——我微笑的表情終於維持不下去了：“你的要求還要不要再多點啊，病人同學？”
“嗬嗬，沒、沒有了。”看到我咬牙的樣子，拉古德開心地笑了。
我無力地發現，這家夥最近的興趣正在向著折騰我的方向，不斷地扭曲。
這實在不是一件好事啊。
我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在他滿足的笑容中，做出憤然的樣子離開。
長這麽大，我還真是鮮少進廚房，更不用說動手去製作蛋糕了。因為怕老媽問東問西，我還特意跑去了柑橘家裏做蛋糕。正好，柑橘對製作點心之類的十分有興趣，我們兩個人湊在一起，興致勃勃地研究起了做蛋糕。
根據“度娘”的指導，我和柑橘去超市買了雞蛋、麵粉、白糖還有新鮮草莓等製作所需要的原料，然後按照步驟，開始製作，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可等到放進烤箱的時候，問題就出來了，“度娘”上一個建議10分鍾，一個建議20分鍾，我和柑橘爭論不下的結果是——折中，烤了15分鍾，結果製作出來的蛋糕悲催的外焦裏生也就算了，原本該有的櫻桃小丸子的頭型，外加草莓鑲邊全部都變成了黑色陰影。
我和柑橘無語地看著忙乎了近一個小時的作品，沒有一個人願意承認它和自己有一毛錢關係。
“怎麽辦，快到你和拉古德約好的時間了，來不及再做一個了。”柑橘看看手表，沮喪地說。
“就算再做一個，我們也不能保證就比這個成功啊。”我聳聳肩，對自己的廚藝完全沒了信心。
“這倒也是。”柑橘認同地點點頭，“不過，如果再做一個的話，就算不能保證比現在這個好看，至少——我可以預見，也絕對不會比這個再難看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把小丸子的草莓蛋糕做得這麽難看。”
說完，柑橘看了我一眼，兩人同時大笑起來。
雖然蛋糕做得很失敗，但好歹也是我親手做的第一個蛋糕，我覺得衝著這份誠心，躺在醫院裏的那家夥也應該感激地接受了。這樣想著，我也就臉皮厚厚地把蛋糕裝進盒子裏去了醫院。
“遲了12分30秒，你怎麽才到啊。”一走進病房，拉古德的抱怨聲便跟著響起，“琪琪，你知不知道這12分30秒，我有多難熬啊。”
呃——我看了一眼拉古德故意擠出的苦兮兮的表情，“沒好氣”地說：“還不是為了給你做蛋糕啊。”
我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他。
“蛋糕？琪琪，你真的為我親手做蛋糕了？”拉古德臉上先是一陣難以置信的表情，很快地，又轉成了欣喜若狂的模樣。
“琪琪親手做的蛋糕啊，一定很好吃哇。”一邊說，他一邊興致勃勃地打開蛋糕。
呃——我坐在一邊，用沉默表示著自己的心虛。
3分鍾後。
“這——是——蛋糕？”拉古德呆呆地看著蛋糕盒內的某物體，許久之後，終於用十分遲疑地語氣開口問我。
“是。”我說。我清晰地看到，當自己說出這個字的時候，拉古德的嘴角抽搐得幾乎快要變形了。
“這可是我第一次做蛋糕，就算不是很成功，但至少我也很有誠心啊，而且第一次做東西，光是紀念意義就很足夠了啊。”我大聲地說，隻是就連我自己都感覺到，自己的話正充分體現著那句越是大聲越是心虛的哲理啊。
“沒錯，琪琪第一次做的蛋糕啊。”
不過，這套鬼歪理竟然神奇地在拉古德的身上，發揮了作用。
他聽我說完之後，竟然真的開心地笑了起來，那神情甚至還帶著幾分得意的感覺：“琪琪親手為我做的第一個蛋糕，而且還是這麽個性的蛋糕，我真是大開眼界啊。”
我抬頭看向拉古德：如果不是這家夥此刻的笑容很真誠的話，我一定會懷疑這家夥的話實際是在損自己了。
“我相信，琪琪親手為我做的蛋糕，味道一定很好，我要把它全部吃光光。”拉古德高興地宣布。
啊——我張大嘴巴，錯愕無比地看向他：眼淚，拉古德，你真心不用對我這麽有信心的，尤其還是這種可能要堵上自己生命的信心。
我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蛋糕，一點也不懷疑如果有人吃光它的話，會立馬翹辮子。
“別吃——”我剛想要阻止拉古德，誰知道這家夥已經用勺子挖了很大一塊，直接塞進了嘴巴裏。
哦，親愛的上帝！我害怕地閉上眼睛。
“好、好吃，真、真好吃。”拉古德一張俊臉扭曲著，用力地將蛋糕狠狠地吞下去，然後忍著淚，擠出笑容對我說。
我無比感動地看著這家夥的反應，這一刻，終於願意相信：能把這麽難看的蛋糕吃進去，還能強忍著說好吃——好吧，這家夥真的是很喜歡我啦！
這樣想著，我的心忽然變得甜絲絲的……
“拉古德，你不用這樣的。”明明這家夥沒有說什麽肉麻的話，也沒有什麽深情的表情或者曖昧的動作，可我的臉卻又紅了起來，“就，就算是喜、喜歡的人做的東西，不、不好吃的就是不好吃的，不用因為愛、愛情，就委、委屈自己的嘴巴和胃。”
天啊天啊，我在說什麽啊，啊……好害羞啊。
我捂著通紅的臉，轉身，不敢去看拉古德。
“琪琪！”我不知道的是，就在這時，拉古德抬頭，看著我的背影，神色複雜地低喃了一聲我的名字。
【3】
蛋糕事件帶來的教訓，讓拉古德不再提要我親手做食物的要求，而我在明知自己的短處的前提下，自然更不會主動要求做東西給他吃。
於是很長一段時間內，隻要我去醫院探望他，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收集搞笑的文字和視頻，然後給拉古德大少爺解悶。
有時候，遇到特別好笑的笑話或者視頻，我還會在第二天，興致勃勃地和同學們分享。這樣一來，不到一個星期，我在班上竟然也成了小有人氣的人。每天一大早進去，就會有同學過來問：“琪琪，今天又有什麽好笑的笑話啊，說幾個也給我們笑笑嘛。”而我，甚少有讓同學失望的時候。
從小到大，我都不是個擅長交際的人，因而哪怕是在同一個教室學習，和我要好的也不過兩三個同學而已。但自從講笑話開始，漸漸地，我在班上熟絡的同學越來越多，慢慢地也交到了不少的好朋友，以至於柑橘都要向我抱怨吃醋了。
“琪琪，再這樣下去，我都快懷疑你要忘記我了呢。”這天，我正在和一個同學討論完新開的一家零食店。柑橘就噘著嘴巴過來，對我道，“這家零食店，我正打算推薦給你，想約你什麽時候有空去逛一下呢，誰知道竟然被人提前了。”
“嗬嗬嗬，那不是很好嘛。我現在消息這麽靈通了，以後有什麽事情，就可以我告訴你知道了啊。之前一直都是你打聽，我享福，早就不好意思了呢。”說完，我還作勢學日本人90°禮貌鞠躬。
“得——竟然還學會了裝腔作勢了啊你。”柑橘哭笑不得地等著我，“真是的，原來經常看笑話，竟然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幽默的力量真是強大啊。”
“什麽？”我眨眨雙眼，一時有點難以理解柑橘的話。
“咦，難道你自己沒有發現嗎？”
“發現什麽？”
“自從拉古德要求你每天去醫院給他講笑話以後，你整個人變得比以前開心多了，整天就笑嘻嘻的，也特別願意和別人分享，所以原先不了解你的人一個個都開始喜歡你，你也變得越來越陽光了啊。”
“哪、哪有這麽誇張啊。”我摸著自己的臉，不禁沉吟：真是這樣嗎，我現在的改變有這麽大嗎？
“我哪裏誇張了啊。”柑橘大叫，“你都不知道，有時候我看你看完拉古德出來，給同學們複述那些笑話的時候，頭頂簡直是有個大太陽在照射著一般，陽光燦爛到讓人睜不開眼睛呢。”
呃——我伸手，擦擦額頭不存在的虛汗：親愛的柑橘，如果這都不叫誇張的話，那麽這個世界上大概所有的實話都屬於過度謙虛了吧。
“其實琪琪啊，有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你，但是又怕你多想，或者為難不敢問，可是我又實在是好奇，所以想先谘詢你一下，請問——我能問下這個問題嗎？”柑橘露出賊兮兮的笑容，小聲問道。
我下意識地覺得這丫頭的問題絕對不是什麽好事，自己應該堅決回答不能的，可是還沒等我開口，她卻搶先一步說：“當然，我知道，你肯定會樂意我問的了，畢竟，你怎麽可能忍心看著好朋友被好奇心折磨得東也不是西也不是呢！雖然說，你現在朋友那麽多了，也許也並不在意我這麽一個了。”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都這麽說了，我還能不讓她問嗎，狡猾的丫頭。
“你問吧。”我無奈地說。
“嘿嘿，就是啊——你說那個拉古德為什麽要讓你每天收集那麽多好笑的文字和視頻呢？真的隻是為了給自己解悶嗎？可解悶的方式那麽多，為什麽一定要選這個呢？”
“這我哪兒知道啊？”我的心微微一動，心裏浮現隱隱的猜測，卻在看到柑橘曖昧的眼神後，無論如何也不想承認。
“嘿嘿，其實你自己也猜到了吧，這家夥分明就是為了你嘛。她一定是看你最近為了九砂的事情不開心，所以特意用笑話來逗你笑，沒想到的是，這些笑話竟然還真的起到了那麽大的作用，把我家琪琪徹底變成了一個陽光開朗的人氣公主。”
“嘖嘖嘖……琪琪啊，拉古德那家夥看起來真的是喜歡你到不行了哦，不論是做什麽事情，都是從你的角度出發，為你著想。唉——如果我也有這麽一個人喜歡，都不用像拉古德那麽帥氣，我也一定二話沒說就接受他。”
“柑橘，你——我不和你說了，時間快到了，我要去醫院了。”我臉紅紅地朝柑橘跺跺腳，小跑著離開了教室。
“去吧去吧，記得好好培養感情啊，我看拉古德不錯哦。”柑橘跟著跑到教室門口，一邊朝我揮手，一邊叫道。
我差點被這丫頭的話嚇得摔倒在地。
什、什麽跟什麽啊！
我的心，突然變得亂亂的，又隱隱地有著莫名的期待。直到走進醫院的時候，那樣的心情依舊沒有平複下來。
我打開拉古德的病房門，看到他正如以往每一次，抬頭注視著門口，一見我進來，就立馬送上燦爛的笑容。以往每次，都覺得這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可這次，在這家夥衝我笑的時候，我竟然——那麽輕易地，臉紅了。
哇，好尷尬啊，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輕易地便臉紅了。不知道拉古德會不會以為我很奇怪啊。
“琪琪，你——”
“啊我——我什麽事都沒有，也沒有話要問你，你你你——”拉古德才開口說話，我一聽到他叫我的名字，突然便神經質地跳了起來，然後心裏的話沒經過大腦便直接說了出來。
“呃——你有話要問我？”拉古德笑眯眯地看著我，說，“沒關係，有什麽事情要問，你就問吧，我保證，隻要是我能告訴你的，我一定都告訴你。”
他說，說時語氣柔柔的，帶著讓人心醉的寵溺口吻。
我臉上的溫度急劇增高，為著他的寵溺，更為了他說的一定都會告訴我，那樣的毫不保留。我的心裏覺得一絲絲的甜。卻在那一刻忘記了，他說的是能告訴我的，這話背後表示著還有著那些不能告訴我的。
很久以後，當我回想起這段對話的時候，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早在這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上這家夥了啊。隻有很深的喜歡，才會陷入愛情的弱智裏，以至於將對方所有的話全部解讀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他說能告訴的一定會告訴，我就直接將它們聽成了他對自己的毫不保留，聽成了他對自己有著那麽深的真心喜歡。
我看著拉古德盛滿鼓舞的雙眸，懷著隱約的期待，問：“柑橘她說你讓我給你講笑話，是為了開導我，希望我開心起來，不要再難過，是嗎？”
將心裏的問題一問出口，我便緊張地屏息等待著他的回答。
拉古德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爽快地點頭：“是！我以為這個根本不是問題，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呢。”
呃——這話說得。我正想要反駁他，卻看到他正用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看著我，那眼角眉梢無一不是歡喜的痕跡。
“轟”的一聲，我的臉再次不爭氣地爆紅。
“琪琪，不過是逗你開心而已。如果可能，我想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拉古德突然拉起我的手，神情變得認真無比，“所有的事情，我都會願意為你去做，隻要你願意——接受我。”
說完，他抬頭，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怦怦怦——”我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跳得好快，快得幾乎快要從我的胸口跳出來，快到我覺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快得我的大腦根本就無法繼續思考。
我掙脫了拉古德的手，飛快地跑出了醫院。
怎、怎麽會這樣？
有種感覺，一直被我忽視，或者一直被我否認，突然以強烈到我完全無法忽視和否認的姿態，一下子撞到了我的心裏。
怎麽會這樣啊！
很意外，可是又覺得好像有那麽一點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