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魚公主巧克力

人魚公主巧克力

“我回來了!”

今天很快就過去了,下午發生的那件事始終盤旋在我的心頭,久久不能消散。一放學,我就快速背上早已收拾好的書包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出了學校,來到了巴斯戴樂家。

掏出鑰匙開門,在踏進家門的那一瞬間,我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大喊了一聲,然後將書包一甩,倒在了沙發上,儼然有一種“皇太後駕到,小的們快來迎駕”的姿態。

客廳裏的電視開著,聲音不小,和我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格外刺耳。我伸手去拿遙控器,可半天也沒能碰到它,就直接放棄了。我像具屍體一樣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似乎是聽到了我的呼喊聲,巴斯戴樂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手上還戴著橡膠手套。

他一臉緊張地望著躺在沙發上的我,疑惑地問道:“米蘇,你受什麽刺激了,怎麽感覺你精神不太正常?”

我剛想對他吐露今天的遭遇,他又接著沒心沒肺地伸手指了指我:“你現在已經變成大美女了,不能再用這種姿勢躺在沙發上。形象,形象很重要!”

“去去去,一邊去!”一聽到“美女”兩個字我就來氣,直接坐了起來靠在沙發背上,雙手環抱在胸前,哀怨地抬頭看了一眼巴斯戴樂,長歎了一口氣,“我感覺我們現在這個計劃行不通啊。雖然說男生都喜歡美女,可是如果在不止一個美女可以選擇的前提下,我不一定會是被選擇的那個。”

“你的意思是,你都變得這麽美麗了,還是沒有吸引住林澤亞?”巴斯戴樂似乎聽懂了,他摸了摸下巴,眼珠一轉,目光還是緊鎖在我的身上。

我點點頭,馬上又搖搖頭:“也不算。白天的時候林澤亞還主動來找我,希望我能去籃球社代替米蘇的位置當籃球經理,可是下午霍羽靈一出現,林澤亞就像前天我們看到的那樣,像隻哈巴狗似的圍著她轉。”

“看來你的魅力還不夠啊!”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目光在我身上遊移,“難道是還不夠漂亮嗎?不應該啊!這臉蛋、這身材,哪個男生看了不心動?”

“瞎說什麽呢!”我抬手賞了他一個栗暴,“就知道看外表,內涵才是最重要的,你懂不懂?”我轉過頭張望了一下,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拿來給這個呆頭呆腦的家夥舉例子的東西,頭一偏,目光落在旁邊吵得令人發指卻被我選擇性忽視了的電視屏幕上。

此時此刻,電視裏正在放一個街頭選秀的節目,主持人是一個英俊的男人,正口若懸河地介紹節目讚助商和報名參加方式。節目正值海選階段,以前也辦過好幾屆類似的,收視率很高,凡是對自己聲音有信心的人都可以報名參加海選,沒有任何門檻。

雖然我平時不怎麽看這類電視節目,但對這個節目也是有所耳聞的。剛才還萎靡不振的我立刻來了精神,伸手指了指電視,振振有詞地說道:“有辦法了。林澤亞是個很膚淺的人,特別好麵子。林晴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所以說,如果我能有一點小小的知名度,一定能夠成功吸引他的注意力。”

巴斯戴樂湊近我,豎起了大拇指,聲音裏充滿了崇拜:“還是你聰明,這辦法真不錯。不過,米蘇,你會唱歌嗎?”

“當然會,我小學的時候還是合唱團的呢!你可別小瞧我。來,我給你唱一段聽聽。”

我瞥了他一眼,煞有介事地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氣醞釀了一下,卻不小心被那口氣嗆著了,整張臉漲紅,猛地咳嗽了起來,嚇得旁邊正準備專心聽我唱歌的巴斯戴樂連忙跳起來伸手幫我拍著後背:“要不要幫你去倒杯水?”

我揮了揮手:“不用了。”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我又清了清嗓子,這才調整好情緒,深情款款地唱了起來:“你永遠不懂我傷悲,像白天不懂……”

才唱了兩句,我的嘴巴就被一旁的巴斯戴樂捂住了。

“你……啊……幹什麽……”我拚命想要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卻把我的嘴巴捂得更緊了。

我有點呼吸不過來,隻能瞪大眼睛看著他。這家夥是要謀殺我嗎?

他也瞪大眼睛望著我,一臉驚恐的模樣,像是看到了鬼一樣,明明張大了嘴巴卻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我好不容易才從他手裏掙脫出來,豎起眉毛瞪著他,沒好氣地吼道:“你要幹嗎?”

他臉上那抹驚慌失措的神色還沒散去,像是受到深重打擊一樣,顫抖著嘴唇開口,好半天才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句話:“我……我沒聽錯吧,剛才是你在唱歌嗎?我還以為是警鈴響了呢!”

我剛想開口,他卻搶在我之前又要伸手捂我的嘴,還好我及時往旁邊一偏躲開了:“別動手動腳的。”

他摩擦了一下雙手,一副恨不得給我跪下來的模樣:“我求求你,別唱了,比樓下大媽殺雞的聲音還難聽!”

這句話嚴重刺傷了我的心,我不滿地噘起了嘴巴。

他大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又畫蛇添足般加了一句:“稍微好那麽一點點……”

“你這還不如不說呢。”

我撇撇嘴,又變得哀怨起來,盯著他看了大半天才沒底氣地承認:“好吧,我是不太會唱歌。”

“豈止是不會,簡直是殺雞一般……”他小聲嘀咕了一句,見我又瞪了他一眼,連忙乖乖改口,“其實還是不錯的,不過如果要去比賽,還是差點火候。現在參加這種比賽的,哪個沒兩把刷子,好多人都是專業的,業餘選手想要晉級實在是太難了。”

我讚許地看了他一眼,小雞啄米般點頭,諂媚地笑道:“所以說這件事情還是要靠你幫忙,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如果成功了,以後我一定把自己所有拿手甜點的製作方法都教給你,這樣你回去後就可以轉正了!”

“怎麽又要靠我啊……”巴斯戴樂臉上瞬間閃過一抹逃避的神色。

下一秒,我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直接撲向他,緊緊抓住了他的雙手以免他跑掉,然後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兩滴眼淚,深情款款地凝視著他,痛苦地說道:“你必須幫我,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幫我了。你難道想讓我們之前的努力都功虧一簣嗎?”

“好吧。”他想要甩開我的手,卻被我握得更緊了,隻能無奈地點點頭,“你先鬆開我,我去找找還有什麽甜點。”

他的話音剛落,我立刻鬆開了他的手,歡呼雀躍道:“你真是個大好人!”

巴斯戴樂卻一點也沒因為我的誇獎而高興,他逃也似的轉身進了廚房,翻箱倒櫃找了起來。

好半晌,他才灰頭土臉地從廚房鑽出來,哭喪著臉跑回客廳,將一包黑乎乎的不知道有沒有過期的東西扔給我,嚇得我往旁邊一挪。

我吞了吞口水,指著那包黑乎乎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麽?”

“廚房裏麵能用的東西昨天都被我毀得差不多了,隻有可可粉的包裝還是完整的。都是最近買的,應該還能用,你看能不能做點什麽出來吧。實在不行也不要為難了,我們出去買。”

我鼓起腮幫子盯著可可粉看了幾秒,緊接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有可可粉,能做的東西太多了!這絕對難不倒我這個生活小能手。

我伸手將可可粉拽了過來,跳起來扔下一句“你等著”,便鑽進了廚房,直接將廚房的門反鎖上。

用可可粉做甜點,最容易的當然就是做巧克力啦。

我從冰箱裏找出牛奶,從抽屜裏拿出模具,便歡天喜地地做起了巧克力。巧克力做起來不麻煩,可是還要放進冰箱冷卻,比出去買還是慢了不少。可是自己做和買來的性質完全不同,那份感覺也不一樣。就是不知道如果施魔法,效果會不會也不一樣。

我做好以後便小心翼翼地把巧克力放進冰箱裏,然後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一看我出來,原本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巴斯戴樂立刻丟掉手機朝我衝了過來。

我眼疾手快地攔在了廚房門口,一副母雞護小雞的模樣視死如歸地瞪著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要進去,先從我屍體上踩過去!”

“讓我看看嘛!”巴斯戴樂立刻放軟了語氣,雙手合十朝我哀求道,“就看一眼。”

我把手一揮:“想也不要想,一邊待著去!”

僵持了好半天,看我一點動搖的意思都沒有,他才又垂頭喪氣地回到沙發上繼續玩手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眼看著天色慢慢暗了下來,太陽下山,月亮升上天空。絲絲縷縷的雲將月亮擋住了一大半,隻留下一彎月牙兒。

手機鬧鍾響起的那一刻,巴斯戴樂比我還激動地快步衝進了廚房。我還沒進廚房,就聽見一聲驚奇的“哇”,接著他便抱著已經冰凍成形的巧克力從廚房裏跑了出來,滿臉都是崇拜的神色:“米蘇,你居然做了巧克力!”

話音落下後,他的臉頰突然漲得通紅,像缺氧一般,眼睛裏卻還是帶著幸福的神色。

“你怎麽突然臉紅了,難道對巧克力過敏?不應該啊,你不是還沒吃嗎?”我有些擔心地伸手要去摸他的額頭,他卻有些別扭地躲開了。

他微微低下頭,那張英俊的臉染上紅暈後竟彌散著一股曖昧的氣息,他也不看我,隻是如自語般輕聲說:“沒……沒有。我身體這麽強壯,怎麽可能過敏!”

我狐疑地又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縮回了手:“既然沒過敏,你就先施魔法吧。”

“好。”他滿臉通紅地將巧克力放在一旁的桌上,又盯著巧克力看了好幾眼,這下竟然連耳根都漲紅了。

“你到底為什麽臉紅啊?”我再也看不下去了,追問道,“麵對巧克力有什麽好臉紅的?”

“不是,米蘇……唉,我要怎麽跟你解釋比較好呢?你聽了不要打我。”他突然抬起頭一臉鄭重地望著我,抿了抿唇,思索了好半天才認真地開口,“在我們的世界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女孩會親手為自己心儀的人做巧克力。雖然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規定,但是我一看到你給我做的巧克力就覺得……你看,你現在住在我家,我們這麽親密無間……”

他越說聲音越小。

不知道為什麽,聽了他的話,我也變得尷尬起來。

我低著頭,腦海中似乎有一個小人正叉腰教訓自己:米蘇,你在尷尬什麽,不過是巧克力而已!

我有些懊惱地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快點擺脫這種念頭,心卻莫名地悸動起來,“撲通撲通”地跳了好幾下,就像小鹿亂撞一般,我的臉頰也開始發燙。

“你別亂想了。”我別過頭讓自己冷靜下來,胡亂嚷嚷了一句,然後把裝巧克力的鐵盤往他麵前又推了一點,“快施魔法讓我看看效果怎麽樣。”

“不要急。”巴斯戴樂轉身回廚房拿了一個小鐵盤出來,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塊巧克力放在小鐵盤上,然後閉上眼睛念念有詞地施起魔法來。

隻見一束光射入巧克力裏,整塊巧克力外麵也籠罩著一層金色的光暈,熠熠生輝。

“好了。”等光芒散去,他才緩緩睜開雙眼,將盤子端起來遞給我。

已經不是第一次吃被施了魔法的食物了,我毫不猶豫地拿起巧克力塞進嘴裏,來不及細細品嚐自己的手藝,胡亂嚼了兩下就直接吞進了肚子裏。

巧克力下肚,與往常不一樣的是,我沒有感覺到任何變化。

抬頭一看,巴斯戴樂正拿起沒施過魔法的巧克力津津有味地品嚐著:“米蘇,你現在再唱首歌給我聽聽。”

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卻忽然覺得有些緊張。

我隻覺得手心開始冒冷汗,卻還是提氣唱出聲來:“死了都要愛——”

下一句還沒唱出來,巴斯戴樂已經扔掉巧克力朝我撲了過來。

“撲通——”

沒有任何防備的我被他直接撲倒在地。他立刻狼狽地從我身上跳了起來,然後伸手把我拽起來,撓了撓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幹笑道:“剛才沒忍住,沒忍住……”

“還是很難聽嗎?”我已經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沮喪地低下了頭,“其實我自己也聽出來了,嗓音沒有一點變化,是不是我唱歌實在太難聽了,連魔法也拯救不了?”

“我也不知道。”巴斯戴樂有些難為情地搖頭,“也許是我法力還不夠強,魔法失敗了。可是不應該啊……唉,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好吧。”我原本澎湃的心情瞬間如同死水一般,波瀾不驚。

巴斯戴樂此時也和我一樣,就連巧克力也吃不下去了,他又低頭看了一眼巧克力,轉身將鐵盤放回了冰箱裏。

屋子裏麵的氣氛一下子變得低沉起來,就連空氣都仿佛比剛才流動得慢了一些。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屋子裏麵的燈光顯得灰蒙蒙的。我隻覺得心裏一片混亂,扔下一句“我去洗澡”,便鑽進浴室裏麵去放水。

放好水,我拿上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將所有的照明燈都打開。暖橙色的燈光將浴室的每個角落照亮,一塵不染。

我泡在浴缸的熱水裏,想用水洗淨自己內心的煩躁。

騰騰的熱氣化成白霧,從浴缸緩緩升騰起來,縈繞在整個浴室上空,一片水霧氤氳。

我躺在熱水裏,隻露出一個腦袋。室內的熱氣讓我有些昏昏沉沉的,這種不清醒的狀態卻讓我清晰地想起了白天發生的那些事情。尤其是林澤亞在看到霍羽靈的那一瞬間,直接無視我跑過去的畫麵,一遍一遍放映,讓我內心無比煎熬。

果然,越安靜越容易亂想。

尤其是在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計劃失敗了以後,我有一種走上絕路的感覺。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就算吃了施了魔法的巧克力,我唱歌的聲音還是沒有一丁點改變?難道真的已經難聽到連魔法都拯救不了的程度嗎?

我驀地坐了起來,手扶住浴缸的邊緣,開口小聲哼唱道:“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隻剩離歌……”

聲音自口中發出,如流水般溫潤,到達高音又如黃鶯般高亢迷人,和剛才的破鑼嗓子完全不一樣。

聽到這聲音,我渾身一震,整個人都怔住了,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觸碰自己的嘴唇,在感受到手上水珠的濕潤時,才意識到這不是在做夢。

那聲音,真是從我喉嚨裏發出來的!

難道因為剛才吃得太匆忙,沒有細細咀嚼,所以延緩了魔法生效的時間,現在才真正生效?

想到這裏,我直接從浴缸裏站了起來,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匆匆忙忙裹了一條浴巾便推門跑了出去。

巴斯戴樂還在客廳裏看電視,聽到動靜剛說了一聲“洗完了嗎,那我去洗澡了”後,突然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愣愣地看著我,結巴起來:“你怎麽衣服都不穿……是忘記拿衣服了嗎……”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激動地衝到他麵前,完全忽視他剛才的話,興奮地大喊大叫道:“你再聽聽我唱歌,魔法好像生效了,我唱給你聽!”

剛才的聲音讓我有了十足的信心,我一隻手按著浴巾,一隻手捂著腹部,深吸一口氣唱了出來:“想留不能留……”

才開口,我就自己打住了。

剛才的天籟之音全然不見,我的聲音又變回了最初嘶啞難聽的狀態。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對比,這聲音比最開始更讓我難受,我一下子變得無比難過,雙腿一軟直接蹲在了地上,將頭深深埋進臂彎。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剛剛變成了天鵝,卻又瞬間變回了醜小鴨。

是魔法又失效了嗎?我還是那個我。別人唱歌要錢,我唱歌要命,這句話說得真是太好了。

巴斯戴樂也在我旁邊蹲了下來,想要安慰我,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我喃喃道:“明明剛才……剛才很好聽啊……”

“剛才?”他疑惑地重複了一遍我話中的這兩個字,低落的情緒忽然變得高昂起來。

他一把抓住我的雙手,激動得像個孩子一樣,兩眼放光:“米蘇,我想起來了!這款巧克力叫‘人魚公主巧克力’,人魚公主是用自己的聲音交換了雙腿。如果想要重獲聲音,那就隻有重新回到水裏才行。所以剛才你在洗澡的時候唱歌才發現聲音那麽好聽,一旦從水裏出來,就又變回了原樣。”

人魚公主……水……

我仿佛也明白了什麽。

可是受到這種限製,我怎麽才能在比賽現場發揮良好呢?我總不可能在台上洗澡吧?

我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巴斯戴樂卻頭一次聰明地想出了好點子:“還記得比賽場地是在室外嗎?我之前聽了《天氣預報》,明天的天氣是多雲轉小雨,明天你參賽的時候,淋了雨就和在泡在水裏沒有兩樣了,聲音就會變得像天籟。米蘇,我是不是很聰明?”

“真是太聰明了!”平時總嫌他笨手笨腳的我忍不住誇獎了他一句。

巴斯戴樂被我一誇獎,立刻高興得快要飛起來了,在屋子裏蹦蹦跳跳,到處亂竄。

我也激動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跟著他一起在屋子裏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蹦了起來:“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太好了,有了這天籟之音,還怕打敗不了其他選手?

到時候,哼,林澤亞,你就乖乖上鉤接受懲罰吧!

我笑得根本合不攏嘴,巴斯戴樂也像個得到玩具的孩子一樣開心得不得了,伸手就要來擁抱我。

我也歡快地張開了雙手。

接著……

我忽然想起自己隻裹著浴巾……

我低頭望了一眼。

緊接著……

“啊——”

我尖叫出聲,連忙伸手去撈下滑的浴巾,卻隻抓住了浴巾的一個角。

驚慌失措的我連忙轉過身,回頭惶恐地大叫:“快轉過去,快轉過去,不準看!”

可是他已經被嚇得僵住了,直勾勾地看過來,等反應過來再轉過身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手忙腳亂地撿起浴巾遮住身體,匆匆跑回了浴室。

浴室裏還熱氣騰騰的,那股熱氣和我心裏亂哄哄的熱氣交織在一起,讓我整個人都焦躁不安起來。我把浴巾丟在一邊,拿起衣服快速套在身上,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浴室裏太熱了還是別的原因,我能明顯感覺到此時自己臉上的溫度在升高,從脖子一直燙到了耳後根。

我又在浴室裏待了好久才出去。

巴斯戴樂已經將自己的生活用具和換洗衣服從房間裏收拾了出來放在客廳的玻璃桌上,本來還盯著浴室門的他,見我出來,連忙偏過頭假裝在看別的地方。

我尷尬地望了他一眼,這才開口:“我洗完了,你,你去吧。”我不由自主地有些結巴,目光四處亂瞟,就是不敢看他。

“嗯。”他還是沒轉頭看我,“房間我已經收拾好了。”

我說了聲“好”,一頭鑽進了房間,反手鎖上了門。燈都沒開,我直接躺在了柔軟的**,拉過被子蓋住頭。

安靜下來後,就隻剩下心跳的聲音,“怦怦怦”,加速跳動,怎麽都平靜不下來。

第二天清晨,太陽剛剛從地平線探出半個頭,我就已經從**爬起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得太早的緣故,明明是周日,我卻沒有睡懶覺。

疊好被子,拉開窗簾,任由暖暖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我伸了一個懶腰,這才推開門走了出去。

來到客廳,巴斯戴樂還沒起床。

這個笨蛋,居然沒有回房,而是睡在了沙發上,毯子大部分都掉在了地上。

我徑直進了廚房,從冰箱裏找出最後一點食材,開始做早飯。

我熱了牛奶,炸了油條,煎好雞蛋後,巴斯戴樂還沒起來。

牛奶放久了表麵會起皮,雞蛋冷了就不好吃了。我愁眉苦臉地看著鍋裏的這些東西,最後還是把手裏的鏟子一放,跑回客廳去叫他起床。

回到客廳,巴斯戴樂還是保持剛才的動作。他的睡姿雖然不雅,睡覺卻極其安靜,靜到甚至讓人覺得吵醒他是一種罪過。

我挪到他的麵前,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腳步也放輕了許多,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蓋在他臉上的毯子一角掀開。

少了毯子的遮擋,那張帥氣的臉龐一覽無餘地呈現在我眼前——下巴很尖,頭發有些淩亂,平日裏那雙充滿靈性的眼睛緊緊閉著,睫毛卷翹迷人,最吸引人的還是那微抿的嘴唇,帶著一種誘人的淡粉色,嘴角輕輕上揚,好像是做了什麽美夢一般。

我看得有些蒙了,連忙拉開距離,心中卻還是湧出一陣莫名的悸動,整個人變得坐立不安起來。

就在我有些迷惘的時候,原本還在熟睡的巴斯戴樂毫無預兆地睜開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我,嚇得我後退了兩步。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其他反應,他便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笑嘻嘻地跟我打了個招呼:“米蘇,早上好啊!”然後又不知廉恥地來了一句,“你是不是偷看我睡覺,有沒有被我的帥氣迷住?”

“誰偷看你睡覺了,我是來叫你起床的!太陽都曬屁股了,再不起床早飯要涼了!”我把掉在地上的毯子撿起來放回沙發上,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跑回了廚房。

等我把早餐端出來的時候,巴斯戴樂已經洗漱好乖乖坐在餐桌旁舉起刀叉等著了。我把早餐放在他麵前後,他還幸福地雙手合十許了一個願,才吃了起來。

吃完早飯時間還早,我們不慌不忙地把東西收拾好才一起去往市中心的步行街,到了才發現人山人海,報名參賽的人完全不管開始時間,甚至有昨天晚上就在這裏排隊的。

這陣容,著實讓我嚇了一大跳。

原本周日步行街上的人就不少,再多了這麽多排隊報名的人,因此還是大早上,就擁擠了起來,甚至已經有警察來維持秩序了。

我和巴斯戴樂費了好大力氣才擠進了排隊的地方,伸長脖子往前一望,不禁有些絕望。

可是來都來了,總不能退縮吧。

我們兩個隻好硬著頭皮排起隊來。

又過了半個小時,才總算到了報名時間,隊伍開始一點一點前進了。

我這才發現,大部分人都是來谘詢的,真正報名的人還是少數。可是另外一個消息讓我恍若遭遇晴天霹靂——當場報名就必須當場上台。

也不知道那些打聽了消息就走的人是不是被這個嚇到了,我聽到這個消息,看到剛報名上了舞台開始演唱的人,也覺得有些蒙。

不是多雲轉小雨嗎?怎麽今天天氣這麽晴朗呢?

早晨還調皮地躲在雲朵後的太陽現在已經高高懸掛在了天空中,陽光火辣辣地照射著地麵。這天氣,別說等到我報名了,就是等到晚上也不可能下雨。

怎麽辦?我忽然慌了起來,轉過身焦急地望向身後的巴斯戴樂,說話聲音又不敢太大,怕被周圍的人聽到:“要現場表演,怎麽辦?沒辦法等到下雨的時候了。”

好在周圍十分吵鬧,再加上四麵八方好幾個音箱都在播放舞台上正在演唱的人的歌聲,就連巴斯戴樂聽我講話都有些費力,根本不用擔心被其他人聽到。

他神神秘秘地湊近我耳邊:“米蘇,我發現你自從變漂亮了以後也同時變笨了!這件事情我早就幫你想好了,你到時候直接上台就行,不用擔心!”

“是嗎?”我半信半疑。

巴斯戴樂雖然好像也沒做過什麽特別不靠譜的事,可是為什麽他信誓旦旦說出的話,我就是覺得那麽難以相信呢。

可是來都來了,今天不參加,以後說不定就沒機會了。既然他這麽說了,就姑且相信他一回吧。

我努力鼓起勇氣,繼續排隊。輪到我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陽光比早上時還要熱烈,周圍還有人把冰櫃推了過來,賣起了飲料和冰激淩。

工作人員登記了我的名字後,又在我的衣服上別了一塊帶數字的牌子,才微笑著讓另外一個人帶我上了舞台。

一直到真正走進比賽場地,那種緊張的氣氛才徹底感染了我。舞台是臨時搭建而成的,卻一點都不顯粗糙。舞台上鋪著鮮紅的地毯,聚光燈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照射著正中央。

我走到舞台下麵的那一刻,緊張得有些失控,腦子裏開始快速回放平日裏看到的那些淑女走路的姿勢,挺胸收腹,揚起脖子,邁著小碎步踏上了舞台。

剛上舞台,下麵就響起了掌聲。

主持人介紹了我的參賽資料後,便將話筒遞給了我。

一瞬間,剛才還照在主持人身上的聚光燈便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我拿著話筒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在下麵的觀眾身上遊移著,想要找尋巴斯戴樂的身影,卻發現怎麽也找不到。

而背景音樂已經根據我報名的時候填寫的演唱歌曲播放起來,前奏悠揚,眼看快要到第一句了,我急得幾乎哭出來,真想扔下話筒直接跑下台。

可是這不可能。

我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準備胡亂唱。忽然,一滴冰涼的水落在了我的鼻尖上,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

剛閉上眼的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瞬間睜開了雙眼,張望著周圍。

明明剛剛還是豔陽高照的大晴天,現在卻下起了雨。

雨水似乎一觸碰到我的肌膚就產生了魔力,快速平複了我緊張的心情,讓我的焦躁不安也漸漸消失了。而這時,歌曲的前奏放完,我開口深情地唱了起來:“下雨了怎麽辦,我好想你……”

才開口,掌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首歌是我和巴斯戴樂商量好後定下的。

就如同現在的場景一樣,雨水一滴一滴往下落,落在舞台上,快速融入了地毯裏,讓原本就鮮豔的地毯更加紅豔。

雨水讓空中也微微氤氳著霧氣。

我穿著一件白色的紗裙,化著淡妝,就這樣置身於雨中,用憂傷的嗓音,唱著這首歌,如同雨中精靈一般——

……為什麽失眠的聲音

變得好熟悉

沉默的場景

做你的代替

陪我聽雨滴

期待讓人越來越沉溺

誰和我一樣

等不到他的誰

愛上你我總在學會

寂寞的滋味

一個人撐傘

一個人擦淚

一個人好累

怎樣的雨 怎樣的夜

怎樣的我能讓你更想念

雨要多大 天要多黑

才能夠有你的體貼

……

有了這雨水,我無比輕鬆地唱出了天籟般婉轉卻又淒迷的聲音,目光在台下不斷遊移,卻發現舞台下麵並沒有下雨。而舞台下的人都沉浸在美妙的歌聲裏,仿佛沒有發現舞台上的異樣。

終於,我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高樓上,盡管樓上隻有一個黑乎乎的幾乎看不清的身影,我卻依舊一眼就從身形辨認出那是巴斯戴樂。他正站在高樓上,不知道在施什麽魔法。他努力揮動著手,一塊小小的烏雲聚集在我頭頂上空,降下雨來。

就在這一瞬間,我的心跳毫無預兆地加快了。我一隻手緊緊地握著話筒,另一隻手撫上了胸口。我再一次閉上眼睛,用心地繼續演唱。

就算這不是我本來的聲音,我也要用自己的感情來完美詮釋這首歌。這樣才對得起巴斯戴樂辛辛苦苦給我人工降雨。

米蘇,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