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放鴿子的午餐

我說謊?我騙人?我是大騙子?

好吧好吧,如果我的解釋不能令你滿意,那麽你一開始,就不應該走進我的世界!

1

“哇啊,這是什麽,好漂亮啊!”捧著比拳頭大一點的玻璃球,仲夏成發出小孩子一樣驚喜的聲音,太不淡定了嘻嘻。

我得意得連鼻子都翹上天了:“聽說這個不用喂食呢,說是營養液什麽的,自己可以進行光合作用。”其實我也不懂啦。

“那這個一定很貴重吧?”夏成小心地趕緊把魚缸還給我,“感覺它好容易壞哦,我還是不要拿了。”

“壞了就算了嘛。”我裝作大方,其實心裏也擔心被玩壞了,隻好抱得緊緊的。這是福佳司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我不能想象它壞掉我會怎麽樣。

“那現在可可你算是跟佳司在交往了?”眼珠轉了轉,夏成還是狡猾地把問題丟了出來。

我看他呀,早就想八卦了吧。

“哼哼,保密。”我背過身去,才不要到處宣傳呢。

“可可,你耳朵尖都紅了哦。”夏成的聲音從背後飄過來。

“哼,仲夏成,你欠揍是不是!”

“哈哈,你才不會呢!”夏成笑著跑開,還大聲嚷嚷著,“我總算是可以放心了,我們家可可總算找到男朋友了!”

“誰是你家的呀!”我漲紅著臉,第一次發現仲夏成這家夥居然這麽會開玩笑。

他哪裏還是那隻小綿羊呀,居然敢欺負我。

不過,夏成他這麽祝福我,我的心感覺好輕鬆。

以前,我曾經有一點點喜歡過他。雖然他性格柔順,個子也不高,可是他對我無條件的好,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

夏成,謝謝你,就算我現在喜歡上了福佳司,我也還是喜歡你……

不是戀人的喜歡,是像親人一樣、像家人一樣的好朋友。

所以我沒有隱瞞,第一時間就想告訴夏成,讓他分享我的喜悅。

“我們回教室吧。或許福佳司在找你呢,哈哈。”夏成輕鬆地拍拍身上的灰,率先走出了我們的秘密基地。

可是,我的快樂,難道隻能維持這麽短短的一瞬間嗎?

當我們走出秘密基地,慢慢回到校園中心時,路過的同學眼中帶著窺探,讓我和夏成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看,就是她,果然穿得很糟糕,不修邊幅。”

“一點也看不出來啊!”

“可不是嗎,有些人就是這麽奇怪啊。”

“噓,別說了,想被報複嗎?人家可是千金小姐,聽她們班的人說,她可凶了!”

我呆住了,夏成也奇怪地看著我:

“可可,我聽錯了嗎,他們怎麽好像是在說你?”

“怎、怎麽可能呢,我是千金小姐嗎?哈哈哈……”我故意大聲地幹笑著,企圖湮滅心中的惶恐。

“可是……”

“走吧,別管了!”

我硬拉著夏成要走,夏成卻指指我的手:“你要把這個魚缸帶到教室裏去炫耀嗎?”

我的臉蛋一下子紅了:“才、才不是呢!我現在就把它放回寢室!”

我轉身跑回宿舍,小心翼翼地把魚缸放到我的寫字台上。

迎著窗外的陽光,小紅魚正用呆呆的萌萌的身姿麵對著玻璃球壁外麵的我,甩著薄紗般的小尾巴傻傻地吐著小泡泡。

嗬嗬,小魚兒你要好好地遊泳哦。

“哼,果然是有錢人呢,居然買得起這麽貴的封閉式魚缸,看來我們大家都看走眼了!”尖刻的聲音,突然從我背後直插過來。

我順著這刺耳的聲音一回頭,竟然是小桃!

“你沒去教室嗎?”

“我這不是在等範大小姐嗎?以前我小桃有眼不識泰山,現在先給範大小姐賠罪呀。”小桃臉上浮著虛假的笑容,櫻桃小嘴裏吐出的語句卻非常難聽。

“你怎麽了,說話怪怪的。”我知道她看我不順眼,就像貓咪跟狗狗一樣,天生八字犯衝,毫無理由地對立。

可是,我習慣她毫不掩飾的惡意,卻不習慣她這種陰陽怪氣的腔調。

我的話音剛落,小桃雪白的臉蛋就浮現出震怒的紅暈。

她憤恨地一腳踢在凳子腿上,大聲道:“少裝了範可可,你已經原形畢露了!明明就是範家的長女,貨真價實的千金大小姐,你居然裝成窮鬼騙了大家!我們在議論你的時候,你心裏也在偷笑我們對吧?我最受不了你這種大騙子!”

“你胡說什麽呀,我沒騙人!”我才真是怒了。

她在胡說什麽?說我是騙子?我才沒有騙誰!

“你有你有你就有,布告欄上都把你扒皮了你還敢裝!範可可,我小桃家沒你有錢,我惹不起你,但是我瞧不起你。裝窮、裝無辜、裝優等生,你就是個徹頭徹尾假話連篇的壞人!”

拜托,我到底把她怎麽了?她幹嗎一臉受辱的表情?我害了她什麽,明明是她以前針對我呀!

可是我已經來不及去追究這些了,我的腦海裏隻回**著小桃的嘶吼聲。什麽是布告欄上已經把我扒皮了?

沒有猶豫、沒有遲疑,我像風一樣跑出宿舍,使盡全力朝布告欄衝去——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這絕不是真的!

可是……這就是真的!

當我衝到布告欄前,才發現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大家都爭相觀看那個“真相”。

正當我想要擠進去時,外圍一個女生轉過身來正巧看到我,發出“哇啊”一聲,聲音很尖。

於是,大家都回過頭來發現我了。

“是本尊!”

“真的啊!”

……

沒有提前排練,大家就像是一出戲劇裏的群眾演員,會心地朝兩邊一退,讓開了一條通道。我一步步走到布告欄前,果然,上麵是我的戶口簿複印件,還有我家的照片,以及我家所有人的身份簡介——

如果這隻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學校,也許這些也不能說明什麽。一個學生的父親簡介,有什麽意義呢?可是,在鳳林學院就不一樣了。

這是一所有曆史的學校,學生不乏一些富人家出來的孩子。

在上層社會,一個人的出身是多麽重要啊!你的父親是誰,就象征著你的地位是處在哪一個階層上麵。

“她是範明哲的女兒呢。長女呀,可不一般呢!”

“是啊,都說女兒像爸爸,現在看來範可可真的長得好像範氏總裁。”

“哇啊,那不就是說,她是範家唯一的小姐嗎?範總裁好像的確有一個女兒呢。”

許多不明真相的猜測,鬧哄哄地在我耳朵邊嗡嗡嗡地盤旋著,像蒼蠅蚊子一樣討厭。

可是我沒興趣管別人怎麽說,因為我已經完全震驚了。

是誰?是誰這樣調查我?

“可、可可……真的是你嗎?我是不是眼睛花了……”一個期期艾艾的聲音從一邊角落裏傳來,我驚愕地看過去:是仲夏成!

他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看著我,縮著肩膀,紅著眼睛。

“夏成……”怎麽辦,夏成居然看到了。

難道夏成也會像小桃那樣嗎?好吧,小桃本來就看我不順眼,她都能氣成這樣,那麽夏成呢?他是不是也認為我騙了他?

我突然發覺自己沒法子解釋。

是呀,難道我要把自己的秘密公之於眾嗎?向大家解釋說,為什麽範氏總裁的女兒,會不修邊幅,累死累活地打工掙錢?

那根本就是難以啟齒的恥辱呀,我為什麽要解釋?我才不要別人知道!

“可可……你不解釋嗎?”夏成深深地看著我,握緊了雙手。

“夏成……”我艱難地開口,深吸一口氣說道,“你相不相信我?”

“啊?”夏成沒想到我會反問他。

“你隻需要回答我就好了,你相不相信我!”

夏成,你不要讓我失望,我把你當成真正的朋友啊!

夏成好一陣子沉默。

周圍的同學們稀稀拉拉地小聲議論著:“仲夏成,你這個小傻子,明顯人家範大小姐耍你呢!”

“嗬嗬,仲夏成是想找個靠山吧。反正他都是軟腳蝦,怕被欺負。”

……

這些惡意的聲音,太討厭了!

“你們住嘴!”我大聲一喝,一股凜然的氣勢油然而生。是呀,我又沒犯錯,我幹嗎要低人一頭?

想通了之後,傲然之氣重新回到我的身上。

一股清風拂過,陽光輕柔地落在我那頭亂亂的短發上。

天地間仿佛有一道光,降臨在我的周圍。

孤獨或許是可恥的,但如果要在孤獨與自尊中選擇一樣,我會選擇孤單地美麗著!

我的黑眸燃燒著金芒,一瞬間將那些看我笑話的人都震懾住了。

“可可……別生氣。”微弱的聲音傳來,我回頭看向夏成,他的目光恢複了平時的安寧,已經不再是剛才那慌亂的眼神了。

“夏成……我沒有騙過你,我發誓。”

“嗯,我相信你。可可,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一秒鍾都沒有懷疑過你。你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隻要你不願說,我可以一輩子都不問!反倒是你,要相信我,我不會背叛你。”

夏成一字一頓地慢慢說著,我的眼圈在他的話語聲中,逐漸地變紅了。

夏成夏成夏成,我真的好想抱抱你!知道嗎,是你讓我重新找回了自信呀!

“你真的願意相信我?”我還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嗯!你是誰家的女兒,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難道你是千金小姐我們就不再是朋友了?這個貼布告的人好奇怪哦,這樣張貼出來,一點意義都沒有。”夏成點點頭,天真無邪地說。

哈哈,是呀,把我扒皮又怎樣?我是誰的女兒重要嗎?我瞬間原地滿血複活了!而其他看熱鬧圍觀的人聽了夏成的話,也露出訕訕的表情,沒一會就散開了。

“夏成,謝謝你。”我拍著夏成的肩膀,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夏成的話讓我放下了心頭的重擔。也許有一天,我會主動告訴他身世的,畢竟一個人守住秘密,太沉重了。

“不過可可,你還是跟福佳司說一下吧。萬一傳到他耳朵裏,鬧誤會了怎麽辦?”夏成心很細。

“連你都能理解我,為什麽他不可以?”我沒放在心上,總覺得福佳司不會跟其他人一樣的。

再說了,這是什麽大事嗎,福佳司為什麽要在乎我的身世?

“但是,兩個人在交往的話,有秘密總歸不好呀。我們是朋友,我當然理解你,但你和他……怎麽說呢?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解釋給他聽。”夏成好心提醒我。

“如果他小心眼,我不理他就是!反正我還有夏成你呢。”我硬著脾氣誇海口,因為夏成輕易就站在我這邊,所以我自信滿滿。

“可可,你的性子真的要改……”夏成還想說什麽,這時,一陣腳步聲讓他轉過頭去。

“原來是這樣。你不僅喜歡玩灰姑娘的遊戲,還是個有備胎的千金大小姐。”

冷涼的聲音,毫無感情的語調,高挑的男孩一身簡約純潔的白,琥珀色的眼瞳卻醞釀著複雜深邃的黑潮。

是福佳司!

我的心裏莫名喊了一句:糟糕!

他慢慢走到布告欄前,靜靜地看著,而我和夏成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夏成拚命朝我使眼色,催促我趕緊解釋。可是,我的舌尖好像被看不見的手指捏住了似的,完全不能動。

我好急呀,我真的很想解釋的。可是另一個想法卻立刻跳出來:為什麽非要解釋,他福佳司不是喜歡我嗎?我願意答應他就算給他麵子了,我為什麽要上趕著巴結他?再說我一點錯都沒有!

2

“這上麵說的是真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們三個人在布告欄前,仿佛度過了滄海桑田一般漫長的時光。福佳司好不容易才說了這麽一句話,我的心頓時咯噔一下。

嗚哇,語氣不善,看樣子他好像真的很在意。

“福佳司……那個……”夏成想打圓場,可是看他小子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再看看福佳司那居高臨下的氣場,我突然就怒了。

為什麽要用這種語氣,我又不欠他什麽。

“是又怎麽樣?”我口氣很衝。

“你沒什麽要解釋的嗎?”福佳司語氣很輕,卻壓抑著某種情緒,就好像暴風雨來臨前遮天蔽日沉悶無比的滿天烏雲。

“我想解釋的時候,自然就會說的。”我挺起胸膛。

有什麽光芒,從福佳司眼中黯去了,又有什麽火光,從他寧靜的眼眸中燃起來。

“因為他可以無條件支持你嗎?”他的目光突然移到夏成身上,我不懂他的意思。

倒是夏成,趕緊擺著手,對福佳司拚命搖頭,要多沒用有多沒用的樣子。

“仲夏成,你有點傲氣好不好!”我真想拍他一下。

“可可,傲氣能當飯吃嗎?你趕快解釋呀,不然福佳司要誤會我們了。”夏成急得眼淚汪汪了呢。

“他有什麽好誤會的?”我被不知名的怒氣左右著,梗著脖子與福佳司杠上了。

幽幽的歎氣聲,像是道盡了滿腹的哀愁。福佳司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們倆,慢慢地說道:“看來,我在你的眼中無論如何也比不過他,也難怪,你早就說了你喜歡的是仲夏成,我偏偏太自信了。”說罷,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你胡說什麽?”看著他的背影,我突然就慌了。

為什麽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福佳司,你站住!給我說清楚,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想什麽,跟你有關係嗎?”他回頭,淡淡地反問。

“當然有,我們、我們不是……在交往嗎?”越到後麵,我的聲音越小。

突然我明白,我的錯在哪裏了。

我們在交往呀,我怎麽能拿對待外人的態度來對待他呢?

看著我的退縮,福佳司冷冷地朝我內疚的心上再補一刀:“一個隱瞞自己的出身、四處裝窮扮灰姑娘的女生,一個對自己的男朋友都不能說實話的女生……嗬嗬,你叫我對她說什麽才好?”

原來我在你眼中……是這樣的人嗎?

揪痛的心,瞬間化成了灰燼。

剛才我還坦然傲氣地麵對眾人,別人的目光對我來說都是塵埃。可是現在,福佳司一個冷冷的回眸,就讓我的自尊灰飛煙滅了。

他走遠了。

好疼、心好疼啊!

“可可,你快追啊……可可,你怎麽了?你別哭、別哭呀。”夏成慌了手腳,他從沒見過我流淚。

瑩瑩的淚珠,像斷線的珠子,一顆顆墜落。我忘了用手擦,也忘記了呼吸,我的心裏、眼裏、靈魂裏,滿滿的都是福佳司決然轉身的背影。

為什麽……在我喜歡上你的時候,你卻選擇離開?

“可可,冷靜下來,福佳司一定是因為你不解釋所以才生氣,你待會去找他說清楚就沒事了。”回到秘密基地,夏成扶我坐在窗台邊上,托著下巴小心翼翼地說。

“真的嗎?”眼淚似乎已經被風幹了,可是我心靈的印記卻還停留著剛才那一刻。我呆呆地看著夏成,不知所措。

“嗯,你聽我分析。福佳司說的那些話,第一,他氣你隱瞞,這很好理解,因為我看到布告第一時間也是這樣的情緒;第二,他要你解釋,可你的態度好過分,不解釋也就算了,幹嗎要挑釁呢?他是你男朋友,他不該知道嗎?第三,我覺得……他誤會了我們的關係,他是不是以為你喜歡的人是我……拿他當備胎啊?”夏成小心翼翼地試探我的反應。

被夏成這樣一分析,我混沌的心立刻就清晰了。對呀,一定是這樣!

“我真的很過分?”

夏成點點頭:“真的哦。”

雖然我自己知道啦,但夏成你這樣說出來,我很沒麵子好不好!

於是我眉頭一擰,瞬間又炸了:“仲夏成,你既然知道,幹嗎不提醒我呀,你看我笑話對不對?”

“我明明提醒你了……”可憐的仲夏成,幫忙幫到底,最終還是逃不了被我拿來“**”泄憤的命運。

小綿羊什麽的,就是適合拿來搓搓搓、揍揍揍呀。

等到我撒夠了氣,終於打起精神來:啊,陽光多麽美好,空氣多麽清新!

“世界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不好,不好。決定了,我範可可要改掉容易暴走的習慣!”對著太陽發完誓,我對夏成做了個“我出發了”的手勢,就雄赳赳氣昂昂地朝教室去了。

我要把福佳司的心,拉回來。

可是我一轉身,夏成就露出一雙擔憂的眼睛,很不給力地碎碎念:“要是可可你真能改掉就謝天謝地了。”

“哼,仲夏成你看著吧,我說到做到!”

一路飛跑,穿越操場,我氣喘籲籲地趕到教學樓前,好不容易平複一下呼吸後,原本鬥誌滿滿的心卻又開始瑟縮了。

“天呀,說得容易,我該怎麽辦才能讓福佳司聽我說呢?”剛才那種氣氛,福佳司絕對生氣了吧,我好怕他不理我。

“範可可,上課鈴都打過了,你怎麽還在外麵?”突然,一個嚴肅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嗚哇,居然是語文老師,她最囉唆了!

沒辦法,我隻好灰溜溜地硬著頭皮先溜進教室。一抬頭似乎就能感覺到四十多雙眼睛在我身上“紮紮紮”的感覺,被刺得好難受哦。

沒辦法,誰叫我被扒皮了呢?坐回座位,我立刻就看向旁邊的福佳司。

他一手托著腮,淡定地坐在位子上,似乎沒什麽不同。

才怪,明明是大大的不同!

他不理我了,也不看我了,以前不會這樣的。

怎麽辦,我要跟他講話嗎?他不回我怎麽辦?

這時候,老師已經走上講台,我隻能收回目光,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課本上。

可是誰來告訴我,為什麽語文課這麽無聊啊?老師講什麽我都沒聽進去。

“範可可,起立!”

叫我幹嗎?

“你來回答,這首詩的創作背景以及詩人的時代背景。”

“啊?”我呆呆地站起來。

“怎麽了?”老師推著眼鏡框,目光犀利。

我慌亂地翻著書,媽呀,我根本連講到哪兒都不知道!詩詞?語文課本上的詩詞那麽多,而且是古詩還是現代詩啊?

幸好一時的慌亂並沒有讓我太丟臉,就在全班同學都拿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我時,我抬眼掃了一下黑板——課文題目不就高高寫在黑板上嗎?

我範可可得了獎學金,可不是浪得虛名。

我很快鎮靜下來,迅速找到課文,然後用徐徐的速度開始回答。雖然我答得很慢,但幸好這篇詩文是我曾經預習過的,有些印象,所以我還是回答出來了。

“嗯,答得很好。”老師還算滿意。

其他人立刻用嫉妒不滿的眼神看著我,尤其是小桃,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啦。

我已經跟她撕破臉了,幹脆得意地微微一抬下巴:想看我出糗,哼,沒門兒!

“那你來說說,剛才我講過的,詩人在創作這首詩時,發生了什麽事?”老師突然提問。

啊,您剛剛說過?

這下我傻眼了。老師剛剛說了什麽……抱歉,我剛才完全是坐飛機在雲裏穿梭——雲裏霧裏呀!

這下怎麽辦?

“朋友逝世,不被君王信任,雙重打擊。”

細微的聲音從我身旁傳來。

我呆了呆,想不到福佳司竟然會提示我。

容不得我多想,我趕緊照著答了,果然老師滿意地點點頭:“總結得不錯,你坐下吧。同學們,注解裏雖然沒提,但我剛才說了,朋友去世對詩人的打擊是很大的……”

我坐下後,一咬牙,撕下一張稿紙,寫了一行字,揉成一團扔到福佳司桌上。

我在紙上寫著:對不起,我不是想隱瞞什麽,請你相信我。

這是我第一次向人解釋,也是我第一次想要珍惜一份感情。我不想就這樣讓福佳司誤會下去。

沒一會兒,紙團又唰地回來了,我趕緊展開來,龍飛鳳舞銀鉤鐵畫的鋼筆字瞬間映入我眼簾:你會認為自己有錯嗎?

這是冷嘲熱諷?

我提筆,奮筆疾書:我都道歉了,福佳司,你總得給我機會說明白不是嗎?還有,我和夏成就是朋友,你不要誤會。

紙團飛回來:你確定你不是在玩灰姑娘遊戲嗎,範可可大小姐。

嗚哇,口氣還是很糟。

我再寫:不是我要故意隱瞞,如果我要玩遊戲,也不會拿自己玩對吧?你見過像我這樣窮的千金小姐嗎?

紙團回來:那布告上說的是真是假?

我沉默了,這果然很重要嗎?

我一筆一畫,異常認真地寫下:是,的確是真的。可是,我有苦衷,我隻能發誓我從未用這個身份為自己謀取什麽,你懂嗎?不是誰都樂意當個大小姐,我是愛錢,可是我愛的是錢能實現我當道具師的夢想。如果為了錢,就要我犧牲重要的夢想、親情,那麽金錢對我來說就是一文不值的累贅!福佳司,你真的覺得身份是很重要的嗎?一個人的出身,能決定她的一切嗎?你說你喜歡我,到底是喜歡我什麽呢?

紙團沒有再回來。

我想,我的解釋……最終沒能過關吧?

3

下課鍾叮咚叮咚地響起,我呆呆地坐在課桌前發著呆。

我想不出來,還能做什麽,才能挽回福佳司的信任。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把他當成了重要的人。他無條件地對我好,無條件地幫我、喜歡我,於是我理所當然地躺在他的寵愛裏睡大覺,忘記了感情是互相的。

我錯了……對吧。

怎麽辦?

“擦擦臉吧。”一方淺奶油色格紋手絹,疊得方方正正,被一隻白皙的大手拿著,遞到我的眼前。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我順著這隻手看過去,福佳司斜倚在座位裏,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拿著手帕遞過來。

“你……”

“擦擦吧,小花貓。”他的聲音帶著輕飄飄的甜美,依舊是我所熟悉的略帶調侃的腔調。

我遲疑地接過,麻木地在臉上擦。

“哭過了嗎?也不記得擦擦臉。你怎麽像隻闖了禍不懂收拾的小野貓一樣啊,真叫人放心不下。”他淡定地說著。

“嘶!”因為淚痕早幹了,所以臉上花不隆冬的痕跡擦起來很痛,我用力又很猛,所以把臉蛋都擦紅了。

福佳司搖搖頭,又翻出一包濕紙巾給我:“算了,拿這個擦吧。你還真不懂得照顧自己。”

“福佳司……你原諒我了嗎?”我接過濕紙巾,不放心就這樣和好了。

“你做錯了什麽嗎?”他還是反問我,讓我有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我……我該對你更好……”我隻能照實說。

“噗!”他竟然笑噴了!

“範可可你太老實了!”他笑得差點沒趴下,“怎麽會這樣老實呢?你叫我怎麽生你的氣才好?”

“福佳司我是說真的……”

“噓,我知道了,我懂。”一根食指輕輕抵在我唇邊,封住了我所有的話語。

“可可,我沒有生氣。我隻是氣自己太不成熟也太缺乏包容,我沒有做到信任你,我甚至不如夏成,所以你不需要為了我改變自己。”

“真的嗎?”

“嗯。”他淡淡地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纖細地舒展開來,為他的俊美增添了一絲柔和。

我心房上的鎖,在這一刻,似乎完全開啟了。我總算明白我為什麽不願和福佳司吵架了,因為我真的、真的……已經喜歡上了他。

一旦下定了決心,我就不會退縮,我範可可就是這種人。

所以,福佳司,我喜歡你。我要對你好,要把以前你對我好的份加上去,對你更好!

“福佳司,小金魚可以曬太陽嗎?真的不用喂食嗎?玻璃球是不是怕摔?”

小金魚成了我們之間最常見的話題,每當看到搖搖擺擺地遊著泳的小家夥,我的眼前就浮現著福佳司送它給我時的情景,甜蜜的滋味就慢慢回**開來——原來這就是戀愛呀!

範可可,你戀愛了,你找到珍惜你的人了!

“福佳司,我們一起去劇團吧。”

“福佳司,要喝水嗎,我去倒。”

“福佳司,你的手真巧呀,原來化妝術這麽神奇!”

“福佳司,來吃便當,我請客!”

慢慢地,我的行為好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當我發現自己的改變時,已經晚了——

“可可居然會說請客,世界末日呀!”這是大驚小怪的。

“胡說,2012都過了,我們是安全的!”這是故作鎮定的。

“可可是不是發燒了,宋姐快拿退燒藥來,我們可可腦子糊塗了!”這是胡思亂想的。

“可可是因為聽說最近要辦道具設計大賽所以樂昏頭了吧!”這是找偏方向的。

“少胡說了,明明就是人家和小司兩情相悅。”那個誰,你找到真相了。

……

總結起來一句話:我被捉弄了。

“劇團的哥哥姐姐們,你們放過我吧!”我雙手合十,乞求大家。

看著我可憐巴巴地睜大星星眼,這群毒舌前輩們果然哈哈大笑地散開了。我知道,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是在撮合我們。我現在真的喜歡福佳司,願意對他好,大家當然開心了。

可是,在一片讚好聲中,唯獨一個人始終是淡淡的,既不興奮,也不冷僻,好像沒發生什麽,甚至可以說,變淡然了。

我看著依然端著化妝盤細心為演員定妝的福佳司,心裏有點小忐忑。大家拿我們打趣,連我都既開心又緊張的,為什麽他一點波瀾都沒有?

化妝間黃白相間的燈光熠熠生輝,映著我探頭探腦的小影子,連翻著手機的演員大姐都撲哧一笑:“小司,可可在看你反應呢,你倒是說句話呀。”

福佳司淡淡一笑:“別取笑我們了,她臉皮薄著呢。”

因為他這麽淡定,讓我瞬間炸毛了:“玉貞姐你少拿我開玩笑,我才不是那樣呢!”說完,我像隻被貓追的小老鼠,哧溜一下趕緊溜著牆角跑掉了,臉蛋超紅,丟人死了。

身後是玉貞姐哈哈的大笑聲:“可可害羞了,小司還不去追。”

“知道她害羞就別逗她嘛。”某人無比淡定的聲音飄飄忽忽。

這樣就是幸福了吧?

我開心地想,大家都承認我們在交往了,我也喜歡上他,我們就會幸福的對不對?

可是為什麽我的心裏,有個小小的地方嘟嘟囔囔的,疑惑地問:真的嗎?這樣就好了嗎?你不覺得,他對你,沒有一開始那麽熱情了?

福佳司對我,開始淡淡的了。

倒不是他對我冷淡,隻是我開始漸漸覺察,他對我不如一開始那麽嬉皮笑臉,也不似從前那麽死纏爛打了。

“是因為我隱瞞自己的身世嗎?夏成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錯了?”在秘密基地,我問夏成。倒不是我不信任福佳司,可是對著他,我就問不出這種話來。

“可可,你別太患得患失了。他對你很好呀,我覺得沒什麽。”夏成是個戀愛小白癡,他比我還不如呢,說了等於沒說。

我泄氣:“仲夏成,你一點用都沒有!隻會寫你的小說,哼,看我撕掉你草稿!”居然敢在我煩惱的時候,悶頭寫自己的東西!

“你敢!”一聽說草稿要遭難,夏成瞬間化身黃金聖鬥士,燃起熊熊小宇宙,“範可可,你隻要敢撕,我們就絕交!”

犯寶貝草稿者,一律是敵人!

“開玩笑都不懂,笨蛋!”我一把揉亂武裝後的小綿羊的頭發。

夏成的氣焰這才褪去,白了我一眼說:“不許開這種玩笑。你呀,說我是戀愛小白,我看可可你才是。其實你是吃醋吧,因為福佳司對女生都很溫柔,所以成為男朋友後,你就變得不知足了。”

是這樣嗎?

4

自那天之後,我的生活逐漸恢複平靜,但夏成的話一直在我腦海裏回響,我真的變得不知足了嗎?福佳司對我的態度真的開始改變了嗎?不行,這件事越想越混亂,在夏成的建議下,我決定請福佳司吃飯。

鳳林的食堂有三個,兩個是平價食堂,一個則是貴族範的高級餐廳。鳳林的升學排名,或許不是全國第一,但這個高級餐廳的水準,據說可以打敗全國任何一所學校,包括大學!

鳳林是名校,有平民也有豪門,所以三個食堂各司其職,生意都很火爆。但要說最好的,肯定還是高級餐廳。

至於我,以前都是在兩個平民餐廳湊合一頓午餐,甚至很多時候我會在打工的地方包剩飯回來,用微波爐熱一下就可以了,能省下不少錢。可是我突然心血**,想請福佳司吃飯,地方當然要在——高級餐廳!

我範可可喜歡的人,當然要在最好的地方用餐了。

我仔細地詢問了餐廳的價格表,對比著抄來的菜單研究了一整晚,才定下來一份既不用大出血又很有麵子的菜譜。

我幻想著可以和福佳司坐在餐廳奶黃色的小圓桌前微笑著麵對麵,在鋪著雪白桌巾的桌前飲著鮮榨果汁、切著小牛排的幸福狀……對了,我要把頭發稍微修一修,衣服要換一身更好看的。不過我到底有沒有比較好看的衣服呀?

早知道當初還是該從家裏帶兩件能撐場麵的衣服才對的,算了,外表這種東西不重要。

於是在一晚上美夢的作用下,我很開心地迎來了太陽公公的到來。睜開眼的那一刹那,就連隔壁床的小桃,看上去都無比可愛!

“小桃,今天你很不錯哦!”離開寢室前,我還樂滋滋地朝對著鏡子拍護膚霜的小桃讚美了一句。

換來她一個白眼加一句:“神經病!”

哼,你以為你真好看啊?我這不是心情好麽。

保持著這種超開心的狀態,我來到教室。自從我的身份被揭秘之後,我在學校裏成為了一個“神奇”的人。

我覺得大家更不喜歡我了,但卻變得再沒有人敢上前挑釁我,就連白眼都是偷偷在背後進行。

人們就那麽忌憚我的大小姐身份?原來我老爸的名聲還有這麽好用的時候?可惜,我永遠不願頂著他的光環。

別人的眼光變化,對我來說就是空氣,我隻在乎仲夏成和福佳司。

當我走進教室,正要對福佳司說話時,一個趴在我桌子上,探著身子幾乎把臉湊到福佳司鼻尖上的女生背影,徹徹底底地雷到我了!

是誰?

他們說話很輕,在上課前鬧哄哄的環境裏我什麽也聽不見。

我覺得這畫麵超級刺眼,這個女生幹嗎趴在我桌上?幹嗎湊那麽近?幹嗎巴在福佳司身上!

“喂,這是我的座位!”我這麽想了,也這麽做了。

那女生恍若未聞。

居然當我是空氣?

福佳司倒是抬了下眼,見到是我,立刻挪了挪,讓我看到他們之間其實還隔著一本練習冊。

福佳司話音一停,那女生這才慢吞吞地從我的桌子上直起身,看著我的表情好像很驚訝:“對不起呀,我在問佳司問題呢。占了你的桌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就演吧,繼續演!

我冷笑:本小姐在劇團打工呢你不知道吧?要說演戲,你去給我們劇團跑龍套的師姐們提鞋都不配!

“問完了嗎?我要坐下了。”我也懶得理她。

“佳司,我以後還能問你問題嗎?你講得好好哦,我豁然開朗了。嗬嗬,我就是個小笨蛋,沒有你的話,我什麽都不懂。”這丫頭居然裝純,還裝可愛吐舌頭。

嘔,你讓我去吐一吐吧。你這樣說,我們數學老師該去吐血了。有問題不問老師,你纏著同學就好意思了?

“歡迎,隨時可以。”福佳司禮貌性地回答。

那女生勝利地看我一眼,得意揚揚地回自己座位去了。

“別擔心,隻是順手幫個忙而已。”福佳司輕輕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暖暖的,但指尖有點冰,感覺非常舒服。這個動作讓我振作起來,找回剛開始的好心情說:“中午你有什麽想吃的?”

“都可以。”他笑笑,意外我為什麽這樣問。

“那就到青藤樓來,說好了,不見不散!”

“青藤樓?那裏菜很貴的。”福佳司略吃驚。

“有人請客嘛。說好了哦,我等你!”我故作神秘,嗬嗬,想給他驚喜。

“我們一個班的,要去也一起去啊。”福佳司被我逗樂了。

“不行,就要分開去。”一起去就沒有那種巧遇的心動感覺了。劇團裏的戀愛情節都是要巧遇才行,魔騎兵團長的編劇從來都是這樣寫故事的!

“那好吧。”福佳司寵溺地笑笑,接著,上課鈴就響了。

我以為計劃好的事,是不會出問題的。

我訂好了餐,雖然不是豪華大餐,卻也是我能拿出來的所有閑錢了。

我想讓福佳司開心,因為我記得他給我買早餐的那些日子,就連最普通的小籠包也是最昂貴好吃的蟹黃餡兒,我可不能虧待他。

我穿著自己最好的衣服,把頭發也梳理得整整齊齊,早早就坐在訂好的位子上,迎著餐廳裏其他同學詭異的目光,坐如針氈又萬分期待。

福佳司,你什麽時候來呢?大家看到我們坐在一起,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對不對?嗬嗬……

可是,他沒有來。

當等了20分鍾都不見人時,我就已經慌了。

明明是一個班,明明一起放學,我就算先到餐廳,福佳司也不該這麽慢的。

我摸出手機,結果聽到旁邊傳來細小的議論聲:

“穿得這樣破,用這麽爛的舊手機,卻能進青藤樓吃飯,還是範家大小姐……這種組合太詭異了吧?”

“是呀,範家是一等一的有錢人吧,怎麽會允許自己女兒這副德行?”

“我隻見過範總裁帶著兒子出席過公眾場合,從沒見過他女兒。”

“別是誤傳吧?範總根本沒女兒……”

“噓,怎麽可能假呢?他女兒隻是從沒出現在公眾眼前……”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八卦的人,手指飛快地按著,發短信給福佳司:“你在哪裏,怎麽了?”

可是手機一直沒有響起,他,沒有回複我。

我呆呆地坐著,等啊等啊……漸漸地,青藤樓隻剩下我一個人坐著。

帥氣的侍應生哥哥過來問:“對不起,請問要上菜了嗎?”

我呆呆地說:“我、我,可是還有人沒到……”可是該吃飯的時間早過了。

侍應生哥哥似乎有點同情我,就說:“那麽要不就挪到晚餐吧,你隻要加10%的費用就可以了。”一般來說,晚餐肯定是比午餐更貴的,這樣收費已經非常合理了。

“咖啡店,打工?”侍應生哥哥有點吃驚。

我瞬間反應過來:糟糕,青藤樓怎麽說也是學校食堂呢,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

“嗚,不是那樣,你誤會了,我沒打工……”打工可是不被允許的。

見我手忙腳亂的樣子,侍應生哥哥微笑著說:“那你要上菜了嗎?不管怎樣,自己總不能餓肚子吧?”

嗚嗚嗚……好溫暖哦,就算是陌生人也會同情我。等待是最可憐最痛苦的事了,我差點因為陌生人的一句話而哭出來。

最終,我還是同意上了菜。

雖然實在吃不下,但我還是化悲憤為食欲了。

剩下很多,侍應生哥哥很聰明地不需要我提出,就自作主張地幫我打包,我好感激。

就在他幫我打包的時候,福佳司終於喘著粗氣飛奔著出現了。

那一瞬間,我腦子裏空空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福佳司四下一看,空空如也的餐廳裏隻剩我一個人。他明白了什麽,咬著唇,很艱澀地吐出一句:“抱歉。”

抱歉什麽呢?我突然笑了笑,無話可說。

就當我做了一晚上夢吧。

侍應生哥哥瞄了福佳司一眼,那高挑身形和無與倫比的俊麗容顏,實在很驚人。相比之下,我就像是長在玫瑰花叢邊上的狗尾巴草,可以為旁觀者製造出一大堆腦補的產物。

比如,我在倒追校草?

比如,我是個倒貼的家夥?

比如,我不僅倒追別人,還被人家放鴿子?

……

我默默地拿著打包好的飯菜,這是我很久沒吃過的昂貴佳肴,真舍不得扔啊。

但是,我心裏很不好受,我把打包的東西朝福佳司懷裏一放:“這是請你吃的。放心吧,幾乎是原封不動!”

說完,我飛快地走出青藤樓。

“等一下!”

福佳司追上來,他拎著飯菜的動作也那麽帥,這家夥總是讓自己顯得那麽優雅。

“我累了,下午還要上課呢。”

是誰說過,等待是生命最初的蒼老?

是呀,我豈止是第一次這樣等待呢?我明明就沒有忘記等待是如何難熬的滋味。

“可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請客……總之我真的錯了,你不要生氣!”他自己也很懊惱。

我很難得地欣賞到他緊蹙著眉,露出懊惱異常的表情。於是我停下腳步,等他解釋。

“一個女生下樓梯時突然摔倒了,就在我麵前。我本來想讓別人送,可她完全爬不起來,路過的人沒人抱得起她……”

“所以你抱她去醫院了?”我冷冷地看著他,有點生氣。

“是呀。”福佳司看著我拉長的臉,有些明白了,“可可,你是不是生氣我遲到太久了?可我今天出門的時候忘帶手機了,所以沒辦法給你打電話。”

等待是多麽可怕的事,福佳司你懂不懂?根本不知道原因,自己就被丟下了,然後在空頭支票的諾言裏,傻傻地咬著牙等。直到終於有一天自我醒悟——不會來了,你等的那個人,早就不會來了!

“範可可,你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那個女孩腰椎都受傷了,我當時很著急,的確沒有想到要找人通知你,這是我不對。等我發現沒帶手機的時候,想通知你也沒辦法呀,所以這不能怪我。”福佳司的語氣非常重,透露著對我的不滿。

“什麽叫想通知我也沒辦法?”我盯著他,心裏有火在燃燒,“你給我說清楚。你沒帶手機,可是醫院總有IP電話吧?”

“我……”他愣了愣,眼神忽然不敢對上我。

我明白了:“你根本不記得我的電話號碼,對不對?”

他不吭聲。

我望著他,忽然覺得很疲倦:“你對我說了多少謊?我記得就在前天,你還對我說要我牢牢記住你的號碼,這樣不管發生什麽事,就算手機丟了,我要找你也隨時能找到。可你竟然根本不記得我的號碼……”

“對不起,可可。”

“我不要聽對不起!”我劈手奪過他手裏打包的菜,用盡全力扔出去,在福佳司驚怒的目光中,我大吼一聲,“你給我滾!滾!”

淚水,像決堤的河水,爭先恐後地湧出來。

幼年時的記憶總是那麽鮮明,我多麽希望自己不是那個陰暗的範可可,可是我怎麽能忘記呢?忘記自己被最重要的人犧牲掉,理由是:因為還有一個人比我更重要,更要緊!

我逃跑了,因為哭泣的樣子是多麽軟弱可笑呀。

我是範可可啊,怎麽可以在別人麵前哭呢?何況我對福佳司發脾氣,難道不該帥氣一點,留給他一個孤傲的背影嗎?

可是我哭了。

因為我知道,福佳司已經成了我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而我,又一次被重要的人,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