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卑微地追逐
（1）
我飛快地跑到學校門口的保安室，拿到顧涼城給的東西。將那個小盒子打開，一張光盤安靜地躺在盒子裏。
迫不及待地借了CD機，將光盤放在裏麵，不一會兒輕柔的音樂傳出來。
花 不會說話
畫 聲音喑啞
我一直沉默著 看著走遠的她
淚 淹沒盛夏
疤 訴說牽掛
你不停地遠離 扔下我像個傻瓜
我想你 想你轉身 為你淚如雨下
你愛她 溺愛著她 為她笑靨如花
為何你 讓我一個人 在黑暗中舔傷疤
為何我 如此地執著 奢望著溫暖的家
我錯了嗎
我錯在哪兒呀
……
在緩緩的歌聲中，我的思緒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回到我還有家的時候。
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有個很小的廚房，小到轉身都顯得擁擠。白色的牆粉刷的是石灰，年代太久，紛紛往下掉，斑駁一片。家具也不知道是倒賣了多少手的，上麵的劃痕很多。家裏唯一值錢的就是那個舊彩電，也不大，收到的頻道也不多。
但是，我卻很喜歡這樣的家。
那個人以前學過畫，畫的水墨畫十分好看，雖然小時候的我不懂，但是還是覺得好看。那個人畫了好多的畫，然後貼在掉石灰的地方。街坊鄰居都誇那個人畫得漂亮。
屋後有個小小的陽台，整個陽台上都是那個人種的花。這些花沒有漂亮的花盆，全是家裏爛掉的碗或者盆子裝上泥土。花的品種也很賤，很好養活。有些花，是她問鄰居要的，有些花是她從外麵撿的。
那個時候的她，想盡辦法讓這個家溫馨起來。家裏已經爛得不能補不能穿的衣服，她會撕成一條一條然後綰成一朵朵的小花，上麵還串上珠子，裝飾著房屋。
忘記給花澆水的時候，她會叫爸爸幫忙。爸爸下班回來，會細心地去照顧那些花。我跟著他身邊轉的時候，他還會瞞著那個人將花偷偷摘下來，放我包包裏，囑咐我不要告狀。
那個人炒菜的時候我總會在她身邊轉悠，小小的個子不斷地往鍋裏瞧，還不斷地問道“今天吃什麽啊”“有沒有肉啊”之類的。每當這個時候，那個人總是隨便拿個東西給我，然後將我趕出廚房，嘴巴裏嚷著“別添亂，小心油燙著你”。
我記得她過生日的時候是冬天。溫度已經是零下，家裏沒錢買生日禮物，爸爸就在桶裏放滿了水，然後等結成一團冰塊後，給那個人鑿了一朵冰雕的玫瑰。那朵玫瑰讓她又哭又笑。爸爸的手本來就生了凍瘡，因為鑿冰雕的緣故，十隻手上都是傷痕累累，流出的血都染在了冰花上。
那個人收到這個禮物又哭又笑的。
一家人和和樂樂，美滿幸福。
可是如今，隻剩下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沒有絲毫的愛意溫暖可言。
有些話，我永遠沒辦法對那個狠心的人說出口，隻能寫進歌裏。或許有一天，能讓她聽到。
顧涼城是懂我的，所以他刻下這首並不算完美的歌。
正是因為他懂我，所以更值得我去愛。
我撥通了顧涼城的電話，聲音還有些哽咽。這首歌沒有感動別人，卻先把我自己感動哭了。
電話接通，顧涼城那邊很嘈雜，依稀夾雜著銀鈴般的嬉笑。
“你在哪裏？”
“‘醉生夢死’。”
“我來找你。”
“不用了。”說完，顧涼城毫不猶豫掛斷電話。
和他接觸過一段時間，知道顧涼城的少爺脾氣又犯了。他最煩別人打斷他的興致。想來，現在的他一定玩得很開心。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守規則，然後抱著CD機聽了一遍又一遍，淚流滿麵。
晚上的時候，林亦如和桉娜來寢室找我吃飯，說是三個人好久沒聚聚。我隨便找了個理由拒絕了，因為晚上的時候想去找顧涼城玩。
一個周末沒有見著他，仿佛少了些什麽。
我恨不得變成不粘膠，死死黏在顧涼城的身上。
顧涼城太優秀，身邊圍繞的人也太多太多。而我，也算是他身邊最特別的一個，至少他會教我吉他，教我填詞譜曲。
從某種方麵來說，我還是有勝算的。
但是當你愛的那個人如同天上皎皎白月時，你隻有卑微地仰望。
顧涼城就是天上的月亮，遙不可及。
我沒自信，我能拴住他。
到“醉生夢死”的時候，向冬北打聽，才知道顧涼城正在一間包間喝酒，話還沒等他說完，我便找到包間衝進去。
站在裏麵的一瞬間，我便後悔了。
顧涼城坐沙發上，摟著一個穿著暴露的女生，原本笑著的臉漸漸陰沉下來，暗得可怕。其他作樂的人也紛紛放下手中的酒杯，盯著我這個不速之客。而其他人，看上去都是混社會的人，吊兒郎當的樣子。
為什麽顧涼城會和這些人在一起？我沒辦法思考，因為顧涼城發怒了。
“滾出去！”
顧涼城仿佛不認識我一般，冷漠地命令道。
我沒有動。我滿心歡喜地來找他，他卻是這副冷冷的模樣。
“我叫你滾出去！”顧涼城提高了聲音，滿麵怒容，並且將手裏的酒杯毫不猶豫地扔過來，酒灑得我滿身都是。
包廂裏的人哄然大笑，有人起哄道：“顧涼城，你的桃花可真多啊。”
“我不認識這個人。”
見他的嘴唇一張一啟，世界仿佛失聲一般。我咬著嘴唇，顫聲說道：“顧涼城，你很好。”
說完，我擦著眼淚，扭頭就跑，一路上跌跌撞撞，撞到不少人，膝蓋撞到板凳上，疼得齜牙咧嘴。
前幾天這個人還在溫柔地吻著我，而現在，他卻摟著別人對著我冷漠地說著滾出去。
這一切很好笑，是不是？
我以為顧涼城是不同的，結果他和那些人沒什麽不同。
我以為短暫的時間內他起碼還會對我抱有興趣，結果發現他的興致從來不在我的控製範圍之內。
我應該怎麽做？
我流著眼淚，不知道怎麽跑回了宿舍，隻是一顆心髒，再也無法承受疼痛。顧涼城賦予了心跳動的資格，也剝掉了這個心堅硬的外衣，任人傷害。
愛上一個人，就等於給對方一把刀。你不知道對方會用這把刀為你削蘋果，還是用這把刀捅上你的胸口。
躺在**，看著窗外漆黑一片的天，一遍一遍地告訴我自己“放棄吧，放棄吧”。隻要放棄，就感覺不到痛了。
可是一旦想到要放棄顧涼城，心就會更痛一點。那我寧願繼續堅守著他。哪怕有一絲的希望，也想爭取到顧涼城的心。
想不到半夜的時候，顧涼城會打電話給我。
手機屏幕上“親愛”兩個字一閃一閃的，在黑暗中非常刺眼。原本還想賭氣不接電話，又怕他更加生氣，於是急忙接起電話。
“顧涼城，你這麽晚打電話給我做什麽？”聲音裏是壓抑的怒氣。
“下來。”
“嗯？”
“下來！”顧涼城在電話那頭又強調了一次。
等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的時候，我急忙從**蹦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然後衝到樓底下。
顧涼城站在路燈下，因為喝酒的緣故，他雙頰有些微紅，大老遠就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精味。
我氣喘籲籲地跑到他麵前，滿腔的怒火在這一刻統統化為烏有：“你怎麽來了？”
想不到他一把摟過我，下巴放在我瘦瘦的肩膀上，呼出灼熱的溫度在我耳畔。
我隻覺得渾身都在發抖。
他說：“今天下午是不是嚇著你了？”
不提這事情還好，一提這事情氣不打一處來。我凶巴巴地質問道：“你怎麽可以凶我？”
“我在談事情。”
“那你也不該對我那麽凶，還把酒潑在我身上。”
“我是想讓你快點走。”
顧涼城在解釋。
他做任何事情都不會給任何人解釋任何理由。而如今，他這是在向我解釋。這是不是意味著，他終究待我是不同的。
我推開他，看著他有些迷醉的雙眼，問道：“談事情那也不至於趕我走啊。”
“那些人，不好惹。你不走，我怕你惹禍上身。”
“顧涼城，你擔心我對不對？”這句話仿佛黑暗中的一束光，讓我看清楚前行的路，讓我有勇氣繼續卑微地走下去。
顧涼城沒有回答，他的唇掃過我的耳垂，又進攻著我的脖子，身上一股一股的燥熱，是從未有過的感覺。我喘著粗氣推開他，撇著嘴說道：“流氓。”
他在我耳邊嗬著氣，道：“我還有更流氓的。”
說話間他的手從我衣服下擺伸進來，冰涼的觸感讓我忍不住打戰。我拉出他作怪的手，幹巴巴地說道：“天太晚了，你回去吧。”
顧涼城輕笑出聲，牽扯嘴角，道：“那你回去吧，我走了。”
我點點頭，在風中看著那個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
（2）
沒有料到，林亦如和桉娜會突然從旁邊躥出來，嚇得我魂飛魄散。
林亦如負手圍繞著我走了兩圈，嘖嘖說道：“木子，你不老實啊？有情況沒告訴我們。”
許久不見林亦如，眼前的她幾乎讓人認不出來。頭發染回黑色，拉成直發，穿的衣服也換了種風格，開始穿裙子。那個打架的潑婦換了造型，瞬間變成了淑女。
我沒回答林亦如的問題，而是打量著她的穿著，道：“你怎麽換風格了？”
桉娜瞪我，步步逼近，都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木子，你別轉移話題。你和顧涼城是怎麽個情況？”
“什麽怎麽個情況？”我摸不準他們看沒看到剛才的場景，幹脆裝傻充愣。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林亦如拿出手機，翻到什麽然後在我麵前搖晃道，“我有證據。”
手機屏幕上，是我和顧涼城抱著的照片。
桉娜努努嘴，問道：“你和顧涼城是不是在一起了？”
盡管隻是遊戲，兩個人應該算是在一起。我想了想，然後說道：“我和顧涼城算在戀愛實習期。不過我們的感情還沒有完全穩定，所以兩人都低調地暫時不想公開。等到想公開時，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們。”
“那你們到哪個階段了？是不是上床了？”林亦如直言不諱地說道。
我通紅著臉，胡亂搖頭道：“怎麽可能上床？最多隻有接吻了。”
可是想著剛才顧涼城的動作，我臉上的紅又深了幾分。
林亦如拍拍胸口，鬆口氣，說了兩句：“還好，還好。”
桉娜走過來抱著我的胳膊，語重心長地說道：“木子，你們兩個還是不要在一起了。趁著現在你還沒陷得太深，趕緊分開。”
我心裏暗暗嘀咕道，早就陷進去了。
林亦如也走過來，抱著我另一隻手，附和道：“就是就是。顧涼城一點也不靠譜。什麽戀愛實習期嘛，他根本就是想玩你，等玩膩了就把你甩掉。木子，你會受傷的。”
接下來桉娜列舉了顧涼城種種惡行，當然，全部是從冬北那兒知道的。比如他的第n任女朋友曾經為他跳樓自殺；再比如他和一個女孩玩一夜情，不小心玩出孩子，女孩為他墮胎導致不孕不育，而顧涼城從來沒有再去看過那個人一眼。類似的花邊事件太多太多。
可是，為什麽她們眼中的顧涼城和我所接觸的顧涼城一點也不一樣。
林亦如列舉大串的例子後，拍著我的肩膀說道：“你看，木子，這些都是前車之鑒，顧涼城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準罵顧涼城！”聽到有人說顧涼城的壞話，我心裏不痛快，那個人就算是我的好朋友也不行。話說出口，有些生硬，於是我繼續說道：“你們隻是道聽途說，又沒有真正去了解顧涼城，你們怎麽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不要妄自下結論。”
“木子，我們身在棋盤之外，比你看得更清楚。你醒一醒，認清在你身邊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桉娜也在旁邊勸道。
為什麽我的好姐妹會不喜歡我愛的人？
我看了看兩個人，繼續為顧涼城辯解道：“其實顧涼城人很好，很有才華，隻是你們沒看到而已。”
“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竅！顧涼城那個王八蛋有什麽好，值得你這麽維護他？”似乎見我不聽勸，林亦如臉上有著薄薄的怒意。
“顧涼城哪裏都好。不準你們說他的壞話！”
“木子，我們都是為你好。”
“為我好就不要管我！”我掙脫兩個人的手，退後幾步，看著眼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時候她們沒有鼓勵我去追尋我所愛的人，而是勸我和愛的人分開。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她們眼中的顧涼城就那麽不堪。而我所接觸的顧涼城，那麽好，絕無僅有。
而眼前的兩個人見我如此執著，也痛心疾首。
我也明白她們是為我好，可是為什麽她們就不能為了我接受顧涼城呢？
“桉子，我們走。”林亦如拉著桉娜，毫不猶豫轉身，“為某些人掏心掏肺，她卻是狼心狗肺。”
“小如，桉子……”我站在原地，這才察覺剛才似乎說錯了話，而且語氣那麽不友好，肯定傷了兩個好姐妹的心。可是話已經收不回來，想道歉，兩個人卻已經走遠。
林亦如和桉娜的腳步沒有絲毫停留，獨留我站在路燈下，吹著冷風。
一邊是我的好姐妹，一邊是我愛的人，我該如何抉擇？
一晚上翻來覆去沒有睡著，腦海裏反反複複都是林亦如和桉娜受傷的表情。因為太過在乎顧涼城，反而忽略了她們兩個人的感受。
我打電話給顧涼城，問他最近有沒有空。
顧涼城在那邊心情甚好地反問道：“你又想見我了？”
我“嗯”了一聲，然後接著小心翼翼地帶著幾分期許問道：“顧涼城，你能不能和我的好姐妹一起吃個飯？”
“我為什麽要和你的好姐妹吃飯？”
“因為……因為……”因為我想讓他們三個人多接觸，說不定這樣林亦如和桉娜就會對顧涼城改觀。可是我卻說不出口，好像已經犯規了。
顧涼城仿佛預料到什麽一樣，沉著聲音問道：“難道你告訴你好姐妹我們的關係了？”
“怎麽可能？違反規則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被戳破了心思的第一反應當然是直接否認。
“那就好。要吃飯你就自己和她們吃吧，最近一段時間我很忙。”顧涼城還沒等我說些什麽果斷掛了電話。
我拿著手機，心裏升騰起一陣濃濃的失落感。一次又一次，他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
顧涼城，我應該怎麽做才能討得你的歡心？
你看，我已經在用“討”這個字了。曾經驕傲得不可一世的我，曾經從來不向任何人低頭的我，如今為了顧涼城，已經卑微到塵埃裏。可是他仿佛瞧不見一般。
（3）
我以為林亦如和桉娜肯定會好長時間不理我，想不到第二天她們為了扭轉我的愛情觀，把景瀾也找來幫忙。當他們三個人一起走向準備去食堂的我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逃跑。
再過一秒我就放棄了。因為逃跑這個動作實在太傻，而且更加顯示我的心虛。
愛顧涼城我心虛個什麽啊！
於是我壯起膽子，迎麵走向三個人，笑靨如花地說道：“今天好巧啊，居然遇見了你們。”
林亦如和桉娜太了解我裝傻充愣的小把戲，於是牽扯著嘴角，一副“看你怎麽辦的模樣”。
景瀾似乎瘦了許多，他皺著好看的眉頭，幾步跨到我的麵前，略帶忐忑地問道：“她們兩個人說的是真的嗎？”
估計林亦如和桉娜全部說了，包括我死不聽勸的部分。於是我點點頭，回答道：“她們說的是真的。”
聽到我的回答，景瀾眼中原本那份忐忑不安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我看不懂的眼神。他低垂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似乎投下悲傷的影子。
氣氛一下就沉寂下來。
半晌，景瀾才低沉著聲音問道：“顧涼城他哪裏好？”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他哪裏都好。”
景瀾沒料到我會這樣回答，臉上的表情愣了愣，才輕聲問道：“他比我還好嗎？”
“在我心中，顧涼城無可比擬。”
答案太幹脆，景瀾臉上的血色消退得幹幹淨淨。他站在原地，咬著唇，猶豫幾番才說道：“顧涼城太花心，被他傷害過的人不計其數。他肯定不會真心待你。染染，喜歡他你會很辛苦的……”
“顧涼城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喜歡一個人從來不會覺得辛苦。”我執拗的脾氣又上來了，聽不得有人說我看上的顧涼城不好。
“染染！難道你沒看到那些喜歡顧涼城的人最後的下場是什麽嗎？”景瀾急了，眉頭幾乎皺在一起，似乎有些生氣。
“你不要管我！我有權利去喜歡想要喜歡的人。”
“如果你喜歡別人，我真的沒意見。可是你偏偏喜歡的人是顧涼城，這事情我管定了！”因為生氣的緣故，景瀾的臉漲得通紅。
見他的態度這麽強硬，我的牛脾氣上來了，執拗地吼道：“你是我什麽人？我的事情怎麽會輪到你管？我就是喜歡顧涼城，怎麽樣？”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帶著挑釁的意味。
可是話一出，看見景瀾臉上的生氣轉化成不可名狀的悲傷，我心裏暗暗後悔。不管怎麽說，不該這樣出言傷他的。
景瀾臉上那種明晃晃的悲傷，讓人心裏一緊，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木染，我愛你。如果你那麽缺愛，我來愛你。我一直都愛你，愛了你十幾年，請你不要隨便找一個人作踐你自己……”
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我不是沒有想過景瀾對我好的原因究竟是什麽，或許是因為同情，或許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的關係，但是這些原因裏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愛我。
每次問他為什麽會對我好的時候，我總是很怕，怕他回答：“你太可憐了，我同情你。”
我木染從來都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從來沒想過完美的景瀾會喜歡如此不堪的我。
也從來沒有想過某一天安靜的他會如此衝動和勇敢。在這麽多人的麵前，大聲說出了他的愛。
林亦如和桉娜都是一副“看吧，我猜中了”的表情。
我已經有顧涼城，更不可能去喜歡景瀾。於是我深吸口氣，慢慢吐出來，然後回答道：“對不起，景瀾，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的。而且，我並沒有作踐我自己。我是認真的。”
“我不要你來當我的朋友！”景瀾抓著我的雙肩，臉湊上來，眼神裏幾近瘋狂，“我守護你十多年，不僅僅隻想做你的朋友。木染，你明白嗎？”
景瀾從來沒有如此發狂過，更沒有如此失禮過。
我皺著眉頭，輕聲說道：“景瀾，你冷靜點好不好？”
“不好！”想也不想景瀾便一口回絕了我。原本安靜溫柔的他這個時候卻像隻發怒的獅子，“染染，你醒一醒！你睜眼看看顧涼城究竟是個什麽貨色！”
乖孩子景瀾嘴巴裏也會吐出不雅的詞語。
我打掉他的雙手，退後兩步，冷冷地說道：“景瀾，你不是我的什麽人，所以沒有必要管我。就算顧涼城不是什麽好貨色，我就是愛他。就算你千般好，萬般好，我還是隻把你當朋友。”
聽到這句話，景瀾像泄了氣的皮球，跌坐在地上，眼中滿是迷茫。
看著景瀾這個樣子，我覺得我說話重了些，不管怎樣，眼前這個人一直對我那麽好。我卻如此傷害他。
“對不起，景瀾……”
景瀾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捂著心髒，低聲說：“你聽……”
“你讓我聽什麽？”
景瀾沒有回答，而是轉身離開。
這一次，他也沒有回頭。
等到景瀾走了許久，周圍看熱鬧的人才漸漸散去。林亦如沒有動，桉娜也沒有動。
眼前這兩個人是真心實意為我好，但是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走上前去，一手拉著一個，厚著臉皮笑著說道：“走，我請你們吃食堂。”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林亦如首先抽出手，麵無表情地說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桉子，我們走。”
說著，林亦如便挽著桉娜離開了。
原來，她們還是在意我跟誰在一起。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張開口想說聲對不起，可是兩個人已經走得很遠。
對不起誰呢？
愛情原本就是自私的，原本也是執著的。無論說多少遍對不起，無論做多少感動的事情，無論說多少次“我愛你”，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誰也沒辦法去改掉它原來的模樣。
我對於景瀾就如顧涼城對於我。
誰都在貪圖那一份追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