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顆星星·意外

最後一個夏天

年華錯落成記憶的碎片

一點一點侵蝕了所有的光亮

我就在你麵前

你卻看不見

你不在我麵前

你在我心間

許梔陪著阮星空,等到阮星空睡著的時候,她給阮星空蓋上被子,在阮星空的手裏看到了這封信。

看完後,許梔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誰揪住了一樣疼。

這個女孩,她還念著喬景溪吧。

許梔抹了抹臉上的淚,離開了病房。她不知道自己以前做得對不對,她要是當初強硬一點兒,幫著阮星空去追求喬景溪,喬景溪和阮星空也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這一切難道是她的錯嗎?

許梔在走廊上站了很久,然後給葉子期打了個電話。

“許梔,怎麽了?”葉子期問道。

“你在哪裏?”許梔問。

葉子期一邊開車一邊說:“我馬上就到醫院了。”

“嗯,星空的腳被燙傷了,你來陪陪她,在310病房,我回去辦點兒事。”

“行,你去吧。”葉子期應道。

許梔掛了電話,回病房看了阮星空一眼,然後離開了醫院。

她想去找喬景溪的聯係方式,可是她到喬景溪家的時候,才發現喬家父母也跟著喬景溪一起去了美國。無奈之下,她又去學校找教導主任,教導主任那裏有交換生的資料,應該可以找到喬景溪的資料。

“許梔?”許梔還在爬樓梯,忽然被一個人叫住了。

她扭頭看去,見是顧以芷,便不耐煩地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好久不見了。”顧以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不屑地說道。

許梔懶得理她,正準備走,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顧以芷,你有喬景溪的聯係方式嗎?”

顧以芷笑道:“豈止是聯係方式,我連他的地址都有,怎麽,想要嗎?我就不給。”

“你這種人怎麽不去死?”許梔忍不住咒罵道。

“那也得你死在前頭啊。”顧以芷不以為然道。

許梔冷笑一聲,轉而道:“對了,顧以芷,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喬景溪在出國前和阮星空見過一麵,他可是和阮星空擁抱了之後再走的。哎呀,據我所知,你好像沒有這個福分,是被喬景溪拋下了吧?”

果不其然,顧以芷一聽,臉色一變,說道:“你不要太囂張!我畢業了之後就會去美國,到時候跟喬景溪在一起的不還是我嗎?”

“喲喲喲,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是回去找你那個換女朋友像換衣服一樣的老爸吧?難怪了,你能有什麽出息啊!”許梔諷刺地直搖頭,然後慢悠悠地往教導處走去。

顧以芷氣得直跺腳,卻又不能做些什麽。

許梔來到教導處,問老師要到了喬景溪的電話。

學校的天台上,許梔撥出了這個號碼。

電話接通後,的確是喬景溪的號碼。聽到喬景溪“喂”了一聲,許梔不知道該說什麽。

喬景溪見對方不說話,感到奇怪,便問:“星空,是你嗎?”

許梔的喉嚨堵得難受。

她到現在才知道,喬景溪和阮星空從始至終心裏都有對方。

許梔連忙說:“喬景溪,我不是阮星空,我是許梔。”

“啊……”喬景溪歎了口氣,又問,“怎麽了,許梔?”

許梔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她說:“對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回來一下?星空她需要你,特別需要你……”

“發生什麽事了?”喬景溪立刻緊張起來。

“阮叔叔去世了……星空拿著阮叔叔留下的一封信,上麵提到了你。星空現在不像一個正常人了,她不哭也不鬧,飯也不吃,我們都沒有辦法,我覺得……我覺得隻有你才能讓她回到從前,喬景溪……我……”

“我知道了。”喬景溪故作鎮定道,“我馬上買最近的機票回去,在我回去之前,我要她平安無事。”

“我會看著她的!”許梔忙說。

喬景溪掛了電話,許梔站在天台上久久未離開。

喬景溪回來的時候,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阮星空躺在**,正在沉睡,她臉色蒼白,已經好久沒有好好地休息過了。葉子期站在門口,看著喬景溪坐在阮星空的床邊,拉著她的手。

“星空。”喬景溪俯下身,輕輕地說,“我回來了,我是喬景溪。”

我回來了,星空。

這是從多麽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呢?

阮星空覺得是那麽熟悉,又是那麽陌生,她好像迷失在一片森林裏,周圍是大片的霧氣,她看不到回去的路。

同樣,她也記不清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但耳邊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呼喚她,一聲一聲,溫柔又殷切。

星空,星空,星空……

是誰在叫她?好想醒過來,可是眼皮好重,怎麽都撐不開。

喬景溪親吻著阮星空的手,繼續輕輕地喚著她:“阮星空,天要黑了,星星要出來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門外的許梔拉著葉子期,示意他先出來。

許梔和葉子期離開後,病房裏隻剩下喬景溪和阮星空了。

喬景溪寵溺地撫摸著阮星空的臉龐,發現她瘦了很多。

睡著的阮星空有點兒貪戀喬景溪掌心的溫度,不由得往他手心上蹭了蹭。喬景溪笑看著如同懶貓一般的阮星空,心裏百感交集。

這樣的阮星空,他好久沒有看到過了。

喬景溪沒敢動,阮星空方才在睡夢中皺起的眉頭此刻也舒展了。

葉子期在門外看著這一切,黯然神傷。

不知道過了多久,阮星空吃力地撐開眼皮,房間裏的光線讓她的雙眼不適應。

她隻感覺眼前有一張臉,像極了喬景溪。

“我在做夢嗎?怎麽夢見喬景溪了?”阮星空閉著眼睛,喃喃自語。

“你沒有做夢。”喬景溪溫柔道。

是喬景溪!

阮星空猛地睜大雙眼,心髒怦怦直跳。

真的是喬景溪,不是夢,真的是他!

阮星空看清了喬景溪的臉,她難以置信,幾乎要哭出來了。阮星空聲音沙啞地問道:“喬景溪,是你嗎?”

喬景溪握著阮星空的手,說:“是,是我,我是喬景溪。”

聽到他肯定的回答後,阮星空忽然虛弱地笑了起來,說:“我一定是在做夢,你明明在美國,怎麽會出現在我身邊呢?我曾幻想過很多次你會突然回來,但是你都沒有回來,怎麽會是你呢?”

喬景溪隻覺得胸口一痛,他將阮星空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讓她感受自己的溫度:“星空,這不是夢,真的是我。”

阮星空怔怔地看著喬景溪,心裏的悲傷猶如泉湧般。她想到喬景溪的離開,想到爸爸的去世,想到以後的日子就隻剩下她和媽媽兩個人,她心裏就難過。

“喬景溪!”阮星空坐起來,撲進了喬景溪的懷裏。

別人的擁抱她一點兒也不想要,她隻想要喬景溪的懷抱。

阮星空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喬景溪心疼地拍著她的背,說:“別怕別怕,我不是回來了嗎?我會陪著你的。”

阮星空在他懷裏哽咽道:“我真的好害怕……爸爸去世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你也不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喬景溪……”

“別怕,我會陪你度過這段時間的,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喬景溪將阮星空摟緊,不停地安慰她。

阮星空躲在喬景溪的懷裏,悶悶的抽泣聲傳來。

真的一切都會好起來嗎?一切都會變成以前的樣子嗎?

我們的歲月裏隻有歡笑,沒有煩惱。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那該有多好。

葉子期靠在牆上,從病房裏傳來的嗚咽聲讓他的心一下又一下地**著。

你看,對於心愛的人,他卻不知所措。看著阮星空在喬景溪的麵前釋放自己的情緒,葉子期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失敗的人。

他曾經聽人說過,太傷心的感覺就像是有隻手從你的身體裏將心髒掏出來,你看著它突突地跳著,卻無能為力。

就好比現在,葉子期聽著阮星空的哭聲,他才明白,有些人他再怎麽努力都是比不上的。

他愛阮星空,以為隻要一直陪在她身邊,就能看到結果。

隻是他忘了,有些人永遠都會活在記憶裏。就像是喬景溪,明明已經跟她分開了那麽久,可是在阮星空的心裏依舊活得鮮明。

葉子期略帶苦澀地笑了笑,好一會兒才用力地支撐住自己的身體,緩緩地往電梯口走去。

葉子期從來不會為了某個女人買醉,這一次卻為阮星空這樣做了。

香水街的“光”酒吧裏,葉子期坐在吧台前,周圍的熱鬧與他無關。

調酒師將一杯瑪格麗特放在他的麵前,葉子期拿起嚐了一口,清新的果香以及龍舌蘭的香味瞬間刺激著味蕾,刺得他頭皮發麻。

要是也能麻醉神經就好了,這樣就不會想那麽多了。

旁邊的女人看見葉子期的時候,眼睛一亮。

女人帶著妖媚的笑意,舉著雞尾酒走向他,聲音十分魅惑:“帥哥,一個人嗎?不如一起碰一杯。”

葉子期側過頭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的臉上化著精致的妝,一頭大卷發搭在右肩,穿著一條緊身的紅色抹胸裙。

葉子期眉頭微微皺著,女人走過來,手從葉子期的後背滑到他的肩上,說:“夜晚這麽長,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度過呢?”

“一起度過?”葉子期重複道。

女人貼上葉子期的身體,笑道:“是啊,就……跟我。”

她臉上的笑意讓葉子期覺得惡心,葉子期別過臉不再看她,從嘴裏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女人的臉色變了變,語氣不善道:“你說什麽?”

“需要說第二遍嗎?我說,滾——”葉子期一字一字地說出來,女人聽後十分生氣。

女人舉著手裏的雞尾酒就要朝葉子期潑去,卻被一個人攔了下來。

“姐姐,你想老牛吃嫩草,也得先看看自己是什麽模樣吧?”

是顧以芷。

女人原本就不好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更加難看,又看顧以芷是個小姑娘,便大聲道:“我看你是欠揍吧!”說完,她朝顧以芷揚起了手。

葉子期站起來攔住了,女人的手腕被葉子期捏得生疼。

“還需要我再說一遍嗎?”葉子期冷漠地看著她。

“放手!”女人掙紮開來,像看瘋子一樣看著葉子期,隨後踉蹌著離開。

看著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顧以芷緩緩地坐到了葉子期的身邊,衝著調酒師喊道:“麻煩來一杯血腥瑪麗。”

葉子期扭頭看過去,顧以芷的臉在燈光下忽明忽暗,他問:“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我為什麽會來這裏?”顧以芷側頭看著他,笑著說,“當然是和你一個原因了。”

葉子期苦澀地笑了笑,繼續喝酒。

顧以芷雙手托腮,大聲說道:“葉子期啊,我覺得我們倆是同一路人,雖然表麵上看起來你做的要比我光彩多了,但其實,哈哈,你還不是跟我一樣可憐。”

“那天涯淪落人互敬一杯?”葉子期舉著酒看著顧以芷。

顧以芷舉著空空的手假裝有酒,和葉子期碰了一杯,大義凜然道:“幹杯!”

葉子期將瑪格麗特一飲而盡,顧以芷看著他,不禁笑出聲。

人啊,傷心的時候就喜歡買醉,可那有什麽用呢?還不是越來越醉。

調酒師將血腥瑪麗端到了顧以芷的麵前,猩紅色的**在燈光下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顧以芷也學著葉子期一口飲下,從喉嚨裏傳來的灼燒感讓她感到舒爽。

就像是兩個孤獨的人,顧以芷和葉子期一人坐在一邊,默默地品味著內心的寂寞。

“喂,葉子期。”顧以芷忽然開口問道,“你到底有多喜歡阮星空?”

“多喜歡她啊。”葉子期失神地說,“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啊,她就是我生命裏唯一的星空。”

這片星空那麽璀璨,仿佛隻要失去她,整個世界都會陷入黑暗。

“她就那麽好?”顧以芷嗤之以鼻。

“她一點兒都不好。”葉子期回想起阮星空,忽然微笑起來,說,“其實阮星空有好多缺點,就像天上的星星那麽多,但我就是喜歡她,想要保護她,因為隻有星星出現的時候,夜空才不會顯得那麽單薄寂寥。”

“哼!”顧以芷白了他一眼,說道,“說白了就是你們男人的荷爾蒙作祟,保護欲爆棚,喜歡比較弱小的女孩子。”

“那你還不是在喬景溪的麵前裝弱小?”葉子期回擊道。

顧以芷將腦袋扭過去,高傲地說:“你管得著嗎?”

葉子期爽朗地笑著,反問道:“那麽顧大小姐,你呢,你為什麽會喜歡喬景溪?”

顧以芷嫌惡的表情瞬間爬上臉頰,她像和白癡說話一樣說道:“傻子,你們都不知道吧,其實我喜歡的根本不是喬景溪!”

“嗯?”葉子期不解。

“我喜歡的隻是有那麽多人喜歡他罷了,除了喬景溪,換成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隻要有人氣,被萬人追捧,我喜歡誰都可以。”

顧以芷依舊笑著,昏暗的燈光下,葉子期看不清她的表情,也分辨不出她說的是真是假。

葉子期沉默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麽,忽然,身邊傳來了顧以芷的嗚咽聲。

她忍不住罵道:“誰要喜歡那個渾蛋啊!白癡才會喜歡他!”

顧以芷哭著哭著就趴了下去。葉子期張了張嘴,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發現什麽都說不了。

能說什麽呢?他也是淪落人啊。

此時此刻,葉子期對喬景溪更加不屑一顧。

顧以芷這麽傷心,阮星空也那麽傷心,這樣一個男人有什麽資格讓兩個女生都為他難過?

葉子期的胸口悶悶的,又叫了許多啤酒。

“別哭了,陪我喝酒吧。”葉子期擰開瓶蓋,喚著顧以芷。

顧以芷抹了抹淚水,拿過一瓶酒就往嘴裏倒,喝了一大半後,她才擦擦嘴,說:“我告訴你,葉子期,我隻和你做幾個小時的朋友,今晚過後,我們還是敵人!”

“是,你說了算。”葉子期沒跟她計較。

顧以芷一邊喝酒一邊說:“其實我沒那麽恨阮星空,她要是不喜歡喬景溪就好了。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愛,喬景溪是那樣,我爸媽也是那樣,隻有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死心塌地、赴湯蹈火,根本沒有兩情相悅。”

“明明是咱倆拆開了兩情相悅的他們。”葉子期湊到顧以芷耳邊說道。

“你閉嘴!是他們膽怯,沒緣分!要不然兩個互相喜歡的人為什麽不勇敢地說出來呢?這就是讓別人有機可乘,你知道嗎?”顧以芷不服氣地為自己辯解。

葉子期搖了搖頭,不想跟顧以芷說下去。

他自顧自地喝著酒,想著那些往事,其實顧以芷說得也沒錯。

如果當時有一個人能夠勇敢一些,維護彼此之間的感情,也不至於發生現在這些事了吧。

可是葉子期,你還喜歡阮星空嗎?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會保護著阮星空嗎?

他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但是他不想放棄,哪怕是耗盡最後一絲力氣。

在喬景溪等人的照顧下,阮星空的燙傷已經好了,心情也好轉了不少。

阮媽媽的情況也好轉了,隨時可以出院了。

喬景溪幫阮星空穿好鞋子,陪她去見阮媽媽。

阮媽媽一看到阮星空,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母女倆相視了好半天,才擁抱著互相安慰。

“會沒事的,媽媽,以後有我呢。”阮星空抱著阮媽媽,給她最大的安慰。

阮媽媽偷偷擦了擦淚,鬆開抱住阮星空的雙手,扭頭看著喬景溪,問:“景溪,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對不起,你一回來就讓你看到……”

“沒關係。”喬景溪搖了搖頭,說道,“我前兩天聽到消息就趕回來了,這兩天一直陪著星空,沒來得及看您,真是對不起。”

“傻孩子,說什麽對不起啊。”阮媽媽心裏百感交集。

喬景溪特意從美國趕回來,她知道是為了什麽。

“對了,你爸爸媽媽怎麽樣了?還好嗎?”阮媽媽問道。

“他們都挺好,阮叔叔的事情,他們也很擔心。”喬景溪說道。

阮媽媽歎了口氣,轉過身去,說:“我們沒命啊。”

“媽,你先收拾收拾東西,我跟喬景溪出去一下。”阮星空不想再陷入悲痛之中,打斷了阮媽媽的話。

阮媽媽擺了擺手,說:“你們兩個年輕人去吧,東西我來收拾就是了。”

阮星空點了點頭,將喬景溪帶了出去。

樓下活動區。

阮星空和喬景溪沿著鵝卵石路一步一步地走著。

外麵的陽光正好,微風輕輕地拂在臉上,阮星空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向喬景溪,問:“你什麽時候回美國?”

“等安排好了你們家的事情,我再回去。”喬景溪說。

“不會耽誤你的學習嗎?”阮星空問道。

那日的溫存過後,阮星空漸漸恢複了理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她是葉子期的女朋友,而且她絕對不能留戀喬景溪。喬景溪現在是學習重要期,她不敢打擾他。

喬景溪搖搖頭,說:“不會耽誤什麽的,你不用擔心。”

“你以後會留在美國嗎?”阮星空看著喬景溪問道。

喬景溪不想瞞著阮星空,說:“留在美國的機會可能比較大,Q院的學生出來後都會分配工作,而且還是年薪可觀的工作。”

“我明白。”阮星空點點頭,微笑著說,“恭喜你啊,這次的恭喜可是走心的。”

喬景溪點了點阮星空的額頭,語重心長地說:“有什麽事情一定要跟我說啊。”

阮星空不動聲色地躲開,雙手背在背後,垂下眼簾,說道:“我……我有葉子期呢。”

喬景溪的笑容僵在臉上,是啊,她還有葉子期呢,他怎麽會忘記呢?

喬景溪尷尬地收回手,說:“對不起。”

阮星空咧了咧嘴,轉過身看向別處,兩隻手交叉放在胸前,說:“其實你回來我也挺意外的,我得好好謝謝你。你沒回來之前,我真的就像個傀儡一樣,身體仿佛不是我自己的,可我又是有意識的。我能聽見也能看見許梔和葉子期在喊我、陪我,可我就是走不出來,或者說我不願意走出來。我未嚐過生離死別,所以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承擔這些。我總是高估自己,覺得沒關係,無論遇到什麽都會挺過去的,但是這一次我差點兒就過不去了,幸好有你們。”

喬景溪靜靜地看著阮星空,阮星空又說:“爸爸是自己選擇死亡的。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死亡也可以自己選擇,好在爸爸沒有什麽遺憾,他隻是擔心我和媽媽。爸爸去世前留了一封信給我,他希望我對任何事情都不要強求,一切順其自然,如果實在不甘心,就讓我勇敢地去追求。但是喬景溪,我知道,很多事情長痛不如短痛,隻要彼此了無遺憾,就算最後沒有在一起也沒關係。”

喬景溪知道她話裏的意思,他說:“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在痛苦過後感受到美好嗎?某份快樂失去了,我們可以尋找另一份快樂,以前老師總是跟我們講有失才有得,現在想想,好像的確是這麽回事。”

也是到現在,我們才會知道快樂和健康有多麽重要。

“謝謝你,喬景溪。”阮星空望著天空,朝遙遠的地方輕輕地道出了這幾個字。

然後,他們沒有再說話。

晚上,大家才把阮星空和阮媽媽送到家裏。

明明才幾天沒回家,家具上卻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許梔讓阮家母女先坐著,自己動手打掃起來。

阮媽媽覺得不好意思,趕忙站起來,說:“許梔,你別弄了,你是客人,我們怎麽能夠讓你做這些呢?”

“沒事的,阿姨,我和星空都這麽多年的朋友了。”許梔笑著說道,轉過身朝衛生間走去。

阮星空走到葉子期和喬景溪麵前,說:“挺晚了,你們先回去吧。”

“有什麽事和我說。”葉子期和喬景溪異口同聲道。

阮星空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兩個男人一起出去,在過道裏,他們別扭地分開。喬景溪回了自己家,葉子期下樓開車回家。

許梔幫忙打掃了一下衛生,阮媽媽做了晚餐,要她留下來吃飯。

用完晚餐已經八點半了,阮星空將許梔送下了樓。

這個家裏,平時總能聽到媽媽和爸爸鬥嘴的聲音,可是現在安靜得可怕。

“星空,媽媽要睡了,你也早點兒睡吧。”沒有爸爸在,媽媽似乎找不到生氣的理由。

阮星空點了點頭,說:“好。”

晚上十點,阮星空偷偷看了眼臥室裏睡著的阮媽媽,這才放心地關上了門。

阮星空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握在手裏的手機已經微微發熱。

她打開手機通訊錄,找到了葉子期的名字,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一陣忙音過後,是葉子期沙啞的聲音。

“星空。”

“嗯,是我。”

阮星空緊緊地握著手機,手心都出汗了。

“怎麽了,是害怕嗎?別怕,我陪你說話,給你講故事。”電話那邊的葉子期溫柔如水。

她沒有害怕,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其實喬景溪不知道,阮星空不但想放下他,也想放下葉子期。

阮星空深知自己和喬景溪糾纏太久,所以不如早放手。她也深知她對葉子期沒有那麽深的感情,她不想耽誤葉子期,也不想這樣違背自己的意願一直跟他走下去。

“葉子期,我……”

阮星空吞吞吐吐著,不知道怎麽說才能不傷害葉子期。

可葉子期早就猜出她想說什麽,他打斷阮星空的話,說:“星空,你還是早點兒休息吧,你最近太累了。你去睡吧,我陪著你,等你睡了我再掛電話。”

“葉子期……”

“早點兒睡吧,明天還要去準備你爸爸的葬禮呢,有什麽事等葬禮結束後再說。”

葉子期將阮星空的話堵住,阮星空沒辦法,隻好說:“好,那早點兒休息吧。”

“晚安。”

“晚安。”阮星空掛了電話。

屋外和屋內皆是闃寂。

翌日葬禮,放眼望去,一片肅穆。

阮爸爸的靈堂設在本地最大的殯儀館,早上天還沒有徹底亮,他們就趕過去了。

阮星空進去的時候,便看見了站在那裏的葉子期。

這場葬禮是他一手操辦的,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人群中,看見阮星空的時候,他朝她走了過來。

“星空,你來了。”

阮星空看著擠滿了人的靈堂,心情十分沉痛。爸爸生前人緣很好,葉子期又操辦了這麽一場盛大的葬禮,爸爸走的時候一定是笑著走的吧。

舉行完祭禮之後,阮爸爸的骨灰被安排下葬。

阮星空站在父親的墓碑前,阮媽媽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阮星空沒有哭,她答應父親會好好生活下去,一定會笑著送他走完最後一程。

喬景溪給阮父敬了好幾個禮,然後用眼神示意葉子期,他有話要單獨和他講。

葉子期跟著喬景溪離開墓地,走到了樹林裏,開口問道:“你想對我說什麽?”

作為情敵,他們似乎還沒有麵對麵地針鋒相對過。

喬景溪平靜地說:“我明天一早的飛機回美國,以後的日子裏就麻煩你好好照顧星空了。”

“你又想放棄她嗎?”葉子期不解地問,他明明知道阮星空喜歡他啊。

“如果可以,我寧願一輩子都不要放棄她。”喬景溪抬起頭看著葉子期,說,“這麽多年了,我們之間的事情你都清楚。這次阮叔叔去世,給星空造成了很大的打擊,也讓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尊重她的每一個選擇。”

“你的意思是……”葉子期猜測道,“是她要放棄你?”

“這個已經不重要了。”喬景溪轉過身,看著墓地的方向,說,“我走了,有可能以後會留在美國,星空在這個世界上就隻有你了。”

將心愛的女孩交到另一個男人的手裏,那是何等不舍。

可是,他又有什麽辦法呢?

喬景溪歎了口氣,說:“我先走了,就不跟星空告別了,日後……”他停頓了一下,說,“交給你了。”

說完,喬景溪頭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葉子期都沒有告訴他,其實阮星空想要放下的不止喬景溪一個人。

阮星空也想要放下葉子期。

喬景溪走後,阮星空也出來了。她見葉子期一個人站在這裏,便問:“喬景溪呢?”

“嗯,他走了,因為要趕飛機。”葉子期說了謊。

阮星空有點兒遺憾,說:“連一句再見都來不及說嗎?”

“他說了。”葉子期看向阮星空,說,“他說讓你好好的,未來的每一天都要好好的。”

阮星空不自覺地笑了一下,說道:“大概也隻有這些話了。”

葉子期看著阮星空,心頭不知何味。

他隱瞞了喬景溪說的那些話,因為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也許到最後並不需要他。

既然不需要,那就不要說吧。

處理完父親的事,阮星空就回到了學校裏。

已經大四了,所有大四的學生都在忙著找實習的地方。

人才市場裏,阮星空拿著自己的簡曆路過了一家又一家的企業,她都覺得不合適。

要麽是工資低,要麽是離家遠。她不能離家遠,也不能拿著一個月兩千多的工資,她還有媽媽需要養。

在人才市場轉了一圈後,阮星空就出去了。

她剛出去,就碰到了在門外打電話的顧以芷。顧以芷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阮星空沒有在意,直接走了。顧以芷看到阮星空,連忙跟對方說了聲再見,就掛了電話。

“阮星空,阮星空!”顧以芷叫著阮星空的名字,跑到她麵前攔住她,說,“阮星空,我叫你呢,你幹嗎不理我?”

“對不起啊,我耳朵不好使。”阮星空說。

話裏帶著明顯的不喜歡,顧以芷聽得出來,卻沒往心裏去,她問:“怎麽樣?投簡曆了嗎?”說完,顧以芷低頭看著阮星空懷裏的簡曆,笑道,“一封都沒有投出去啊……”

“沒有對眼的。”阮星空實話實說。

顧以芷才不管阮星空的心情,說:“我找到了!在國外,這個地方你肯定特別感興趣。”

“我不感興趣。”阮星空說著就要走。

“哎,別走啊。”顧以芷攔下阮星空,說,“我拿到的試用邀請是美國R企業的,離Q院特別近。”

阮星空將視線放在別處,毫不理會顧以芷。

顧以芷卻像八爪魚一樣纏著她,說:“聽說你已經放下喬景溪了,我為了去美國工作也下了不少功夫,你要不要祝我好運?”

阮星空被顧以芷纏得不耐煩,說道:“且祝你好運吧。”

說完,她扭頭就走。

顧以芷這次沒有攔她,她從來沒有想過阮星空會放下喬景溪,而喬景溪也這樣讓她放下了。顧以芷等了那麽久,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她會毫不猶豫地追隨到喬景溪的身邊,然後看著他,再也不會讓人將他帶走了。

阮星空回到家,阮媽媽已經做好了午餐。

“怎麽樣啊,星空?找到合適的工作了嗎?”阮媽媽將飯菜端上桌。

阮星空將簡曆扔在沙發上,說:“沒有,大海撈針。”

阮媽媽用圍裙擦著手,猶豫了一會兒,說:“星空啊,你不要考慮媽媽,哪裏好你就去哪裏,咱們F城隻是一個小城市,待在這裏找不到好工作的。”

“媽,你別說,我有自己的想法。”阮星空打斷阮媽媽的話,阮媽媽見狀,隻好閉嘴。

阮星空這些天都宅在家裏沒有出去,她在網上查看了北京一些企業的招聘信息,有許多自己喜歡又合適的,可是她實在沒辦法丟下阮媽媽。

“唉。”阮星空抓著自己的頭發,大腦一片混沌。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阮星空接了電話,說:“葉子期。”

“星空,實習的地方找到了嗎?”葉子期在電話裏問她。

阮星空搖了搖頭,說:“沒呢,還在猶豫。我想離開F城去北京,但是放心不下我媽媽。”

葉子期沉默了一會兒,說:“星空,要不你來我爸爸的企業吧。”

阮星空握著手機的手一緊,轉而皺眉道:“葉子期,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不想依靠別人。”

“我也是別人嗎?阮星空,我是不是從來都沒有走進過你的心裏?”葉子期喃喃道。

阮星空心裏一驚,不知道該說什麽。葉子期又問:“星空,我在你麵前一直都沒有自信,但這次我是真的想幫你,我知道你擔心你媽媽,所以我才……”

“不要說了。”阮星空打斷葉子期的話,說,“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我想靠自己的能力。葉子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會自己斟酌去處,也會自己選擇未來。”

“星空……”

“我還有事,先掛了吧。”阮星空堵住葉子期的話,掛了電話。

剛剛一瞬間心跳得格外快,阮星空怕自己會被葉子期的溫柔吞噬,連骨頭都不剩。

心好累,多年的感情和工作壓力壓得阮星空喘不過氣來。

阮星空無力地躺在**,給許梔發了條短信:

“許梔,陪我出去散散心吧。”

一分鍾後,許梔就把地點和時間發了過來。

阮星空隨意地換了一身衣服,頭發也隨意地綰著。

到達許梔說的咖啡館時,許梔已經到了。

許梔要了兩杯咖啡,看著憔悴的阮星空落座,擔心地問:“怎麽了,星空?”

“還能有什麽事,不就是實習的事情嗎?對了,你呢?實習的地方找得怎麽樣了?”

“我沒找,家裏給我安排了一個單位,雖然和專業沒有一點兒關係,但條件不錯,也不累,那裏管事的是我爸的朋友。”許梔聳聳肩,說,“我就是這麽沒用,畢業了還得靠老爸。”

阮星空笑笑說:“能靠老爸也挺好的。”

許梔反應過來,忙說:“對不起,星空,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阮星空微笑道,“已經過去了。”

“星空,你有什麽想法嗎?以後做什麽?”許梔趴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問著阮星空。

阮星空靠在沙發上,說:“想去北京啊,哪裏有幾家企業不錯,而且北京是大城市,雖然不好混,但是混好了前途無量。可我不放心把媽媽一個人留在這裏。”

“怕什麽!”許梔一拍桌子,說,“去吧!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媽媽有我呢,我在F城哪裏也不去,周末的時候可以去陪陪她。”

阮星空盯著許梔,眼裏閃著光芒。

“別擔心,星空。”許梔握著阮星空的手,“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有什麽困難,我一定會全力幫助的。”

阮星空垂下頭,說:“我回去跟媽媽商量一下。”

“可以。”許梔說,轉而又問,“對了,你去北京的話,葉子期會跟你一起去嗎?”

“葉子期……”阮星空念叨著這個名字,說,“可能不會吧,我也沒想過讓他和我一起去。”

許梔問:“星空,你對葉子期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上次你爸爸去世,我們都束手無策,我實在沒辦法才打電話叫喬景溪回來。你不知道,當葉子期看著你撲進喬景溪懷裏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慌了,他問我,是不是他做得還不夠好,你的心才一直拴在喬景溪身上無法拿回來。”

“星空,你跟我之間說實話沒關係,我不會像高中時那樣衝動了。”許梔皺眉道。

阮星空歎了口氣,說:“我心裏的那個人一直是喬景溪。”

許梔聽後,微笑道:“我就知道。”

阮星空喝了一口咖啡,說:“其實很多話我都想跟葉子期說,但是苦於找不到機會。”

“一定要說,不要耽誤彼此。”許梔說道,“如果真的不喜歡,真的怕辜負,我們為什麽不換得一身自由呢?你別看我大大咧咧的,但其實在感情上我也很畏縮呢。我高中開始就暗戀路錦安,但是人家太優秀了,我覺得我配不上他,就一直不敢說。現在聽說路錦安已經交了一個女朋友,都見了家長了,但是現在在為以後結婚、買房子、買車的事而煩惱呢!你看我現在,單身一人,什麽煩惱都沒有,愛去哪裏就去哪裏,多好。”

阮星空忍不住笑了起來,說:“我挺羨慕你的。”

“說真的。”許梔提議道,“去跟葉子期說清楚吧,對兩個人都好。”

阮星空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她也很想跟他說清楚。

晚上回到家後,阮星空拿著手機猶豫了十多分鍾,才打了葉子期的電話。

可是,接電話的並不是葉子期。

“葉先生在我們這邊喝醉了,您是葉先生的朋友嗎?麻煩您過來付一下賬,再將葉先生扶回去,他看起來好像不太好。”

阮星空聽到服務生的話,趕緊打車去了香水街。

還是“光”酒吧,葉子期曾在這裏完成了一個算不上初吻的初吻。

阮星空一個卡座一個卡座地找過去,最終在角落裏發現了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的葉子期。

他緊緊地閉著眼睛,眉頭微微皺起,嘴裏模模糊糊地念叨著什麽,身邊擺放了好大一堆啤酒瓶。

“他來這裏多久了?”阮星空一邊掏錢一邊問服務生。

服務生說:“晚上七點,我們還沒開張,他就來了。”

“知道了,謝謝。”阮星空將酒錢遞給服務生,然後俯下身,輕輕拍著葉子期的臉,喊道,“葉子期,葉子期,我是阮星空,你聽得到嗎?”

“你不是她。”葉子期胡亂地打開阮星空的手,趴在沙發上說,“她不在……不在我身邊。”

阮星空心裏有些難受,她看著葉子期,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

阮星空蹲下身去,溫柔地撫摸著葉子期的頭發,說:“葉子期,我是阮星空,你還好嗎?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葉子期微微一怔,他抬起頭,阮星空的身影在他的視線裏變得清晰起來。

“星空?”葉子期喃喃地喊著她的名字。

阮星空溫柔道:“是我,我是星空。”

“你怎麽會在這裏?”葉子期從沙發上爬起來,愣愣地問,“你是來跟我說什麽的嗎?你什麽都不要跟我說,我現在不想聽。”

“不用你帶我回家。”

葉子期推開阮星空,跌跌撞撞地往酒吧外跑去。

“葉子期!”阮星空連忙追了上去。

葉子期喝醉了,走路不穩,行人就像看瘋子一樣嫌惡地看著他。

“葉子期,別亂撞了,這樣很危險的。”

阮星空擔憂地扶著葉子期,可葉子期推開她,幾近懇求地說:“阮星空,你能不能不要理我?”

“葉子期……”阮星空不知該如何是好。

葉子期站在馬路邊,說:“你現在一找我,我就害怕你會跟我說分手。阮星空,你掏走了我整顆心,你離開的話,我會活不了的。”

“我們現在先不要談這個好嗎?”看著周遭人的眼光,阮星空急切道。

葉子期拍了拍疼痛的腦袋,說:“你不要跟著我就好了。”說完,他又往前麵走去。

阮星空不敢再說話,隻能默默地跟著。

十月的深夜,風裹著涼意。路口鮮少有人經過,阮星空看著葉子期,他的胡子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刮過了,連眼眶都深深地陷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子期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望著烏雲密布的夜空,眼淚從眼角滑落,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說:“阮星空啊,我們不要再這樣互相折磨了,你有什麽話就說吧,我聽著呢……”

阮星空的心裏堵得難受。

她和葉子期在一起這麽久了,怎麽可能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雖然一直想著不能因為自己而耽誤了對方,但是要說出“我們都離開彼此”這種話,心裏還是很難受。

見阮星空不說話,葉子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阮星空,我知道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陷進了自己設計的陷阱,爬都爬不出來。我明知道你忘不了喬景溪,還拚命地留在你身邊。我覺得我活該,我明明知道你想跟我說分手,但我還是阻止你說出口,我以為命懸一線也有機會挽回。阮星空,你告訴我,是我太蠢了嗎?我不值得這樣做嗎?”

“是我不值得你這樣做!”阮星空打斷葉子期的話,哭了出來。

葉子期諷刺地笑了起來,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他說:“可我願意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願意,我就是不想離開你,但我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自私。一廂情願真可笑,真的會讓你墜入深淵。”

阮星空抹了抹淚水,說:“葉子期,如果沒有喬景溪,我也許……”

“說那些有什麽用呢?”葉子期偏過腦袋,說,“喬景溪比我早那麽久出現在你的生命裏,這一點我就輸了。”

阮星空站在葉子期的身後,久久未語。

路燈是蒼白的白熾光,打在兩個人的身上更顯得淒涼。街邊偶爾有行人路過,但是都沒有在意他們。

葉子期也沉默了很久,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阮星空,我們……”

“分手吧。”葉子期垂下腦袋,最後一滴眼淚落在了地上,迅速被風吹幹不見。

現在分開,總好過以後相互糾纏。

葉子期的話就像是一記驚雷狠狠地在阮星空的心裏炸開。

她回過神來,已經是滿臉淚痕。

原來,葉子期說了分手,她心裏會是這麽難過。

原來,這麽多年來,葉子期已經在她心裏紮下了根。

原來,她也會像為喬景溪難過一樣,會為葉子期難過。

阮星空抹著眼淚,說不出一句話。

葉子期扭頭看著她,輕聲問:“星空,你哭了,這可以證明你心裏有過我嗎?”

阮星空微微垂著頭,沒有說話,不停地用手背拭去臉上的淚水。

葉子期有些心疼,他走過來,將阮星空擁進懷裏,抱緊她說:“星空,別哭,以後我們都要好好的,彼此都要好好的。從此以後,你心裏就沒有什麽負累了,你的人生一定會像你規劃的那麽好。星空,有個人愛過你很久。”

阮星空終於沒能忍住,放聲大哭起來,她緊緊地抱著葉子期,做著人生中的最後一次告別。

葉子期永遠都記得,那天晚上的夜空中沒有一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