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顆星星·矛盾

我願變成一縷風

那樣,才能常伴你身側

這才是我想要的世界

可是,你不是迎接我的港灣

當我離你越近,我才知道

你終究不是我的依靠

別了,我是他的風

你是她的港灣

下午放學的途中,阮星空一直跟在喬景溪身後,欲言又止。

喬景溪察覺到了阮星空的異樣,停下腳步等她。阮星空走到喬景溪的麵前,喬景溪問她:“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阮星空吸了口氣,看著喬景溪,問道:“我問你啊,喬景溪,你覺得我和顧以芷誰更漂亮?”

喬景溪是個聰明人,一般女生問這種問題,他就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可阮星空也是一個聰明的人,這種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擺在他麵前,他又不能說謊。

喬景溪看著阮星空犀利的眼神,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邊走邊說:“她比你漂亮,但我不喜歡。”

阮星空才不會上當,喬景溪就是說來哄她的。

阮星空一溜煙地跑到喬景溪麵前攔住他,喬景溪沒留意,手裏推著的自行車差點兒撞上阮星空。他驚嚇之餘,略顯生氣地說道:“你亂跑什麽?差點兒撞上你了!”

“你剛剛說的不是實話,我問你,如果沒有我的話,你會覺得顧以芷那種女生很優秀嗎?”阮星空毫不理會喬景溪剛剛的話,固執地問道。

喬景溪的眉頭緊皺著,語氣不好地說道:“別無理取鬧了,我現在說什麽你都認為不是實話。讓開,下次別莽撞地跑到車子前麵,很危險。”

“這個你別管,我就想知道!”阮星空執拗地問著喬景溪。

可喬景溪不想回答她,他隻知道眼前這個女孩連自身安全都不顧就過來問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顧以芷?他跟顧以芷一點兒都不熟,難道阮星空懷疑自己對她有好感嗎?

“騎上你的車,別的都不要管。”喬景溪不想跟阮星空糾纏,一腳踏上自行車,騎車離開了。

“喬景溪!”阮星空看著喬景溪離開,忍不住追著跑了幾步,手裏的自行車也隨之摔倒在了地上。可是,穿著校服的少年已經拐了彎,聽不見她的聲音了。

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小性子讓喬景溪生氣了。

阮星空懊惱地轉身去扶自行車,卻看見顧以芷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後,幫她把自行車扶了起來。

“你怎麽在這裏?”阮星空疑惑地問道。

進入轉彎處的喬景溪停下了車子,靠在牆邊等著阮星空,而牆外的阮星空卻正麵對著她人生中最強有力的對手。

顧以芷沒有直接回答阮星空的問題,她單手扶著自行車,另一隻手將長發捋到耳後。長長的白裙在風中微微**起,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好啊,阮星空。”

顧以芷慢慢地朝她走來。

阮星空看到那樣的笑容,讓她整個人都感覺不舒服。

顧以芷見她不說話,微笑道:“我叫顧以芷,新轉來的同學。”

“我知道。”阮星空回過神,敷衍地笑了笑,“顧同學,有什麽事情嗎?”

“沒什麽事,就是看到你的自行車倒了,順手幫你扶了起來。”顧以芷依舊衝著她笑。

阮星空雲淡風輕地說:“那就謝謝你了。”

說完,她走過去接自行車。

顧以芷握著車龍頭的手一緊,說:“不用客氣。不過,看你剛剛跟喬景溪好像鬧得不愉快吧。”

顧以芷的詢問讓阮星空不知道怎麽回答。剛剛她都看見了吧,或許也都聽到了,喬景溪對她的態度,想必顧以芷一定很樂意看到。

就在阮星空想著怎麽回答顧以芷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許梔的聲音:“阮星空,你站在這裏發什麽愣呢?”

許梔的出現打破了阮星空尷尬的處境。

見許梔走過來,阮星空有些抱歉地衝顧以芷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啊,顧以芷,我朋友來了,我得先走了。”

“沒關係,你們先走吧。”顧以芷的臉上依舊保持著從容的笑容。

轉角處的喬景溪探出腦袋往這邊看過來,他聽不見她們在說什麽,但是看到許梔在阮星空的身邊,便放下心來,重新騎上自行車離開了。

阮星空從顧以芷手上接過自己的自行車,轉身跟著許梔走了。

她們剛走出一小段路,許梔就問:“你不是跟喬景溪一起走的嗎?怎麽會跟顧以芷在一起?”

“哦,沒什麽。喬景溪因為家裏有事就先走了,我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了顧以芷,剛說了沒幾句你就過來了。”阮星空沒有提剛才發生的事情,回答得輕描淡寫。

“真的是這樣?”許梔明顯不信。

阮星空無所謂地撇撇嘴,說:“事兒婆。”

許梔一聽阮星空數落自己,立馬就像炸了毛的公雞一樣,提高音量道:“什麽事兒婆啊,阮星空,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家夥!”

“是是是,你有良心,謝謝你啊,事兒婆。”阮星空繼續挖苦她。

阮星空知道許梔的性格,這是轉移話題的唯一辦法,雖然代價是聽許梔罵她罵了一路。

不過這些阮星空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顧以芷。

作為一個女生,她的第一直覺告訴她,顧以芷喜歡上喬景溪了。

第二天,阮星空急急忙忙地起床洗漱,跑下樓等喬景溪。她手上緊緊地抓著兩瓶牛奶,心上像是有無數隻貓爪子在撓一樣。

她一整晚都在想著昨天喬景溪是不是真的生氣了,她要怎麽樣才能讓他原諒自己。

每天晚上,喬景溪都會在QQ上跟她聊會兒天,有時候還會來她家串門。

可是昨晚喬景溪很沉默,一句話都不說,阮星空發短信詢問他,他也不理,所以阮星空想著一定是昨天下午問顧以芷的事情讓喬景溪生氣了。

喬景溪走到樓梯口,看到陽光溫柔地灑在阮星空的身上,她臉上映著槐花樹的影子。

喬景溪心裏微微一動,可又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他心一橫,裝作沒看見阮星空,直接走了過去。

阮星空看到他,立馬跑過去把他攔了下來,她的表情委屈得就像是小時候他收養的小野貓一樣。

阮星空可憐兮兮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喊道:“喬景溪!”

阮星空的聲音一下子便讓他心軟了,喬景溪歎了口氣,他招架不住這樣的阮星空。

喬景溪收起原先故作的冷漠,語氣生硬地問:“喊我幹嗎?”

“你別不理我好不好?”阮星空繼續撒著嬌,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快要流出來了。

喬景溪最見不得阮星空掉眼淚,他苦惱地扶著額頭,內心苦悶不已,真是被她給打敗了。

喬景溪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裝下去了,問道:“你以後還要做像昨天那樣的事情嗎?”

“不了不了,絕不做了!”阮星空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

喬景溪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道:“好了,一起去上課吧。”

“好!”阮星空忍不住雀躍起來,她推出自己的自行車,跟著喬景溪一起往學校騎去。

你看啊,我們和時光都沒變,變的隻是我對你的感情,我對你的感情越來越濃烈了。

可是,人到底為什麽會有感情呢?

上課的時候,阮星空一直將視線放在喬景溪的身上。她兩手托腮,看著喬景溪認真學習的模樣,那可能是她眼裏最美好的風景吧。

放學時,阮星空看著高一的學妹們蹦蹦跳跳地從他們身邊走過,不由得感慨:“喬景溪,時間過得好快啊。”

“嗯?”

喬景溪轉過頭來看她,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忽然說出這句話。

阮星空停下自行車,轉過頭看向他,笑道:“你不覺得嗎?好像才過了很短的時間,但實際上已經兩年了,你看這些新生像不像那時候的我們啊。”

她難得的感性卻在喬景溪接下來的話中**然無存。

他說:“阮星空,現在的你也很像他們啊。”

“你是說我長得年輕?”

“不,我是說你的身材很年輕。”

一股怒火直衝頭頂,阮星空惱羞地叫囂著:“喬景溪,你怎麽不去死啊。”

她憤憤地伸出腳去踢喬景溪,卻被他搶先一步躲開了。

相識這麽多年,喬景溪早就摸清楚了阮星空的脾氣,她說的每句話、做的每個動作,喬景溪都會提前一秒預感到。

不過說起時間,真的很快啊。

喬景溪側過頭看著旁邊還在嘰嘰喳喳埋怨的阮星空,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因為他們就要長大了……

翌日,學校。

“我聽說昨天晚上顧以芷遇到流氓了。”

“啊?不會吧,她沒事吧?”

“沒事,據說是咱們班的人救了她。”

“護花使者?不過像顧以芷這麽漂亮的人,遇到流氓很正常,遇到英雄救美也很正常。”

一進教室,阮星空就聽到了關於顧以芷的八卦,她半信半疑,也沒有往心裏去。

她剛坐下,程美麗就從外麵走了進來,對她說道:“阮星空,早啊,吃早餐了嗎?”

“還沒有。”阮星空一邊拿出書一邊說。

“那咱們一起去買早餐吧。”程美麗伸出手直接挽住了阮星空的胳膊,念叨著,“今早我要吃食堂那個老爺爺做的煎餅果子和豆漿,正好你也沒吃,一起吧。”

“好吧。”反正離上課時間還早,阮星空便答應了程美麗。

食堂裏,阮星空怕喬景溪沒有吃早餐,也給他帶了一份。

程美麗吸著豆漿,一邊走著一邊看著阮星空手裏的早餐,說:“阮星空,我真羨慕你和喬景溪的感情。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人玩的,我們那個地方的小孩,要麽比我大個六七歲,要麽比我小個四五歲,根本玩不到一起。”

“有嗎?”阮星空笑了笑,問道。

“當然有啦。”程美麗連忙蹦到阮星空的麵前,一邊倒退著走一邊說,“你看喬景溪人這麽好,長得又這麽帥,你能跟著他一起長大,不知道有多少女孩羨慕呢。”

羨慕啊。

有時候阮星空也很慶幸自己從小跟喬景溪一起長大,能夠參與他那麽多的過去,以後回望過去,也不會顯得那麽空白。

“哎,那不是喬景溪嗎?”程美麗忽然停住腳步,看著阮星空的身後,“他怎麽跟顧以芷在一起?”

阮星空扭過頭看去,見喬景溪和顧以芷走在一起,顧以芷的手拉著喬景溪的校服,臉上隱隱帶著笑意。

阮星空再傻也看得出來她臉上的笑意代表著什麽。

她的心裏忽然像是有蟲子在啃咬一般,那麽勇敢的她在麵對這個場景的時候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是啊,怎麽辦,有人在戳她的軟肋啊。

“阮星空,你沒事吧?”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程美麗有些擔憂地看向她。

阮星空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這一刻,她多希望喬景溪能夠看到她,但他隻是側著頭在聽顧以芷說話,神態認真且專注。

“我肚子有點兒疼,先去洗手間。”阮星空找著借口,不等程美麗說話,就直奔洗手間而去。在進洗手間之前,她將手裏給喬景溪買的早餐扔進了垃圾桶。

阮星空忽然想起今天早上聽到的八卦,難道昨晚救顧以芷的就是喬景溪?不可能啊,喬景溪和她一起回家的,難不成晚上又出去了一趟?

想到這裏,阮星空連忙搖了搖頭,接了一捧涼水洗了把臉。

上午四節課,每節課下課後顧以芷都會去喬景溪那裏說話。喬景溪偶爾回頭看一眼阮星空,阮星空卻當作什麽都沒看見。

午間休息,早就看出阮星空不對勁的許梔將她拉到旁邊,問:“阮星空,你怎麽了?”

阮星空瞥了一眼教室的方向,說:“早上聽說顧以芷昨晚遇到危險了,有人救了她。今天早上我就看見喬景溪和顧以芷走在一起,看起來關係很好。”

許梔是個幫親不幫理的主兒,一聽阮星空這麽說,暴脾氣馬上上來了,問:“他們倆幹什麽去了?”

“我不知道。”

“你等著,我去幫你問清楚。”說罷,許梔便要去找喬景溪。

阮星空一把拉住她,說:“別去了,他們隻是關係好了些,又沒有別的什麽,你這麽貿然過去責問喬景溪,萬一他又像上次一樣生氣了怎麽辦?”

是啊,上次因為自己詢問他和顧以芷的關係,他就生氣了。

阮星空可不想讓喬景溪再次生自己的氣。

她一直都不知道,喬景溪那次介意的並不是她提起顧以芷,而是她為了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不顧危險擋在他的自行車前。

“那你別讓我看到你這張臭臉。”許梔瞪著阮星空,說,“像你說的一樣,不就是關係好了些嗎?你跟喬景溪可是青梅竹馬,別人比得過嗎?快要高考了,最重要的是你能和喬景溪考上一個好的大學,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喬景溪表白了,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幫你追求喬景溪打退情敵了。”

“打……打退情敵?”阮星空難以置信地問。

“那當然,我許梔可是一代女俠,專門保護你的。”許梔故作嚴肅道。

阮星空被許梔的話逗笑,說:“是是是,那謝謝你了,大女俠,大英雄。”

許梔豪放地一拍胸脯,說道:“客氣什麽!”

陰鬱的心情因為許梔的話而消失了,阮星空在心裏為自己加油,勸自己要相信喬景溪。

下午放學後,喬景溪走到阮星空麵前,說:“星空,不好意思,今晚社團有點兒事,你先回去吧。”

“哦……好。”阮星空本想問什麽事,但想想還是算了。

阮星空推著自行車站在校門口發呆。

沒有喬景溪在身邊,她始終是不習慣的。

看著校門口成群結隊的同學,站了很久,阮星空咬了咬嘴唇,決定去社團等喬景溪一起回家。

太陽漸漸沉下了地平線,不遠處的那棟樓亮起了燈光。阮星空將車停好,這個時候學校裏已經少有學生出沒了。

阮星空爬上三樓,終於看見了書法社的門牌,可她還未走近,便聽見了裏麵的喧嘩聲。

要怎麽說自己會出現在這裏呢?專門等他嗎?

阮星空想了很多理由,正準備敲門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喬景溪,你幫我看看這支筆怎麽了,為什麽寫出來的字是這樣的?是不是墨水不對啊?”

不安的感覺在心中蔓延開來,原本大大方方的阮星空此時就像是個偷窺者一樣小心翼翼地湊到門邊,透過門縫往裏看去。

喬景溪站在桌旁,他的麵前站著一個女生,是顧以芷。

即使隻是一個背影,阮星空也還是認出來了。

阮星空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扔到了海裏,一瞬間海水漫過她的口鼻,使得她不能呼吸。

說什麽社團有事,原來是想留下來單獨教顧以芷學習書法。

喬景溪什麽時候學會騙她了?

阮星空越想越生氣,胸口劇烈地起伏,她的手握成了拳頭撐在牆上。半晌,她氣呼呼地轉過身,往樓下跑去。

聽到腳步聲的喬景溪感到奇怪,顧以芷出門去看,看到了樓下狂躁地騎著自行車往學校外行去的阮星空。

她不覺勾唇,笑道:“一個放學晚了的同學,沒什麽事。”

喬景溪信以為真,沒有再問。

阮星空忘記了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她在阮媽媽的詢問聲中將自己關進了房裏。

沒有開燈的房間一片漆黑,隻從門縫裏透進來些許光亮。

阮星空將臉埋在被子裏,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還是沒能忍住,可是哭出來連自己都覺得丟臉。

她什麽都敢找喬景溪問個清楚,除了這份感情。

“阮星空,你真懦弱,我討厭你!”她一邊哭著一邊拍打著床鋪發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難過地用被子裹著自己,不肯動彈。

淚水和汗水的混合物粘在了臉上,變得黏膩一片。

外麵依稀傳來了父母說話的聲音,緊接著是敲門聲,阮媽媽喊道:“星空,出來吃飯了。”

就這樣出去的話,恐怕會把他們嚇壞吧。

過了好一會兒,阮星空才虛弱地說:“媽,我有點兒不舒服,晚飯就不吃了。”

“不舒服?哪裏不舒服?開門讓我看看。”

“沒事,睡一會兒就好了,你跟我爸先吃吧。”阮星空說道。

阮媽媽和阮爸爸站在門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也明白了幾分。

晚風透過紗窗吹了進來,外麵傳來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半晌,阮星空從**爬了起來,走到了窗戶邊。外麵小區裏的路燈依然散發著溫暖的黃光,細看有很多飛蛾縈繞,有一群老人正搖著蒲扇在樹下乘涼。

這是夏季該有的生機和美好。

隻是,為什麽她那麽難過呢?

喬景溪讓她難過了啊。

“叮咚——”

放在書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阮星空慢慢地走了過去,拿出來一看,是喬景溪發來的一條QQ消息。

“社團活動結束了,要不要吃點兒什麽,我給你帶回去。”

社團活動。

行啊,你繼續編。

“那就烤麵筋和鐵板魷魚吧,你啊,就是愛吃這些沒營養的路邊攤。”

見阮星空許久沒有回複,喬景溪又發來一條消息。

阮星空遲疑了很久,回了一個“嗯”字。

她走出臥室,到洗手間洗了把臉,對正在吃飯的阮媽媽說:“媽,我出去一下。”

阮媽媽還沒反應過來,阮星空就已經跑出去了。

“這孩子,咋咋呼呼的。”阮媽媽嘀咕道。

阮星空走到了小區門口,空氣有點兒濕潤,還有蚊子不停地在她的周圍飛著,她呆呆地站著,沒有任何反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了自行車的鈴聲。阮星空有些僵硬地直起了腰,沒過兩秒,喬景溪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裏。

“星空,你怎麽出來了?”見到她,喬景溪顯然有些驚訝,左腳踩在地上,車子便穩穩地停了下來。

“等你啊。”阮星空忽略掉心裏的情緒,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開口道,“你都給我帶宵夜了,我出來迎接你不是很正常嗎?”

“你啊,真是個小饞貓。”喬景溪笑著說道,將掛在扶手上的袋子拿下來遞給她。

阮星空接過來,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馬上就吃。

“不餓嗎?”喬景溪詫異地問道。

“嗯。”阮星空點了點頭,和喬景溪並排走著。

走了幾步,阮星空還是沒忍住,問道:“那個……你跟新來的轉校生很熟嗎?”

“你說顧以芷啊。”喬景溪似乎沒想太多,隨口答道,“不算熟吧,怎麽了?”

阮星空裝作無意地繼續說道:“早上我陪程美麗買早餐的時候看見你和她一起來上學了。”

“昨晚出去買東西碰到幾個小混混欺負她,我就順手幫了她。今天早上你不是先走了嗎,我出來的時候碰到了顧以芷,她還心存畏懼,所以想要跟我一起走,我總不能拒絕吧?”喬景溪看了阮星空一眼,見她在想著什麽,又接著解釋道,“其實今天晚上這麽晚回來也跟她有點兒關係,你知道的,我們社團人很少,這個顧以芷還挺厲害的,行書寫得比猴子他們好太多了。”

原來不是教她書法,而是拜托她幫忙寫行書。

阮星空聽著喬景溪的解釋,心情好了許多。不過,就算喬景溪對顧以芷沒什麽感覺,像顧以芷這樣優秀的女生留在他身邊,她心裏仍是有些不舒服。

阮星空苦惱著,不由自主地拿起烤麵筋吃了起來。

喬景溪側頭看著她,微微一笑。

哄好了就成了啊。

那件事之後,喬景溪在阮星空眼裏又變得“安分守己”了,阮星空十分欣慰。

不過,欣慰隻是短暫的。

阮星空因為偏科厲害,所以放學後拉著喬景溪給她補課。

這天仍是如此,補完課已經很晚了,學校裏沒什麽人,他們回去得也很晚,路過街口的時候,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了女生的尖叫聲。

“顧以芷?”喬景溪和阮星空異口同聲道。

聽到那樣的尖叫聲,八成是遇到危險了。喬景溪循聲而去,看見了被一群凶神惡煞的男生圍在巷子深處的顧以芷。

“你們幹什麽!”喬景溪大聲嗬斥道,將阮星空擋在身後。

一見到喬景溪,顧以芷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迅速跑過來躲在了他的身後。

阮星空看著緊緊靠著喬景溪的顧以芷,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小子,我警告你們不要多管閑事。”為首的高個子厲聲警告道。

喬景溪安撫似的拍了拍顧以芷的手,抬起頭直直地迎上了他的視線,反問道:“如果我說不呢?”

“不?”高個子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一樣,大笑道,“我看你是沒嚐過被人揍的滋味吧。”

說罷,他的手揮了過來。

見狀,阮星空大聲喊了句“小心”。

喬景溪輕巧地躲開,將顧以芷推向阮星空:“星空,你先照看一下顧以芷。”

高個子見喬景溪躲了過去,又衝上去想要揍他,喬景溪隨手撿了根棍子防禦。

“怎麽辦?星空,想辦法救救喬景溪。”顧以芷害怕地拽著阮星空的胳膊請求道。

“閉嘴!”阮星空不喜歡顧以芷,這次讓喬景溪陷入危險,都是她的原因。

眼看著喬景溪敵不過高個子,阮星空忽然舉起手機高聲喊道:“住手!我報警了!”

高個子聞聲,扭頭看過來。

阮星空的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110通話中”幾個字。

“看見了嗎?通話時間已經有兩分鍾了,你們現在跑還來得及。要是不想跑,就等著蹲號子吧。”阮星空也怕得要命,但是她不能慌亂。

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這些小混混隻敢欺負比自己弱小的學生,要蹲號子,隻怕是不敢。

氣氛僵持著,高個子的臉色有些難看,許久,他不甘心地說:“走!”於是,他的人跟著他一起溜了。

他們剛走,阮星空就渾身發軟地靠在牆邊。顧以芷掙開她的手,衝到了喬景溪麵前,關切地詢問他的情況。

喬景溪連說“沒事”,抬起頭看著阮星空。

阮星空神色黯然,沒有和他對上目光。

喬景溪心裏咯噔一下,阮星空的神情忽然讓他有點兒慌亂。

阮星空沒說什麽,揉了揉自己的膝蓋,走到了停在路旁的自行車前。

“喬同學,這兩次多虧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顧以芷站在喬景溪的自行車前,低頭含笑間讓人心生憐意。

喬景溪笑了笑,說道:“沒事,再說這次多虧了星空。”

阮星空看著他們,說:“別拉上我。”

顧以芷扭過頭對阮星空說了聲“謝謝”,又對喬景溪說:“喬同學,我有個請求,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幫我。”

“什麽事?”喬景溪沒有多想。

“剛才你也看到了那幾個男生,我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我一個女孩子在這裏多多少少有點兒不安全,不知道能不能麻煩你以後放學都帶著我一起?”

阮星空白了她一眼,騎上自行車,對喬景溪丟下一句話:“那多好啊,喬景溪,人家小女生需要你保護呢!”

說完,她冷笑一聲,騎車離去。

喬景溪不明就裏地看著阮星空的背影,顧以芷還拉著他的胳膊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最終,他沒有拒絕顧以芷。

從那時起,顧以芷就霸占了喬景溪的自行車後座。

阮星空不喜歡顧以芷,盡量避免跟喬景溪一起回家。喬景溪問她最近怎麽了,她總會藏著心事,笑道:“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我可沒有你那麽聰明,我需要後天努力。”

喬景溪才不信,可是阮星空又死不承認。

那麽要麵子,總會傷到自己。

國慶節那天,學校組織了一場籃球友誼賽。許梔為了讓阮星空忘記該忘記的事情,強行拉著她去觀賽。原本興致缺缺的阮星空卻在籃球場看見了喬景溪的身影,一下子便來了興趣。

許梔撇撇嘴說:“哼,怎麽還是沒躲開。”

阮星空沒有在意許梔的話,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喬景溪。

他原本就是籃球高手,不過進入高三後倒是鮮少看到他打球了。阮星空有些興奮,但是隨之而來的失落感又將她淹沒。以前喬景溪有什麽事都會跟她說,可是這次要來打籃球,她怎麽不知道?

“阮星空,想什麽呢?”許梔掐了一下她的胳膊,指了指場上那個穿著8號球衣的男生說道,“我在跟你說話呢,瞧見了嗎?那個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路錦安,校隊的。”

看著她微微揚起的唇角,阮星空當下了然,打趣似的說道:“喲,情竇初開了!”

“那是。”許梔的眼睛裏閃爍著自信的光,“高考之後一定找機會向他表白。”

看,這就是許梔,張揚又自信。

阮星空的心裏不由得羨慕起來,許梔比她這種幻想著勇往直前,實際上卻畏畏縮縮的人好多了吧。

半場過後,喬景溪忽然看見了觀眾席上的阮星空。他跟隊友打了聲招呼,便小跑過來,問道:“星空,你怎麽過來了?”

“許梔拉我過來看球,沒想到你也上場了。”阮星空笑了笑。

“之前一個隊員受傷了,沒辦法,我隻好硬著頭皮上了。”喬景溪也笑著,而後像是想起什麽,跑回去將放在不遠處的外套拿了過來,說,“麻煩你幫我拿下衣服,結束後一起走哦。”

許梔趕緊捅了捅阮星空的胳膊,阮星空微微愣神,準備伸手去接。

這時,身後傳來了顧以芷的聲音:“景溪,你在這裏啊。”

阮星空扭頭看過去。

顧以芷熱情地說:“還有半場嗎?衣服我幫你拿著吧,正好我一個人,星空要陪許梔呢。等一下我們一起回家吧。”

她的舉動讓在場的幾個人都愣住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許梔,她的暴脾氣說來就來,質問道:“顧以芷,你這是什麽意思?”

“同學之間幫忙拿一下衣服有什麽關係嗎?”顧以芷微笑著說道。

“當然有關係了!顧以芷,你是不是……”

“路錦安要上場了。”阮星空出聲製止了許梔,她不想許梔和顧以芷掐起來,那樣丟臉的是她自己。

裁判的哨聲響起,喬景溪眼神複雜地看了阮星空一眼,趕忙回到場上。

顧以芷抱著喬景溪的衣服站到了另一邊。許梔見狀,對阮星空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你看,你讓她多嘚瑟!”

阮星空沒有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梔才聽到阮星空輕輕的歎息聲。

她說:“喬景溪以後要是真的和她在一起,那也是命中注定的。”

是的,他們是青梅竹馬,如果喬景溪未來真的跟顧以芷在一起了,那隻能證明他的感情裏沒有自己。

許梔見阮星空這個樣子,也不好再繼續問,隻好老老實實地看路錦安打籃球。

這場籃球友誼賽是十二中對抗三中,原本放了假的學弟學妹們紛紛回了學校,裏裏外外地將球場圍了好幾圈。

隨著一聲哨響,場上的氣氛也被點燃了,方才發生的一切仿佛被人們遺忘在了牆隅。

看著熱鬧的氛圍,許梔故意岔開話題,指著場上穿著6號紅色球衣的男生開口道:“阮星空,你看,那個6號就是三中大名鼎鼎的葉子期,他可是你們家喬景溪最大的對手。”

聽喬景溪的名字被提起,阮星空的眼睛亮了起來。

“哎呀,我聽說葉子期在三中可是喬景溪這類人物,又帥,人緣又好,今年不少女生報考三中都是因為他。”許梔側著臉說道,“你看看,長得不比喬景溪差吧。”

“你那點兒小心思我還能不知道?無聊!”阮星空戳穿許梔的用意,往下滑了滑,說,“不想看了,睡覺。”

“阮星空,你就是自討苦吃。”許梔暗暗罵了阮星空一句。

阮星空不懂籃球,再加上顧以芷的搗亂,她更加沒有心思看比賽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四周忽然吵了起來,阮星空瞬間清醒過來,才發現球場上的兩個校隊不知道什麽時候糾纏在了一起。

“打架啊?”阮星空連忙問許梔。

許梔哪裏有時間回答阮星空的話,她的路錦安正被大家圍在裏麵呢!

“路錦安!”許梔大叫了一聲。

說完,她一下子衝進了人群。見有人帶頭,場外的人也紛紛踏進了場內。

本校的幫著本校,外校的幫著外校,一瞬間,原本的友誼賽變成了混戰。

“許梔——”阮星空擔心許梔,也擔心喬景溪,連忙衝了上去。可是場內人太多,她被人推搡著,連腳步都變得不穩。

“滾遠點兒,別擋著!”

身後不知道誰推了阮星空一把,阮星空一頭栽倒在地,有人踩著她的腳和手掌跑過去。

阮星空吃痛地爬起來,趔趄著站不穩。

忽然,一隻手從身後將她扶穩,隨即,男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過來。”

他帶著她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了空曠的地方。

“謝謝。”阮星空趕緊道謝,抬起頭來卻看見了葉子期的臉。

一瞬間,所有的話卡在喉嚨裏,她隻能呆呆地望著他。

見她這副模樣,葉子期不由得笑了起來。

開賽之前,坐在休息區休息的時候,他便注意到了這個女生。

許梔在她耳邊喋喋不休的那些話,他都聽見了。

後來忽然殺出來一個漂亮的女生,原以為能看到一場好戲,卻沒想到她直接放棄了,看似大方的表情裏帶著幾分尷尬,不由得讓他多注意了一下。

“怎麽了,看呆了啊?”

葉子期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阮星空回過神來,剛想開口說謝謝,卻發現方才已經說過了。一時間,她微微啟唇,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你還是去醫務室看看吧。”他看了看阮星空微微發抖的腿和被踩傷的手掌,又瞥了一眼球場,說,“有裁判在,這架打不起來。那個叫喬景溪的男生不會有事的。”

“我……我沒有。”被陌生人猜中心思,阮星空有點兒尷尬。

“我帶你去醫務室吧。”葉子期提議道。

“不用了,謝謝,我還有事。”阮星空連忙拒絕了葉子期的好意,轉身往球場走去。

葉子期饒有興致地勾起嘴角,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阮星空還沒走到球場,便看見喬景溪和顧以芷靠在球場邊沿的欄杆上,顧以芷正蹲著身用紙巾給喬景溪擦著膝蓋上的傷口。

他受傷了?

阮星空心裏一驚,剛想邁出步子,卻又站住了。

她去了會不會顯得多餘?

有人從球場走過來,不小心碰到阮星空的手臂,傷口的疼痛令她“嘶”了一聲。

葉子期連忙走過去,輕握住她的手臂,說:“還是去看看吧,有些人有些事現在不急著問清楚。”說完,也不等阮星空同意,葉子期拉著她的手就走。

喬景溪剛抬起頭,碰巧看見了葉子期帶走阮星空的一幕。

“星空!”喬景溪喊了她一聲,她並沒有聽見。

顧以芷扭過頭去,看似無意地說:“阮星空跟誰在一起啊?啊,好像是三中的葉子期,哈哈,星空的魅力挺大的嘛。”

顧以芷渾然不知喬景溪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葉子期?

就像阮星空不知道顧以芷會是她日後最大的勁敵一樣,喬景溪也沒料到葉子期會成為他以後最不可攻破的堡壘。

籃球友誼賽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但是對於那天發生的一切,阮星空和喬景溪都緘口不言。

這些日子以來,喬景溪繼續忙著社團書法大賽的事情,阮星空也漸漸習慣了一個人回家。

這樣看似平淡的生活裏,卻又多了一個人出來。

葉子期出現在十二中門口的時候,造成了一陣不小的**。

“請我吃飯?”阮星空有些不解,“為什麽?”

她和葉子期並沒有什麽交集,除了上次他帶她去了醫務室。

“哪來那麽多的為什麽。”葉子期走到她的身後,抓著她的肩膀往前推著,“想請你吃飯,所以就請了啊。”

阮星空怔怔地被他推著走了幾步,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喬景溪喊她的聲音。一回過頭,就看見他身邊還站著顧以芷。

“星空,真巧啊,剛出門就碰到你了。”顧以芷笑了笑,率先開口道。

“嗯。”阮星空垂了垂眼簾,不想多說話。

葉子期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她的轉變,挑了挑眉毛,衝著喬景溪揮手道:“你好啊,大對手,上次籃球打得不錯。”

喬景溪淡淡地回道:“你也一樣。”

兩個人之間詭異的氣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顧以芷打破僵局,對阮星空說道:“你這是要跟葉子期出去吃飯吧?我跟景溪就不打擾你們了。”

原來他們的關係已經好到可以去掉姓氏直呼其名的地步了。

阮星空沒有說話,她一看到顧以芷,就極度反胃。

倒是葉子期,大大方方地說:“是啊,我跟星空已經約好了吃飯、看電影,你們忙吧。”

這種炫耀的語氣,在喬景溪聽來格外刺耳,他不由得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少年,沒有他的內斂沉穩,卻陽光得有些過分。

那種陽光足以融化阮星空。

葉子期用手扶著阮星空的腦袋,笑著跟喬景溪和顧以芷告別:“不說了,我們先走了啊。”說完,他帶著阮星空就走。

像是報複心作祟,阮星空一聲不吭地跟著葉子期走了。

她想知道,她這樣跟著別人走的話,喬景溪會不會難過。

他們走後,喬景溪沒有心思陪顧以芷回家。他一個人走了,走的時候顧以芷不停地喊他,他像是沒聽見一樣。

他沒有回家,而是站在小區門口——上次阮星空等他的那個地方。

直到晚上八點,喬景溪才看到阮星空和葉子期回來。

昏黃的路燈下,葉子期跟阮星空說了晚安後才轉身離開。

阮星空剛進小區,就看見了等在那裏的喬景溪。他的身影被月光籠罩著,阮星空看著,竟有幾分心疼。

見她出現,喬景溪笑了笑,開口道:“回來了啊。”

“嗯。”阮星空應了聲,想了想,又開口問道,“你是在等我嗎?”

“嗯。”他點了點頭,語氣裏帶著歎息,“感覺好長時間沒有跟你說過話了。”

其實哪有很長時間,喬景溪心裏清楚,阮星空也看得通透。

“你跟葉子期……”

喬景溪停了下來,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沒,沒什麽。”喬景溪沒有再問出口,岔開話題道,“明天周末,要不我們一起去看漫展吧,我聽猴子他們說明天會展中心那邊開漫展。”

這些日子以來,社團的事情多,已經很久沒有跟阮星空一起活動了。他原以為不管他走多遠,隻要回頭,就能看見阮星空,可是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不如他所想的那樣。

聽他這麽說,阮星空猶豫了一下,抱歉地開口道:“漫展的事情今天葉子期跟我說過了,我已經答應了他明天一起去。”

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喬景溪努力維持著臉上的表情,笑著說:“沒事,沒事。”

阮星空笑了笑,說:“那回去吧。”說完,她轉身就往小區裏走。

喬景溪歎了口氣,也跟著回去了。

他們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阮星空回到家,躺在**,手機上顯示著之前葉子期發過來的短信,提醒著她明天不要遲到。

她沒有回葉子期的短信,腦海裏翻來覆去都是喬景溪的臉。明明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可是為什麽這段時間以來會讓自己難受得快要窒息呢?

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脆弱到不能容許任何人介入嗎?阮星空歎了口氣,用手臂枕著腦袋,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