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躲開的真相

“唉,好無聊啊……”

壽司店裏,明明已經到用餐時間了,但是望著店裏沒幾個客人的蕭條景象,小米有氣無力地趴在吧台上抱怨道。

我抬頭看了看寥寥可數的客人,也暗自歎氣。

我的工資是和店裏的營業額掛鉤的,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很快我就要去喝西北風了。

一想到即將要麵對的淒慘生活,我愁得連桌子都擦不下去了,也有氣無力地趴在了吧台上。

“唉!”

我和小米大眼瞪小眼,異口同聲地歎了口氣。

“西果,你說峪知秋這家夥跑去哪裏了呢?他已經好幾天不來店裏了。好多客人進來看到他不在,轉身就走。真是……以前也沒這麽冷清吧?”小米一臉苦惱地問我。

我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很無辜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呀!”

自從那天我說讓他再也不要管我後,他就像哈雷彗星一樣,從我的天空一閃而過,然後徹底消失了。

不僅是打工的壽司店,在利比斯特學院裏,我也沒見到過他。偶爾我一個人走在路上,會恍惚覺得身後有人,甚至會聞到那股熟悉的青草香氣,可是每次回頭看,都沒有看到那個身影。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雖然理智告訴自己要和他劃清界限,但心裏還是抱著期待。這種矛盾的心理,讓我每天早晨都能看到頂著熊貓眼的自己。

真是沒救了!

我對自己表示深深的唾棄。

讓人更不爽的是,想見的人見不到,不想見的人卻陰魂不散地時常出現在我麵前。

“西果,請問我是哪裏得罪過你嗎?如果是的話,我向你道歉,請你饒過我吧!”

早晨,學院門口,我剛想偷偷溜進去,就被一臉泫然欲泣的若霏霏攔住了去路。

一時間,周圍的人全都停下了,盯著我們不放,時不時還發出竊竊私語聲。

“霏霏好可憐哦!走到哪裏都被西果欺負!”

“是啊是啊!聽說自從發生‘釘子事件’後,霏霏嚇得都不敢跳舞了呢!真是太可惜啦!”

“嗯!好可惜啊!誰遇到西果這種惡毒的人都很倒黴呀!”

……

胡說。

我在心裏大聲反駁。

在我離開櫻庭學院前的最後一段時間裏,若霏霏可依然是各類舞會上的風雲人物,一場也沒落下過。

“西果,你總是這樣攻擊我後又假裝無辜。”還沒等我想出要怎麽擺脫眼前的困境,若霏霏那嬌柔的聲音又在我耳旁響起。

我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再看看自己被她拽住的衣袖,心底瞬間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訥訥地說。

算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我猛地抽出自己的衣袖,落荒而逃。

結果,我這一逃,卻後患無窮。學院門口、教室裏、餐廳裏、體育課上、衛生間裏……隻要是人多的地方,我都會麵對若霏霏的委屈眼神和傷心話語,我好想哭,好想躲起來。

逃了一次、兩次、三次……

第七次躲過若霏霏的圍追堵截的那天下午,我原本正在上最喜愛的電腦課。藏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的我,在快速完成老師布置的任務後,小心翼翼地登錄學院論壇,準備看些八卦消息,卻被這樣一條消息震驚了。

聯名抗議:請求學院董事會開除西果!

剛打開的論壇主頁上,最醒目的位置赫然是這樣一行加粗加黑的大字。

這……這是……

我一下子驚呆了,全身抖得跟篩糠一樣,僵硬地點開了帖子。

主帖以義憤填膺的語氣,詳細列舉了我在櫻庭學院做過的一切“壞事”,文字敘述、證人舉證、照片說明……甚至還包括這兩天若霏霏對我道歉的各種場景、言辭,還有我的逃避行徑,無一遺漏。

我快速瀏覽著帖子。

帖子的最後還充滿鼓動性地發起了全校學生的聯名抗議,鼓勵大家在帖子下留言,力爭在短時間內使學院注意到這篇帖子,繼而達到讓學院開除我的目的。

一、二、三……

我仔細數了數,已經有二百三十七位同學在帖子下麵簽名留言,支持樓主的倡議。

我再認認真真,一個個名字地看下去。

這麽多認識的、不認識的,同年級的、不同年級的同學,都聚集在這裏討伐我,可是,我沒有看到峪知秋、艾維安、羽非、野院寺、雪子和律也的名字。

我咬了咬下唇,心裏暖暖的,感覺並不孤單。

不過,之前那個向我表白的迪亞的名字倒是在,還很顯眼地占據了第一條留言的位置。

“快,快,快,她來了!”

下課後,我心情沉重地走出教室,哪裏也不想去。下一節是自習課,中間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我還沒走到教室門口,就見幾個同學探出腦袋,然後又迅速縮了回去。緊接著就傳來搬動東西的聲音,還有人在大聲提醒著:“來了!來了!”

怎麽這麽大的動靜?

好奇怪呀!

我有點納悶地繼續往前走去。

剛走了兩步,隻聽“砰”的一聲,一張課桌從門裏飛出來,砸在地上,離我的腳隻差不到半米的距離。

“啊!”我嚇得大叫一聲,趕緊後退了一步,心有餘悸地朝地上的課桌看去。本來隻是漫不經心的一瞥,可是我很快發現,麵前的這張課桌很熟悉。

這……這不是我的課桌嗎?那上麵還有我的編號。

“西果,你居然還有臉來教室?”

就在我想走進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時,班長南歌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她手臂一伸,讓我根本沒辦法通過。

“班長,你在說……”我疑惑地望著她。

“做出那種惡毒行徑,你根本不配做利比斯特學院的學生,如果你識相,就盡快滾出去!”

南歌一臉鄙夷,鼻孔朝天,發出一聲冷哼。

“對,識相的就快滾吧!看到你這種人就惡心!”南歌身後傳來其他人的附和聲。

“西果,快點從利比斯特學院滾出去!”

“滾出去,滾出去……”

課間本來就不算安靜的走廊裏,一下子充滿一聲比一聲高的怒吼。漸漸地,其他班的學生也圍攏了過來。

我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驚惶地望著他們,心中暗暗期盼著老師能如救星般突然從人群裏走出來。

這麽大的動靜,怎麽就沒有老師過來處理呢?

驚慌間,我好像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不,我肯定看錯了,怎麽可能是他?他是不可能再出現在我的麵前的……

我難過地低下頭。

不一會兒的工夫,走廊所有出口都被人群堵了個嚴嚴實實。特別是以南歌為首的我們班的同學,一個個橫眉豎目,刀子般刻薄的話語一句句冒出來,似乎恨不得用口水把我淹死。

“請大家不要這樣……”在氣氛劍拔弩張的時候,若霏霏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回過頭,隻見穿著學生製服的她慢慢走近。大波浪卷發、白皙的皮膚、泫然欲泣的表情,她看起來就像惹人憐愛的芭比娃娃一樣。

“雖然西果曾經那樣對我,但我從來沒有怪過她。”若霏霏微微皺著眉,小聲地說,“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小題大做,也許……也許那件事是我看錯了……”

我微微張了張嘴,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變臉比翻書還快的若霏霏,心裏覺得以她的演技簡直可以去拿奧斯卡影後獎了。

“霏霏,你不用怕她,多虧了你,我們才知道西果這個人有多惡毒!”南歌安慰地拍了拍若霏霏的肩膀。

“我,我……”若霏霏欲言又止,低下了頭。

“是啊,更可惡的是,她這樣的人竟然還成天纏著我們的秋!”峪知秋的粉絲們也站了出來。

“喂,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突然,我的身後傳來律也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衝了過來,瞬間把我護在了身後。

“律也……”我看著站在我身前的律也,突然有點想哭。

“果果,對不起呀!前兩天我生病了,一直沒來學院。不過你不要怕,我和律也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哦!”緊隨律也快步走到我身邊的雪子緊緊握住我的手,堅定地挺起了胸膛。

自從那天以後,我以為我們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所以刻意回避著他們……沒想到,他們竟然為了我站了出來。

我吸了吸鼻子,感覺眼眶熱熱的。

“果果,沒事的,有我在。”律也聽到雪子的話,回頭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腦袋,又對南歌說:“南歌,你是班長,不管你以前和果果、雪子她們有什麽過節,也不應該對付自己班上的人吧?”

“我沒有哦,是同學們不想讓西果待在我們班,我也阻止不了。”南歌無辜地聳了聳肩,對律也的憤怒視而不見。

“你!”看到南歌無所謂的敷衍態度,律也氣得臉都紅了。

“律也,你走開!”班上的男生看到律也為我出頭,也走上前幾步,將柔弱的女生們護在了身後,“我們知道你和西果是青梅竹馬,你幫她也很正常,但很抱歉,我們無法忍受這樣惡毒的人待在我們的班級!”

“不——果果才不是你們想的那種人,她一直都很好!”雪子大聲反駁,和律也一起擋在了我的身前。

“她好不好,我們看得到,不用你多嘴。”站在雪子旁邊的女生看不慣雪子幫我說話,用力推了她一把,“你再幫她說話,就和這個惡毒女一起離開利比斯特學院!”

“對,你們感情那麽好,就一起滾好了!”其他人見有人動手了,也圍了上來。他們故意將律也、雪子擠到無法接近我的角落,然後幾名女生拿起我的書包用力朝我的方向扔了過來。

“果果!”雪子擔憂地大喊,卻沒辦法接近我。

前後都是人,我根本無法移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沉重的書包直直地向我砸來。

眼見書包離我越來越近,我害怕得用力閉上了眼睛。

但疼痛並沒有襲來,周圍反而變得十分安靜。

我疑惑地微微睜開眼睛,結果,卻看到一個高大頎長的身軀站在我身邊,他接住了書包。

視線慢慢往上移,我意外地看到了一張俊秀的臉……

怎麽會是艾維安呢?

他冷冷地看著周圍的人,抿著嘴唇一言不發,濃黑的眉緊緊擰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了一貫的冷漠,而是帶著憤怒。

艾維安怎麽會在這裏?

我疑惑地看著他。

艾維安將我的書包扔給我,冷冷地對其他人說:“你們不要做得太過分了。”

同學們看著艾維安,都沉默了。

“艾哥哥來了,他一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

在別人都不敢說話的時候,若霏霏站出來了,她走近艾維安,白皙精致的臉上掛著淚珠,楚楚可憐地看著艾維安:“艾哥哥,你一定會幫我的,對嗎?”

艾維安沒有說話,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若霏霏。

“艾哥哥,你也清楚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已經沒辦法輕易解決了。就算你幫了西果,讓她留在學院,也難以服眾。”若霏霏掃視四周,最後和南歌對視一眼,條理清晰地說道。

“是啊,留西果在這裏,隻會讓我們學院蒙羞!”南歌站出來對艾維安說。

“南歌,不要說了。”若霏霏柔柔弱弱地打斷了南歌的話,為難地說,“不然我們給西果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好不好?”

“你要讓她怎麽將功折罪呢?”南歌十分配合地問。

“艾哥哥,看在你和堂哥的麵子上,我願意給西果一個選擇。”若霏霏抬起頭,直視著艾維安冷漠的雙眼,緩緩地說道,“如果西果能憑一己之力策劃好一場慈善舞會,我們就不趕她走;否則,大家會繼續聯合簽名並在論壇上留言,直到她退學離開。”

“霏霏……”艾維安聞言皺了皺眉,正要說話,卻被我打斷了。

“我願意!”我拉了拉艾維安的衣袖,阻止了他替我辯解,然後看向若霏霏,“我答應你的條件!”

“好。”若霏霏抹去眼角的淚水,雖然看上去仍然楚楚可憐,但我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出隱隱的惡意,“那我們就看你的表現了!”

若霏霏說完就走了,周圍看熱鬧的同學也逐漸散去,律也和雪子想過來和我說話,但看到艾維安在,隻好先離開了。

這時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艾維安站了一會兒,回頭問我:“西果,你想離開學院嗎?”

“我沒有錯,為什麽要離開?”我忍住眼裏即將掉落的淚水搖了搖頭,堅定地說,“如果我離開,不就等於承認那些汙蔑我的話是真的嗎?”

“你……比我想象中要堅強一些。”艾維安嘴角微微上揚,說道。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安靜的走廊裏,過於沉默的一幕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我不自在極了。這時,我看到艾維安拿出手機發短信,他漂亮的眉微微一挑,真的很帥氣很好看。

不愧是學院裏深受歡迎的風雲人物!

艾維安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眼中忽然閃過一絲饒有興味的光芒,他別有深意地對我說道:“有一個別扭的家夥,明明很關心你,卻非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先走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吧。”

“什麽意思呀?”

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沒什麽。”艾維安沒有回答我,恢複了冷漠的表情,轉身離開了。

“多謝你。”我連忙對著他的背影說道。

我一個人在走廊裏慢慢走著,一直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和即將到來的挑戰,覺得腦袋好重好重。

我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隻能安撫自己要冷靜下來,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一定有……

“砰——”

腦袋突然撞上一個硬物,疼痛一陣陣襲來。我悶哼一聲,摸著腦袋抬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不覺間我居然走到了音樂教室的門口。

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從門縫裏飄出。

清脆悅耳、縹緲靈動……

我一下子被琴聲打動了,原本亂糟糟的心情也慢慢變得平靜而祥和。

是誰在拉琴呢?

我好奇地透過門縫往音樂教室裏麵看去。

一名穿著雪白襯衫的少年側身站在窗戶旁,微微的風揚起他耀眼的金發,遮住精致的眉目,隻讓人看見一個模糊的、仿佛蒙著一層柔和光暈的剪影。

他專心致誌地拉著小提琴,悠揚的琴聲流瀉出來。這如同童話一般柔和夢幻的氛圍,讓他看上去就像落入人間的天使。

是,是……

我呆呆地看著在音樂教室裏拉小提琴的人,差點連呼吸都忘記了。

“秋,你說的我已經辦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讓我在看到她被人欺負時一定要幫她,但為什麽你自己不出現?”這時,艾維安的聲音響起。

聽到這裏,我恍然大悟。

原來艾維安之所以幫我,是因為峪知秋拜托了他。

頓時,我心裏五味雜陳。

聽到艾維安的話,峪知秋沒有回應,自顧自地繼續拉琴。

這時,艾維安又開口了,他說:“我先走了。”他的語氣又恢複了一貫的冷漠。

他不等峪知秋回答就轉身離開了。拉開門看到我時,他皺了一下眉,便麵無表情地與我擦身而過。

而峪知秋停下了拉琴的動作,淡然的目光向門口望了過來。

“峪……峪知秋!”

我的心猛地一跳,慌張地扶著門想站直身體,卻忘了門本來就是半關著的,結果這麽一用力,門打開了,我一下子撲了進去。

“咚!”

好丟臉!

我忍不住想,怎麽就沒把地板砸出一條縫來呢?那樣我就可以鑽進去不用見人了。

我甚至忘了從地上爬起來,隻是拚命把頭埋進衣領裏,試圖假裝自己不存在。

“你要保持這個姿勢到什麽時候?”

突然,一個冷淡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啊?什麽時候峪知秋離我這麽近了?

我猛地一抬頭。

“砰!”

“啊!”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我一骨碌爬起來,小心地往後退了半步,滿臉歉疚地望著蹲在地上捂著下巴的峪知秋。

對不起啊,我剛才抬頭時太突然了。

可是我怎麽知道這家夥是蹲在我身邊的呀!

峪知秋站了起來,一邊揉著下巴,一邊瞪了我一眼:“把地板都快砸出坑了,你是有多重?”

什麽叫把地板砸出坑?我這麽苗條,怎麽可能?

我想反駁,卻看到峪知秋正盯著我,想說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

而峪知秋迅速而尷尬地移開了視線。

又是一陣沉默。

似乎從“若霏霏事件”至今,我們還從沒這樣心平氣和地待在一起過。

一瞬間,我竟有些不想打破這寧靜的氣氛。

“看看你,邋裏邋遢的,真是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峪知秋一臉嫌棄地望著我,然後伸出手幫我拍了拍剛才跌倒時衣服上沾到的灰塵。

我一下子僵住了,腦海裏一片空白。

峪知秋,他,他居然做出這麽溫情的動作?

我傻傻地呆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上課時間到了,我先走了。”

我拔腿就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氣喘籲籲地站在教室門口,腦海裏浮現出峪知秋的樣子——一會兒嘚瑟自大,一會兒溫柔帥氣……

想著想著,我的額頭上冒出了汗。

我伸手準備從製服口袋裏掏出紙巾擦汗,結果卻摸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是一張折好的字條。

我打開一看,上麵寫著——

優南路39號克羅格餐廳二樓。

咦?地址?

我盯著字條看了半天。

從字跡看,這不是我的東西。

那是誰放進我口袋裏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丁零零——”

上課鈴響起,驟然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我趕緊把字條塞進口袋,匆匆忙忙地走進教室。

接下來,籌備慈善舞會的日子對我來說就是一場噩夢。

慈善舞會最關鍵的一項任務就是拉讚助,這個一向是由學生會的全體成員共同完成的,現在卻都要由我一個人去做。

我每天在眾人的目光下奔來跑去,事情卻一點眉目都沒有。

而且更可悲的是,壽司店老板多次下通牒,可我還是沒能把“峪知秋”牌招財貓帶到店裏。於是很快我很“榮幸”地被通知,可以去找下一份兼職了。

唉,事事不順,我鬱悶不已……

星期二的傍晚,外麵已經霞光滿天,同學們早已放學回家。

空****的教室裏,我好不容易把策劃書的最後一個字寫完,直起身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愜意地發出一聲感歎。

對於這次寫出來的策劃書,我十分有信心,如果能打動經常來往的合作商,我就可以順利地見到菲力先生。

“果果,拉讚助的事情還沒有眉目嗎?”

我正想象著菲力先生一臉讚賞地誇獎我的策劃書,並掏出一張巨額支票遞到我麵前時,雪子滿含擔憂的聲音突然響起。

“肯定沒問題的,果果是最棒的,一定會拉來好多好多讚助,讓那幫詆毀她的人下巴掉一地!”

律也極具穿透力的聲音一下子讓我回過神來,我揉揉太陽穴,滿懷希冀地點點頭:“嗯,沒問題的,我一定可以的!”

“對不起,我們覺得還是不太合適……”

“很抱歉……”

然而,所有以前和學院合作過的商家在見到我單槍匹馬地出現在他們麵前時,有些甚至連句話也沒讓我說出口,就把我“請”了出來。

幾天過去了,我依然一無所獲。

走在校園裏,我能覺察出來,周圍那些人看我的目光越來越幸災樂禍。

有兩次,我還在路上遇到了若霏霏和峪知秋。

若菲菲看我時的眼神很得意,也很輕蔑,似乎在看一個上下蹦躂的小醜。

而峪知秋每次都裝作沒看見我,隻是被我撞見兩次後,臉色越來越黑。

隻是,我已經顧不上分析自己看到他們時心裏的黯然和酸澀是怎麽回事,也不想再追究峪知秋為什麽可以拜托艾維安來幫我,自己卻對我視而不見的原因。

現在剩下的唯一有可能的讚助商,也是最後的希望,就是已經連續五年支持學院慈善舞會的菲力先生了。

如果他也拒絕,那後果簡直太可怕了。

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這一次,無論如何,一定要成功!

我狠狠地握了一下拳頭。

“啊?小姑娘,你怎麽又來了?”

律也千方百計幫我打聽到了菲力先生的住址,此時,在別墅門口探頭探腦的我被管家發現了。

滿臉無奈的管家看到我從牆角走出,沒好氣地對我說道:“小姑娘,這已經是第七次了。唉,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菲力先生很忙,他是不會見你的,你還是回去吧!”

“管家爺爺……”聽到這千篇一律的拒絕,我拖長語調,對管家露出可憐兮兮的笑容,期待他可以通融一下。

可是,我對著鏡子練習了好多遍的可憐笑容這一次還是被無視了,眼看著管家回頭招手叫保安過來,我嚇得趕緊一溜煙跑了。

開玩笑,再被保安“請”出三條街外,我跑回來還要半天。

我飛快地躲到一個他們看不見的角落,大大地喘了兩口氣。

“我翻,我翻,我翻翻翻……”

菲力先生家人跡罕至的後牆處,我順著一條繩子拚命往上爬,可爬了半天才爬了不到兩米高。

我有點泄氣地望著高高的圍牆。

手心磨得好痛哦,我有點堅持不住了。

“千萬不能掉下去,千萬不能掉下去!”我第十次對自己碎碎念,希望可以避免第十一次重複的命運。

事與願違,一分鍾後,精疲力竭的我再次掉到了牆腳下。

“呼……”我小心翼翼地吹吹已經磨破了皮的手心,再看看依然遙不可及的高牆,考慮是不是應該再換一種方式。

這個時候,如果有個人來幫幫我就好了。

我一邊休息,一邊異想天開。

“西果?你怎麽在這裏?”

啊?是誰?這裏居然有人認識我?

我驚訝地抬起頭。

竟然是羽非!隻見他坐在一輛加長的賓利車裏,正溫和地看著蹲在地上、狼狽不已的我。

我趕緊站好:“羽非?嗯,好巧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在這裏等菲力先生……”

“等菲力先生?在這裏?”聽到我的話,羽非搖搖頭輕笑了兩聲,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我趕緊後退一步,試圖擋住身後那條顯眼的繩子。

事實證明,是我多想了,因為羽非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那條繩子,而是微笑著說:“我家和菲力先生家是鄰居,平時也有來往,你需要我幫你跟菲力先生說一聲讚助的事情嗎?”

啊?天上居然真的會掉餡餅?

我有點驚訝,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謝謝你。我覺得還是我自己想辦法見到菲力先生,親口說服他比較有誠意。”

羽非似乎沒料到我會拒絕,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但他也沒再堅持,隻是說:“想見菲力先生,你不要在這裏等,我告訴你一個地方,是菲力先生經常去吃飯的餐廳,你去那裏希望更大一些。”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一下子激動起來。

“是優南路39號的克羅格餐廳,菲力先生經常在那裏的二樓用餐,你這會兒過去,說不定能趕在晚餐前見到他。”

說完,羽非禮貌地對我笑了笑,轉身上車離開了。

半個小時後,我終於趕到了克格羅餐廳前。

不過這一路上,我心裏一直有個疑問,優南路39號克格羅餐廳?這個地址怎麽這麽熟悉呢?

“啊!我想起來了——”

冥思苦想了一路,在看到餐廳招牌的那一刻,我終於想起來,這不是那天我從音樂教室裏跑出來後,從口袋裏掏出的那張神秘字條上寫的地址嗎?

究竟是誰用那樣的方式告訴我這個地址呢?

難道那時候就有人知道我會需要來這裏找菲力先生?

我的思緒像一團亂麻,但是餐廳的大門近在眼前,我也顧不上思考是誰塞給我字條的事情了,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了怎麽說服菲力先生提供讚助上。

到底怎麽辦才好呢?

我皺著眉頭摸著下巴,在門口走來走去。

不管了,失敗是成功之母,一種方法失敗了,我就再嚐試其他的方法。

好,就這麽辦!

加油,西果!

下定決心後,我攥緊拳頭走了進去。

第一招——開門見山。

“菲力先生,您好!”

我走進餐廳,一眼就看到了一邊在二樓用餐,一邊翻閱文件的菲力先生。

我露出最誠懇最真摯的表情,走到菲力先生桌邊,深深地鞠躬,大聲向他問好。

菲力先生顯然被我嚇了一跳,他從文件中抬起頭來,奇怪地望著我:“小姑娘,你認識我?”

聽到問話,我瞬間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像竹筒倒豆子一般,飛快地把自己的來意說清楚了。

“哦,是為慈善舞會拉讚助……嗯,我會考慮的,你可以回去了。”聽完我的話,菲力先生扶了扶眼鏡,又低下頭去看文件。

“菲力先生,我……”我試圖再爭取一下。

“小姑娘。”還沒等我說完,菲力先生又緩緩地說道,“我很忙,你一直站在這裏,影響了我用餐和工作。”

啊?看著菲力先生嚴肅的麵容,我不得不咽下沒說完的話,在餐廳其他人審視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離開了二樓。

嗚嗚嗚,第一招失敗!

第二招——曲線救國。

“菲力先生,您好!歡迎光臨!”

第二天,我扮成餐廳迎賓服務生,和菲力先生擦肩而過,他奇怪地望了我一眼,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收拾桌麵的服務生、配送餐點的服務生、配送飲料的服務生……

一天裏,我換了無數種造型,趁著中午和晚上菲力先生來用餐的時間,不停地出現在他麵前。

堅持就是勝利,西果,不要輕易放棄!

“菲力先生,您好,請點餐。”

第三天,我以餐廳點餐服務生的身份,再一次鼓起勇氣站在了菲力先生麵前。

“又是你?”這一次,菲力先生看到我,臉上的表情有點無奈,但似乎又多了點興趣。

“是的,還是我。”我不卑不亢地點頭回答,“我知道菲力先生您很忙,所以希望您能在難得的閑暇之餘給我一個機會,聽一聽我關於慈善舞會的策劃案。”

終於,這一次,當我說出自己的目的後,菲力先生罕見地露出了笑容。

“嗯……已經很少見到像你這麽有毅力的孩子了,就給你個機會,你坐下說吧。”菲力先生衝我點點頭,指了指對麵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有點興奮又有點忐忑地坐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掏出策劃書,恭敬地遞了過去:“菲力先生,請您過目,這是我做的策劃書。”

菲力先生這次沒有拒絕,接過策劃書認真地看了起來。

直到他翻完最後一頁,我才小心地吐出一直屏著的一口氣,像每次考試公布分數前的那一刻一樣,緊張地等著宣布結果。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合上策劃書,菲力先生並沒有馬上表態,而是反問道。

我深呼吸了一下,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更加自信一些。

“是的,我相信您會答應的。”我頓了一下,接著陳述,“因為我相信,沒有人比我更誠心地邀請您。而且我的策劃案雖然是站在學院的立場寫的,但是對您也是有利的。最重要的是,您已經和我們學院合作過多次,再次合作不存在溝通上的障礙,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麵,不是嗎?”一口氣說完,我緊張地看著菲力先生。

直到他露出讚賞的笑容,我心裏那塊石頭才落下,暗暗雀躍。

“好吧,你猜對了,策劃書做得很不錯,你也很有毅力,這次讚助的事情我可以考慮答應。策劃書先留在我這裏,細節方麵,我想我們可以明天再討論,你覺得如何?”

“謝謝,謝謝菲力先生,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聽到菲力先生一錘定音的話語,我一下子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猛地站了起來,大大地鞠了一躬。

陪著菲力先生走出餐廳的時候,他突然問了我一句:“你是怎麽說服餐廳經理讓你假扮服務生的?”

啊?

我可不想告訴菲力先生,我是用把自己說成一個被菲力先生救助過的孤女,想盡一切辦法來報恩的橋段感動了餐廳經理,才得到了這次接近菲力先生的機會。

看我一直張著嘴傻站在原地,菲力先生也不再追問,哈哈笑了兩聲,約好明天討論細節的時間、地點後,便擺擺手離開了。

“喂,你好,我是羽非。”

回到家裏,我迫不及待地撥通了羽非的電話。

多虧他告訴我菲力先生的行蹤,我才能這麽快得到菲力先生的認可,所以於情於理,我都該告訴他最終的結果。

“羽非,我是西果。菲力先生已經答應我讚助慈善舞會了。之前真是謝謝你了。”我真誠地道謝。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羽非溫柔的聲音傳來。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聲音有點奇怪,好像被人緊盯著發出的,聽起來不那麽自然。

而且,為什麽電話那端呼吸聲有時輕,有時重,好像不是一個人似的?

“阿嚏!”

電話另一端突然傳來一個響亮的噴嚏聲。

“羽非,有人在你身邊嗎?”我輕聲問道。

“哦……嗯……不……沒有,啊……是……是我感冒了,所以剛剛沒控製住,才打了一個噴嚏。”

“那你早點休息。”我連忙說。

“嗯,那先這樣,明天見。”

說完,羽非不等我道別,就迅速掛斷了電話。

我盯著手機,心裏擔憂地想著羽非似乎病得不輕。

因為讚助的事情完美解決,第二天去學院的路上,我忍不住哼起了歌。

從“若霏霏事件”發生以來,這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很快,校門在望,我加快了腳步,想快點到學院,然後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律也和雪子。

“西果。”

剛跨進校門,我就被一聲呼喚定在了原地。

回頭一看,原來是若霏霏,她旁邊還站著峪知秋。

他們不是堂兄妹嗎,整天黏在一起幹什麽?

我酸酸地想著,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聽說你已經拉到讚助了,真是恭喜。不過,接下來你可更要加油,我可是等著看你在慈善舞會上的表現呢。”若霏霏走到我跟前,笑著說道。

“是嗎?”我幹巴巴地說出兩個字,一轉頭剛好捕捉到峪知秋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總之,你不要掉以輕心。”若菲菲又說。

“謝謝你的忠告。”我淡然地回應了一句就轉身離開了。

午餐後,正是為了慈善舞會忙得團團轉的時候,我剛走出教室,準備去學生會,沒想到竟然接到了姑姑打來的電話。

“果果,我打算明天去療養院看你媽媽,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聽到這句話,我停下了腳步。

怎麽會不想去呢?我已經兩年沒有見過媽媽了。可是每次媽媽一看到我就歇斯底裏,大喊大叫。我去了,媽媽會不開心吧?

想到這裏,我有些失落地說:“對不起,姑姑,我還是不去了。”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最近學院裏很忙,我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可能沒辦法過去……我會找個時間去看媽媽的。”

站了好一會兒,心情總算平靜了一些,我才又邁開沉重的腳步,匆匆向學生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