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使的默默守護

“西果,你在幹什麽?啊!釘子!你居然往我鞋子裏放釘子!”

原本喧鬧的後台更衣間,此時因為一個女生的尖叫而頓時安靜下來。

大家紛紛用譴責的目光看著我。

“不是的!”我急忙辯解,“我看到你鞋子裏有釘子,怕你受傷,才想拿出來的。”

“哼!誰相信呀!”鞋子的主人不依不饒,“我明明看到你鬼鬼祟祟地翻我的東西,走近了就看到你拿著釘子往我鞋子裏放。”

周圍頓時響起竊竊私語。

“真的不是這樣的!”我急得都快哭了,連忙舉起被劃傷的手指,“你看,我拿釘子的時候還被劃傷了呢!”

這一次,還沒等鞋子的主人開口,人群中就傳來一陣嘲笑聲。

“哇!放釘子被劃傷手,真是惡有惡報呢!”

“就是啊!怎麽能這麽巧呢?”

“哎呀,我們學院裏有這樣的人存在,簡直就是恥辱啊!”

“就她這樣,還想害了別人自己做領舞嗎?太異想天開啦!”

……

“西果,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蒼白?”

痛苦的回憶被雪子擔憂的詢問聲打斷,我一下子從那些鄙夷的眼神和尖銳的指責聲中清醒過來。

居然已經下課了。

我嚇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長舒一口氣,我揉了揉鼻子,勉強露出笑容安慰雪子:“啊,我沒事,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吧,休息一下就好了。”

其實從昨天收到那些照片和信開始,我就一直處在神經緊繃的狀態中,不斷地想起那些曾經被刻意忘掉的場景和話語。

害怕秘密曝光的惶恐,是休息多久也不會消失的。

顯然,雪子也同樣不相信我的解釋,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擔憂,緊緊握著我的手說道:“果果,你最近太累了,要適當放鬆一下呢!這樣吧,明天是周六,我和律也請你去遊樂場玩一整天,心情就會好起來哦!”

遊樂場?

那個從爸爸出事後,我就再也沒去過的遊樂場?

還是算了吧,我打起精神準備拒絕。

可是就這麽一晃神的工夫,雪子已經滿臉甜蜜地撥通了律也的電話,興致勃勃地安排行程。

我百般抗議都被無視,第二天,我還是被他們極其熱情地“綁架”去了遊樂場。

可沒想到的是,這次遊樂場之行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一場考驗電燈泡瓦數到底有多大才是極限的地獄考試。

好痛苦!

好鬱悶!

“雪子,這個好甜呢!你嚐嚐,啊……張嘴!”

前方一米處,打扮得跟孔雀一樣的律也正傻笑著喂雪子吃雪糕。

我站在他們身後望著這一幕,幾乎石化……

“哇!那個好高哦,我害怕呢!”

“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我會隨時隨地保護你哦!”

摩天輪售票處,洋娃娃般的雪子忽閃著一雙大大的眼睛,不自覺地朝律也撒嬌。

我窘迫極了,鬱悶地把視線收回來。

“啊!”

一聲小小的驚呼傳來。

圓圓的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雪子不小心絆了一下,一臉緊張的律也眼疾手快地扶穩她,並給了她一個安撫的擁抱。

這時,我忽然感到有點恍惚。

看到律也和雪子的行為,我總會鬼使神差般把同樣的情景在我和峪知秋身上重演一遍。

峪知秋喂我吃雪糕。

峪知秋哄我坐摩天輪。

峪知秋抱著我安慰我。

甚至,連律也和雪子沒做的那些事情,我也能憑空想象出來。

峪知秋緊緊拉著我的手,時不時回頭和我相視一笑,糖果般甜蜜夢幻的氛圍縈繞在我們周圍。

峪知秋衝鋒陷陣般擠進人群,買來剛才路過時我一眼相中的那個小玩偶,獻寶一樣遞給我。

峪知秋捧著我的臉,溫柔地吻下來……

停!

停!

停!

我猛地一拍腦袋。

西果,那家夥在和你冷戰,你想的都是些什麽?這也太……我不斷地在內心提醒自己。

可是心底有個怯怯的聲音在提醒我:“最後那一幕可不是想象,峪知秋真的吻過你哦!”

完了,我真是無藥可救了!

我抱著頭蹲在了馬路邊。

“果果,快來啊!這個好好玩哦!”

半個小時後,我無精打采地被雪子拉到了一台衝鋒水槍前。看著周圍玩得不亦樂乎的人,我終於意識到自己和這裏格格不入。

因為就在剛才來這裏的路上,我無意間回頭,居然在人群裏發現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雖然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消失不見了,可我還是差點把峪知秋的名字叫出口。

我想,我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居然都產生幻覺了。

“律也,雪子,你們在這裏好好玩吧,我下午還要去打工,要先走了。”

終於,我決定離開這個可怕的、會讓我胡思亂想的地方。

“果果,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請個假嘛!”

正在不遠處玩水槍的律也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武器,滿臉遺憾地拽著我不放。

雪子也在一旁不住地點頭,眼巴巴地看著我,期待我能留下。

最終,我還是堅決地拒絕了挽留,毅然踏上了回歸清醒的旅程。

“呼……看來真是地方的原因,果然一離開那裏就沒事了。哈哈!我還是正常的!”

一個人走出遊樂場後,我沿著人行道輕鬆地向前走去。

上午的陽光溫暖而不熱烈,照在身上很舒服。路邊高大的香樟樹簌簌落下葉子。

我一邊踮著腳去接空中飛舞的樹葉,一邊聽著自己踩著地上的落葉發出的聲音,“咯吱咯吱”,就像一首美妙的樂曲。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啊,原來也有人和我一樣在踩落葉啊!

可是明明聽到聲音了,為什麽回頭看卻沒有人呢?

同樣的情形發生過幾次後,我終於意識到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也不是自己的眼睛有毛病,是有人在跟蹤我!

我的腳步頓時猶豫起來。

我想起了那封神秘的信件,那個知道我秘密的人。

會不會是那個神秘人在跟蹤我?

究竟是誰呢?他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我小心翼翼地將包抱在胸前,走到十字路口,時不時還回頭看看後麵。

“啊!小心!”

“吱……”

伴隨著汽車急促的刹車聲,一聲驚呼響起,緊接著一股力量襲來,我被拽得一個趔趄,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聲音好熟悉啊!

驚魂未定的我顧不上去看麵前橫亙著的大卡車,下意識地想回頭去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測。

會是峪知秋嗎?

可還沒等我把頭完全轉過去,一隻手就按著我的腦袋用力一推。

可惡,我的目光又回到前麵了。

我決定再接再厲,就不信看不見身後那人的廬山真麵目。

“小姑娘,你沒事吧?”

我剛要付諸行動,卡車司機就跑到了我麵前,緊張得一個勁搓手。

周圍聚集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詢問我的安危。

“沒事,沒事,是我沒看清紅綠燈,對不起,對不起!”我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連忙道歉。

司機明顯鬆了口氣,囑咐一句“以後一定要小心”,就開車走了。

而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身後那個拉了我一把的人已經不在了。

大街上車水馬龍,人群熙熙攘攘,可是看來看去全都是陌生人。

冷靜下來後,我內心湧起了一絲差點被車撞到的後怕情緒,即使站在陽光下也難以消除後背涼颼颼的感覺。

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課,因為壽司店主要是做附近學院學生的生意,周末店裏上午不是很忙,我隻需要在中午之前趕到就可以。

時間還早,我看到街角有家奶茶店,就跑去買了一杯奶茶。

奶茶店很小,隻能外賣,店主年輕帥氣,有著溫暖的笑容。

“謝謝光臨,請拿好。”店主把奶茶遞給我。

“謝謝。”

我不由自主地對店主露出了微笑,然後把奶茶杯湊到嘴邊。

結果還沒等我把奶茶喝到嘴裏,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家夥從後麵經過,剛好撞到我拿奶茶的右手,一杯香醇的奶茶直直地掉到了地上。

可惡,到底是哪個渾蛋?我一定要教訓他一頓!

“是誰?”

我雙手叉腰轉過身尋找罪魁禍首,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空氣裏除了濃鬱的奶茶香味之外,還充斥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青草香。

“啊?奶茶灑了啊!沒關係,我再送你一杯好了。”

店主真是個好人,看到我一臉憤懣的樣子,立即又拿了一個杯子幫我衝奶茶。

我感動得淚光閃閃,恨不得撲上去握住店主的手表示感謝。

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小心翼翼地捧著奶茶,警惕性極高地時刻觀察著四周的情形。

可是,雖然被人從背後注視著的感覺一直都在,但當奶茶喝完了,壽司店就在眼前了,我還是沒能發現那個跟蹤者。

跨進壽司店前,我不甘心地再次前後左右偵查了一番,然後閃電般衝進了店裏。

“西果!”還沒等我站穩腳跟,一個震耳欲聾的吼聲就傳了過來。

我嚇得一個立正姿勢站好,一抬頭,就看到老板像顆炮彈一樣朝我衝了過來。緊接著他口水四濺,劈裏啪啦像機關槍一樣掃射著。

“你看看幾點了?居然現在才到。還想不想幹了?啊?啊?啊!”

嗚嗚,我的耳朵要聾了!

噴火龍一樣的老板的聲音震得我耳膜都在發顫,我努力地控製住不讓自己往後退,順便偷偷瞟了一眼牆上的掛鍾。

不是才十一點半嗎?還沒到中午最忙的時候呀!

趁著老板喘氣的間隙,我小聲地辯解道:“老板,不是您說我周日中午之前到就可以嗎?現在還沒到十二點……”

“什麽?”老板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比平時大了三倍,音調瞬間又拔高了一度,“西果,你真是太不自覺了,身為一個兼職服務生,難道你不應該提前一個小時到店裏做工作準備嗎?”

他停頓了一下,又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腔調繼續教訓:“你真是太懶惰了,西果,我雇用你真是虧本啊,工作不積極,笨手笨腳的,昨天還打碎了我一個碟子,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不是吧?昨天那個碟子明明是客人打碎的,而且當時不是已經照價賠償了嗎?怎麽變成是我打碎的呢?不會又要扣工資吧?

我一激靈,迅速組織語言準備捍衛權利。可是還沒等我開口,老板的目光就越過我的頭頂望向了門口,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莫非進來的是上帝?

我僵硬地轉過頭,以一種準備膜拜上帝的心態迎接來客。

“對不起,老板,我上午有事沒能來,現在來晚了吧?”

這個被我當成上帝的人,穿著一身卡其色休閑服,帽子幾乎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大大的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隻露出有點發白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他彬彬有禮地對老板道歉。

峪知秋!

這個家夥不是在和我冷戰嗎?我以為他絕對不會再來壽司店呢。

還有,他居然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不知道我一直惦記著他嗎?都產生幻覺了。

不對不對,我才沒有惦記他呢!

我幾乎要對自己絕望了,怎麽腦子總是不受控製呢?看來精神真是太緊張了。我決定用工作充實一下自己,免得繼續胡思亂想。

但是在這之前,我要看看峪知秋被老板教訓的樣子。

哼!讓你瞧不起我,這下要被我看笑話了吧?

我幸災樂禍地擺好了看熱鬧的架勢。

“不晚不晚,還有二十分鍾才到十二點。峪知秋,你真是太積極了,居然來得這麽早,真讓人感動啊!”

溫暖如春風般的話語從老板嘴裏說出,我幾乎不敢相信地望過去,試圖從那張總是不苟言笑的麵孔上找到一絲諷刺的痕跡來。

可是沒有,那眼神真誠得和他看到人民幣時一樣。

“哦,是嗎?前幾天沒來也沒能及時告訴您,如果需要扣工資的話……”峪知秋謙恭地說。

他會在乎那點工資?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哈哈!”老板更親切了,居然還伸手拍了拍峪知秋的肩膀,“扣什麽工資呀,你如果嫌工資少,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不少不少,真是太謝謝您了。”

峪知秋趕緊表明自己的態度,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長長的睫毛撲扇著,撓得人心裏癢癢的。

嗚嗚嗚,怎麽這麽不公平?我備受打擊地靠著吧台深呼吸,就差倒地不起了。

很快,用餐高峰來臨。

我在店裏像個陀螺一樣來回穿梭,時不時地接受一下老板嫌棄我動作慢的語言攻擊和目光洗禮。

而峪知秋呢?從進來到現在,那家夥別說跟我說話了,連一個眼神都沒賜予我,立場堅定地把冷戰的精髓貫徹到底,穩穩地站在顯眼的位置充當“顧客吸引器”,時不時地點頭回應一下老板鼓勵的微笑。

最可悲的是,在忙碌的間隙,我總是會心神不寧地去關注他。剛剛送餐從他身邊經過時,我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青草香。

會是他嗎?

產生這個念頭後,每次有客人進來,我都會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一遍,再和峪知秋對比一下。

糟糕的是,我這種三心二意的工作態度造成的後果很快顯現出來了。

“西果,16號桌客人的壽司和咖啡,麻煩你送過去!”吧台的小米揚聲呼喚我。

“好的!”

我飛速跑過去,端起托盤就準備向16號桌走去。

可是店門“叮咚”響了一聲,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去,手裏的托盤不小心一歪。

滾燙的咖啡一下子澆在我的左手上,火燒般的疼痛讓我差點把托盤扔出去。

不能扔,不能扔,扔出去今天就白幹了。

我一邊碎碎念鼓勵自己,一邊咬著牙躲過老板掃過來的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身,擠眉弄眼地衝著小米晃晃托盤,無聲地央求她再給我一杯。

幸好小米很善良,她隻是瞪了我一眼,便手腳飛快地趁著準備下一份食物的空當,偷偷又給了我一杯。

呼……好險啊!

送完幾桌客人的食物和飲品,我躲在吧台後用紙巾擦手,剛才那一幕,應該沒人看到吧?

“啊……好痛!”咖啡真燙,我的左手手背已經一片通紅,這個樣子,如果不上藥,到晚上應該會更嚴重吧?

我發愁地歎了口氣。哪有時間去買藥啊,要是被老板發現,說不定要讓我賠灑掉的咖啡錢。

還是忍忍吧!

“叮咚!”又有客人進店了,小米去上衛生間了,我得替她請客人點單。

“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點什麽?”迅速從吧台後鑽出來的我,一邊忍受著手上火辣辣的疼痛,一邊笑容可掬地詢問道,眼角的餘光卻沒看到峪知秋的身影。

咦,他怎麽不見了?

這家夥,居然上班也能搞特殊,簡直就是對我西果這種兢兢業業的工作者的褻瀆。

送走最後幾位客人,終於熬到了下班時間。

原本火辣辣的左手已經麻木了,我揉了揉空空的肚子,準備回家吃點好吃的,安撫一下一天來備受傷害的心靈和肉體。

店裏其他人都已經走了,空空的大廳裏隻剩下我和小米兩個人。

換好衣服後,我去和小米打招呼準備走人。

我剛走到吧台,還沒開口,就見小米正在原地急得團團轉,看到我跟看到救星一樣,衝過來抓住我的手央求道:“不好意思,西果,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呀?本來我是要打掃好店裏的衛生才能下班的,可是家裏突然有事,我著急回去,你能不能幫我打掃?”

“呃,等一下,不要碰我這隻手——”

我趕緊把左手從她手裏抽出來,疼得齜牙咧嘴,直抽冷氣。

“對不起,對不起!”小米連忙鬆開手道歉,“是中午的時候被咖啡燙的吧?你不是買了藥嗎?怎麽不擦呢?”

“藥?”我有點奇怪,“我一下午都在店裏,沒有去買藥啊。”

小米的眼神更疑惑了,她轉身走進吧台,拿起一盒藥膏:“不是嗎?這上麵明明寫的是燙傷專用,就放在這裏,不是你買的會是誰呀?”

不可能,我可一直忙得跟陀螺一樣,一分鍾都沒有休息過。

“真的不是我的。”我一臉困惑地搖搖頭。

“哦,可能是誰忘在這裏的吧。明天問問。”小米放下藥膏,抓起手邊的抹布遞給我,“你會幫我的吧?好西果!”

她看上去很著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吧?想到小米中午幫我掩飾錯誤,我馬上一口答應了下來。

等到打掃完衛生,鎖好店門,天色已晚,緞子似的天幕上綴滿了星星,我摸了摸已經餓得沒有感覺的肚子,背著小背包朝公交站台走去。

從壽司店走去公交車站需要轉過兩個拐角。這一片是商業區,白天車水馬龍,晚上靜謐深沉。

一個人走在路上,很快我就開始害怕了,平時不到十分鍾的路程此時顯得尤為漫長。

比起白天,這樣隻有路燈和影子陪伴的夜晚讓那種總是被人盯著的恐懼感更加明顯了。

從剛才走出壽司店開始,除了我自己的腳步聲,我總感覺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我不敢回頭,也不敢狂奔,隻能按照平時的速度往前走。

可是,我的心跳得快極了。

“咚咚咚咚。”

擂鼓一樣的心跳聲幾乎就在耳旁。

終於看到第二個拐角了,經過這裏就是大馬路,肯定就會有人了。

看到希望的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卻在轉過拐角後站住了。

雖然這是個很好的逃跑機會,可我西果可不是個膽小鬼,趁這個機會,我一定要看看究竟是誰這麽鍥而不舍地跟著我。

深呼吸了一下,我重重地握了下右手,加油哦,西果,你是最勇敢的!

我小心翼翼地蹲下去,鬼鬼祟祟地探出頭,模仿電影裏那些神秘的地下工作者,用探照燈般的目光掃視著路麵,誓要將跟蹤者揪出來。

可惜,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後麵,空空的街道上,還是沒有一個人。

“搞什麽呀?難道真會隱身術?”我不滿地嘀咕了一聲。

我準備站起來,卻沒注意到腳下居然有顆小石子,硌得我腳一歪,就要摔倒。

“笨蛋!小心——”

正當我以為今天是自己的“受傷日”,打算迎接摔倒的痛楚時,一個緊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著,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我。

終於站穩了。

真是“不毒舌會死星”人,我一邊腹誹,一邊轉過頭去,眼前的人依然一臉嫌棄的表情,可不知是不是夜色的原因,我怎麽看都覺得他比下午在店裏時要順眼可愛多了。

我瞪大眼睛疑惑地問:“峪知秋,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明亮的路燈下,他白皙的麵容透出淡淡的紅色,接著下巴一揚,“我晚上吃多了,出來散步不行嗎?”

“散步?”我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這裏離你家很遠,走路要一個多小時吧?你散步都散到這裏來了?”

“你!”他惱羞成怒,鼻子裏噴出炙熱的氣體,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好像一隻大青蛙。

“啊?”我好奇地問,“所以,是你一直在我身後跟著我吧?”

惱怒在他臉上一閃而過:“是又怎麽樣?像你這種走路不帶眼睛的笨蛋,過個馬路都差點被車撞到,端個咖啡還被燙傷,去坐個公交車也差點摔倒,要不是我跟著你,你早就遍體鱗傷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更加驚訝地望著他。

原來我的感覺沒錯,上午在十字路口救我的真的是他。

“那時我就懷疑是你,可是為什麽我轉頭的時候你要把我的腦袋推回來?”

一聽我提到這個,峪知秋更振振有詞了:“不推你你就看到我了,如果你在大庭廣眾之下撲過來,會有損我的形象的。”

什麽有損他的形象?

“哼,看在你救了我的分上,我就大度一點,不計較你故意嚇我……”我不滿地嘀咕著,伸手推開他。

“呃……好疼。”忘了左手的燙傷,我不小心碰到了手背,一下子叫出了聲。

我正要把手送到嘴邊吹一吹緩解一下疼痛,結果手卻被峪知秋一把拽了過去。

“我給你買的藥膏你沒看到嗎?怎麽沒擦?笨蛋!”他一邊語氣惡劣地訓斥我,一邊呼呼地衝我手上吹了兩口氣。

頓時,我感覺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撲通!撲通!”

啊,我的心跳聲怎麽這麽響亮?

我緊張又不自在地反駁:“你又沒告訴我那是給我買的,我不知道是誰的,怎麽敢用……”

“店裏除了你,還有誰燙傷了?”他生氣地瞪了我一眼,“而且,你還會突然就對別的男生笑得跟個傻瓜一樣。”

“我哪裏對其他人笑得像傻瓜一樣了?”我鼓著腮幫子問。

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鼻孔朝天又哼了一聲:“奶茶店老板,你敢說你沒對人家笑?人家還送了你一杯奶茶。”

什麽?明明是他打翻我的東西,為什麽這麽得理不饒人?

我抽出手,咳嗽兩聲後,開口說道:“那你今天跟了我一天,在遊樂場總該看清楚了吧,律也喜歡的是雪子。那天他隻是告白受挫,才會找我哭訴,你真的誤會我們了,我……沒有騙你……”

周圍靜謐下來,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地麵。

不知道為什麽,我不希望峪知秋誤會我,也不希望他誤會我和律也的關係,所以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希望他能相信我。

不過,等了好久都沒有得到回複,我忍不住抬起頭來。

我的目光驀地對上那雙漂亮如點綴著星星的眼眸,刹那間,我們之間好像有櫻花繽紛飄落,美得不可思議。

我感覺自己的臉熱熱的。

峪知秋漂亮的眼睛亮亮的,唇角魅惑地向上彎起,然後,他用不耐煩的口氣說道:“好了,就這樣了,以後我就勉為其難繼續盯著你吧,我隻是看見你總是受傷太煩了,知不知道?”

峪知秋抬起下巴,一副“我對你很好吧”的表情。

可惡,剛才應該是我的錯覺,我怎麽會為了一個超級無敵自大狂臉紅心跳呢?

新的一周到來了,為了保證峪知秋有充足的睡眠,我又被迫成了他的小跟班。

對此,艾維安和羽非沒少拿我們前幾天的冷戰事件取笑,但隨著校園裏到處充滿了給“校園三王子”塞情書的女生,煩不勝煩的兩人終於忍受不了女孩子們的圍追堵截了。

“秋,我覺得最近社團裏的活動好像不錯,會比較忙,以後讓西果陪著你吧。”艾維安麵無表情地說道。

“秋,我最近感覺……喀喀,嗯,我好像感冒了,我先走了。”羽非捂著胸口退了出去。

我傻眼地望著艾維安和羽非離開的背影,覺得極其鬱悶。嗚嗚嗚,你們都走了,那些花癡會覺得我更刺眼的。

“我,我……”

“你怎麽?你也要走?我記得我們……不是朋友嗎?”峪知秋露出一抹帶著危險意味的微笑。

好可怕!

“我不會走的……”

我心裏流著淚答應了。

我不得不跟在峪知秋的後麵,看他一邊收情書一邊扔情書,玩得不亦樂乎。

在莫名其妙的酸澀之餘,我也很為那些女生難過,把辛辛苦苦寫的情書遞過來,峪知秋這家夥居然連看都不看就扔掉了,傷了多少顆少女芳心啊!

可是,為什麽在這種大家紛紛桃花開的時候,我一封情書也沒有收到呢?

“為什麽呀……奇怪,我有這麽難看嗎?”我嘀咕著。

“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除了我這個充滿慈悲之心的大善人,沒人會看上你這個笨蛋的。”

這家夥又在發什麽神經?說話莫名其妙的。不對,難道是我把剛才的話無意間說出來了?

我雙手捂住嘴巴回頭不悅地瞪著他。

因為最近幾天睡眠充足,他的黑眼圈已經淡化,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我說的不對嗎?”他露出好看的笑容。

啊,誰能告訴我,這樣一張美好的臉上怎麽會長了一張如此討厭的嘴?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趁著峪知秋轉身應付另一個女生的告白,我偷偷溜走了。

到食堂迅速把午餐消滅完畢後,我沿著一條不怎麽起眼的小路向音樂廳走去。

讓那家夥毒舌,找不到我,看他怎麽睡午覺!哼!

不過,為什麽這話聽起來這麽奇怪啊,我為什麽管他怎麽睡午覺啊!

蒼天啊,果然受虐是會變成習慣的……

我為自己的命運默哀了三秒鍾。

“西……西……西果同學,請你等一下!”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我回過頭去,一個看起來很陌生的清秀男生走到了我麵前。瘦瘦高高的身材,白淨的皮膚,身上穿著學院裏統一的學生製服,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我有點奇怪:“同學,你認識我?請問有什麽事?”

聽到我的話,男生白淨的臉一下子紅了,他緊張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後,小心地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猶猶豫豫地遞過來。

“西果同學,這……這個是給你的!請你認真考慮,謝謝!”

話音剛落,男生把東西往我手裏一塞,就轉身跑了。

認真考慮?考慮什麽?

我低頭看向手裏的物品。

信封?還是粉紅色的信封?

心一下子狂跳起來。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這是情書?這可是我在利比斯特學院裏收到的第一封情書啊。

一路上,我捧著信封感覺開心不已,渾身都輕飄飄的。

我西果也是有人告白的人呢!

“喂——”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

我“咦”了一聲,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音樂廳。

而不遠處,峪知秋在人群裏是那麽顯眼,柔軟耀眼的金色頭發,俊逸非凡的五官,漂亮有神的眼睛,我忽然覺得心跳有些加快,剛想找個角落躲起來,他卻發現了我,邁開長腿朝我走過來。

呃?不對,西果你躲什麽躲呀?你又沒做什麽錯事!

想起他之前對我收不到情書的嘲笑,再看看手裏這個似乎閃爍著夢幻般光芒的粉紅信封,我一下子挺起了胸膛。

“西果,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峪知秋越走越近,目光盯著我手裏的信封,本來毫無表情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

我一下子蔫了,避開他的視線,手忙腳亂地想把信藏起來。

可是藏在哪裏呢?女生製服是沒有口袋的。

嗚嗚,峪知秋離得更近了,那眼神好可怕。

看來如果我不把信吃了,就要做好被他吃了的準備。可是我為什麽這麽心虛啊?我又沒做錯事。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難道是哪個沒眼光的笨蛋給你的情書?”果然,剛走到我麵前,峪知秋就用滿含責備的語氣質問道。

什麽?憑什麽說給我情書的人沒眼光?

我就不配收到情書嗎?

“我收到情書怎麽了?難道這世界上不可以有人喜歡我嗎?說不定,以後天天有人給我送情書呢……”我不滿地反駁,攥緊了信。

可不能讓峪知秋看見了,萬一看到署名,峪知秋不會找人教訓他吧?

聽完我的話,峪知秋幾乎兩眼噴火,他恨恨地瞪著我,又恨恨地抓了一下頭發,焦躁的樣子讓我有點奇怪。

這究竟是在生我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呢?

我疑惑不已,一抬頭,才發現峪知秋湊近了我,臉幾乎貼著我的臉。

我幾乎都能感受到他臉上的溫度,他毫無瑕疵、幾乎看不見毛孔的皮膚近在咫尺,黑寶石一樣的眼睛因為充滿怒氣更加閃亮,粉紅的嘴唇緊緊抿著。

我又臉紅心跳地想起了那次他吻我的情形。

不行,不行!

一瞬間,我一把推開麵前的他,連手裏的信掉了也沒注意到,一溜煙落荒而逃。

我在校園裏溜達了好幾圈也沒勇氣返回活動現場,想了又想,隻能先回家了。

“都怪峪知秋這個壞家夥,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湊那麽近,不知道我最近容易胡思亂想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憤憤地嘀咕著。

“丁零零,丁零零……”

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傳來,嚇得我一個哆嗦。

不會是峪知秋這家夥打來的吧,我現在不想和他說話啊!一想到他的名字就臉紅,這究竟是什麽病啊?

我不情不願地拿出手機。

奇怪,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請問是哪位?”我接了起來。

可是電話那頭一片寂靜,隻有隱約的呼吸聲傳來。

“是誰在搞惡作劇嗎?”一直沒得到回應,無奈之下,我隻好嘟囔著掛斷了電話。

可是,走了幾步之後,消失了好幾天的被人盯著的感覺又出現了。

難道是峪知秋擔心我,才換了個手機號碼給我打電話,提醒我他就在我身後?

真是幼稚啊!

可是,這種幼稚的行為讓我心裏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我一邊推著自行車,一邊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機撥通了峪知秋的電話。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接了起來。

“你跑到哪裏去了?剛才的事情還沒有說完……”

“呃,你還騙我,明明你就跟在我身後,剛才打通我的電話還不說話。不要裝了,我已經知道了。”我得意地拆穿他的謊言。

為了避免他不好意思,我決定再好心安慰他兩句。

可是,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峪知秋低沉嚴肅的聲音:“你在說什麽?有人跟在你身後?你在哪裏?”

“我……我……”

電話裏除了傳來峪知秋的聲音外,還傳來清晰的音樂聲,看來他並沒有騙我。

頓時,我隻覺得脊背發涼,無比緩慢地轉過身,身後還是空無一人,可是那種被人跟蹤的感覺並沒有消失。

我覺得渾身僵硬,顧不上回應在電話另一端不停地追問我在哪裏的峪知秋,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