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討厭的吻

“丁零零——”

這天,放學鈴一響,我就急匆匆地朝自行車停放區跑去。

好險,趁那個家夥還沒來,我要快點從學院後門逃走。

當我打開車鎖,轉過身來,發現身後窸窸窣窣的議論聲突然停了下來。

咦?怎麽了?

下一秒,我情不自禁地扶著車把倒退了幾步,用一臉見到鬼的表情望向正攔在我麵前清俊如精靈般的混血少年。

“呃——”

救命,怎麽又是這個家夥呀?

我的麵前,峪知秋穿著黑白色的熊貓套裝,雙手叉腰攔住我,他頭上的帽簷下露出幾綹微微卷起的柔軟金發,金發溫柔地拂過他精致的五官,讓他象牙色澤的皮膚仿佛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粉,他的上半張臉差不多全被一副大眼鏡遮擋了,高挺的鼻梁下,櫻花般的粉色唇瓣不悅地抿著。然後,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西果,不準你去打工,陪我睡覺!”

天啊,這個白癡怎麽當眾說出這種容易讓人誤解的話來?

我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發現熱心的圍觀群眾都捂著胸口,露出一臉驚嚇的表情。

“哇,剛才秋在說什麽?”

“睡覺?不對不對,肯定是幻覺啦!”

“可是秋怎麽會和她這種女生站在一起?太不美好了!”

……

我好想馬上化成一團煙霧飄走。

“峪知秋,你,你不要再亂說了,那種奇怪的要求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我義正詞嚴地說道,然後就想推著自行車繞開他。

哼,我西果是絕對不會向你這種惡勢力妥協的,而且現在我的兼職時間快到了。

兼職……說起兼職我就想起了那件事,老板幹嗎提出那種誘人又無聊的條件?真是好煩惱。

“為什麽不行?”

就在我不開心地往右邊走了幾步的時候,峪知秋也朝我走近了幾步。他聽了我的回答後歪了歪腦袋。從我的方向看過去,他就像一隻萌萌的大熊貓在疑惑似的。

奇怪,怎麽忽然覺得這樣的他還挺可愛的?

這是幻覺,幻覺!西果,你一定是腦袋壞了。你要想想,是誰害得你能做的兼職越來越少,是誰讓你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內就成為了女生公敵?

這一個星期以來,我飽經磨難。當我抱著書本去圖書館時,被幾個不良少女打扮的女生拖到角落裏談判;下樓梯時,如果不是有同學找我問題目,我大概就被一桶髒水淋成落湯雞了。

而且這個渾蛋還肆無忌憚地來我的教室門口巡視,偶爾突然抓住我的手嘀嘀咕咕,讓女生們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友善……

最鬱悶的是,再也沒有人讓我幫忙表演魔術賺外快了,我在利比斯特學院被“冷藏”了。

這一切都是峪知秋害的。

我絕對不會答應他莫名其妙的要求……

“西果,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是你的債主?如果你忘了,我不介意提醒你一下的。”我正要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這時,峪知秋突然用輕飄飄的語氣說道。

我聽後雙腿一軟,差點直接跪了下去。

嗚嗚嗚,拜托不要再提醒我了,因為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天價欠款,我已經連著做了好幾天噩夢了。

“我知道,我欠你錢。”我用商量的口吻對峪知秋說,“所以為了盡快還錢,我才要去打工啊!”

“可你在壽司店打工的薪水並不高吧?”峪知秋蹙眉不滿地說道,顯然對我想靠打工賺取的微薄薪水還債的想法不以為然。

“我的薪水的確不高,所以,隻要你願意讓我分期付款,我一定會抓緊時間努力賺錢,總之我一定會盡快還給你。”

我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盡量心平氣和地說完這句話,然後低著頭推著車想繞開他。

“又想逃跑?”峪知秋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目光不悅地盯著我,“就你那點薪水,就算我同意讓你分期付款,你也無法在三年內還清欠款。三年後你畢業了,我要去哪裏找你?”

啊,對哦!

沒錯,按照我每個月的薪資水平,就算我不吃不喝攢三年錢也還不了一半欠款。

可是,如果不去打工,我就更沒有還清債款的希望了吧?

“所以呢,我為你想了一個好辦法。”突然間,峪知秋唇角綻開一抹邪魅又奸詐的微笑,柔軟磁性的聲音響起,宛如大提琴奏鳴,又像是惡魔使者在蠱惑人類,“如果你答應照顧我,並在我睡覺的時候守在我的身邊,那我不但不會追討你欠的錢,還會和你一起去打工,並將我打工的薪水全都給你。”

什麽?我沒聽錯吧?

我吃驚地抬起頭。

要知道我正在為壽司店老板的提議發愁,這時候峪知秋居然主動提出和我一起去打工,我不但可以漲薪水,還可以拿到屬於峪知秋的薪水,我以後的生活肯定會寬裕許多。

可是……

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竟然願意犧牲寶貴的時間去做那些辛苦的工作?更讓人懷疑的是,他說跟我一起去壽司店打工,可到時候會不會變成我一邊打工一邊還要照顧他呢?

峪知秋的聲音如同蠱惑人心的魔音,在我耳邊徐徐響起:“欠款一筆勾銷,還有雙倍工資拿……你應該很需要錢吧?”

啊……這個家夥為什麽要說出這麽誘人的條件啊!

老板的話也一直在我的腦海裏回**,我心裏仿佛有一群小惡魔在搖旗呐喊:“答應他!答應他!”

怎麽辦?

好心動!

“天啊,秋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看樣子好像是真的哦。那個女生真走運!”

周圍的女生們聽到我和峪知秋的對話,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有一個女生甚至直接跑到峪知秋麵前詢問道:“秋,你要去哪裏打工呢?我也去好不好?”

“對啊,我也可以把打工的薪水給秋哦!”

“是啊,是啊。”

……

場麵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嘰嘰喳喳的聲音。

我被人群擠到了後麵,隻能看到峪知秋表情微微不耐煩的側臉。

他看上去非常不高興的樣子,會不會是在後悔自己剛才說的話呢?千萬不要啊,我已經想要答應了啊……

欠債一筆勾銷,雙倍工資,拜托,千萬不要反悔!

“我,我答應!”害怕峪知秋反悔,我連忙大聲對峪知秋說。

不管了,先把這位“金主”穩住再說,至於後果……我還沒想好。

峪知秋拖著我從“花癡集中營”走出來,然後把我塞進了的士裏,的士一路風馳電掣般駛到了壽司店。

峪知秋下了車,一邊嫌棄地讓我把自己的自行車從的士後備廂搬下來,一邊瀟灑地給司機付錢,然後就推開壽司店的門準備進去。

“等等——”我連忙喊住他,將自行車鎖好後跑到他麵前說,“剛才我還有話沒說完。”

“你想說什麽?”峪知秋不耐煩地問。

“峪知秋,我要和你約法三章。”我深呼吸幾下後,盯著他的眼睛說,“雖然我答應讓你和我一起來打工,但是,你必須聽我的。你要答應我,兼職的時候不能耍大少爺脾氣製造麻煩,也不能占用我的工作時間,你想睡覺的話……嗯,我就在下班後陪你。”

“喂,我是你的債主,要提條件也是我提好不好?”峪知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明顯不打算配合,語氣不善地說。

“是沒錯啦,但你也不能影響我工作啊。如果你出問題,帶你過來的我一定要負連帶責任,到時候工作都保不住,更別提什麽雙倍薪水了。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要求,那我隻能請你離開。”想到工資,我的態度十分堅決,語氣毫不妥協。

失去這份工作,對家庭條件優渥的峪知秋來說不算什麽,對我來說卻是很嚴重的事情。

“知道了,我答應你總行了吧?真是囉唆。”似乎是看出了我態度堅決,峪知秋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我的要求。

得到了想要的承諾,我心滿意足地領著峪知秋進了壽司店。

不過——

十分鍾後我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峪知秋的到來,壽司店的生意前所未有的火爆,沒錯!

看到壽司店的生意這麽好,壽司店老板的笑容就沒有停過,也沒錯!

這些都沒錯,錯的是我!

我為什麽要一時鬼迷心竅答應讓峪知秋跟我一起來打工啊?我怎麽就那麽單純地以為,峪知秋答應了我以後就不會給我惹麻煩呢?

“啪——”

隻聽一聲脆響,又一個杯子落地而亡。

嗚嗚,這已經是峪知秋打破的第五個杯子了。

西果啊西果,你為什麽會天真地以為這種大少爺應該會做這些簡單的工作呢?

“峪知秋,你去休息室休息,我去送餐。”在峪知秋若無其事地又重新拿起一個杯子盛滿熱飲,準備給客人送去的時候,我立即跑了過去,想要將他手裏的餐盤搶過來。

“你今天不是負責結賬嗎?幹嗎要搶我的工作?”峪知秋不買我的賬,身材頎長的他迅速將胳膊抬高,讓我夠不到餐盤。

我用力地往上跳,可是怎麽都夠不著。

“你看看你,短短十分鍾就打破了五個杯子,嗚嗚……你知不知道賠償杯子的費用是要從我的薪水裏扣的?”我仿佛看到了鈔票一張張飛走的情形,心疼地一把捂住胸口。

“什麽?”峪知秋看著我,五官皺成了一團,像突然看到了什麽奇醜無比的東西。

不會是我此刻的表情太“不堪入目”吧?

“知道了,五個杯子能值多少錢?大驚小怪。”峪知秋卻馬上故作鎮定地收回視線,端著餐盤準備離開。

“喂,小心!”眼見這位大少爺因為突然轉身,導致餐盤上裝著橙汁的玻璃杯傾斜了一些,我的心都提了起來,心裏大喊著“穩住,一定要穩住”。

但老天似乎已經習慣了和我作對,下一秒,那個杯子就從餐盤上掉了下來。

“啪”的一聲,第六個杯子壯烈身亡。

我欲哭無淚地看著地上玻璃杯的“殘骸”,正在為自己飛走的鈔票默哀,沒想到下一秒就看見一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向我這邊倒過來。

我條件反射般地跳開,結果就看見峪知秋“砰”地倒在了滿地的玻璃碎片上。

我呆呆地抬起頭,發現不遠處,一塊香蕉皮經過峪知秋的“踐踏”,已經被踩得稀爛。

是哪個沒素質的家夥亂扔香蕉皮?

不,不對,現在的重點是峪知秋有沒有受傷?地上可都是玻璃碎片啊!

我慌忙衝過去扶起他。

剛一碰到他的手臂,我的手就被鮮血沾濕了,濃濃的、黏稠的血液讓我直發暈。

血,好多血,峪知秋他……他不會死吧?

“天啊,你沒事吧?”

一直偷偷看著峪知秋的女生們沸騰了。

“大哥哥,你流血了!痛不痛?”

喜歡黏著峪知秋的小朋友們也緊張起來。

“快扶他起來!啊,流了好多血!”

喜歡峪知秋的阿姨們也心疼了。

“小秋啊,你不要緊吧?”

壽司店老板因為驚嚇而變得更加尖厲的叫聲響起。

周圍亂糟糟的,一陣雞飛狗跳後,一群黑衣人衝了進來,站在門口的一個叔叔說:“少爺就在這裏,小心地將少爺抬上去。”峪知秋被兩人架著肩膀慢慢移動,往店外停著的那輛豪華轎車走去。

因為峪知秋一直拉著我的手,所以老板不得已讓我提前下班,幫忙照顧這棵“招財樹”。

“你跟我回家!”峪知秋臉色蒼白地躺在車後座上,用力拉著我的手,琥珀色的眼眸因為疼痛浮上一層迷蒙的水霧,讓他看起來有種病弱美少年的感覺。

“為什麽我要跟你一起回家啊?”我的臉頓時紅了,氣紅的。

“你要照顧我,你答應過我的。”可能是受傷的緣故,峪知秋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虛弱,他卻固執地抓著我的手,說,“而且,如果不是你和我爭餐盤,我怎麽會踩到香蕉皮……”

“可是,明明是你自己沒注意才踩到香蕉皮的。”我偷偷地白了他一眼,正要再說些什麽,卻見峪知秋不適地皺了皺眉,臉色更加蒼白了。

“你沒事吧?”我緊張地靠過去,擔心地上下打量著他。

峪知秋剛剛流了好多血,傷口一定很痛。

“痛死了……”峪知秋艱難地換了個姿勢,盡量不讓背部碰觸到座位的靠背,臉色因為疼痛變得有些陰沉,“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我本來就休息不好,現在又受了傷,一定更加睡不著了。”

“呃……”我突然想起了羽非上次在天台上說的話,難道他說的是真的,峪知秋其實是因為在我身邊才能睡著,所以才……

可是,如果我去了他家,明天和他一起上學被同學們看到,搞不好會造成某種無法解釋的誤會。

怎麽辦?

他剛才雖然一直打破杯子,但確實在努力工作,因為那是他答應過我的。

而我,難道要做一個不信守諾言的人?

啊,有了,不管會不會被別人誤會,我隻要等峪知秋睡著就走,離開的時候注意點不就行了?

“而且,你答應了要在我需要的時候陪著我!”峪知秋見我不說話,生氣地又加了一句。

“我知道了,我答應你,但是這種事僅此一次!”我嘟囔道。

“秋少爺,歡迎回家。”

到達目的地,下車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夢境裏,反複揉了揉眼睛,仍覺得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象。

精致的鏤空雕花鐵門後是仿佛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草地。一座充滿歐式建築風格的五層別墅矗立在草地的正中間。別墅兩旁,穿著女仆裝的美麗少女微微彎腰,整齊劃一地打招呼。

我跟在峪知秋身後,好奇地四處張望著,連連發出讚歎聲。

“少爺,您回來了。”別墅精致的大門前,穿著燕尾服的中年男子筆直地站著,衝峪知秋微微頷首。

在看到我的時候,他皺了下眉頭:“這位小姐是……”

“同學。”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峪知秋在和管家說話的時候,表情變得陰鬱極了。

“需要我為你們準備晚餐嗎?”管家點了點頭,又問。

“不需要,我回房了,不要讓人打擾我。”峪知秋說完這句話就對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跟上,然後徑直往前走。

我連忙跟上去。在和管家擦身而過的一刹那,我看到管家的表情裏有無奈,也有疼惜。

峪知秋和管家之間的互動好奇怪哦……

被峪知秋領著走上長長的旋轉樓梯,心裏想著別的事情的我沒有心思再去打量這華麗的屋子。直到走到樓梯的拐角處,我才注意到那幅巨大的油畫——油畫裏的男人有著一頭和峪知秋一樣美麗的金發,麵容俊美成熟,一名身著淡紫色禮服的長發女子依偎在他懷裏,兩個人臉上都是滿滿的幸福的笑容。

“好美的畫呀!”我停下腳步,由衷地發出讚歎。

峪知秋見我停下,也放緩了腳步,他的臉色似乎更加陰鬱了。

“他們是你的爸爸媽媽嗎?”我扭過頭,看著峪知秋問。

因為我有一種直覺,隻有這樣出色的男女,才能生出如此優秀的峪知秋。他們美得就像上帝的傑作,讓人隻有讚賞,而生不出絲毫嫉妒之心。

峪知秋並沒有回答我。我歪了歪腦袋,發現他的右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好像在努力抑製著什麽情緒。

鮮紅的血一點點滲透出潔白的紗布,慢慢地將他的手也染成刺眼的紅色……

“峪知秋,你的手……”我想要查看他的傷口,卻被峪知秋握住了手。

我看著他,他臉色蒼白,琥珀色的眼眸被沉重的情緒渲染著,那雙向來靈動的眸子裏壓著足以讓人窒息的陰鬱,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峪知秋他……怎麽了?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樣的峪知秋,我的心裏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情緒。

他看起來太脆弱,就像站在十字路口的迷茫少年。

“我的房間就要到了。”峪知秋握著我的手,走完了那長長的階梯。

“你怎麽了?”我問。

峪知秋站在房門前,背影有些僵硬。

“你房間裏有醫藥箱嗎?我幫你把傷口再處理一下。”見他不動,我主動走上前打開房門,拉著他走到了床邊按著他坐下。

“在那邊。”峪知秋似乎很疲憊,一點都沒有之前和我拌嘴的活力。他給我指了指醫藥箱的位置,就靠在床頭閉上了眼睛。

又把自己當成大少爺了。

不過,這次就看在你受傷的分上放過你吧!

我在心裏嘀咕了幾句,跑過去打開醫藥箱,取出酒精、棉簽和紗布,將他手上的紗布一圈一圈揭開,認真地為他處理傷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安靜的房間裏隻剩下掛鍾指針走動時的“嘀嗒”聲和我與峪知秋的呼吸聲。

我將峪知秋的傷口處理好,抬起頭正要問他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卻見他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已經睡著了。

我連忙輕手輕腳地將酒精等放進醫藥箱,站起來準備把醫藥箱放回原處,右手卻突然被峪知秋握住了。

哇,我這麽小心都把他吵醒了?

我立刻回頭,隻見峪知秋微微皺起眉頭,身子向我這邊靠來。

“不要走……”他並沒有醒來,整個身子下意識地向我靠來,就像尋找溫暖的小獸。他緊緊抓著我的手,緊到讓我無法掙脫。

峪知秋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事?為什麽他連睡覺時都這麽不安?

自從峪知秋回到家,我又看到了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麵。他冷漠、尖銳、拒人於千裏之外,又似乎極度缺乏安全感,他……為什麽會這樣?

我看著峪知秋安睡的容顏,竟然對他產生了一點點好奇。

微風徐徐,藍藍的天空點綴著悠悠白雲。

我無精打采地坐在天台上,心不在焉地吃著飯。

因為我反常的表現,坐在我身邊的同桌雪子擔心地看向我。

雪子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以前我們就在一個班,後來我們一起考上利比斯特學院,現在她不但和我同班,還成了我的同桌。我一直覺得這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情。

“果果,你怎麽了?昨天沒休息好嗎?”雪子放下手裏的便當盒,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我的手臂。

“嗯,很晚才睡。”被她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我飄散的思緒被拉回了一些。

嗚嗚,真的好困呀!

昨天我本來打算等峪知秋睡著以後就離開,但他一直拉著我的手,為了不吵醒他,我隻好一動不動地呆坐著,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迷迷糊糊地趴在他旁邊睡著了。

如果現在給我一張床,我一定要睡個昏天暗地。

“對了,果果,今天來上學的時候,我聽到有人說,昨天看到你和峪知秋在一起。”雪子一邊吃飯,一邊抽空看著昏昏欲睡的我。

“啊?”我正吃著飯,聽到這句話差點噎住。

“你不知道嗎?很多人都在議論這件事。”雪子看著我吃驚的樣子,體貼地用紙巾幫我擦掉嘴巴上黏著的飯粒,接著說,“不過也真是奇怪,之前峪知秋為什麽要去找你呢,後來還總是出現在你身邊?果果,你知不知道,現在學院有很多女生都很關注你哦!”

“我知道她們很討厭我。”我鬱悶地低著頭說道。

“你別難過……”

暖陽下,我和雪子邊聊天邊吃飯,突然隱隱約約聽到幾個聲音——

“西果真討厭,纏著秋,還讓秋和她一起去打工。”

“啊,真是個惡毒的女人,秋真的好可憐哦……”

“總之我討厭她,不整整她,真的好不甘心。”

“我也是,聽說‘試膽大會’就要開始了,這正是一個好機會。”

“我們可以……這樣,然後……這樣,如果她害怕了退出了,我們就可以給她扣上膽小鬼的帽子,哈哈……”

女生們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已經慢慢走遠。

“果果……”雪子不安地拉了拉我的袖子,小聲說,“這次的‘試膽大會’你就不要參加了,我覺得她們一定會對你不利。”

“沒事的。”我安慰地拍拍她。

“可是你也知道,討厭你的不止她們幾個,到時候如果她們和其他人聯手……”雪子還是很擔心。

“那就讓她們聯手對付我好了。”我繼續安慰著雪子。

“試膽大會”,一聽名字就知道是試大家膽子的活動啦。

星期六的晚上,“試膽大會”即將開始。老天爺很配合,一片片烏雲壓頂,夜晚比平時還要黑暗。

參加“試膽大會”的人分為兩種,一種負責“扮鬼”,一種負責“撞鬼”,然後從中選出“最恐怖的扮相”和“最膽小的人”。

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撞鬼”,因為那樣不用化妝,也不用躲在陰森恐怖的角落裏扮鬼嚇人,如果讓我選,我肯定會選“撞鬼”。

但很不幸,天不遂人願,我被峪知秋的鐵杆粉絲——我們班的班長直接任命“扮鬼”,然後就被她毫不留情地畫了一個堪稱全世界最醜的“女鬼妝”,被編進了“扮鬼”小隊。

嗚嗚嗚,天啊,我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都幾乎被嚇哭——一笑就會撲簌簌掉下來的慘白慘白的粉底,紅得幾乎要滴血的嘴唇,還有拖到胸前的長舌頭……好恐怖,好惡心,好難看啊!

我握著鏡子的手不禁顫了顫。

班長卻圍著我打轉,說為了更逼真,要給我灑一身紅顏料。

“班長……可不可以不要呀?”我可憐兮兮地請求。

“不行!這是你的光榮使命,你怎麽能拒絕呢?”班長義正詞嚴地說道。

唉,我隻好認命。

不知道顏料裏加了什麽,有一股奇怪的很像血腥味的氣息。希望不是加了雞血、鴨血,要不然簡直太惡心啦!

“好!搞定啦!”班長雙臂環胸,圍著我轉了一圈。

“多麽完美的傑作啊!”旁邊一個女生諂媚地說。

啊,這些家夥太過分了!

“西果,我們班總共有四個據點,你去這裏。”我正要發自內心地提出幾條建議,班長拿出一張利比斯特學院地圖來,然後將我們班的據點用紅筆一一標出。

等等,她說的讓我去守著的地方,正是利比斯特學院最恐怖的所在——廢棄的體育館。

聽雪子說,那座體育館已經很古老了,但一直沒有拆除,龜裂的牆壁上覆蓋著厚厚的爬山虎,讓人從外麵根本無法窺見裏麵的情形,又陰森又恐怖。

以前有想要試膽的同學曾在夜晚去過,結果在附近聽到女生的哭聲,還看到有白影在飄**……

班長她一定是故意的,那麽可怕的地方,擔心學生安危的老師們是一定不會把它標作試膽據點的。

“好了,時間馬上到了,現在我們分頭行動。”班長標出各個據點後就開始分組,結果更過分的是,舊體育館那個據點,竟然隻讓我一個人去!

“班長,一個小組不是有好幾個人嗎?為什麽我這組隻有我自己呢?”我看著地圖,有些不解地問。

一般據點都會有四五個人,但班長為什麽隻安排我一個人去?

嗚,早知道會被這樣分配,我當時就不說大話了,隨便找個理由不參加“試膽大會”就好了。

“那是別的班級。”班長溫和地說,用無辜的語氣對我解釋,“舊體育館是非常重要的位置,如果人數太多,就失去舉辦‘試膽大會’的意義了。我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西果你最合適,因為你很勇敢,運動神經也很好,如果有事,一定能迅速應變,成功脫身,對嗎?”

“我……”我無法反駁,再加上班上同學都發出讚同的聲音,我知道這個“任務”自己是躲不掉了。

“我們相信你,你可以的。”班長最後一錘定音,接著就忽視了傻站著的我,領著各個小組出發了。

“果果……”另一個小組裏的雪子擔心地看著我,“你不要去了,那裏真的好可怕……不然,不然我陪你好了?”

“不用不用!”我連忙搖搖手,雪子其實比我還要膽小,我可不想讓她和我一起去受罪,“我沒事的,其實我是故意裝給班長看的啦。你好好玩哦!”

“果果……”雪子還有些猶豫。

“沒事,相信我!我膽子很大的!”我安慰地拍拍她,順便推了她一把,讓她跟上她的組員。

看著雪子走遠的背影,我的堅強瞬間瓦解,緊張地做壁虎狀貼著牆走。我正緊張不已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才反應過來,連忙環顧了周圍一圈。

嗚……鬼片裏好像都會有這種情節啊,女主角接了電話後,鬼就出現在她的身後……

手機繼續響著,我怎麽都不敢接聽。

過了一會兒,手機響起短信提示音。

我點開一看——

大笨蛋,聽羽非的花癡後援會成員說,你被安排“扮鬼”。哼,肯定醜死了吧!不過你現在是峪知秋身邊的人,她們竟然敢說我的人……我命令你,好好嚇死她們!笨蛋,加油!加油!

——宇宙最帥的債主,峪知秋

自從上次我妥協之後,我就被迫和這個家夥交換了電話號碼……

看著短信,我回了一句“我不是笨蛋,我會自己決定的”,就恨恨地把手機關機。

“呼——呼——”

矗立在利比斯特學院最西麵的舊體育館好像集結了所有的陰暗一樣,從遠處看,似乎能看到籠罩在那上麵的黑壓壓的烏雲。

如果恐怖片以這個舊體育館當背景,一定不用多加渲染就很可怕。

我一麵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一麵以龜速向前走著。

接著,我絕望地發現——這個舊體育館根本沒有被列入“試膽大會”的據點——這裏沒有貼標識牌。

周圍一個人影都看不見,隻有我一個人穿著長長的、染滿“鮮血”的白色長袍,拖著三尺長的紅舌頭在遊**……

真的好可怕!

現在正是夏天,舊體育館的外麵爬了一層茂密的爬山虎,從不經意露出的空隙看進去,能看到沒了玻璃的窗戶,裏麵黑黢黢的,如同黑洞,能將人吸進去。

西果,你真是宇宙無敵大笨蛋!為什麽要為了麵子答應來這裏?明明知道有人會在“試膽大會”的時候整我,為什麽還是會上當?

“鬼……鬼啊!”

正當我踢著小石子發泄自己的不滿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被嚇得變了調的聲音。

這裏竟然有其他人?

我驚喜地回過頭,隻見眼前站著一個看起來十分瘦弱的少年。

在與我近距離地四目相對後……

“啊——”

他兩眼一瞪,暈過去了。

什麽?我竟然把人嚇暈啦?我的裝扮真的有這麽可怕嗎?

我的腦海裏瞬間閃過好幾個問題,但更大的問題是——要怎麽處理這個暈過去的人?

我慌忙將那人扶起來。看起來瘦弱的少年其實個子挺高的,有著一頭栗色卷發,雖然燈光昏暗,但還是看得出他的皮膚白皙幹淨。此時的他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睛下方投下一片暗影,薄唇似乎是因為受驚的緣故,微微有些發白。

是個長得十分可愛的美少年呢!

不過,他好眼熟哦……

我仔細地盯著他,半晌才恍然大悟,這不是我曾經在校園雜誌上看到過的野院寺嗎?

據說,在利比斯特學院,他是除了峪知秋、艾維安、羽非外最受歡迎的人呢!

“嗚……不要抓我,不要吃我……”野院寺不安地囈語著。

“喂,野院寺,你醒醒!”我拍了拍他的臉,想讓他清醒過來,“我不是鬼,我是人啊。”

“鬼……”野院寺依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

“野院寺!”我把他放下,讓他平躺在地上,然後用手掐他的人中。隻聽野院寺嗚咽了一聲,睫毛動了動,似乎是要醒了。

“快醒過來啊,你看,我是人啊!”我一邊安慰他,一邊繼續掐他的人中。

可野院寺剛微微睜開眼睛便再次屏住了呼吸,似乎受到的驚嚇更大了。

眼見他要再次暈過去,後知後覺的我終於想起自己現在這身恐怖的裝扮,連忙把垂在胸前的長舌頭揪掉扔在一邊,又用力擦掉臉上的粉底和口紅:“野院寺,你看,我是人!今天是‘試膽大會’,我是專門守在這裏嚇唬人的,不是鬼。”

“哇,好醜!咦?你不是……鬼?”看到我取掉了恐怖的道具,野院寺終於相信了我是人不是鬼,聲音雖然很小,但已經不像剛才那樣顫抖了。

呃,看在你剛才被我嚇暈的分上,就不計較你說我很醜了。

“對啊,今天是‘試膽大會’,我隻是假扮鬼的人呀。”我大聲說,還拍了拍胸脯作出保證。

“對哦。”野院寺似乎也想起了今天是“試膽大會”,變得不那麽緊張了,微笑著對我說,“你的裝扮真嚇人。”

“啊,嗬嗬,那個……裝鬼就要裝得逼真嘛。”

我把他扶起來,問:“不過你怎麽會到這裏來呢?我在這裏待了好久都沒看到有人經過。”

“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裏來了。”

野院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問我:“這裏是舊體育館吧?你怎麽會在這裏呢?這裏並不是‘試膽大會’的據點啊。”

“嗯,我就是想來看看這裏是不是像傳說中一樣恐怖啊。”我不想將別人陷害我的事說出來,就胡亂編了一個理由。

“這樣啊,你的膽子真的好大啊!”野院寺看著我,語氣裏竟然有一絲崇拜的意味。

呃……如果他知道我剛才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時差點嚇哭,不知道還會不會崇拜我?

不過,美少年的崇拜我還是很受用的。

“不過,雖然是‘試膽大會’,還是不要離人群太遠。”野院寺看著不遠處陰森森的舊體育館,有些害怕地說。

“那我們去人多的地方吧?”

野院寺點點頭,似乎覺得自己說服了我,很開心地笑了:“你這身裝扮很好呢,我們一起去嚇別人吧!”

“好啊!”我巴不得有人陪著我一起趕緊離開,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回到人群裏之後,我和野院寺聯合起來嚇壞了不少人。聽著她們的尖叫聲,我開懷地笑了。

讓你們陷害我,這次也被嚇到了吧?哈哈!

“試膽大會”結束後,利比斯特學院裏一直流傳著一個可怕的傳言,說是有穿著白衣的長發女鬼在校園裏遊**,頭發、眼睛和嘴唇都是血紅色的,看上去可怕極了。

可同學們問遍了參加“試膽大會”的人,都沒有問出有這樣裝扮的人,最後他們都分不清到底那是假的鬼,還是真的鬼了。

哈哈,真相隻有我知道,天生的紅色頭發真是幫了我不少忙呢!再加上野院寺的友情幫助,才能讓我在“試膽大會”上表現得那麽出色!

不過,得意歸得意,“試膽大會”後,不喜歡我的人似乎更多了。

而原因竟然是野院寺!

因為自從“試膽大會”結束後,野院寺就黏上了我。

這個有點迷糊的可愛男生,讓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可他的“名人效應”也很驚人,頓時,利比斯特學院裏喜歡峪知秋和喜歡野院寺的人分成了兩派,她們一邊用言語攻擊我,一邊互相炫耀各自的偶像。

有人說,峪知秋美則美矣,但美得沒有靈魂。

有人說,野院寺和峪知秋比,簡直就是天上的月亮對比地上的烏龜。

而對我來說,他們其實不相上下,而且都與我無關……

“西果,我們一起吃午飯好嗎?”風雲人物之一野院寺,每到午飯時間都會準時出現在我的教室門口,一臉可愛乖巧的表情等著我。

前麵是陽光萬丈的天堂,身後是冰川千裏的地獄,我一邊沐浴在野院寺溫柔的笑容中,一邊被女生們殺人般的視線包圍。

我連忙走出去,把野院寺拉到天台上,逃離視線的包圍圈。

“野院寺,我最近比較忙,你應該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吧?”雖然鬱悶,但對著野院寺,我真的生氣不起來,他就是有那麽一種魅力,讓我連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

“沒有沒有。”我連忙搖頭,然後忍不住解釋,“因為有很多女生喜歡你,你和我在一起,她們會討厭我……”

“可是……可是我喜歡學姐啊!她們為什麽會討厭我最喜歡的學姐呢?”野院寺聽到我的話,有些難過地低下了頭。

他傷心的表情讓我的心一陣緊縮,好像自己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

呃,這個問題我要怎麽回答呢?

自從野院寺說出那句“我喜歡學姐”後,針對我的人更多了。野院寺的喜歡根本不是她們理解的那種喜歡,而是對我這個“救”了他的人的崇拜。可是,這話說出來誰會信呢?

我欲哭無淚地捂住隱隱作痛的腦袋,鬱悶極了。

“你喜歡她?”

而此時,似乎是有人覺得現在的情況還不夠混亂,峪知秋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回過頭,看見聽說因為“忙著參加競賽”兩天沒有出現的主人公——峪知秋推開了天台的門,羽非、艾維安也一起慢慢地向我和野院寺走了過來。

他今天沒有穿奇怪的玩偶裝,而是穿著中規中矩的利比斯特學院製服,雪白的顏色把他如白瓷般的皮膚襯得更加白皙、溫潤。柔順的金發下,是湖泊一樣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可溫和的色彩無法掩蓋他眼神中的冷意。

三個人身後還跟著一大批歡呼的花癡,尤其以峪知秋身後的女生最瘋狂。聽見他的話後,這些人都詭異地安靜下來,來回望著眼前的三大緋聞主角——峪知秋、野院寺,還有悲慘的我。

“野院寺,不管你喜不喜歡她,這個笨蛋可是屬於我的。”峪知秋像宣告所有權一樣抓住我的手,將已經驚呆了的我拉到他麵前,過於勁爆的話仿佛投入平靜湖水中的石子,瞬間引起軒然大波。

什,什麽?

峪知秋這個家夥到底在說什麽?

他知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曖昧,知不知道可憐的我因為他這樣一句輕飄飄的話又要倒大黴了!

“秋,她根本配不上你,她長得醜極了。”

聽到峪知秋的話,原本還壓低聲音討論的女生頓時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對啊,如果西果隻是喜歡秋還好,但她還厚臉皮地討好野院寺!”

“就是,這麽討厭的女生竟然是我們利比斯特學院的學生,唉!”

……

“你們不要這麽說學姐,她人很好的!”野院寺聽不慣她們的嘲諷,為我挺身而出。

野院寺……我感動地看向幫我的野院寺,正要對他道謝,手卻被峪知秋抓緊了。

“你放開我。”我掙紮著。

“不許你過去,那個野院寺長得那麽醜,性格又那麽黏人,一看就是個娘娘腔,我不許你和他來往。”峪知秋不但沒有放開我,反而把我的手抓得更緊了。

“你說什麽?”峪知秋聞言沉下了臉。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是你的男朋友,就可以管你了嗎?”

聽到他的話,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我隻是打個比方而已,峪知秋為什麽要斷章取義啊?

峪知秋臉上冰冷的神色慢慢退去,他仿佛想到了什麽好方法,得意地笑著說:“那我就當你的男朋友好了,以後你不許再和那個野院寺來往!”

我真的被峪知秋打敗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嗚嗚,我感覺自己都快被周圍女生的視線燒出一身洞來了。

“那如果這樣呢?”

峪知秋想了想,驀地低下了頭——

我的嘴唇上傳來柔軟溫暖的觸感。

我看到了峪知秋的眼睫毛,那麽濃密,那麽長,那麽誘人。

他……他吻了我?

轟——

我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了。

周圍響起女生們難以置信的尖叫聲。

而峪知秋這個惡魔慢慢站直身子,用那種我討厭的、得意的、施舍般的語氣對我說:“這樣,你是不是就算我的女朋友了?”

這個渾蛋!

我捂住嘴唇,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對於很多女生都期待的峪知秋的親吻,我沒有感覺到絲毫欣喜,隻有無法言說的屈辱。

可惡的峪知秋,說什麽男女朋友?他根本什麽都不懂,就這麽理所當然、恣意妄為地奪走了我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