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化妝舞會
上幼兒園時，老師問：“許碧合同學，你的願望是什麽？”
小許碧合回答道：“我的願望是，等何仲謙成為水泥工之後去住他蓋的房子，壓迫死他。”
01
H大服裝設計係的傳統是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會舉辦一場化裝舞會，除了促進同學之間的交流，還有一點就是舞會上的服裝都是由學生本人親自設計，包括大家所佩戴的麵具也都是獨一無二的。這也是校方同意設計係每年舉辦這場舞會的主要原因，並美其名曰“學術交流”。
燈光忽明忽暗，舞池中有幾對不知道是不是情侶的男女已經忍不住相擁起舞。站在角落裏戴著南瓜公主麵具的許碧合嘴角忍不住扯出一絲笑意，這些人啊，究竟知不知道和自己跳舞的人究竟是白天鵝還是醜小鴨？
她還記得去年舞會結束，在摘麵具的環節時，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充斥了整個大廳，那些人的表情可真是相當有趣。
她百無聊賴地站在角落裏，手裏拿著一杯果汁，打量著周圍的人，同時也在等著某人的到來。她掏出手機看了看，距離兩人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鍾，他應該不會遲到吧。
如果遲到，他就死定了！
她的目光四處搜尋著，突然，一個黑色的人影映入眼簾。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她臉上玩味的笑容終於掛不住了。她放下手中的果汁，大步流星地走到戴著吸血鬼麵具的男生麵前，一把拉開和他跳舞的女生，眼睛裏似乎要噴出火來了。
“程一安！”許碧合朝眼前戴著麵具的男生大聲喊道。
如果她沒記錯，眼前的男生在兩天前對她說要回老家參加葬禮，可能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
那現在是怎麽回事？
“我想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許碧合的聲音不算大，但是作為設計係鬼才之一的她，在摘下麵具的那一刻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聽到她這句話後，大廳裏瞬間變得很安靜。
程一安知道自己躲不掉，認命地摘下麵具，麵具之後是一張很普通的臉，和“帥氣”兩個字一點兒都不沾邊。當初許碧合和程一安確定戀愛關係，在設計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大家都想不明白，為什麽眼高於頂的許碧合會看上各方麵都普通至極的程一安，她身邊的何仲謙甩開程一安好幾條街呢。
但是隻有許碧合自己知道程一安是什麽樣的人，他也許長得不帥，也許沒有閃光點，但他是一個非常細膩溫柔的人，能夠注意到她每次的心情波動，給她溫暖和照顧。一個這樣細致的人，她怎麽可能不動心？
她一直以為他是老實本分、可以陪自己走到底的人，但是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告訴她“你太愚蠢了”。
即使內心已經崩潰，她還是堅強地站著，看著那個女生不知是因為驚嚇還是想裝可憐，小鳥依人地依偎在程一安的懷裏，挑釁地看著她。
“碧合……”程一安低著頭，聲音很小地叫著她的名字。
“程一安，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解釋一下我的男朋友為什麽會在跟我說他要去老家參加葬禮之後出現在這裏，還和一個女生這麽親密。”許碧合挑著眉看著他，眼神十分犀利。
“喂，許碧合，你別裝傻了，我想你現在看得比誰都清楚，程一安不要你了。”剛才被許碧合拉開的女生護在程一安身前，已經摘下了麵具，麵具下的臉許碧合也相當熟悉。
“程一安要不要我不需要你來說，要讓他親口告訴我，不是嗎？”許碧合壓抑著內心的憤怒說道，“我還以為是誰有這樣的本事，能把第三者當得這麽理直氣壯，原來是小學妹啊。今天我才知道那句‘防火防盜防學妹’是什麽意思。”
小學妹聽到她的諷刺，臉色有些難看，說道：“你……”
“碧合，你別這樣，我和小露是真心相愛的，你要怪就……”程一安不忍心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被許碧合這麽羞辱，終於忍不住出聲，話說了一半就被圍觀者的嘲笑聲逼了回去。
“嘖嘖，真心相愛？”路人甲看不過去嘲諷道，“這年頭劈腿都可以這麽理直氣壯嗎？”
“你閉嘴，我們的事還輪不到你插嘴！”小學妹轉過頭說了路人甲一句，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一種看好戲的表情，不再多言。
“程一安，你這個膽小鬼，你能在許碧合麵前表現得像個男子漢嗎？”小學妹也不再裝柔弱，站出來和許碧合大眼瞪小眼，絲毫不肯退讓，“許碧合，你知道嗎？一安就是討厭這麽霸道的你才離開你的。我承認你長得漂亮，也承認你有能力、有才華，是很多男生的夢中情人，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可以隨意壓迫一安，壓迫任何一個在你身邊的人。”
小學妹如此理直氣壯，令許碧合有一種自己才是人人唾棄的“小三”的錯覺。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躲在小學妹身後的程一安，再看了一眼比她這個正牌女友還有理的“小三”，突然覺得這個社會發展得太快了，她有些跟不上“潮流”。
“原來打著所謂‘真愛’的旗號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什麽時候學校的風氣變成這樣了，我怎麽一點兒都不知道？”許碧合看到程一安的軟弱後，心裏更加難過了。
她以為程一安至少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為自己辯解一番，而不是任由小學妹這樣盛氣淩人。沒想到他隻會躲在小學妹身後，看著兩個女生為自己鬥嘴。難道這樣他會有一種成就感嗎？
她一時氣不過，對他說：“程一安，難道你打算一直躲在‘小三’身後嗎？”
程一安臉色一變，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話。
“許碧合，你已經沒有資格欺負一安了，因為他已經把你甩了。”小學妹大聲說道。
一句“他已經把你甩了”讓在場所有的人都為之一震，竟然有人敢甩許碧合？如果讓某人知道，他就死定了！
“甩我？”許碧合抬起頭盯著程一安，麵帶微笑地問他，“你要甩了我？”
這個曾經和自己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男生，現在居然通過其他女生的嘴來告訴自己，他要甩了她。
這還真是諷刺。
她是許碧合，即使再難過，也決不能在任何人麵前低頭。她強迫自己不要哭出來，要笑著麵對這一切。
“碧合，我沒有……”程一安慌亂地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和……”
“你和你的小露是真心相愛，我知道。如果不是真心相愛，我的男朋友怎麽會允許一個不要臉的女生這樣說我？”許碧合反問道。
“許碧合，你說誰不要臉？你這個……”說著，小學妹就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可惜她被攔住了。
“何仲謙！”
“竟然是何仲謙！”
“果然有許碧合的地方就有何仲謙，今天我有眼福了！”
“太帥了！”
……
驚叫聲此起彼伏，在場所有女生的目光都停留在何仲謙身上，哪怕隻是一個背影，她們都看得如癡如醉。
說起來，何仲謙也算是H大的一個傳奇，他為人低調，但是奈何太有才了，再怎麽低調也無法掩飾他的才華。他是老師眼中的天才設計師，他被稱為設計係鬼才，還被女生們送上“低調的華麗”的稱號……
他的稱號太多了，這裏就不一一贅述了，反正很厲害就是了。至於厲害到什麽程度，就是何仲謙這個名字在H大，包括周邊的幾所學校，隻要提起，你如果不知道，那麽你就“OUT”了。
何仲謙在這一係列的頭銜之下還有一個頭銜，那就是“許碧合的影子”。據小道消息，有許碧合的地方必有何仲謙，這兩個人形影不離。
當然，以上隻是小道消息，沒有任何考證價值。
介紹完畢，讓我們把思緒拉回到現實。
“何仲謙！真的是何仲謙！”小學妹花癡地望著何仲謙，就差雙眼冒出紅心了。
何仲謙隻是瞥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對許碧合說：“我不過是晚來了一會兒，你就成了大眾焦點，你還真是……”
周圍的人愣住了，許碧合也愣住了。
在這種緊要關頭，何仲謙語氣裏的那份曖昧和寵溺是怎麽回事？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會引起誤會嗎？
很顯然許碧合想多了，那群愛八卦的女生都沉浸在何仲謙的魅力中，哪有時間理會他語氣裏的曖昧和寵溺？
“何仲謙，你先別說話，幫我攔著‘小三’，我有話要問程一安。”許碧合說道。
小學妹被攔住，隻剩下程一安和許碧合麵麵相覷，許碧合問他：“程一安，這就是你給我的永遠嗎？”
程一安看著許碧合，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沉默代表了一切，許碧合微笑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程一安，我們結束了。”
簡單的一句話又結束了一段感情。
她轉身離開，何仲謙緊跟其後。
“許碧合，你總是這樣不肯聽別人解釋，不肯給別人機會，難道你從未想過為什麽你每次談戀愛都會分手嗎？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問題不在我身上，而是在你身上？”程一安見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於是對著許碧合的背影大喊了一句。
聽到他的話，許碧合的身子一僵，但是她的腳步沒有停下來。作為一個驕傲的“女王”，她不允許自己在任何人麵前低頭，決不允許。
何仲謙聽到這句話，停下腳步，轉過身對程一安說道：“隻有沒擔當的男人才會為自己找這樣不堪的借口，有本事劈腿，就要有勇氣承擔。”
說完，何仲謙瀟灑地轉身離開了，身後響起一片掌聲，有人忍不住感歎道：“何仲謙說話還是這麽不留情啊。”
02
何仲謙跟在許碧合身後一路走著，他知道現在她需要一個安靜的角落發泄心中的悲傷，而他隻需要默默地跟著就好。
她走了很久，終於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停下來。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綠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她的腦海裏不斷回響著程一安的那句話。
“許碧合，你總是這樣不肯聽別人解釋，不肯給別人機會，難道你從未想過為什麽你每次談戀愛都會分手嗎？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問題不在我身上，而是在你身上？”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是作為當事人，她沒有辦法找到問題的症結所在。進入大學兩年了，她談了很多次戀愛，每次她都覺得自己在很用心地維係這段感情，但每次的結果都是和平分手，今天是唯一的一次不和平分手。
何仲謙走到她身後，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
“有事有事！為什麽每次都是這樣，為什麽別人談戀愛都能談很久，而我隻能這樣慘淡收場？是不是真的是我有問題？何仲謙，你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麽？我到底哪裏有問題？”她轉過身撲入他的懷中大哭起來，隻有在他麵前，她才可以放肆地哭泣。
何仲謙輕歎一聲，問道：“你為什麽會在我麵前哭？”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回答道。
“那你的男朋友呢？”他問道。
這句話把許碧合問住了，那她的男朋友呢？她從來不會在他們麵前放下架子，不會在他們麵前哭泣，更不會在他們麵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麵。
她想了很久，還是沒有辦法給出一個答案，究竟是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我們認識的時間太長了吧，我相信的人隻有你而已。”
聽到這樣的答案，何仲謙除了歎氣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還是自欺欺人不肯麵對問題。他知道她的性格，絕對不能逼太緊，他隻能說：“也許是你戀愛太多次，所以麻木了。”
“也許吧。”
許碧合擦幹眼淚，給自己也給何仲謙一個笑容。她許碧合是打不死的小強，又不是第一次失戀，幹嗎哭得死去活來？
“你究竟想要找一個什麽樣的男朋友？”何仲謙問道。
許碧合想了想，回答道：“我想找一個疼我、愛我的，就像小時候奶奶給我講的童話故事裏的王子。我不要求他高大威武、英俊帥氣，但是我希望他有一顆疼愛我且專一的心。”
何仲謙輕笑出聲：“你覺得你的要求簡單嗎？”
“我以前覺得很簡單。”
“那麽現在呢？”
許碧合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現在看來，這個要求太難了。就像書裏說的那樣，現在的好男人啊，要麽已經結婚了，要麽不喜歡女人。”
何仲謙摸著下巴說道：“我倒覺得有一個人非常符合你的要求。”
“呃？”許碧合一臉迷茫地看著何仲謙，他們倆的朋友圈幾乎一模一樣，“難道你最近認識了新朋友？”
何仲謙搖了搖頭。
“那就是我們的朋友中有我沒有發現的潛力股？”許碧合再次問道。
何仲謙繼續搖頭。
“拜托你不要賣關子好嗎？”
何仲謙指了指自己，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許碧合皺著眉頭，幽幽地說出一個字：“滾。”
“你這個粗俗的女人。”
“不好意思，我是青春無敵美少女，不是粗俗的女人。”
“嗬嗬。”
許碧合當然知道何仲謙除了毒舌、悶騷了一點兒，不論長相還是其他都完全符合“五好男友”的標準。但是她更知道，她可以和任何人談戀愛，唯獨不可以和何仲謙，她不能用他們這麽多年的友誼去冒險。
深知許碧合是什麽性格的何仲謙並沒有深入這個話題，而是轉移了話題：“聽說JR要在我們學校舉行比賽，你有興趣參加嗎？”
“JR？”許碧合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說的是我知道的那個JR？”
何仲謙點了點頭。
什麽失戀、什麽劈腿，這些東西在JR麵前通通什麽都不是了，許碧合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簡直是開心極了。
JR是什麽？JR是所有學設計的學子心目中的神級殿堂，那裏有國內最好的工作室，也有國際頂尖設計師。據說JR還有自己的研發工作室，那裏研發出來的布料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據說很多國家的設計師都慕名而來。
當然這都隻是聽說而已，JR對現在的許碧合來說還是一個神話。
不過話說回來……
許碧合轉過頭看向何仲謙，問道：“這個消息還沒有在學校流傳，你是怎麽知道的？”
何仲謙漫不經心地說道：“輔導員找過我，說讓我準備一下拿第一。”
一群烏鴉從頭頂飛過……
“何仲謙，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欠揍？還有，老師讓你拿第一，那我呢？喂，何仲謙，我不覺得我比你差哦。”
何仲謙點了點頭，說道：“當然，這一點我從來不否認。”
“你真的要參加JR的選拔賽嗎？我記得以前JR來學校挖過某人，不過被某人拒絕了。”
“人都是會變的，不是嗎？”
許碧合撇了撇嘴，她總覺得何仲謙有事情瞞著自己。具體是什麽，她目前還不知道，但是何仲謙絕對有問題。
“何仲謙，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絕對沒有。”
沒有才怪。
03
JR要在校內選拔人才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許碧合的室友兼好友路一諾像撿到寶似的把這個消息告訴許碧合時，隻換來許碧合一句“我早就知道了”。
路一諾表示她很受傷：“許碧合，你傷了我的玻璃心。”
正在忙著畫設計圖的許碧合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有心這種東西嗎？”
“你和何仲謙的反應是一樣的，一點兒都沒有感到驚喜。你們倆一定又有小道消息沒告訴我們，壞蛋！”路一諾憤憤地說道。
“呃？”聽到何仲謙的名字，許碧合停下手中的筆問道，“你又在何仲謙那裏受刺激了？”
提到何仲謙，路一諾就滿肚子的火：“別提了，你們家何仲謙這個毒舌男，我詛咒他一輩子都找不到女朋友！他絕對是羨慕嫉妒恨，羨慕我和我家小可愛相親相愛。”
“大小姐，我要吐了好嗎！你能不能不這麽惡心？我剛吃過午飯的。”許碧合不明白，為什麽愛情可以讓一個原本風風火火的女生變得這麽“惡心”。
許碧合還記得剛認識路一諾的時候，她像個定時炸彈似的一點就爆炸，遇到什麽事情都咋咋呼呼的。她最討厭的就是那種整天把男朋友掛在嘴邊的女孩，可是現在，路一諾變成了當初她最討厭的樣子。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剛吃過午飯，你家何仲謙惡心我，我就要惡心死你！這就是傳說中的迂回戰術。”路一諾說道。
“你這種戰術我沒聽說過，我隻聽說過一句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所以，請把你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到何仲謙身上吧，我十分支持你。但是，請不要殃及池魚，還有……何仲謙不是我家的，他是H大廣大單身還有非單身女生的。”忘記從什麽時候開始，路一諾在她麵前提起何仲謙的時候總會加一句“你家何仲謙”，這讓她覺得很不爽。
“習慣了而已，你要知道，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和何仲謙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誰知道你們倆隻是朋友，我失望了好久呢。”
許碧合的額頭上不禁冒出了冷汗，她說道：“請回歸正題，我知道你專門通知我這件事情肯定不隻是感歎一下我和何仲謙的反應這麽簡單，說吧，還有什麽八卦？”
“我偷偷看了一下今天的報名表，蔣薇薇參加了。”路一諾說道。
“蔣薇薇？”聽到這個名字，許碧合沒有感到意外，但是不知道這場比賽會有什麽意料之外的“驚喜”呢。
“她可是你的死對頭，許碧合，如果你這次輸了，估計蔣薇薇就會踩到你頭上作威作福了吧。”路一諾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說道。
“哼，那又怎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話是這麽說，不過她太了解蔣薇薇這個人了，如果是公平競爭還好，但是如果她耍什麽小手段，就怕到時候避之不及了。
她和蔣薇薇是怎麽結下梁子的，連許碧合自己都不太清楚。反正等她反應過來有一個女生在看到她的時候總是惡狠狠地瞪著她，參加學校比賽的時候總會故意搗亂、讓她出醜之後已經是大一下學期了。
之後的日子，她對這個女生有所關注，也就發現了她對自己無所不在的敵意，反正很莫名其妙就是了。到後來，認識她們的人都知道她們不和，不和的源頭已經沒有辦法追溯，也因此成就了學校裏的各種流言。
“我告訴你哦，你……”
路一諾的話還沒說完，許碧合的手機鈴聲就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說道：“你也知道了？”
“你身邊的大喇叭宣傳能力太強，我想不知道都不行。怎麽樣，麵對蔣薇薇這種對手，你有壓力嗎？”何仲謙問道。
“論實力，沒有。但是論心機，壓力很大。”她歎了一口氣，說道，“那你呢？麵對我這樣的對手，你有壓力嗎？”
“你看到我輸過嗎？”何仲謙反問道。
一句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不管是什麽樣的比賽，即使是那種臨時“趕鴨子上架”的比賽，他也不曾輸過。
“你真自大。”許碧合說道。
“No，這叫自信。”何仲謙說道。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後便掛了電話，何仲謙說了那麽多，其實前麵的都是鋪墊，最後的關鍵是，這次JR派出管理這次比賽的人是JR的設計總監。當然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比這更大名頭的人他們也不是沒在電視上見過，隻是這個人的名字讓許碧合徹底愣住了。
何仲謙說他叫陸成銘，陸地的陸，成功的成，銘記的銘。
雖然何仲謙說有可能是同名同姓，但是……
她在網上搜了一下陸成銘的資料，年齡、籍貫，還有那張黑白的證件照，都在告訴許碧合，他們是同一個人。
對於別人來說，陸成銘是JR的設計總監，是這次比賽的中心人物，但是對於許碧合來說，這個名字代表的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
想起那段暗戀，又是一把辛酸淚。
“又是何仲謙，說你們兩個沒問題那就怪了。”路一諾撇了撇嘴說道。
許碧合聽到陸成銘的名字之後，已經沒有心情和路一諾貧嘴了，她想的是，如果見到陸成銘，她應該怎麽做。這真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
“話說碧合啊，你……”
路一諾說了什麽，許碧合都沒有聽到，她的心裏隻有三個字——陸成銘。
此時，何仲謙正坐在電腦前看著一張照片，那是許碧合“失戀”那年，他們兩個“離家出走”時拍的。
那個時候他們剛畢業，暑假的某天，許碧合突然哭著找到他，說她失戀了。他安慰了很久，不知道怎麽回事，兩個人的話題就轉到了“離家出走”上，然後他們就真的出走了。
好吧，以上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兩個人去了離家不遠的一個公園轉了一圈，用隻有三十萬像素的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就結束了這次“離家出走”，大人們根本不知道。
照片上的許碧合眼睛還未消腫，她站在公園的標誌性雕塑前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笑得比哭還難看。
“又在看你家小可愛啊。”吳晨風說道。
“請不要把你和你女朋友之間的惡心稱呼用在我身上。”
吳晨風撇了撇嘴，說道：“喜歡就直說嘛，為什麽整天打著好朋友的名號欺名盜世啊？怪不得許碧合每次談戀愛都不會成功，有你這樣的朋友，能成功就怪了。”
“‘欺名盜世’不是這麽用的，請不要亂用成語。”
“哼！”
“記住我和你說過的話，如果許碧合知道一個字，你就……”
“死定了，我知道。”
04
許碧合是一個早熟的女生。
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她很早就懂得了“喜歡”這個詞，當然這歸功於連播不停的電視劇。
喜歡上陸成銘是在許碧合八歲那年，站在院子裏和何仲謙大眼瞪小眼的許碧合一轉頭就看到了新搬來的小男生，他長得那麽好看，隻看一眼她就臉紅了。
何仲謙太了解許碧合了，她眼珠子一轉，他就知道她想幹什麽。他幽幽地說道：“許碧合，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看吧，何仲謙也是個早熟的孩子。
許碧合的臉紅透了，扭扭捏捏地說道：“你不要戳穿人家嘛。”
“許碧合，不要裝可愛，你知不知道你裝可愛的時候很猙獰。”
許碧合把目光從小帥哥的身上收回來，疑惑地問道：“猙獰就是超級無敵可愛的意思嗎？”
何仲謙撇了撇嘴，其實他也不知道“猙獰”是什麽意思，但是電視上經常說惡鬼或者是長得醜的人很猙獰，肯定是用來形容人非常恐怖的。他心裏這麽想著，嘴上卻說：“是啊，無敵可愛，所以許碧合，你很猙獰。”
許碧合笑嘻嘻地說道：“我也覺得我很猙獰，就是不知道小帥哥會不會喜歡我。”
何仲謙笑得詭異莫測地回道：“我覺得他一定會喜歡猙獰的你。”在說“猙獰”兩個字的時候，他刻意加重了語氣。
在許碧合和何仲謙就“猙獰”這兩個字展開討論的時候，小帥哥已經不見了蹤影。
那天晚上，許碧合垂頭喪氣地回到家，她感覺自己失戀了。
吃過晚飯，何仲謙決定去安慰一下許碧合，他忍痛把自己珍藏了許久的玩具模型拿出來揣在褲兜裏往許家走去。
結果……
許叔叔打開門讓他進去之後，他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和小帥哥相談甚歡的許碧合，手不禁抓緊褲兜裏的模型。
“何仲謙，你來了，找我有事嗎？”許碧合開心地說道。
“嗯，我來是想問你數學作業做完了嗎？想和你對一下答案。”
“做完了，我去拿給你。”
何仲謙覺得自己的胸口像堵了一大團棉花似的喘不過氣，匆匆對完答案，他就馬上回家了。
那天以後，那個玩具模型被他扔到了一個角落裏，再也沒有出現過。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小帥哥和他們住同一棟樓，而且和許碧合家是樓上樓下，所以才會去許碧合家拜訪。這也算是許碧合和小帥哥陸成銘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在以後的很多年，許碧合一直處於暗戀陸成銘的狀態，不敢表白。直到十五歲那年，陸成銘突然搬家了，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失戀了。
還沒開始戀愛就先失戀了，真悲劇！
一般遇到悲劇的事情，許碧合就想要何仲謙和自己一起發泄，所以她拉著何仲謙“離家出走”了。她哭的時候何仲謙要陪著，她笑的時候何仲謙要掏出手機拍照，她跑的時候他不能走，她跳的時候必須跟著一起跳……這才是好朋友的表現。
（作者：“何仲謙，你這個可憐孩子一定是後媽養的吧！”
何仲謙：“我是親媽養的還是後媽養的，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好吧，我們把時間從十五歲拉回到大學生活，此時，何仲謙麵前的電腦屏幕上已經看不到許碧合的身影了。吳晨風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喜歡許碧合這麽多年，一直沒說出來，難道你想給她當一輩子的好朋友？不過話說回來，像你這種打著‘好朋友’旗號陪在許碧合身邊的男生，許碧合的男朋友應該十分討厭你吧！”
“這是計謀。”何仲謙說道。
吳晨風說道：“你這是故意的！如果我是許碧合的男朋友，我一定揍死你！”
何仲謙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如果你是她的男朋友，你覺得你現在有可能站在我身邊說出這種話嗎？”
何仲謙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何嚐不想早點兒告訴她，隻是……我怕把她嚇跑啊，她的性格我是最了解的，不能逼得太緊，所以隻能等她慢慢發現。”
“如果等不到呢？”吳晨風問。
“你覺得‘等不到’這種事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嗎？”何仲謙反問道。
吳晨風很想說“會”，但是看到何仲謙的眼神之後，很沒骨氣地說了一句“鬼才仲謙，法力無邊，神通廣大，無法無天”。
何仲謙說道：“最後一句用錯了。”
吳晨風訕笑道：“為了押韻，押韻而已。”
何仲謙喜歡許碧合是毋庸置疑的，這一點他自己最清楚不過。許碧合喜歡自己，他也能確定，但他不確定的是，許碧合什麽時候才能意識到這份喜歡不是朋友、不是哥們兒之間的喜歡。
既然她搞不清楚，那麽他就要做點兒什麽讓她清楚明白了，等了這麽多年，也是時候出招了。但是，這次的計劃中或許會遇到陸成銘這個“意外”。
不過何仲謙做人的宗旨向來是，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不管你是什麽樣的敵人，在何仲謙麵前通通隻有死路一條。
吳晨風問：“何仲謙，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個人不笑的時候很凶殘，笑起來的時候很惡心？”
何仲謙懶懶地說道：“我隻聽過很多女生說我帥，你聽過嗎？應該沒有吧。”
“以後如果我再和你說笑，我就是豬。”
“你和你家豬婆經常說同樣的話，我聽得耳朵都長繭了，下次記得換一套說辭。”
吳晨風的女朋友就是許碧合的室友路一諾，說起這段“孽緣”，還是由何仲謙起的頭。這個故事說來話長，簡單一點兒說，就是路一諾想要找何仲謙做校園訪談，但是何仲謙太大牌，她隻能采取迂回政策找到吳晨風，然後一來我往，訪談沒做成，倒是先把自己推銷出去了。
為什麽路一諾不找許碧合幫忙呢？那要追溯到更久以前路一諾和吳晨風那些不得不說的事。總而言之就是，其實找何仲謙做訪談隻是一個幌子，吳晨風才是路一諾的真正目標。
05
JR公司舉辦的比賽在校內如火如荼地進行，據說這次的評委除了陸成銘，還有兩位國內赫赫有名的設計師。更確切的消息是，這次比賽雖然是在H大舉行，卻是一次全國性的設計比賽，報名之後大家才知道，原來有這麽多人參加。
許碧合看著何仲謙遞給她的比賽流程，覺得腦袋都大了。自從何仲謙告訴她比賽的消息之後，她一直以為隻是校內的角逐。報名之後，她的腦子裏就隻剩下“陸成銘”三個字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原來這不是一次簡單的校內比賽。
看完一係列的流程，許碧合撇了撇嘴，問何仲謙：“我突然覺得我參加了一場很麻煩的比賽。”她這個人向來最討厭的就是麻煩了。
“怎麽，想要退出比賽？”
“當然不是，冠軍的獎金有二十萬，對這種校園比賽來說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而且還有去JR工作的機會，我怎麽可能放過？這次就算很麻煩我也認了。反倒是你，小心保不住你‘常勝將軍’的頭銜哦。”
何仲謙笑了笑，語氣裏滿是寵溺，他說：“你想太多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的。你還是先看看流程表吧，到時候可不要連比賽流程都忘記了。”
說完，何仲謙摸了一下許碧合的長發。許碧合被他的語氣和撫摸長發的動作嚇了一跳，縮了一下脖子，有些迷茫地看著比自己高了近二十厘米的何仲謙，說道：“你這語氣太惡心了，你今天忘記吃藥了嗎，怎麽感覺你的精神病犯了？”
何仲謙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是啊，你難道忘記藥昨天已經被你吃光了，你還沒買新的給我嗎？”
“喂，何仲謙，我和你不熟！你的藥都被你自己吃了，我什麽時候碰過？”
“呃？不熟？你確定？我還記得三歲那年某人暗戀幼兒園大班的張……”
許碧合大喊道：“何仲謙，夠了！每次都拿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來消遣我，很好玩嗎？”
何仲謙笑眯眯地回答道：“當然好玩，不然多浪費口水。”
“你……”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何仲謙已經被千刀萬剮好多次了。
兩個人開心地鬥著嘴，這一切被一旁的人看在眼裏。在角落裏的人終於忍不住衝了出來，冷眼看著許碧合，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許碧合，看來你對比賽信心十足啊，怎麽，你參加初賽的設計圖已經畫好了？”
許碧合一看來人，臉上立刻露出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說道：“原來是蔣大美女，幾天不見，你更加妖嬈了呀！”
何仲謙在一旁冷笑，這丫頭說謊的技術越來越高超了，臉不紅心不跳的。
出現在何仲謙和許碧合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許碧合的死對頭蔣薇薇。這個蔣薇薇有一個能耐，能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許碧合，然後冷嘲熱諷一番，不過她的冷嘲熱諷換來的往往都是……
“多謝誇獎，我最近因為忙設計圖的事情確實瘦了不少。”她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手中提著的大包小包，“唉，這些男生真討厭，見我瘦了就送這麽多東西讓我補身體，真是一點兒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這算是炫耀嗎？在一個剛失戀的人麵前炫耀自己多麽受男生歡迎是要遭報應的！
許碧合繼續笑，在蔣薇薇的麵前，越是燦爛的笑容，殺傷力就越大。她說：“是嗎？那你一定要好好補補，珠圓玉潤才是男生的最愛。你說是吧，何仲謙？”
這種時候一定要把何仲謙拉下水，這樣才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哥們兒。
“是啊，男生都喜歡看起來瘦抱起來有肉的女生。”何仲謙接了一句，還不忘狠狠地瞪許碧合一眼。
“是嗎？”蔣薇薇看起來很開心地問道。
何仲謙回答道：“但是有一個前提，就是專一。如果沒有這個前提，那也算不上喜歡了。”
“哎喲，何仲謙，你太壞了，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許碧合曖昧地笑著說道。
“許碧合，你是不是皮癢了？”何仲謙冷笑道。
“不敢。”她退後一步和何仲謙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他深知自己的死穴，許碧合可不敢冒險。
蔣薇薇感覺自己完全被無視了，這是不能容忍的事情，於是說道：“許碧合，我勸你還是退出比賽吧。這次比賽公平公正，你沒有辦法再用你的小花招了，也不可能沾何仲謙的光了。如果你不想讓自己輸得太難看，就退出吧，我是不會嘲笑你的。”
何仲謙笑了笑，說道：“許碧合，蔣同學說不會嘲笑你哦。”
許碧合撇了撇嘴，說道：“這話應該是我說給她聽吧。”她從來不想和蔣薇薇這種女生發生衝突，但是不代表自己可以忍受她這麽說，“這次比賽的冠軍我勢在必得，反倒是你，如果你的美人計不好使，你還有什麽能耐擠進決賽？據說這次的評委除了JR總監，其他都是女人哦，但是JR的總監喜歡的好像不是你這種四處拈花惹草的女人。”
“你……”
蔣薇薇還想說些什麽，結果被何仲謙的一句話堵了回去。
何仲謙說：“蔣同學，可能是今天的天氣太熱了，你的妝已經花了。”
“什麽？許碧合，我們決賽見，我一定會讓你看到我的實力！”蔣薇薇憤憤地轉身離開了。
何仲謙和許碧合站在原地相視一笑。
“何仲謙，你果然有禍害清純少女的資本。”在兩個人一起去圖書樓的路上，許碧合看著何仲謙幾近完美的側臉，不由得感歎道。
“那我禍害到你了嗎？”何仲謙轉過頭，臉上的笑容很燦爛，仿佛身後的陽光都成了陪襯。
不知道為什麽，許碧合突然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燙，慌忙低下頭說：“我們都認識這麽多年了，我對你的美貌早就看習慣了好嗎？”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清純少女？”何仲謙問道。
“我當然是！”麵對這種問題，許碧合一定會挺直腰杆大聲說道，“誰說我不是清純少女啊？”
何仲謙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的笑意帶著一絲邪氣，說道：“就某些部位而言，你確實……夠清純。”
他這是在暗指她平胸嗎？
“何仲謙，你這個流氓！大流氓！”許碧合大喊道。
“喂，我怎麽是流氓了？分明是你想歪了，我是說你的眼神清澈夠清純！”何仲謙狡辯道。
“呸，信你才怪，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是想拉屎還是放屁。”
“粗俗也比色狼好！”
“說起色狼，我怎麽記得某人在七歲的時候就……”
聽到何仲謙這句話，許碧合氣得炸毛了。
“何仲謙，我一定要殺你滅口！”
“隨時歡迎大駕！”
這就是何仲謙和許碧合好朋友的相處模式，任何時候、任何情況都不忘把對方拉下水。許碧合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和何仲謙是不是有可能，但是她從來不敢深想，不是每段友情都能堅持近二十年，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何仲謙那樣一直陪在她身邊。
她舍不得失去他，所以不敢碰觸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