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斷逃避的過去

“澤南,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難道要這樣過一輩子嗎?我真的希望你能重新麵對你自己,重新找到一份值得你珍惜的感情,認真對待,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馬路上,銀色的跑車飛馳而過,帶起一陣疾風。從打開的車窗可以看到,車裏的少年一頭淩亂的發絲被風吹得飛揚起來。一雙墨綠色的眼眸如同閃爍著晶芒的綠寶石,將絕美的麵容點綴得神秘而高貴。

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他打開車的頂棚,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條街是他經常來的地方,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滿樹的流蘇花在陽光下快樂地綻放開來,潔白的花瓣如同天使的羽翼,美得有些不可思議。

看著枝頭的流蘇花,鍾澤南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他唇角含笑,殷紅的薄唇微微抿著,墨綠色的眼眸中映著白色流蘇花的影子。

他看著那些飛舞的白色精靈,任空中的流蘇花瓣落在他的車上,然後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緋薇,你離開後的每一天,似乎隻有這個時候,我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呼吸著充滿流蘇花香味的空氣,也隻有這一刻,我才能真正地感受到快樂。你知道嗎?”

他輕聲呢喃著,伸出手拂過頭頂的樹枝上綻放的那簇流蘇花,眼底充滿了思念和憂傷。

為什麽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他的腦海裏依舊能夠清晰地浮現出他們初次相見的畫麵?

恍惚中,他好像再次回到了那年,纖長潔白的流蘇花滿樹繁盛地綻放,如白雪般覆蓋了整條街。

白色無邊無際地蔓延,流蘇花在空中無聲地飄**,她纖美的身影好像被無數白色的流蘇花簇擁著,遠遠地向他走來。

女孩的笑容如同最燦爛的陽光映入他墨綠色的眼眸中,她安靜地站在他麵前,朝他伸出了手。纖細的手指如青蔥般細膩瑩白,在陽光下泛著晶瑩剔透的光澤。

“我叫緋薇。”

她笑著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鍾澤南的心仿佛被施了魔法,之前十幾年的記憶都在女孩幹淨而明亮的笑容中變得模糊、暗淡,隻有她那雙明媚的笑眼在他的記憶中越來越清晰。

直到她倒在車下,白色的連衣裙沾滿了鮮血,最後一次吃力地向他伸出手來。

就像她第一次向他伸出手一樣……

他記得那時候,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纖長卷翹的睫毛像蝶翅般顫動著。她努力睜開自己的雙眼,可是瞳孔的焦距越來越模糊。

他還記得她指尖的溫度,記得她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他的下巴,聲音像遊絲一般微不可聞,他卻將那三個字聽得清清楚楚。

她說:“我愛你……”

每一次午夜夢回,都要經曆一次痛楚,反複煎熬著他的靈魂,無法得到救贖,連記憶都變成了苦痛,卻是他的生命僅存的意義。

他不斷地想著她的笑容,想著她向他走來的那一刻,白色的流蘇花下,她身穿一襲白裙向他款款而來,笑顏如花。

就像現在這一刻,滿樹的流蘇花比任何時候都開得燦爛。

他仰頭凝望,多麽期待那一刻能在他的麵前重新上演,哪怕是在夢中,哪怕隻有一秒鍾,再讓他看一次她秀麗的容顏,感受一次她溫柔的氣息……

“緋薇……緋薇……”

他呢喃著,笑容終於變得冰冷。

他輕輕地搖著頭,一步步後退,唇齒間吐出四個字:“不能原諒……”

他握緊了拳頭,雖然他那麽想念她,可是無論他多麽愛她,都絕對不可能原諒她。

淚水漸漸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眨了眨眼睛,眼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纖長的睫毛如同瞬間鑲上了無數晶瑩的水鑽,映著陽光,映著頭頂繁盛的流蘇花,閃爍著迷幻的光芒。

突然,透過朦朧的淚光,他似乎看到了一個身影。

踩著若隱若現的白色花瓣,漫天飛舞的流蘇花環繞著她的周身,女孩一襲白色的連衣裙,步伐款款,笑容燦爛,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了過來。

鍾澤南的呼吸猛地滯住,他呆呆地看向前方。

流蘇花在陽光下、在風中靜靜地綻放、輕輕地搖擺,點點光芒從縫隙中碎裂成滿天星光,然後在他的瞳孔深處凝聚,讓他墨綠色的眼眸凝結出世上最耀眼的光亮。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卻依舊看不清女孩的身影。

世界在這一瞬間忽明忽滅,此刻,似乎所有的光芒都凝聚在女孩子的身上,讓她的身影看起來如夢似幻,如同從流蘇花叢中突然墜入人間的天使,美麗得不可思議。

“緋薇……”

鍾澤南臉色煞白,像被抽掉了靈魂一樣,每一次輕微的呼吸都顯得驚心動魄。

就像他們最初相遇的時候,女孩慢慢地走向他,笑著對他伸出手說:“我叫緋薇。”

“鍾澤南,你怎麽了?”

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可是他聽不到,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卻又怕眼前的幻影會因為他的觸碰而突然消失。

他那麽想將她緊緊地擁進懷裏,可是他僵直了身體,一動都不敢動。

“鍾澤南,喂!鍾澤南,你怎麽了?我……我是嚴憶歌啊。”

嚴憶歌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雖然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應該算是漂亮的,改變也有些驚人,但還不至於讓人震驚到目瞪口呆的地步吧。難道自己稍稍化一下妝真的有那麽漂亮嗎?

她悄悄地昂起頭,卻見鍾澤南似乎有些不對勁。他的臉蒼白得近乎透明,好像所有的血液都從臉上退盡了,整個人搖搖欲墜。

“喂,你別嚇我,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她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他。

這一刻的鍾澤南看起來竟然那麽脆弱無助,墨綠色的眼眸中埋藏了那麽深的悲傷和思念。嚴憶歌的心被深深地觸動了,她怎麽都無法想象鍾澤南會流露出這麽深情專注的眼神,她甚至懷疑自己眼花了。

看著鍾澤南悲傷的樣子,嚴憶歌突然有幾分心疼,她有種衝動,想要將麵前這個脆弱絕美的少年緊緊地擁入懷裏。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種異樣的感覺,或許是此刻的鍾澤南和平時相處時的那個花心少年反差太大吧,才會讓她一時有了這種錯覺。

紛雜的思緒閃過腦海,她還來不及多想,就見鍾澤南突然猛地睜大了眼睛。

在她的手要抓住他的那一刻,鍾澤南渾身一震,整個人像被驚雷劈中了一樣。

“緋薇……”

他的聲音細微得幾乎聽不清楚,可是嚴憶歌依舊聽到了。

她皺了皺眉頭,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個緋薇該不是他最近看中的目標吧,可是上次她聽到他在打電話時喊的那個女生似乎不是這個名字啊。

哼!

這個渾蛋,看來不但花心,而且還想腳踏兩隻船。

“喂,鍾澤南,你看清楚,我是嚴憶歌,不是什麽緋薇,你還沒睡醒嗎?不舒服的話,就去看醫生!”嚴憶歌一把將鍾澤南推開。

雖然有些擔心鍾澤南的身體,但是心裏的惱怒仍然讓嚴憶歌忍不住大吼出聲,剛才的心疼和異樣的情緒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女孩的臉漸漸在鍾澤南墨綠色的眼眸中變得清晰起來——

這是一張清麗的麵龐,沒有緋薇那麽柔和嬌弱;眉毛彎彎的,卻依然遮擋不住眉宇間散發出來的英氣;大而水靈的眼睛,沒有緋薇的纖柔,而多了幾分倔強和堅毅;小而挺翹的鼻子,沒有緋薇的頑皮,卻多了幾分淩厲;粉嫩的唇瓣星光點點,晶瑩而豐潤,卻正緊緊地咬著下唇,讓他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她應該咬著一根棒棒糖的錯覺。

咬著一根棒棒糖?

鍾澤南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畫麵,一個帥氣的女孩嘴裏咬著一根棒棒糖,動作利落地將幾個混混摔在地上。她滿眼都是自信和驕傲,頑皮的大眼睛充滿陽光的味道。

嚴憶歌!

他的腦海中猛地迸出了這三個字,整個人也清醒過來。

“嚴憶歌,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穿成這個鬼樣子?”

眼底的溫柔瞬間消失無蹤,鍾澤南的聲音冷如寒冰,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嚴厲。憤怒的語氣嚇了嚴憶歌一跳,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喂,你這麽凶幹什麽?”她大聲地吼回去,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表情,咬著唇吞回半口氣,小聲解釋道,“我去你家找不到你,猜想你肯定來這裏了,就過來找你了。”

嚴憶歌不敢承認,其實她看到自己美麗的妝容的那一刻,第一個念頭就是讓鍾澤南看一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那麽想,或許隻是想看到他驚訝的樣子吧。

鍾澤南這才抬起頭,仔細地打量起麵前的嚴憶歌,今天的她似乎整個人都顯得不一樣了。

平日裏那個頑皮英氣的假小子不見了,出現在他的視線裏的是一個青春靚麗的少女,渾身充滿了朝氣。

清麗的小臉有種說不出的韻味,越看越覺得吸引人。從脖頸到腳踝,硬朗流暢的線條充滿了力量,卻又不失女性的柔和。白色的連衣裙更突顯出她渾身隱藏的力量,柔美而堅毅,那份高貴的氣質讓她整個人顯得那麽與眾不同,這樣的美麗,連他都有幾分詫異。

片刻之後,鍾澤南微微眯起了眼睛,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你怎麽知道我會在這裏出現?”

“呃……我……”嚴憶歌一驚,這才反應過來,剛剛一時慌亂,好像說漏了嘴。

鍾澤南逼近一步,墨綠色的眸中寒光隱現,森冷的氣息讓周圍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分:“你跟蹤我?還是調查過我?”

“沒……沒有!”她急忙否認,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一個人,立刻綻開大大的笑容說道,“是洛意,我是聽洛意說的。他說你平時沒事的時候就會來這裏,我就過來了,沒想到真的看到你在這裏發呆呢!”

“是嗎?”

鍾澤南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當然了,不然你以為是什麽?難道我會喜歡上你嗎?跟蹤你?調查你?你以為你長得帥,所有女生都會愛上你?我嚴憶歌可不是那種花癡的女生!”

嚴憶歌皺了皺鼻子,鄙夷地掃了他一眼,然後輕輕地哼了一聲,將頭轉向一邊。

鍾澤南眼神一暗,逼近她,一把將她的下巴捏住,力道大得讓嚴憶歌差點兒痛呼出聲。

他說:“你不會喜歡我,是真的嗎?”

不知怎的,她想都沒想就否決了他,讓他覺得很不舒服。雖然他向來都不會在乎任何一個女生說的話,可是這一瞬間,他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當然是真的,你在學校的名聲那麽響,女朋友那麽多,我除非吃飽了撐的才想跑來摻和!”

不過我這次還真是吃飽了撐的才來收拾你,哼哼!

她在心裏加了一句,不過很快就否決了。

呃……她也不是太無聊,隻是心中的正義感作祟,才會讓她想來收拾這個花心男,給他一個教訓。

“真的是這樣?”

鍾澤南眼中的寒氣更重了,他微微俯下身,整張臉湊了過來。溫熱的氣息撲在嚴憶歌的臉上,讓她的心神一陣恍惚。

嚴憶歌點了點頭,不明白為什麽他看起來似乎更生氣了。

“那麽,你給我解釋一下,你去我家打掃,應該不用穿得這麽漂亮吧?你這麽悉心打扮,難道不是穿給我看的嗎?難道不是為了吸引我的目光嗎?”鍾澤南咬牙切齒地說道。

之前的日子,他雖然對嚴憶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但是經曆了剛才的一幕,那種情緒似乎加倍地從心底某個塵封的角落裏湧了出來,怎麽都抑製不住。

他不想聽到她說這麽精心打扮是為了別人。

一想到那種可能,心中的憤怒就讓他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

“難道我不能穿給我喜歡的人看嗎?”嚴憶歌避開他的目光說道。

他剛才的樣子好凶啊,不過,她打扮漂亮一點兒關他什麽事?他有必要那麽激動嗎?

不管內心多麽抗拒,嚴憶歌依舊說出了鍾澤南最討厭聽到的話,他嘲諷地冷笑道:“嚴憶歌,你這個毛毛躁躁的假小子也會有人喜歡?可千萬不要送上門去自取其辱啊,受傷的感覺可不怎麽好。”

“喂,你說夠了沒有?”嚴憶歌生氣了,就算她不漂亮,也不能這麽貶低她啊,“就算不會有人喜歡我,那我喜歡別人總不犯法吧,我打扮給我喜歡的人看,不會礙著你的事吧?”

“我不許你喜歡別人!”

不知怎麽的,一句話沒經過大腦就吼了出來。

鍾澤南怔住了。

嚴憶歌也愣住了。

風靜靜地吹過流蘇花叢,片片花瓣隨著清風悠悠地飄**,淡淡的馨香從空氣中飄入鼻間,帶來令人心曠神怡的清爽。

“我……我是說,你現在是我的鍾點工,談戀愛會影響你的工作,如果你想被解雇的話,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

鍾澤南尷尬地解釋著。

嚴憶歌聽到“解雇”兩個字,才想起來找他的目的。她來找鍾澤南不就是為了讓他喜歡上她嗎,剛剛那麽一說,不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笨啊!

真是笨得要命!

嚴憶歌,你可真是大豬頭!

她懊惱地掰著自己的手指頭,偷偷地看了鍾澤南一眼,不知道現在一切還來不來得及補救。不過,剛剛鍾澤南怎麽會說出那句話?她可不會自戀到以為這個花心少爺才幾天就喜歡上她了。

那家夥看起來不但花心、惡劣,還很霸道,連鍾點工是不是談戀愛都要管。

不過,他剛才的話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咬著唇悄悄地看著他,卻見鍾澤南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鍾澤南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他現在沒時間理會自己心裏莫名其妙的感覺,腦海裏飛快地閃過幾個疑問。

他以前沒聽說嚴憶歌有男朋友,也沒見她喜歡上什麽人啊。

隻有昨天……

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自從上官洛意來過之後,嚴憶歌似乎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難道……

難道她喜歡的人是上官洛意?

鍾澤南眯起眼睛打量著嚴憶歌,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會說話一樣,靈巧地眨動,每一個眼神都帶著勾魂攝魄的**。

他的心中一陣煩亂,不知道是誰把她弄成這個樣子的。原來那樣不是很好嗎,至少不會讓別人注意到她,現在她走在街上,估計回頭率會是百分之百吧。

“你跟我走!”

鍾澤南二話不說,一把抓住嚴憶歌的手,將她塞進了車裏。

嚴憶歌乖乖地配合,一動不動,任由他將自己塞進車裏,給自己係好安全帶,然後發動引擎。

車子快速地向鍾澤南家的方向駛去。

半小時後。

“鍾澤南,你這個大豬頭,你想幹嗎?”

鍾家樓上突然響起一陣怒罵聲,緊接著是劈裏啪啦的響動,從窗戶遠遠地看去,可以看到兩個人影正扭打在一起。

嚴憶歌死死地抓住鍾澤南的手,想要製止他撕扯她衣服的動作,而鍾澤南則一臉霸道,憤怒地抓著一件男生穿的休閑服,用力扭住嚴憶歌的手。

“不要動!”

他怒氣衝衝地命令她。

沒想到這丫頭力氣這麽大,和她一身充滿女人味的打扮格格不入,像她這樣的女孩,就算裝得乖巧柔弱,也改變不了骨子裏的本質。原來那樣不是很好嗎?幹脆利落又帥氣,幹嗎學那些女生穿成這樣子?

“把你的破衣服拿開,我才不要穿,你放手!”

嚴憶歌奮力抵抗著,要不是怕破壞計劃,她早就一個過肩摔將鍾澤南這個渾蛋扔出去了。

“不行,你必須將你現在的衣服換掉,還有臉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換好衣服就立刻去洗掉!”

鍾澤南墨綠色的眼眸中充滿怒氣,強壯有力的手抓著嚴憶歌的手不放。

“喂!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我穿成什麽樣和你有什麽關係?”

嚴憶歌伸出手,使勁地推他,不讓他靠近自己半分,可是她的力氣怎麽比得上鍾澤南?很快,她就被鍾澤南鉗製住,整個人也被他抱在懷中。

“你知不知道你穿成這樣嚴重影響了我的心情,傷害了我的視覺係統,擾亂了我無與倫比的審美觀?所以,你不要以這副樣子出現在我麵前,立刻換上這件衣服……啊!嚴憶歌,你屬狗的嗎?竟然咬我!”

上官洛意遠遠地就聽到鍾澤南的家中傳來一聲痛呼,他愣了一下,似乎有很多年沒看到鍾澤南有如此激動的情緒了,更別提像這樣憤怒地大吼。

澤南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他抬起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透過一樹繁盛的流蘇花,卻隻看到大風將白色的碎花窗簾高高地吹起。

他記得那應該是嚴憶歌休息用的房間。

想起嚴憶歌,上官洛意的唇角不自覺地浮現出淡淡的笑容,那個頑皮直爽的女孩頓時在腦海中浮現出來。昨天回到家裏,他的腦海中一直浮現出女孩燦爛的笑顏,一閉上眼睛,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找了個借口往鍾澤南家裏趕來,希望再次遇到那個叫嚴憶歌的女孩。

可是他沒想到,鍾澤南家這麽早就上演了這麽精彩激烈的戲碼。

看來連鍾澤南這種冷血動物都拿她沒辦法,這個嚴憶歌,真是讓他充滿了好奇,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充滿期待過。

上官洛意抿起唇淡淡一笑,俊美的容顏上,仿佛有無數美麗的花朵靜靜地綻放開來,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屋裏的爭吵還在繼續,上官洛意打開鍾澤南家的大門,直接往樓上走去。

“拿開你的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嚴憶歌已經快被這個家夥弄瘋了,如果他還這麽蠻不講理,她就管不了什麽計劃不計劃了,幹脆狠狠地將這家夥揍一頓然後走人算了!

“該死!都說了叫你不要亂動。你看,我的手都被你咬出血了,真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女人,這麽粗魯不說,力氣還這麽大!”

鍾澤南憤怒地將嚴憶歌按在牆上,不讓她亂動。看到自己胳膊上的牙齒印已經漸漸泛出血絲來,他如狼般緊緊地盯著嚴憶歌。

“咬你?哼!你再不放手,就別怪我出手狠了。別以為你是男生我就怕你,我嚴憶歌可從來沒怕過任何……唔……”

話還沒有說完,嚴憶歌就瞪大了眼睛。

鍾澤南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俯下身將她還沒說完的話堵住了。

冰冷的唇瓣觸及溫熱豐潤的紅唇,仿佛無數煙花瞬間在頭頂上綻放開來。巨大的轟鳴聲在嚴憶歌的腦海裏回響,她的思維瞬間變得紊亂,隻能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盯著麵前放大的俊容。

鍾澤南的睫毛又黑又長,瞳孔深處流動著冰冷的墨綠色,就像深淵的潭水,寧靜而內斂,將她滿臉的吃驚清楚地映了進去。

時間仿佛靜止了,兩人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雙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對方的眼睛,一切就像被施了法術般定格了……

直到……

“砰!”

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上官洛意還沒來得及開口,滿麵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兩個人以極為奇怪的姿勢親吻、傻傻地對望,整個人像掉進了一個寒潭,滿心的期待和興奮在這一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鍾澤南,你這個渾蛋!”

嚴憶歌首先反應過來,一把將鍾澤南推開,一腳踹在他的小腿上。

“唔……”鍾澤南正回頭看著上官洛意,一臉戒備和探究,一時沒能躲開,被踢個正著,他痛呼一聲,怒道,“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狠?”

“你……你流氓!下流!無恥!惡劣!渾蛋渾蛋渾蛋!”嚴憶歌握緊雙拳大聲喊道。

她沒想到自己的初吻就這麽糊裏糊塗地被這個家夥奪走了,而這一幕竟然被那麽優秀的上官洛意看到,真的好丟臉啊!

“喂!你幹嗎那麽生氣啊?我親了一頭豬都沒生氣,你有什麽好氣的?”鍾澤南看到上官洛意黯然的眼神,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

這個丫頭的嘴唇吻起來感覺似乎還不錯。

而且看她剛才震驚的樣子,難道那是她的初吻?

鍾澤南摸著自己的嘴唇,淺淺的笑意從眼底溢出來。他轉過身不再理會氣得發瘋的嚴憶歌,走到門口迎接上官洛意,輕笑道:“洛意,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上官洛意僵硬的手指顫了顫,他抬起頭看向嚴憶歌。

今天的嚴憶歌似乎和昨天看到的很不一樣,昨天那個頑皮帥氣的少女,今天儼然變成了優雅美麗的女神,渾身都閃現著奪人心魂的光芒。

一襲白裙直至腳踝,張揚的氣質讓她看上去如同一隻高傲的白天鵝,又像盛開在雪地裏的流蘇花,縹緲、美麗,帶著莊重的氣息,不知不覺將一種異樣的感覺傳達到人的內心深處。

纖長的睫毛下,清亮的雙眸如湖水般波光流動,小小的鼻子十分挺翹,粉嫩的雙唇如花朵般綻放……

而這張誘人的雙唇剛才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親吻過……

見嚴憶歌不自然地躲開自己的視線,上官洛意的心中不由得有幾分苦澀,淡淡的憂傷從他那雙清亮的眸子裏流淌出來。

他看向鍾澤南,努力綻開笑容說道:“沒什麽事,我想你應該還沒吃早餐,從這裏經過就順便給你帶了過來。”

上官洛意伸出手,手上提著一份蔬菜沙拉和牛奶麵包。

“哦,剛好我還沒吃早餐。不過你隻帶了這一點兒嗎?我現在可是餓得很呢!”鍾澤南優雅地勾起唇角,現在他的心情很好,胃口也跟著好了起來,他從上官洛意手中接過早餐,自顧自地走下樓,大聲喊道,“你們也一起來吃點兒吧。”

嚴憶歌和上官洛意站在原地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終還是上官洛意先開了口。

他將嚴憶歌在爭執中弄得淩亂的發絲輕輕地捋到耳後,微微勾起唇角,笑容像陽光一樣灑滿了整個屋子:“你今天很漂亮。”

嚴憶歌咬著唇,不知道為什麽,麵對上官洛意的眼神,她心裏竟然有一點兒不舒服,於是她點頭“嗯”了一聲,就轉身往樓下走去。

三個人坐在餐桌前,桌上的早餐早就被鍾澤南解決了一大半。沒過多久,最後一口麵包也進了他的肚子,他這才滿足地抬起頭,滿臉都是笑容,說道:“嗯,早餐的味道不錯,不過,你們不餓嗎?”

“都被你吃光了,你還好意思問我們?”嚴憶歌一聽,頓時來火了,大聲地說道。

鍾澤南微微抿起嘴唇,一抹妖媚的笑容在他的臉上綻放開來。他對嚴憶歌挑眉一笑,一點兒也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說道:“哦,好像是!那麽你們今天有口福了。”

說完,他站起來,用紙巾擦了擦嘴,然後往廚房走去。

嚴憶歌好奇地看向他,又看了看上官洛意。

上官洛意微微一笑,對她說道:“難得澤南會有這麽好的心情,我去幫忙。”說著,他看了嚴憶歌一眼,眼神一閃,又說,“澤南一會兒有個約會,可能需要準備一些東西,你幫忙去準備一下吧。”

嚴憶歌聽上官洛意這麽說,頓時有些不開心。原來上官洛意什麽都知道,他看起來和鍾澤南並不是一類人,應該不像鍾澤南那麽花心,可是他怎麽會支持鍾澤南的那些行為呢?

但她隻是一個鍾點工,也不好說什麽,隻好乖乖地上樓,替鍾澤南準備衣物。

上官洛意見嚴憶歌上了樓,才起身走向廚房。

他雙手環胸倚靠著廚房門,看著鍾澤南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開口說道:“澤南,之前你說嚴憶歌並不是你的女朋友。”

鍾澤南正在洗菜的手僵住了,停頓了片刻,才繼續原來的動作。

“我現在也沒說她是我的女朋友,你知道的,做我的女朋友的期限隻有一天,而她還達不到那個條件。”

上官洛意的眼底掠過一絲冷笑,他質問道:“那麽,你剛剛的吻對她來說算什麽?”

鍾澤南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回頭看著上官洛意,目光中有幾分敵意:“洛意,我記得你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一個吻而已,你覺得能代表什麽?我吻過的女生似乎連你都數不過來,如果每一個人都來問我那些吻算什麽,你覺得我該怎麽回答?”

“澤南!”上官洛意猛地上前一步,緊緊地揪住鍾澤南的領子,眼中滿是怒氣,“我不管你對別人是什麽樣,但是對嚴憶歌,我希望你能尊重她一些,她和別的女生不一樣!”

墨綠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冰冷的氣息從鍾澤南的身上散發出來。他盯著上官洛意清亮的眼眸,從他的眼底看到了認真和憤怒。

“你喜歡她?”

鍾澤南的聲音淡淡的,卻很肯定。

“我……”

“隻是一麵,你就喜歡上她了?那麽,你對她的感情能有多深?”

“我,我沒有,我是把她當朋友才這麽說的。澤南,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難道要這樣過一輩子嗎?”上官洛意抓著鍾澤南衣領的手鬆了幾分,他的心裏真的很矛盾,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在想些什麽,但是有一點他很確定,“我真的希望你能重新麵對你自己,重新找到一份值得你珍惜的感情,認真對待,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這些事情不用你管!”

鍾澤南一把將他推開,繼續將一些青椒洗幹淨,切成條。

窗外的陽光透過廚房的窗戶照進來,遠遠地可以看到院子裏盛開著滿樹的流蘇花,纖秀細長的白色花瓣如雲朵般簇擁著,在風中輕輕搖晃,淡淡的馨香撲麵而來。

“澤南。”上官洛意看著鍾澤南熟練的動作,目光微微閃爍,語氣也平靜下來,“我記得你很久沒有下廚了,最後一次應該是在你生日的前幾天。”

鍾澤南的動作看起來熟練而自然。

“那時候,你是因為緋薇才學習做菜的,每天做早餐給她吃,而這一次下廚卻是做給另一個女孩吃。”上官洛意的目光漸漸變得犀利,清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鍾澤南,似乎不想放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鍾澤南聽到那個名字,全身震了一下。

“澤南,老實說,你對嚴憶歌的感情其實並不尋常,對不對?”

上官洛意的目光暗淡而憂傷,如果鍾澤南真的喜歡上嚴憶歌,那麽他一定會支持的。

“胡說!”鍾澤南猛地大吼起來。

“真的是胡說嗎?你知不知道,你看嚴憶歌的眼神中充滿了占有欲,就像她是你的一樣,你敢否認嗎?”

上官洛意一步步地逼近鍾澤南,那雙美麗的眼睛仿佛凝聚了最刺眼的光芒,逼得人無法退讓。

“你閉嘴!”鍾澤南怒吼道。

“澤南,你為什麽不肯麵對自己的感情?難道你要告訴我,你突然做菜僅僅是心血**?”上官洛意冷笑著搖了搖頭,“我記得連我都沒有這份殊榮讓你屈身下廚吧,難得你今天會有這麽好的心情。”

“上官洛意!”

鍾澤南衝過來將上官洛意死死地頂在牆上,微微眯起的眼睛充滿了憤怒和抗拒。可是他的動作一點兒都威脅不到上官洛意,一抹笑意在上官洛意的唇角彌漫開來。

“如果不是,你為什麽這麽急著否認?為什麽會發這麽大的脾氣?”

上官洛意淡淡的笑容裏充滿了了然的意味。

“難道我做什麽事都要有個原因嗎?上官洛意,不要以為你是我的朋友就很了解我,也不要隨便曲解我的任何行為!”他急促地喘息,心裏的煩躁讓他說不出其他理由來否認他的話。

這時,上官洛意歎了口氣,將鍾澤南的手從自己的領子上拿下來,看了對方一眼,嘴角浮現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如果你對她沒有感覺,那麽我可以告訴你,她在我的心裏確實有了特別的地位。”

說完,上官洛意轉身走出了廚房,留下鍾澤南一個人久久地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