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左右為難的心
1.
天黑以後，當我和邱逸趕到約定的地點時，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但是人數比我想象中的多了兩倍，其中有很多我不熟悉的麵孔，而且還有很多女生，就連外校的鍾離軒都在其中。
待到聽鍾離勳說明了遊戲規則，我才知道，原來這次的試膽大會雖然是針對學生會內部，但是每個學生會成員可以邀請一個朋友參加。
所以說，隻有內部人員可以參加什麽的，隻是邱逸騙我參加的借口。
我默默地看了邱逸一眼，他尷尬地朝我擺了擺手。
鍾離勳看到人齊了之後，大聲地宣布規則：“這次試膽大會就是在你們前麵的城堡裏舉行，進入城堡之後，有搭檔的和自己邀請的搭檔一組，沒有搭檔的自行安排，先走出城堡的就算獲勝。希望大家能注意安全，有事情電話聯係。”
“好無聊的規則……”我躲在邱逸的身後嘀咕道。
“小柒，準備好了嗎？害怕了要告訴我哦！”邱逸轉過身在我的耳邊低語。
“還不知道到時候是誰害怕呢！”我對邱逸翻了一個白眼，不著痕跡地拉開與他的距離。
想到他看恐怖片都能嚇成那樣，我很懷疑今天的試膽大會我們倆能不能順利過關。
即使是破舊的古堡，也不難看出曾經的氣勢，然而此刻，這座城堡給人的感覺隻有兩個字——陰森。
我的腦海中因此而產生的各種畫麵頓時幻滅了，早知道是這樣落魄又陰森的城堡，我是絕對不會來的。
慘淡的月光照在破舊的圍牆上，寒風斷斷續續地從漏風的牆頭吹進來，刺骨的寒意爬上我的心頭。
站在分岔路口，每一條路都看不到盡頭，等待我們的仿佛隻有黑暗。果然，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我現在很想打道回府，但是自尊心不允許我做出這種沒出息的事情。已經誇下海口了，現在退縮的話，就算惡魔三人組不嘲笑我，我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的。
原冰柒，你可以的，不就是一座城堡嗎，照樣輕鬆拿下！加油！
鍾離勳清了清嗓子，站在隊伍的最前方說道：“好了，現在大家分頭行動，希望你們可以在這裏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誰會在陰森森的古堡裏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啊？我朝著天空翻了個白眼。
“小柒，小心一點兒，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邱逸出發前還不忘叮囑我一番，爽朗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下，竟然讓人覺得很可靠。
“知道了，趕快走吧！”我推搡著邱逸往前走去。
那家夥果然比我還害怕，待我們和前麵的大隊伍分開一段距離後，他就一驚一乍的，握著我手的力氣也越來越大。
好幾次我都認為自己沒被這陰森的氣氛嚇死，先被他捏得疼死了，忍無可忍之下，我甩開了他的手。
“小柒，你怎麽了？”雖然努力想要保持鎮定，邱逸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我走前麵，你跟著。”
他再這樣一驚一乍的，今晚都別想走出去了。
邱逸默默地走在我的後麵，但是新的問題又來了，這家夥越走越快，好像後麵有鬼在追似的。
拐了幾個彎，和其他幾個小組擦肩而過後，我回過頭，發現邱逸從我的身後消失了。他不會跟著別的隊伍走了吧？
我簡直欲哭無淚。
原本身邊有邱逸，我還不覺得害怕，現在一個人走在這種地方，膽子再大也會害怕的啊！
此刻，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岔路口，恐懼就像入骨的毒藥般潛入了我的內心深處，讓我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雙腿卻像發酵的麵團，軟得快要支撐不住身體了。
寒風不斷吹起我耳邊的碎發，路旁的樹在寒風中發出簌簌的聲響，搖曳出千奇百怪的暗影，風吹過牆壁間的縫隙，發出類似哭泣的聲音……一切的一切都讓人毛骨悚然。
原冰柒，不要自己嚇自己了，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現在你身邊的一切都隻是自然的怪力。
振作一點兒，很快就可以出去的，加油！加油！
我在心中默默地給自己鼓勁，壯著膽子往前走去。
“哎呀——”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麽球狀物，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倒去。
“砰——”
我以一個十分狼狽的姿勢親吻了大地，同時伴隨而來的還有膝蓋處傳來的陣陣刺痛。
“痛死我了！”
過了好半晌，我才從眩暈的疼痛感中回過神來，摸索著坐直了身體，手指卻摸到了一個球體。
這個就是害我摔倒的罪魁禍首吧！
我心想著，手指下意識地在球體上觸摸著。圓圓的，凹凸不平，上麵還有幾個洞……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我的心裏彌漫開來，這個東西難道是……骷髏頭？
“啊——”我發出一聲慘叫，顧不上膝蓋的疼痛，迅速在原地蹦了起來。
似乎是為了響應我的叫聲，一個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一旁的牆後閃了出來，隻幾秒鍾就來到了我的麵前。
“你沒事吧？哪裏受傷了？”焦急的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
是鍾離勳！
因為害怕而變得異常脆弱的情緒，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奇跡般地平靜下來。
此時我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那一刻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下子，我整個人撲進了鍾離勳的懷中。
他的懷抱很溫暖，像一堵堅實的牆壁，讓我不再害怕。
鍾離勳的身體僵了僵，半晌，溫暖的大手扶上了我的肩膀，輕拍著我的肩膀：“不要害怕，已經沒事了！”
“嗯。”我縮在鍾離勳的懷中，身體還在顫抖。
突然從遠方傳來一聲驚叫，讓我回過神來，我連忙從鍾離勳的懷中退出來，說道：“謝謝。”
還好沒有其他人在，原冰柒，你現在可是有男朋友了，要注意和其他人保持距離，懂嗎？
鍾離勳似乎早料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月光下，他露出一個不甚明顯的笑容，說道：“不客氣！”
身邊多了一個人，果然沒那麽恐怖了，我和鍾離勳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鬼喊鬼叫的，一點兒淑女氣質也沒有……”鍾離勳調侃的語氣好像又回到了前段時間。
“就是因為我是淑女，所以才會在看到恐怖的東西時鬼喊鬼叫……不對，你那是什麽形容詞啊，人家明明是尖叫！”
“停！原冰柒同學，請問你能正麵回答我的問題嗎？”
“剛才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跤，然後我摸到了那個東西，好像是個骷髏頭……”想起我居然還摸了它，我的心中便忍不住又泛起了一陣寒意。
鍾離勳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麽，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隨即像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支手電筒。
這家夥竟然還隨身攜帶手電筒，那剛才幹嗎不打開？
看來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就冒冒失失地來參加試膽大會的隻有我和邱逸了。
伴隨著“啪”的一聲，手電筒發出柔和的光線，將地上的東西照了個清清楚楚。
呼……原來隻是一個圓形的玩具而已！
我覺得自己太過誇張了，這是試膽大會現場，有一些嚇人的道具或陷阱什麽的，是很正常的。
我偷偷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想到這麽丟人的事情居然被鍾離勳看到，便忍不住有些喪氣。
肯定會被嘲笑的！
“你就是被這個東西嚇成這樣的？”鍾離勳笑著打趣道。
果然，我就知道鍾離勳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嘲笑我的機會。
我挺起胸膛，辯駁道：“哪有，我才沒有害怕，試膽大會沒有尖叫聲，不覺得無趣嗎？”
鍾離勳露出一個啼笑皆非的眼神，滿不在乎地衝我擺了擺手：“既然原冰柒同學膽子這麽大，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擾你繼續找趣了。”
故意的，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在打腫臉充胖子，給我一個台階下不行嗎！
“我，我突然覺得一個人挺沒意思的，正好兩個人一路聊聊天當解悶吧！”我連忙上前拉住了鍾離勳。
開玩笑，我才不要一個人繼續走下去，死也不要！
“那真是謝謝你了。”
鍾離勳努力抑製著笑意，招招手示意我跟上。
周圍的風聲好像越來越響了，我連忙小跑著追上了鍾離勳。
呼呼，這家夥怎麽走得這麽快？我喘著氣跟在他的身後，雖然已經小跑了一路，卻還是離他越來越遠了。
“原冰柒，你是在和烏龜比誰的速度更慢嗎？”鍾離勳即使走路也不放過任何挖苦我的機會。
閉嘴，吵死了！
“呼呼……上帝賜給了你動聽的聲音，你卻用它來製造噪音！”
“女孩子說話這麽惡毒，小心將來嫁不出去！”用最美妙的聲音說出最可惡的話，絕對是鍾離勳特有的技能。
“就算我嫁不出去也不用你擔心！”我小聲嘀咕著。
2.
“原冰柒，你又在那裏磨蹭什麽？”鍾離勳的帥臉突然在我的眼前放大。
“啊！你走路沒聲音嗎？嚇死我了！”
我大叫一聲，捂住了胸口，心髒都快被他嚇得跳出來了。
“和你講話都沒有回應，還以為你被鬼抓走了呢，所以我隻好回頭來拯救迷路的女孩了。”
鍾離勳低下頭看著我。
“那真是謝謝你了，天使哥哥！”
“不客氣，既然女孩沒有迷路，那我們就繼續走吧。”鍾離勳說完就轉過身。
同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拉住了我的手，暖暖的感覺從他的掌心傳來，讓我覺得沒那麽可怕了。
心髒再次噪動起來，血液迅速流動著，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在急速跳動，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全身的血液都漸漸往臉上湧去。
我瞥了鍾離勳一眼，雖然他的表情並沒太大的變化，但是微抿的嘴唇和額頭上的汗珠已經出賣了他。
“撲通——撲通——”
兩個人心髒跳動的聲音在安靜的城堡裏清晰可聞。
“聽說這座城堡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傳說呢！”正當我緊張得快要窒息的時候，鍾離勳突然開口說道，他低沉的嗓音在黑暗的環境中讓人覺得很安心。
“什麽？”
這麽陰森的城堡能有什麽有意思的傳說？
“你不知道嗎？”
我應該知道嗎？
“你沒發現這次的試膽大會上有很多女生嗎？”
那倒是，這還是我第一次在櫻皇男校看到這麽多女生呢！
“有什麽不對嗎？”
“真難得，邱逸那小子居然沒告訴你……”鍾離勳抓著我的手，不等我開口，便接著說道，“其實今天的試膽大會和這座城堡的傳說有關。傳說這座城堡裏曾經住著一對相愛的戀人，他們形影不離地生活在一起，可是他們幸福的模樣讓生活在附近、已經孤獨了幾個世紀的吸血鬼嫉妒……”
果然，古堡總是容易和吸血鬼產生關係，不過這個故事裏吸血鬼的角色不像我想象中的那麽討喜呢！
“孤獨的吸血鬼想要分開戀人，於是有一天夜晚他抓住了女生，並且威脅男生，如果想要女生活命的話，就必須離開城堡，並且承諾永遠不再回來，否則他就會殺害女生。男生為了女生的性命決定妥協，他隻要女生安全就夠了，他覺得愛就是付出和給予。但是女生卻認為，愛情應該是共同進退，哪怕是死，她也希望兩人死在一起，她並不害怕死亡……”
“那後來呢？”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對待愛情，態度完全不同的兩人，最終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分離吧？
果然……
“其實，吸血鬼在男生離開以後也離開了，他知道害怕看到女生死亡的男生不會再回來。但是他將女生禁錮在了城堡中，女生等了男生一年、兩年、三年……很多年以後，男生都沒有回來，而女生終於等不下去了，最終孤獨地死去。但是她並不恨男生，她隻是希望所有的戀人不會像他們那樣孤獨老去，而是鼓起勇氣共同進退。”
我的心頭盈滿了酸澀，仿佛鍾離勳所說的一幕幕就在眼前上演。
“後來，這座城堡就漸漸衍生出了另一個美好的傳說。傳說相戀的男女在夜晚進入這座城堡後，如果還能一起離開，就會一直在一起。”
原來邱逸白天想和我說的就是這個，但是我們倆走散了，這是不是表示我們沒有緣分？
而現在我和鍾離勳站在一起，又想起在自習室中鍾離勳的邀請，難道他……
“小柒，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出這座城堡嗎？”
真是想什麽就來什麽，鍾離勳突然停下腳步，直視著我，雙眸中的光芒比流星還要璀璨。
他語調低沉，像是魔法中低聲吟唱的咒語。
那聲音在幽深的黑暗隧道中，像是用了擴音器，一層層擴散開去。
耳邊無限循環著：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我愣愣地看著他，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從耳邊刮過的寒風和遠處偶爾響起的淒厲的尖叫聲，卻清楚地告訴我，鍾離勳真的在向我告白。
此刻，鍾離勳靜靜地站在我的麵前，等待著我的答案。
巨大的欣喜滑過我的心頭，鍾離勳也喜歡我！原來他也喜歡我，並不隻是我的一廂情願。
可是緊接著，懊惱的情緒便占據了我的心，我說道：“我已經和邱逸……”
“我知道你已經和邱逸在交往了！”
鍾離勳迫不及待地打斷了我的話，痛苦的表情在臉上一閃而過。
“邱逸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傷害他，但是我也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我隻是想確定一件事情，你究竟喜不喜歡邱逸？如果你喜歡邱逸，那我會心甘情願地退出，祝福你們兩個。但是如果你不喜歡邱逸，或者隻是為了安撫小軒而答應和他交往，那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好嗎？”
鍾離勳怎麽會知道我是為了安撫鍾離軒而答應和邱逸交往的？
誰來告訴我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聽到鍾離勳的告白後，我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連腿都快支撐不住我的身體了。
一句“我也喜歡你”卡在了喉嚨中，怎麽也說不出來。
就算心已經無條件地倒向了鍾離勳那邊，可是我始終沒有忘記，我現在的交往對象是那個陽光開朗的自戀狂邱逸。
更重要的是，除了邱逸，還有喜歡鍾離勳的鍾離軒怎麽辦？想起她的眼淚，我的心便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可是鍾離勳那無措的眼神近在咫尺，讓我到了嘴邊的拒絕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到底該怎麽辦？這種夾雜了絲絲甜蜜的微酸感覺，讓我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美女快接電話，美女快接電話……”手機像是聽到了我內心的呼喚一樣，在千鈞一發之際響了起來。
我用無比虔誠的態度將手機從口袋裏掏了出來，邱逸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
在鍾離勳的目光中，我顫顫巍巍地接起了電話：“喂，邱逸……”
還沒等我說完，邱逸高分貝的聲音已經從話筒中傳了出來：“小柒，你在哪裏？你沒事吧？我出來後才發現自己跟錯人了，又不見你出來，擔心死我了！你沒事吧？”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鍾離勳，邱逸這麽大的聲音，他肯定都聽到了。
“我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裏，不過應該很快就可以出去了，你不用擔心。”
仿佛是在回答我的問題，鍾離勳在旁邊點了點頭，隨即回答道：“我們已經快到出口了，很快就能出去的。”
邱逸聽到他的聲音，更加擔心了，說道：“小柒，你和誰在一起？靠得住嗎？不行，我現在就進去找你！”
還沒等我開口，鍾離勳已經一把搶過手機，說道：“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小逸？”
“鍾離？你這家夥怎麽會和小柒在一起？”
我無語地扶著額頭，邱逸，你說話的聲音能溫柔點兒嗎，我離話筒這麽遠都能聽到。
“在城堡裏偶然遇到了而已，我們馬上就出去，先這樣，拜拜！”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電話已經被鍾離勳掛了。
當手機遞回我的手中時，鍾離勳的眼神再次變得熾熱，他說：“小柒，我等你的答複。”
鍾離勳咄咄逼人，完全不給我轉移話題的機會。
心裏的天平在鍾離勳和邱逸之間來回傾斜，好幾次都要倒向鍾離勳，又被我拉了回來。
雖然我喜歡的人是鍾離勳，但是我不能因此不管不顧地選擇投進他的懷抱。
不管是邱逸還是鍾離軒，我都不想傷害。
“對……對不起，我……”
我的心像是被人緊緊地捏住了一般，鑽心的疼痛感瞬間襲來，仿佛連呼吸都成了一種奢侈。
我親手扼殺了和鍾離勳的可能。
鍾離勳臉上淡然的神情在這個時候退去，一直握著的手也在這時緩緩從我的手中抽離。
他笑著低下了頭，說道：“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這一瞬間，我感覺我的心好像突然被掏空了，空****的，什麽也沒剩下。
冗長的沉默後，鍾離勳再次打破了平靜，說道：“祝你們幸福！我們出去吧，別讓邱逸他們等久了！”
再次抬起頭看向他時，他的眼裏已經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這讓我越發惶恐不安起來。
好像真的要失去了。
我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用輕快的語氣對鍾離勳說道：“就算做不了情侶，我們也是好朋友。還記得甜品店的留言嗎，我們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
“你明明知道……”鍾離勳歎息著，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發，像是想明白了什麽，他的語氣突然變得輕鬆起來，“算了，一輩子的朋友就朋友吧！”
我明明知道什麽？
我下意識地看向鍾離勳，卻不敢開口問，總覺得答案會是現在的我所無法回應的。
“趕快出去吧，真是一秒鍾都忍受不了了！”鍾離勳說完，不再理會我，快速朝出口走去。
他說的“一秒鍾都忍受不了了”，是指和我的相處嗎？
我的心髒再次瑟縮成一團。
3.
先鍾離勳一步走出城堡，我的心好像在這一刻死去了。
我下意識地回過頭看了看城堡的出口，黑暗中，一點兒微光正在漸漸靠近，那是鍾離勳的手電發出的。
比我先出來的同學們或歡喜或憂愁地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那些歡喜的人一定是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出來的吧，至於憂愁的，是和我一樣最終和喜歡的人分離了嗎？
見我出來，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放鬆的表情，沒有抱怨，沒有不滿。
鍾離軒、墨景辰和邱逸站在隊伍的最前麵，顯然已經在寒風中等待了一段時間，頭發被吹得亂糟糟的，臉也被凍得泛紅。
我有些意外，活動不是已經結束了嗎？還在這裏幹什麽？難道是在等落後的我們？
見我出來，邱逸又看了看城堡出口處漸漸變亮的燈光，揮了揮手，對其他學生會成員們說道：“人都已經出來了，大家解散吧。”
聽到他的話，眾人都轉身散開了。
事後我特意問過邱逸，那家夥的答案讓我很震驚：“不應該這樣嗎？像這樣的活動，出來後集個合，可以確認大家是否到齊，就算是出了什麽事，人多也好及時解決問題。”
然而此刻，我的心中滿是失落。
就連邱逸撲過來，我都忘記了閃躲。
“小柒，你終於出來了，擔心死我了。”
我愣愣地任由邱逸抱著，直到鍾離軒上前問我：“小柒姐姐，我哥哥呢？”
我這才推開邱逸，收拾好失落的情緒，再次看向燈光漸亮的地方，笑著指給鍾離軒看：“在後麵呢！”
“鍾離那家夥在搞什麽，我們這麽擔心他，他還在那裏磨磨蹭蹭的！”邱逸悻悻地嘀咕著。
“你剛才擔心的不是鍾離吧？”
墨景辰一針見血地說道，我下意識地看向他，可是下一秒我就傻眼了。
是我出現幻覺了嗎？那雙握在一起的手是怎麽回事？那緊緊依靠在一起的身體是怎麽回事？
我使勁地揉了揉眼睛。
墨景辰和鍾離軒真的牽手了！
老天爺啊，這個發展速度也太快了吧，好歹也給我一點兒時間適應啊！
“你……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現在我的嘴裏肯定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就算是因為天氣太冷牽手取暖，也沒必要十指相扣吧？
鍾離軒看到我震驚的表情後，居然沒有反駁，隻是害羞地低下了頭。
難道他們兩個戀愛了？
就算邱逸以前告訴過我在電影院看見過他們在一起，但是那不過是前幾天的事情，他們倆要不要發展得這麽迅速啊？
更何況鍾離軒之前明明還說自己喜歡的是鍾離勳。
我看向墨景辰，好想向他討教一下如何輕鬆虜獲少女心。這才是真正的該出手時就出手，而且還是一抓一個準啊！
鍾離軒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小手使勁地揉捏著大衣的下擺，好半晌才抬起頭來，笑著對我說：“小柒姐姐，我和墨哥哥確定交往了！”
這幸福的模樣真是刺眼啊！
我抬起頭看向墨景辰，他的臉上雖然還是沒什麽表情，但是細看之下會發現他與往日不同。
是眼神變了！因此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溫柔。
雖然他們現在的模樣讓人羨慕，但是……
“你不是……喜歡鍾離勳嗎？”
我小心地瞥了墨景辰一眼，見他並沒有因此而產生什麽不滿，才放心大膽地說了出來。
鍾離軒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角，又長又翹的睫毛像是長了翅膀的小精靈一樣輕輕舞動，對我說：“上次回去的時候，哥哥已經很明確地和我說清楚了，他隻是把我當妹妹看，也會一直把我當妹妹看。剛才在城堡裏和哥哥走散後，我其實特別害怕，但畢竟我是跟著哥哥一塊來的，要是臨陣脫逃的話，就太給哥哥丟臉了。”回憶起當時的窘態，鍾離軒眨了眨眼睛，臉上掛著羞澀的笑容，“所以我隻能硬著頭皮摸索著往前走，甚至不敢向四周多看一眼，結果一腳踩空，差點兒從樓梯上滾下去，還好這個時候墨哥哥出現。他為了拉住我，自己卻因為慣性滾了下去……”
鍾離軒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觀察著墨景辰的表情，在對上墨景辰充滿鼓勵的眼神時，臉上露出了笑容。
她隨即又將目光轉移到我身上，說道：“小柒姐姐，你知道嗎？其實今天和哥哥一起來的時候，我還在想，如果我和哥哥能一起走出這座城堡，那他是不是會喜歡上我。但是，就在墨哥哥奮不顧身地拉住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該怎麽選擇了。尤其是當我爬下樓梯，卻看到他一動不動的時候，我好害怕，還好他沒事……”
原來她也知道這座城堡的傳說。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每次我不開心或者有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陪在我身邊的永遠是墨哥哥。因為十年前初次見麵時的笑臉和十年間哥哥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我錯把對哥哥的依賴當成了愛情，所以一直忽略了墨哥哥的存在。還好老天在關鍵時刻讓我認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小柒姐姐，我是和墨哥哥一起走出城堡的哦。”
鍾離軒一臉甜蜜地說著，嬌小的身軀依偎著墨景辰，我仿佛看到一個個粉紅色的泡泡在他們之間緩緩升起。
我笑著瞥了墨景辰一眼，打趣道：“悶葫蘆，這下你終於苦盡甘來了！”
可是墨景辰完全忽視我的問話，連眼珠子都沒有轉一下，可惡！
“悶葫蘆，和大家分享一下你是怎麽和小軒表白的吧，我們都很好奇呢！”我笑眯眯地把邱逸拉下水，求分享八卦。
這次墨景辰總算有了反應，但他隻是鎮定地搖了搖頭。
算你狠！
我咬牙切齒地在心裏咒罵。
果然，悶葫蘆不管什麽時候都有本事氣死人。
忽然，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下，我一把將鍾離軒拉到身邊，對悶葫蘆說道：“那你喜不喜歡鍾離軒呢？”
哼，這次我就不信你這個麵癱臉還敢不搭理我。
墨景辰的臉上終於有了正常人該有的表情，隻不過目光始終沒有停留在我身上，而是放在我旁邊的鍾離軒身上。
“喀喀……”墨景辰清了清嗓子，“我對小軒不僅僅是喜歡，更是愛！”
墨景辰用他獨特的低沉嗓音緩緩說出愛的宣言，讓我渾身冒出了雞皮疙瘩。
在墨景辰的深情表白下，兩個人再次對視，仿佛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他們了。
喂喂，大庭廣眾之下，這樣秀恩愛好嗎？
“小柒，我的肩膀也可以讓你靠哦！”邱逸似乎看到了我羨慕嫉妒的眼神，不甘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看到邱逸認真的表情，我忽然覺得困惑，為什麽別的情侶之間會有的氣場，我們倆卻完全沒有呢？
“我才不要像他們倆那樣肉麻呢！”
我避開邱逸灼熱的眼神，沒心沒肺地笑著，可是心裏像被千斤大石壓著，無法喘息。
不知道邱逸是不是和我產生了同樣的懷疑，他的目光再次暗淡下來，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說點兒什麽，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我知道問題出在我這裏，然而我隻能在心裏默默地重複著那句“對不起”。
“愛不是施舍，如果不是真心相愛，勉強綁在一起也是沒用的。”悶葫蘆不知道想到什麽，看了看邱逸，又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的話讓我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緩緩變化，似乎以往那纏成一團的錯綜複雜的結在這一瞬間被打開了。
原本我會說出和邱逸交往的事情就是因為鍾離軒，但是現在，既然她已經和墨景辰交往了，那麽這個問題也算解決了。
所以現在的問題隻剩下我、鍾離勳和邱逸的關係了。
就像悶葫蘆說的，愛不是施舍，雖然邱逸對我很好，但是如果因此而勉強把彼此綁在一起，最後也隻會讓雙方越來越痛苦吧。
就像邱逸在這份感情中小心翼翼的試探……其實我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是時候麵對了，否則對彼此造成的傷害隻會越來越嚴重。
4.
“邱逸，我們談談吧。”
既然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麵對，那麽長痛不如短痛吧。
和眾人分開後，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我對身邊的邱逸說道。
之前因為鍾離軒的插入而變得錯綜複雜的關係，在她抽身之後，似乎突然變得簡單了。
“好啊！小柒，你是不是見小軒和景辰幸福的模樣，心生感觸，想要認真地向我告白一次？”邱逸麵朝我倒退著，俯下身湊近我，嬉笑著說道。
我推開他，歎息道：“邱逸，別玩了，我是認真的！”
他歎了一口氣，轉過身，雙手插在口袋裏，點了點頭，無所謂地說道：“好吧……”
盡管不忍心，但如果現在不正視自己的感情，總覺得最後的傷害隻會越來越大。是我的私心也好，為了邱逸也好，這次我一定要把內心的想法大膽地說出來。
這段時間的種種在我的腦海中回放，我並不是冷血無情的人，他對我的好我自然感覺得到，但有些事情不是別人對你好，你就能回報的。
就像我不可能因為邱逸對我好而喜歡上他。
我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才大膽地說出了內心的想法：“邱逸，謝謝你這段日子對我的照顧，我很開心！但是對不起，我不能繼續和你在一起了，我真正喜歡的人是鍾離勳。”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不敢看邱逸，怕看到他失望的表情。
說完這句話，我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心上的大石終於在這一刻落下，隻不過隨之而來的沉默又將我淹沒。
沉默，沉默，無止境的沉默，耳邊隻剩下樹葉嘩嘩抖動的聲音和我們的腳步聲。
邱逸已經在我說出對不起的時候停下了腳步，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敢回頭。
這個時候，我隻求他說句話，哪怕憤怒地罵我一頓，也好過這樣無止境的沉默。
我遲疑地回過頭，隻見邱逸也低著頭，他的表情隱藏陰影中，我看不清，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我不知道該不該安慰他。
就在我陷入糾結中無法自拔時，邱逸突然緩緩地抬起了頭。
我忐忑地看著他，心髒因為緊張而加速跳動。
“邱逸，如果你生氣就罵我吧，打我也可以。你這個樣子，我很害怕……”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貿然地接受他的告白，所以不管他怎樣處置我，我都不會有意見的。
邱逸看了我一眼，突然咧開嘴笑起來：“哈哈哈……小柒，你總是這麽可愛，我早就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了，上次你拒絕我的時候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是嗎？
我心驚膽戰地看著邱逸，他笑得一臉燦爛，仿佛剛剛那個沉默的邱逸隻是我的幻覺。
邱逸笑了好長時間才緩緩平息下來，臉上恢複了那副不可一世的自戀狂表情，說道：“小柒啊，像我這種英俊瀟灑、溫柔體貼的絕世好男人，放棄我可是你的損失哦！如果在鍾離勳那裏受到欺負，我可是不會再幫你了哦！你考慮清楚了嗎？”
“我……”
像是害怕聽到什麽，邱逸打斷了我的話：“不過，不管怎麽說，我還是會祝福你的，你一定要幸福哦！”
再次對上他明媚的笑容時，我的心裏已經隻剩下慚愧和感激，我說：“邱逸，謝謝你！”
邱逸在我的腦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小傻瓜，謝我做什麽？我該謝你才對，從此以後我又可以好好享受美女們的殷勤了。”
看著他自戀的樣子，我忍不住嗤笑出聲：“白癡！”
這個家夥真以為我是笨蛋嗎？我當然知道他的用意，但是……他這樣的好男生應該值得更好的擁有女生，而不是像我這樣的。
不過，事情都說清楚了，而我也沒有因此失去邱逸這個朋友，一切又回到了正軌。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又回到原點，命運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這麽晚了，我們回去吧，要不然遇到壞人怎麽辦？”
“怕什麽，遇到壞人不是還有本少爺嗎？保護你綽綽有餘！”邱逸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再說，你要錢沒有錢，要貌沒有貌，要身材更沒有身材，就算真有劫匪，也不會搶劫我們的，放心吧！”
看邱逸中氣十足的模樣，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邱逸，我有那麽差勁嗎？”我調整好情緒，假裝生氣地說道，“這樣打擊我，要是我因此產生心理陰影了，你必須負責！”
“好好好，為了彌補我的錯誤，請你去看電影怎麽樣？”邱逸拍了拍我的腦袋，溫柔地注視著我。
如果忽略這家夥平時的白癡行為，那麽他看上去真像一個純潔的天使。
“看電影？前幾天不是剛看過嗎？你忘記自己嚇成什麽樣子了，還是你有受虐傾向？”
真不知道說他什麽好，他的腦袋裏到底裝著什麽啊？
“誰說要去看恐怖電影了？這次我想看愛情片！”
邱逸神秘兮兮地湊到我的耳邊，似乎他現在說的是一個驚天大秘密。
我將他推開，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他沒有發燒，於是問道：“你怎麽了？是受的刺激太大了嗎，現在才表現出來……”
邱逸哀怨地推開我的手，說道：“拜托，我想看一次愛情片，祭奠我隨風逝去的初戀，有什麽錯？我們來一個難忘而美好的分手儀式吧！”
又不是拍電影，分手還需要什麽儀式啊，矯情！
不過……
“去吧！”
誰讓我理虧，完全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小柒萬歲！”
邱逸笑得像個孩子，順便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代表友誼的擁抱，這一次我沒有拒絕。
原來不是不可以親密接觸，隻要心境改變了，一切都會改變的。
5.
試膽大會結束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和鍾離勳說過一句話了。
這段時間，我每天都想找鍾離勳把事情說清楚，可是他好像在躲著我。先是代表學校去領上次校園祭的冠軍獎杯，隨後又忙著準備年度晚會，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上次看到鍾離勳好像又是幾天前了。
唉……
突然發現日子變得好難熬。
晚上從自習室回公寓的路上，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打開一看，居然是鍾離軒打來的。她現在正和墨景辰甜甜蜜蜜地談戀愛，怎麽會想到打電話給我呢？
我正打算接聽，手機突然發出“嘀嘀”聲，隨即屏幕一閃——手機沒電了！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自動關機的手機，心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自己錯過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我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是說女生的第六感都是很準的嗎？我現在沒有心思再想別的事情，唯一的念頭就是趕快回公寓。
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公寓，用最快的速度打開了房門，然後迫不及待地找出手機充電器，充上電以後迅速開機。
短信聲“嘀嘀嘀”地響起來，使我本來就很緊張的心情變得更加緊張了。
呼，放鬆放鬆，女生的直覺也不見得每次都那麽準確。
我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顫抖著手打開了短信。
“小柒姐姐，哥哥要離開這裏了，10點20分的飛機！”
第一條短信是鍾離軒發來的。
“原冰柒，你怎麽關機了？鍾離勳今晚10點20分的飛機，你抓緊時間！”
墨景辰的短信緊隨其後。
鍾離勳要離開？
這個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
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腦子裏已經亂成一團糨糊，I MISS的情侶手鐲從枕頭下露出半截，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著冷光。
想起鍾離勳那天的吻，以及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突然從**跳了起來。
我還沒告訴他我喜歡他呢！怎麽可以就這樣就讓他走掉？
我隨手抓起手機，上麵顯示的時間是9點30分。
我還有機會，我要去把鍾離勳拉回來，問問他憑什麽說走就走，連聲“再見”都不和我說！
他不是說我們永遠是朋友嗎？
他就是這麽對待自己的朋友嗎？
“砰——”
門被大力地拉開，我抓起手機、外套和枕頭下的情侶手鐲，瘋了似的向校門口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