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妹妹的暗戀
1.
因為腿受傷了，我和鍾離勳的關係莫名地變得親近起來。
雖然逮著機會他還是會找碴，但感覺和從前簡直是天差地別。
不知不覺中，我的腿傷已經好了，加入學生會也有一段時間了。
通過這些天的觀察和學習，我漸漸明白他們為什麽每年都可以輕鬆拿下第一名了。
秘訣什麽的根本就不存在嘛！
雖然嘴上說起來很簡單，但是真正做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付出了多少就能收獲多少！
一定要總結的話，大概就是這樣吧！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鍾離勳那個家夥確實在學生會的工作上付出了很多的精力。
運動會過去不多久，馬上又是校園祭……
這天晚上，我和鍾離勳在聯係好讚助商回來的路上，他的手機突然響了，隨即我便被帶到了離學校不太遠的一個小公園裏。
晚上的公園很幽靜，銀白色的月光灑在湖麵上，岸旁樹影綽約。周圍漸漸起霧了，景色看上去有點兒朦朧，顯得有些不真實。
這是人間仙境嗎？
即使晚風帶來陣陣涼意，我的視線也仍舊無法從眼前的美景上移開，幹脆抱著膝蓋在公園的長椅上縮成了一團。
十月末，白天和晚上的溫差已經很大了。原本以為下午就能把事情辦完，所以出門的時候隻穿了一件套頭衫，此時涼風從四麵八方滲入我的毛孔，我感覺身體快要被凍成冰塊了。
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外套悄無聲息地披在了我的肩膀上，淡淡的香氣瞬間包圍了我。
我猛地轉過頭，正對上一張寫滿關切的臉。鍾離勳的雙眸像是染上了月光的清輝，似乎能包容一切，他長長的睫毛輕輕地抖動著。
此刻他身上隻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在月光的照耀下，卻顯得越發挺拔。
恰好這個時候一陣風襲來，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衣服還是你自己穿著吧，我不冷！”我抓起肩上的外套，遞給他。肩頭驟然失去溫暖，讓我有點兒悵然若失的感覺。
鍾離勳看都不看衣服一眼，隻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話：“別逞強，我可不想到時候被人說是害你感冒的罪魁禍首。”
本小姐像是那麽容易感冒的人嗎？
“我沒有那麽脆弱。”
“哦？那是誰摔了一跤，導致大腿嚴重拉傷？”鍾離勳挑了挑眉毛，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這個平日裏早已看習慣的表情，此刻在月光下卻添了幾分妖冶的感覺。
我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我不自在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停，我知道了，我穿著就是了！”
腿傷好後，這群沒同情心的家夥總是拿上次運動會的事情嘲笑我，真是可惡！
我將已經遞出去的外套再次穿上，將前襟使勁裹了裹，直到熟悉的氣味再次包裹了我，我才滿足地歎息了一聲。
“對了，到底是什麽人找你啊？大晚上的，非得約你在公園見麵！”我問道，總覺得兩個人待在一起卻什麽都不說的感覺太奇怪了。
“哥哥！”
一個甜美的女聲突然響起，緩解了我此刻的尷尬。
路燈下，遠遠地跑來一個嬌小的女生，輪廓從遠到近慢慢地顯現出來。柔軟的卷發調皮地垂在肩膀上，肌膚像嬰兒般雪白光滑，雙眸像兩顆光彩奪目的黑鑽石，讓人有親近她的欲望。
這就是鍾離勳要見的人？
他的妹妹？親妹妹？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像洋娃娃一樣的女生，又看了看鍾離勳，怎麽看都不像是親兄妹。
我一向對可愛的女生沒有什麽抵抗力，此刻更是想走上前去捏捏她粉嫩嫩的小臉。
然而女生卻輕笑著撲進了鍾離勳的懷中，而他順勢抱起她在原地轉了起來。兩人的笑聲交織在一起，清脆的和低沉的，像是高低二重奏，演繹著純真的快樂。
我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像是身處另一個世界。
是的，此刻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我隻是局外人。
半晌，鍾離勳才拉著她來到我的麵前，一本正經地向我介紹道：“這是我的妹妹鍾離軒，特別可愛。”說完，又看向鍾離軒，“這是原冰柒，我的同學。”
“很高興認識你，小柒姐姐，讓你們等很久了吧？今天練琴的老師下課晚了點兒。”鍾離軒眨著大眼睛，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頓時覺得心都化了，立刻微笑著看向鍾離軒，用自以為最溫柔的聲音跟她打招呼：“沒有，我們也是剛到。很高興認識你，小軒。”
身旁的鍾離勳看了看我，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嘲笑我先前的埋怨。
“小柒姐姐，你好溫柔，我可以抱抱你嗎？”
鍾離軒一點兒也不像普通女孩那般害羞，水汪汪的雙眸看著我，雙手已經伸了出來。
求之不得！
“當然！”我立刻將女孩軟軟的身體擁抱在懷裏。
看在她的麵子上，我決定不計較剛才鍾離軒說我溫柔時，鍾離勳發出的那一聲嗤笑。
氣場果然是很奇怪的東西，第一眼眼緣好的人，好像通常都會比較聊得來。
我和鍾離軒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話匣子一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鍾離勳在旁邊無奈地看著我們。
“咕嚕嚕——”
直到鍾離軒的肚子發出叫聲，我們才意識到時間已經不早了。我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被我們晾在一旁的鍾離勳。
鍾離勳此刻化身為溫柔兄長，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反而溫柔地看著鍾離軒，問道：“餓了嗎？那我們去吃飯吧。”
“太好了！”鍾離軒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一手挽著鍾離勳，一手挽著我，像個快樂的小公主。
2.
這種天氣吃火鍋真是太享受了，坐在火鍋店裏，我已經深刻體會到了這種幸福的感覺。
我以平均兩秒鍾一次的速度向嘴裏塞著食物，完全不顧旁邊兩人驚恐的表情。
鍾離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甜美的聲音飄入我的耳中：“小柒姐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唔，唔吧……”嘴巴被食物塞得滿滿的，連“問”也被我讀成了“唔”。
“你和我哥哥是情侶嗎？”
“噗——”
我連忙用手捂住嘴巴，以防把剛吃進去的東西噴出來。
“你，你說什麽？我和你哥哥怎麽可能是情侶？明明是仇人嘛！”
她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麽，怎麽會以為我們是情侶呢？
鍾離軒不再說話，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我，盯得我莫名地心虛，好像我和鍾離勳真的有什麽一樣。
最可惡的是鍾離勳，他居然不打算解釋，反而好整以暇地靠在了椅背上，明顯是要看我的笑話。
他這樣的舉動頓時讓我有些動搖，難道我真的做了什麽容易讓人誤會的事情？
這個想法一產生，我立刻坐立難安，腦子裏重放著從到公園開始的點點滴滴。
難道是因為當時我身上披著鍾離勳的外套？還是鍾離勳介紹我們的時候說了什麽？或者是剛才鍾離勳給我布菜的時候……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帥哥快接電話，帥哥快接電話……”鍾離勳的手機又一次及時響起。
我在鈴聲響起的同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謝天謝地，在這兩位的逼視下，我已經快要招架不住了。
“喂？哦……好的，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在聽到對方說了什麽後，鍾離勳臉上原本愜意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我抓緊時間往嘴裏塞了兩片肉後，果斷地放下了筷子。
鍾離勳摸了摸鍾離軒的頭發，說道：“我有點兒事情，你自己打車回去好嗎？”
鍾離軒乖巧地點了點頭，鍾離勳便轉過身來，一把拉起我說道：“走，我先送你回學校。”
這家夥竟然不送他的妹妹而要送我。
“會長，你怎麽突然這麽紳士了？”
你妹妹不在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麽紳士啊？
難道好哥哥的形象就是這麽塑造的？
“不是紳士，不過……如果我不送你，你身上有錢付車費嗎？”鍾離勳促狹地說道。
我就說這家夥怎麽會這麽好心，原來是因為知道我身上沒錢。
這種事情說出來總覺得好丟臉，尤其是在鍾離軒這麽天真可愛的女生麵前，我隻覺得臉上發燙。
不過，這個家夥怎麽會知道我身上沒錢？我好像沒和他說吧？
像是看出我在想什麽，鍾離勳邊收拾東西，邊招呼服務員來埋單：“因為出門前某人把錢包落在學生會辦公室了！”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人……
我暗自磨著牙，問道：“那你為什麽不提醒我？”
“哦，我忘了！”他毫無誠意地聳了聳肩。
如果不是還有天真爛漫的鍾離軒在，而我不想在小姑娘麵前損壞形象，我真想撲上去狠狠地揍他一拳。
我假笑著，朝鍾離勳伸出手，說道：“會長，既然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不過……嘿嘿，麻煩你先給我車錢。”
不提醒我帶錢包，就幫我付錢好了！
鍾離勳隻是沉默地看著我，眼神中帶著探究的意味，像是在想我留下來有什麽意圖。
嘖嘖，真是小心眼的男生！
難道還不許我一個人回去？
半晌，鍾離勳才不情不願地從錢包裏抽出幾張鈔票給我。
“謝謝你的晚餐和車錢，以後有機會我會報答你的！”我揮舞著手上的鈔票，對他說道。
“報答嗎？我等著你的報答。”鍾離勳又笑了起來，似乎在算計著什麽。
好可怕，他又在謀劃什麽？
一旁的鍾離軒似乎也發現了鍾離勳的異樣，扯著他的衣袖，嬌滴滴地說道：“哥哥，等會兒我送小柒姐姐回去好不好？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喂喂，讓小姑娘送，我也太沒麵子了吧！
但是鍾離勳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說道：“那你們注意安全！”
果然是區別對待啊！自己妹妹說什麽就是什麽，到我這裏，好像不管說什麽，這個家夥都要懷疑我的動機。
做好了安排，鍾離勳很快便離開了，我看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小柒姐姐，小柒姐姐……”鍾離軒甜美的聲音將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嗯，怎麽了？”不管怎麽看，鍾離軒都太招人喜歡了，我忍住想要捏她的臉頰的衝動問道。
明明是一個媽媽生的，差別怎麽就這麽大呢？完全就是一個是天使，一個是惡魔啊！按理說，基因突變也不至於到這個程度啊！
難道鍾離勳是從垃圾桶裏撿來的？
想到小小的鍾離勳可憐巴巴地被人從垃圾桶裏撈起來的模樣，我就忍不住想笑。
哈哈哈，對不起，每次想到鍾離勳的慘事，我都會特別開心。
鍾離軒眨了眨大眼睛，眼裏閃過一抹擔憂，雖然稍縱即逝，但我還是憑借敏銳的觀察力捕捉到了。
誰讓我是聰明絕頂的美少女原冰柒呢，哈哈！
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忍不住問道：“小軒，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
鍾離軒深吸了一口氣，好半晌才像下定決心似的開口：“小柒姐姐，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好嗎？”
“好好好，你問吧。”
“你喜歡我哥哥嗎？”鍾離軒突然抬起頭緊張地看著我。
什麽？這就是小姑娘難以啟齒的問題？
“哈哈，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和鍾離勳是仇人嗎？你見過有人喜歡上自己的仇人嗎？我又不是受虐狂！”我笑著回答道，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有點兒心虛。
鍾離軒為什麽要抓著我和鍾離勳的關係不放呢？如果說隻是簡單的好奇心作祟，她的表情看上去又不像這麽回事。
難道……
我艱難地吞了吞口水。
鍾離軒聽到我的話後，很明顯鬆了一口氣，笑容悄悄地爬上她的唇角，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越發可愛。
“小柒姐姐，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我可不可以不聽？我的心在顫抖，直覺告訴我，這個秘密絕對不會是我想知道的。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拒絕，鍾離軒已經湊了過來，在我的耳邊小聲說道：“其實我喜歡我哥哥！”
“你……你喜歡鍾離勳？”我努力想捋直舌頭，但是刺激過度，它還是有點兒不受控製。
我現在是出現幻聽了嗎？
鍾離軒似乎早就料到我會有這種反應，隻是微笑地點了點頭。
這麽嬌小可人的小姑娘，怎麽會有戀兄癖呢？
鍾離軒還是那副天真爛漫的表情，像是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說的事情有什麽不對的。
我一把抓住她瘦弱的胳膊，一隻手覆上了她的額頭。奇怪，也沒發燒啊！
“小軒，你是不是搞錯了？鍾離勳可是你哥哥啊，你怎麽能喜歡你的親哥哥呢？”我有些激動地望著她。
鍾離軒無奈地看了我一眼，輕輕地推開我放在她額頭上的手。
“小柒姐姐，我怎麽可能喜歡自己的親哥哥？我看起來像精神不正常的人嗎？”
像，特別像，尤其是你剛才那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我在心裏默默地回答著，可嘴上不敢說出來。
不對不對，重點錯了，按照鍾離軒的意思，難道……
“啊！難道鍾離勳不是你的親哥哥？”我腦子稍微一轉就得出了答案。
不是吧，我什麽時候開始有了預言的能力了？也不對，這個應該不能算“預言”。
啊啊啊，不管了，管它預言後言，反正被我的“烏鴉嘴”說中就是了！
鍾離軒朝我投來讚許的目光，說道：“小柒姐姐，你真聰明，鍾離勳確實不是我的親哥哥，我們倆是異父異母的兄妹。”
“異父異母？”
那就是一點兒血緣關係也沒有了！
“是的。”鍾離軒理了理耳邊的碎發，目光變得飄忽起來。
“我第一次見到哥哥是在十年前，一個烏雲密布的下午，媽媽領著我來到了鍾離叔叔的家。我一路上不停地哭，直到鍾離叔叔家的大門打開，然後我看到了哥哥。”
像是想到了甜蜜的事情，鍾離軒頓了頓，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那個笑容凝聚著溫暖、懷念以及情竇初開的羞澀。
那個時候她就對鍾離勳一見鍾情了吧？
“在我們目光交會的一瞬間，哥哥突然衝我笑了。當時哥哥還很青澀，但是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特別可愛。他的笑容那麽溫暖，仿佛一道強烈的陽光，將天空中的陰霾全部驅散了。我就像中了魔咒一樣，也跟著他笑了起來。”
鍾離軒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宛如兒童般純真的笑容，兩頰的小酒窩若隱若現。聽著她的話，我的腦海中好像也浮現出了小時候鍾離軒靦腆的笑容。
“沒想到鍾離勳小時候還有那麽可愛的一麵，怎麽長大了變化這麽大？”現在的他一點兒也找不到可愛的影子了。
鍾離軒不滿地瞪著我，說道：“小柒姐姐，你不要這麽說我哥哥，哥哥其實很可憐的。”
“可憐？”
開什麽玩笑？鍾離勳可憐？永遠都是一副“我是第一”表情的鍾離勳會可憐？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不可憐的人嗎？
鍾離軒顯然也察覺到了我的質疑，歎了一口氣。
“哥哥很小的時候，他媽媽就去世了，鍾離叔叔又整天忙於應酬，所以在我來到他們家之前，哥哥一直都是孤單的。他其實很沒有安全感，雖然有著溫柔的外表，但內心像個冰窟，難以融化。而且叔叔對他要求特別高，不管做什麽都必須是第一，否則就會受到懲罰的。”
我沉默了，他的經曆聽上去怎麽這麽熟悉？對了，我不就是這麽長大的嗎？
同樣是家庭不健全，同樣是從小孤單一個人……如果非要說哪裏不一樣，那就是他的個性讓人討厭，而我卻健康成長為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大美女，這就是差距啊！
不過，我好像有些理解他了，或許就是因為孤單，因為沒有安全感，他才會什麽都想拿第一吧！
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又何嚐不是一種孤獨的表現呢？
希望所有人都注意到自己，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想要被讚美、被重視……
可是，即使這樣做了，還是會孤單吧？
那些不在乎的人的讚美和重視，怎麽可能填補心中的孤單和不安呢？
“哥哥從小就特別寵我，不管我闖了多大的禍，他都從來不會怪我，還替我背黑鍋，好幾次都被爸爸打得很慘。”
講到開心的地方，鍾離軒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得意的樣子像分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鍾離勳隻對你才這麽好，對待別人雖然也表現得彬彬有禮，但是很疏離……”
我的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酸酸的味道。
我這是怎麽了？
“嘿嘿，所以我才會無可救藥地喜歡上哥哥啊，希望他可以寵我一輩子呢。”
鍾離軒略顯驕傲地看著我，眉間的喜悅與自豪怎麽也掩蓋不住。
我的心裏有種壓抑的情緒在蔓延，很輕微，卻真實存在著。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不知道該怎麽接鍾離軒的話。
然而鍾離軒完全沒有看出我的反常，她興奮地看著我，微微噘著嘴巴，兩顆可愛的小虎牙若隱若現。
“小柒姐姐，你確定你不喜歡我哥哥嗎？”
我的心裏有些狂躁，我回答道：“當然，我怎麽可能喜歡他？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好啦！”
“既然小柒姐姐不喜歡我哥哥，就離我哥哥遠一點兒好嗎？我很怕失去他。”鍾離軒楚楚可憐地望著我。
即使是我喜歡的女孩子，這樣的要求也太過分了吧？
我主動和鍾離勳保持距離是一回事，但被人要求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呀！
“我……”已經到了嘴邊的拒絕話語，卻在看到鍾離軒眼裏泛起的淚光時咽了下去。
天啊，別動不動就哭好不好？我最看不得別人哭了，尤其是這麽可愛的女生哭，太有罪惡感了！
“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
好不容易哄走了鍾離軒，看著出租車消失在視線中，我嘴角的弧度也收斂起來，心裏像是塞滿了東西，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今天的“意外收獲”實在太大了，有種做夢的感覺。
3.
我煩躁地甩了甩頭，看時間還早，打算先散一會兒步，也順便省點兒車錢。
雖然鍾離勳已經把車錢給我了，但我是一個勤儉節約的好孩子，可以省下來的錢當然要省。
不對，我怎麽又想到鍾離勳了？我再次用力甩了甩頭。
突然，我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有個身影一直跟在我的身後，已經跟了很久。
我先前隻顧著想鍾離軒說的話，沒怎麽注意，剛才甩頭的時候看到跟在我身後的影子，才察覺到不對勁。
這一段路剛好是人流量比較少的地方，而他跟在我身後已經快十分鍾了。
就算是順路，也不可能這麽巧吧？
天哪，我不會是碰上什麽變態殺人魔了吧？想起社會新聞中經常播放的各種離奇死亡事件，我頓時覺得小腿都抽筋了。
不遠處就有一家大賣場，隻要到了那邊我就安全了，於是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然而悲劇的是，身後的腳步也隨之加快了。
救命，我真的被跟蹤了！
我再也控製不住地狂奔起來。
“原冰柒，你跑什麽？我有這麽嚇人嗎？”
那個跟蹤我的“變態”竟然開口說話了，而且聲音還很熟悉。
我又往前跑了幾步，才遲疑地停下腳步，慢慢地轉過頭。
待看清楚那個身影，我差點兒哭了出來：“墨景辰，你是變態嗎？大晚上的你跟著我想要幹嗎？”
嚇死我了，我的心髒到現在還在狂跳，剛才那種緊張到快要窒息的感覺，我這輩子再也不想體驗了！
“有人規定這條路隻有你能走嗎？”墨景辰淡淡地說道，似乎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給我造成了多大的困擾，更不可能懷有歉意了。
果然是和鍾離勳一起的人，說出來的話同樣毒舌，同樣輕易就能噎死人。
我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很是難受，隻能顫抖著指尖指著他，說道：“你……你……”
“我什麽？”
大晚上的，他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真是太奇怪了！
“喂，悶葫蘆，大晚上的你在這裏幹什麽？還跟在我身後這麽久，莫非……你……你暗戀我？”
我被自己推測出來的結果嚇了一大跳。
一向麵無表情的墨景辰終於淡定不下去了，衝我低吼一聲：“鬼才暗戀你！”
原來他還是有情緒的嘛！
不過，這個不是重點，現在的重點是……
“喂，暗戀我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嗎？”
真是氣死我了，不是就不是嘛，幹嗎這麽說？
“妄想症是一種很嚴重的疾病，建議你還是去看看醫生吧。”
毒辣的語言配上他那張麵無表情的臉，打擊人的效果真是太好了！
我必須承認，我快被氣炸了。
“就當我妄想症發作好了，那請問你能找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解釋你鬼鬼祟祟的行為嗎？”我冷笑地看著墨景辰。
他很無語地看著我，眉頭緊鎖在一起，似乎正在進行激烈的心理鬥爭，隨即他張了張嘴。
“等等，別告訴我你隻是剛好路過這邊，這種理由我不想聽，也不相信！”我打斷他的話，雙手在胸前比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墨景辰氣悶地看了我一眼，移開了視線。
“我確實是來這裏找人的，但是你別誤會，那個人不是你。我很喜歡她，從見到她的第一麵起就喜歡她。能時刻看到她，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很大的幸福。”
對於墨景辰再次刻意將我撇開，我很想吐血，對他咆哮道：“知道你喜歡的人不是我，不用再強調了！”
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原來悶葫蘆墨景辰也能一次性說這麽長的句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說的居然是自己喜歡的人。
墨景辰有喜歡的對象了！真是爆炸性新聞啊！
“那她知道嗎？”
嗯，看他的反應，對方應該是不知道的。
等等，那他這種行為……就是暗戀了？果然不能太高估悶葫蘆的情商，按照他現在這種步調，很有可能一直這麽暗戀下去。
呼……我怎麽好像很了解他似的？不過……他暗戀就暗戀好了，跟著我幹嗎？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墨景辰再次開口，又給了我重重一擊。
“我喜歡的人是鍾離軒。”
“什麽？你喜歡的人是鍾離軒？”
天啊，今天接收到的重磅炸彈太多了，速效救心丸都拯救不了我被炸得支離破碎的心了。
墨景辰證明自己的清白以後，再次變成了悶葫蘆，怎麽敲都敲不出一句話來。
我認命地叫來了出租車，跟著墨景辰一起上了車，我需要一點兒時間好好消化一下這錯綜複雜的關係。
一切都會過去的，明天醒來，也許就會發現今天的種種都隻是我的一場夢。
我自我安慰地想著。
出租車上，我的腦海裏不停地回響著鍾離軒的話。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找個人分享分享，否則真的會被憋瘋的。於是我轉過頭，看著身邊的墨景辰，說道：“喂，悶葫蘆……”
墨景辰沒有應聲，隻是疑惑地看向我。
“和我說說吧，鍾離勳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今天聽到鍾離軒的話後，總感覺我看到的那個鍾離勳並不是真正的鍾離勳。
“力求完美的人。”
“然後呢？”我好奇地看著他。
墨景辰想了想，半晌才說道：“認真的人。”
和悶葫蘆交流，我早就知道沒那麽容易，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困難。我痛苦地揉了揉太陽穴，有點兒無力地開口：“你繼續。”
“好人。”
我一開始就不該試圖從惜字如金的墨景辰嘴裏得到什麽消息，就算是邱逸，應該也要比他靠譜吧。
4.
“原同學，你覺得呢？”
被人猛地撞了一下肩膀，我睡眼惺忪地抬起頭，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啊……啊？”
他們剛才說了什麽？
我這才想起來現在已經放學了，而我正在學生會會議室和學生會的其他成員一起討論校園祭的事情，結果睡著了。
啊啊啊，都怪鍾離勳和墨景辰這兩個禍害，昨天一晚上都在想他們和鍾離軒的關係，害得我到了淩晨才睡著。
剛好碰上今天有測試，神經緊繃了一整天，到了這個時候不睡著才怪！
我有些茫然地看著坐在會議桌最前端一臉怒火的鍾離勳，他這個樣子還真是少見呢，不知道是誰惹到他了。
根據我以往的經驗，把鍾離勳惹到這個程度的人，下場通常都會很淒慘。
我在心裏為那個惹到他的倒黴蛋默默祈禱著。
我的視線掠過邱逸，隻見他一臉愁苦地看著我，擠眉弄眼的，還無聲地說著什麽。
我無語地看著他，他是牙疼嗎？怎麽一臉痛苦的樣子？
至於墨景辰，想要在他的臉上看出什麽，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的視線自動跳過他看向其他人。
喂，別笑得這麽詭異好嗎？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嘴巴，沒有流口水；低下頭一看，校服也很整潔，沒什麽不雅的。
那麽，請問你們現在這樣看著我是怎麽回事？
在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我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了。
“原同學，如果你不想參與到活動中，可以退出，我們學生會不養廢人！”鍾離勳再次開口，語氣比剛才清冷了幾分，直視著我的雙眸中像是燃燒著熊熊的烈火，隨時都能將人灼傷。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暗自叫苦：原來我才是那個惹到他的“倒黴蛋”。
但是，我到底怎麽得罪他了？難道是因為我在會議上睡著了？而且一開口就罵“廢人”什麽的，他不覺得太傷人自尊了嗎！
但今天確實是我有錯在先，而我向來是一個敢做敢當的人，於是低著頭默默懺悔：“對不起，我……”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你隻要記住，學生會不是供你遊樂的地方，更不是你的臥室。你們所有人也都聽著，我不管你們加入學生會的動機是什麽，但是既然進來了，就要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如果做不到，那麽學生會的大門在為你們敞開之後，也同樣能對你們關閉。”
鍾離勳麵無表情地說著，所有人立刻收起了玩味的表情，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他了。
“我沒有……”
我沒有把這裏當成遊樂的地方，也沒有把這裏當成自己的臥室。
我想要為自己辯解，鍾離勳卻再次打斷了我的話：“原同學，念在你剛加入學生會，還有些規矩不清楚，請你去門外好好反省反省，會議結束後留下來打掃衛生。記住，沒有下次！”
什麽？
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老師都沒有這麽嚴厲呀！
我不滿地瞪向鍾離勳，正打算和他據理力爭，一旁的邱逸卻一臉激動地朝我做著手勢，又是在胸前畫叉，又是捂嘴，又是用手指指著會議室外，比畫著“走”的姿勢。
他的意思是讓我先不要和他鬥嘴，先出去？
我握了握拳，又看了看正襟危坐卻明顯在等著看好戲的學生會成員。
算了，就當是給邱逸這個副會長一個麵子好了。
我站了起來，朝外麵走去。
“哼！”
站就站，有什麽了不起的！
別以為這樣就能打擊到我，我是絕對不會認輸的！
“好了，各個部門接著探討一下校園祭的安排以及注意事項……”
5.
會議室裏的討論聲一直很激烈，從當天活動的安排，到每個攤位的具體排位，再到細節上的注意事項，大家各抒己見。
我站在會議室外，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次站姿，移了多少次重心，會議還是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當睡神再次向我招手，而我也打算向他屈服的時候，會議室的門終於“砰”的一聲打開了。
學生會的成員們魚貫而出，原本臉上帶著或誌得意滿或沮喪的表情，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立刻變得豐富多彩。
“小柒，我看好你哦……”
擠眉弄眼，笑容曖昧！
“小柒，我祝福你……”
明明是同情！
“原同學，你……好自為之吧！”
自求多福！
我茫然地接受著眾人的“祝福”，心中卻徒然產生了一種類似在葬禮上接受慰問的感覺。
搞什麽？隻是罰站而已，沒這麽嚴重吧？
還有，這裏真的是男校嗎？他們真的是男生嗎？這種強烈的八卦氛圍怎麽這麽像我在女校上課的時候？
此刻我已經徹底清醒了，是被嚇醒的。
好想抓住一個人搖晃他的肩膀，喊一聲“大哥，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下一秒，我的肩膀卻先一步被別人抓住了，邱逸一臉憂傷地搖晃著我的肩膀。
“小柒，你果然和鍾離那家夥在交往嗎？可是墨景辰那家夥怎麽也來添亂啊？”
“你是說我和鍾離勳……”我指了指會議室的方向，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我們在交往？”
眾人一起點頭。
這麽勁爆的消息，為什麽我這個當事人不知道？
“誰說的？”我艱難地開口。
“小柒，別不好意思了，照片都拍了，我們都了解的。”
“不過，你到底喜歡我們會長多一點兒，還是喜歡墨部長多一點兒呢？”
“是啊，既然你已經和會長交往了，就好好相處吧，還和墨部長搞曖昧，難怪會長會發那麽大的脾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什麽交往，什麽照片，什麽和墨景辰搞曖昧？為什麽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上次運動會的時候，你昏倒後，從會長那焦急的模樣，我就知道不正常。他親自抱你去醫務室不說，晚上居然還背你回學生公寓，我們會長可從來沒這麽體貼過呢。”
那個時候我昏倒，是鍾離勳抱我去醫務室的嗎？
可是我醒來的時候，他明明就是一副嘲笑外加瞧不起我的模樣啊！
“對啊，昨天晚上還一起去公園約會賞月什麽的……”
你們是在我身上裝了攝像頭嗎？
我無語地看著眼前雙眼發光的學長學弟們。
見我想要反駁，立刻又有人說道：“別想反駁，這些可都是有照片為證的！”
隨即，一個平板電腦放在了我的麵前，屏幕上是昨晚我和鍾離勳在公園等鍾離軒的畫麵。畫麵中，鍾離勳正在給我披外套，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格外溫柔。
再往下是我和墨景辰吵架的畫麵，之後便是我拉著他一起坐進車裏的畫麵。中間甚至還穿插了上次運動會我受傷後，鍾離勳送我去醫務室，又背我回宿舍，甚至是次日早上去公寓給我送早餐的照片。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就算我是學校裏唯一的女生，他們也沒必要這麽關注我吧？
最搞笑的是配圖的文字，居然說我在和鍾離勳交往的同時，又在暗地裏和墨景辰約會，並且暗指我腳踏兩條船。
這絕對是史上最有理有據的汙蔑了。
不行，我必須解釋清楚，要不然不僅我的清白不保，鍾離勳也會扒了我的皮的。
何況我已經答應過鍾離軒離他遠一點兒。
我的心髒微微疼了一下，我抬起頭，將手中的平板電腦還給麵前的男生，說道：“照片上確實是我，但是，我既沒有和鍾離勳交往，也沒有和鍾離勳約會，一切都是誤會。”
鍾離勳剛才發脾氣是因為這些照片？他一定是因為被別人拿來和我湊成一對，所以生氣了。
我怎麽這麽命苦啊？
想到鍾離勳那睚眥必報的個性，我頓時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黑暗。
還有，這麽簡單的邏輯，為什麽大家想得這麽複雜啊？
“不用解釋了，我們都知道的。”一個學長和藹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喂，你們到底知道什麽？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準備先不和他們糾結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回公寓補個覺再說。
“喀喀……”上帝在關鍵時候似乎從來沒有站在我這邊過，當我再一次抬頭的時候，鍾離勳已經站在了我的麵前。
而剛剛還在八卦的學長學弟們，早已在鍾離勳出現的第一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喂，不要這麽沒義氣啊？要跑也帶上我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