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非典型性格秘密夜

1

一整個星期的心不在焉,讓我在又一次見到吉吉的時候才知道,那個觀星大賽竟然已經比完了。

那個家夥的得意地拿著她用新型望遠鏡觀測到的星象圖,大剌剌地到了我們班,炫耀似的大聲說:“看到沒看到沒,這可是我特別拍攝的行星軌跡!怎麽樣,羨慕吧,嫉妒吧!嘿嘿嘿,我跟你講,其實都是你的功勞。你不知道啊,我差一點點就輸給另一個塔羅牌女生了,本來我都不抱希望的,誰知道柏原熙居然給了我最高分,一下子就絕地翻盤,贏得真是漂亮!”

“啊,柏原熙?”我有點兒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卜吉吉衝我擠眉弄眼:“對啊對啊,所以我說都是你的功勞嘛!要不是你幫我拉票,說不定我就輸了。”

她還拉著我的手在亂晃,我則處於迷茫的狀態,我都沒有機會賄賂柏原熙呢?

“我看是你表現得好,所以他才選的你吧?”我皺著眉頭分析。

“當然!這也有我自己努力的功勞啦!”吉吉仰著頭,十分驕傲地說。

看到她那副驕傲的模樣,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既然這麽有自信,當初幹嗎還要去公寓裏麵找那幾個家夥啊!

“話雖然是這樣,還是要特別感謝一下他啦!你問問他,看他最近想不想做一個星盤全測,我可以幫他哦!而且是免費的!”卜吉吉得意地說。

“不用了吧!那家夥估計不會需要測這個。”我翻了個白眼,他和風野川應該是一路人吧。

“為什麽啊?他可是馬上就要過生日了啊!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今年的運勢會是怎麽樣的嗎?”在卜吉吉的世界裏,不算命的人好像都不是正常人。

“柏原熙的生日,你怎麽知道?”我驚愕地望著她。

卜吉吉得意一笑:“這種事情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柏原熙的粉絲可是四個人裏麵最多的,每天都有好多女生拿著他的生日日期來找我看星座配對率,除了我自己的生日,隻有柏原熙的生日我記得最清楚了……”

卜吉吉還在那喋喋不休地說著,我卻已經陷入了沉思當中。

柏原熙的生日,我是不是應該送一份禮物呢?就算是當成這次不小心偷聽到秘密的補償也好啊。

可是,那家夥會接受嗎?以他那樣挑剔的性格,禮物我要是選不好的話,說不定又會招來他的一番諷刺。

我細細思考,還是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要為他準備一份生日禮物。

茂密的梧桐樹葉遮住了炙熱的陽光,樹上的知了發出了嘹亮的聲響。一陣微風吹過,知了聲戛然而止,樹影搖晃,些許細密的陽光照在地上,綻放出各式各樣的形狀。

柏原熙的生日很快就到了,正好是周末,我早早就出門了。

我的好友兼軍師卜吉吉同學說,生日蛋糕是絕對不會出錯的禮物,所以我想了很久,最終決定送他一個蛋糕。

我先去了一趟烘焙店買了材料,然後找了一家提供工具能夠自己DIY蛋糕的店,在裏麵忙活了一天,經曆無數次的失敗後,總算做出了一個漂亮的蛋糕。

我用事先買好的紙盒子將蛋糕裝了進去,提回家以後,小心翼翼放到了冰箱裏麵。

第一次覺得柏原熙把冰箱收拾得如此整齊是一件好事,不然這麽大的蛋糕還真不一定放得進去。

一切做好以後,我滿意地關上了冰箱門。雖然今天是柏原熙的生日,但好像沒什麽人為他慶賀,不知道他一會兒收到我精心準備的禮物,會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呢。

我還沉浸在柏原熙收到蛋糕感動得痛哭流涕的想象之中,公寓的大門就“哢噠”一聲打開了。

柏原熙走了進來,他穿著校服,修長的身材將那批量生產的校服也穿出了模特的感覺。身後,是耀眼的陽光,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為他鑲嵌了一個金邊。

他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紅潤的薄唇緊抿著。

我看他這個模樣,有些疑惑。

武館裏每次有人生日的時候都是熱熱鬧鬧的,爸爸媽媽還有師兄師弟們都會給過生日的人準備禮物。

可是柏原熙,我看著他冷著臉換鞋、喝水,進入房間。

為什麽他這麽孤獨呢?好像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的樣子,我有些心疼,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埋在掌心哽咽的樣子。

沒關係,還有我為他精心準備的蛋糕呢,一定能讓他重新感受到來自世界的溫暖的!

我信心滿滿地將蛋糕盒子提在身後,敲響了他的房門,等了大半天柏原熙才來開門。

果然,一回家他就已經換上了一身休閑的衣服,據說是不能忍耐外麵的灰塵和細菌待在自己的臥室裏。

淺藍色的毛衣套在他身上,有些寬鬆。大概是剛換上衣服,頭發有些淩亂,沒來得及整理,看上去有些可愛。

“有什麽事麽?”他看著我,眼神裏有一絲疑惑。

我將蛋糕舉到他麵前,熱情地說:“送你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

柏原熙的眼裏閃過一絲欣喜,又很快消失。要不是我正好捕捉到那絲微妙的神情,我一定會被他的反應弄得失望無比。

“我吃甜品很挑剔。”他的聲音之中帶著明顯的懷疑,看樣子好像不怎麽相信我。

“我知道!”

他何止是吃甜品挑剔呢?他對所有的事情都很挑剔,這一點我早就領教過了,而且是持續不斷地領教著。

“我不吃劣質的植物奶油。”他看著蛋糕盒,臉上依舊有著懷疑。

“我保證,這是動物奶油。”

開玩笑!我當然知道他不會吃有任何化學元素含量較多的食品啦!我在買材料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了。

“我不吃香草精。”他靠近那盒子輕輕嗅了嗅,似乎還是不放心。

“我絕對沒有加任何化學製劑,你放心好了!”為了他,我加在蛋糕裏的可都是新鮮水果啊!

“美食講究色香味意形,如果包裝太難看的話,我也不會有食欲的。”他皺著眉頭,依舊是不願意相信我。

這個家夥真是的!我好心給他過生日,給他做蛋糕,他居然還在這嫌這嫌那的。

“你要是不滿意就別吃了!”我噘著嘴,不爽地說。

“好吧……”他勉強接過蛋糕盒子,轉身朝屋子裏走。

我連忙跟在他身後,滿心期待地看著他手中的那個盒子。也不知道那家夥看到我做的蛋糕會有什麽反應呢?他一定不會想到我會做出這麽精致的蛋糕吧!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拆了盒子上的絲帶,打開了盒子的暗扣,就在他緩緩將蓋子掀開的時候,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我仔細地盯著他,不想錯過他的任何表情,我期待著看他驚訝又驚喜的模樣。

要知道,我做這個鮮花蛋糕可是相當難的,光是裱花這個步驟,為了能夠做得對稱,我可是來回試驗了十多回呢!

然而,在掀開蓋子看到蛋糕的一瞬間,柏原熙猛地後退了兩步,蓋子直接落在了蛋糕上麵,將奶油壓出一個難看的凹陷。

他轉頭望向我的時候,眼裏滿是怒火,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厲:“誰讓你多管閑事了,給我出去!”

說話的時候,他高大的身軀竟有些微微顫抖。

我被他嚇得轉身就要往外走,誰知道才剛走了一步,又被叫住了:“把你的蛋糕一起拿走。”

我轉身的那一刻本來就有些委屈了,再被他這麽一吼,眼淚差點兒掉了下來。辛辛苦苦給他做的蛋糕,非但不領情還這樣凶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顯得太狼狽,再回頭的時候頭不受控製地埋了下去。我伸手將盒子從蛋糕上麵拿了起來,剛準備將蛋糕重新蓋上的時候,突然看到本來用奶油雕琢出的幾朵玫瑰裝飾竟然變成了海豚和水母。

我連傷心都來不及了,直接變成了驚慌。

這……這不是我的蛋糕吧,我的蛋糕不長這樣啊,難道是最後做好包裝的時候和別人弄混了?

我舉著盒子站在原地,剛準備跟柏原熙解釋,卻又收到他更加傷人的話:“滾出去。”

我抬頭看到他嫌惡的眼神,將蓋子蓋上,說了聲“對不起”。

雖然柏原熙有心結,但是我也不是故意拿出這樣一個蛋糕的,他為什麽問都不問一句,就說出這麽傷人的話,這樣侮辱我的一片好心呢。

心中的委屈讓眼淚都快要溢出我的眼角,我現在隻想離開這個地方,不想再聽到任何柏原熙說的惡毒的話。

2

我彎腰抱起蛋糕盒子轉身就要往外走,艾佐木突然出現在了門口。

“你們怎麽了?”他看了我們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在看到我抱著蛋糕盒子時,突然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朝我眨眨眼:“原來蛋糕是你的啊,有沒有發現上麵多了一些特別的東西?之前的玫瑰花未免也太單調了點,我親手幫你加了兩隻小海豚和一隻小水母上去哦!”

“海豚和水母是你加上去的?”我瞪大眼睛,看著麵前一臉驕傲的艾佐木。

“那當然!不然誰會有這麽高端的審美塑造出一個如此完美的蛋糕來。這麽說來,你們該不會是因為這個蛋糕太完美都想要而吵起來了吧?”

“嗬嗬!”我還沒有說話,身後便傳來了柏原熙的一聲冷笑:“你的審美,真是奇葩到無與倫比。”

被這麽一嘲諷,艾佐木的聲音沉了沉:“你什麽意思,我審美再差也比你這個變態強迫症強吧。”

艾佐木的審美是他的雷區,他臉色通紅,一副炸毛的模樣:“你以為你平時那些舉動大家不說,就沒人覺得你很討厭麽,我告訴你吧,我早就受夠你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固了起來,空氣中流淌著針鋒相對的暗湧。

“自戀狂。”柏原熙冷冷地說。

我記得北祁一說過,艾佐木最討厭別人說他自戀。

“你們……”我剛想開口勸架,卻被艾佐木打斷。

“你說我自戀?你……就算我自戀也比你好。”艾佐木冷笑了一聲,“像你這種平常潔癖到連坐個凳子都要擦個幾百遍的人幹嗎還要住在公寓裏麵?你為什麽不回家去住呢?還是說,連你的家人都受不了你了?”

家人!我緊張地看向了柏原熙,他應該很不喜歡別人說到有關他家人的事情吧?

果然,就在他最後一個字說完的那一秒,柏原熙已經快速閃到他麵前,一拳就要揮到艾佐木臉上。

“啊!”我尖叫了一聲,腦海裏一片空白,把老爸交給我的什麽四兩撥千斤都拋到了腦後,想都沒想就衝上從背後抱住了柏原熙。

柏原熙被我抱住後,掙紮了一下,把我給推開,又要往艾佐木的方向過去。

他的動作非常快,以往波瀾不驚的臉上此時帶著我說不出的複雜表情,像是憤怒,又像是悲傷。

“柏原熙,別這樣!”我大喊,也顧不了那麽多,再次伸手將他抱住。

他此時此刻已經憤怒到了極點,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因為憤怒而發抖,這樣毫無理智的他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真的好怕他在這樣的情緒之下做出什麽衝動的行為。

被我抱住的他並沒有停住腳步,而是條件反射般地推開了我。

柏原熙的房間在二樓,外麵正好是樓梯,他這麽一推,我一個踉蹌退了好幾步,踩了個空。

“啊——”

劃破雲霄的尖叫在公寓裏麵再度響起。

失去重心的我想要隨便抓住一點兒東西穩住自己的身體,卻什麽也沒抓到。我隻感覺自己的屁股和背一陣劇烈的疼痛,整個人像個球一樣咕嚕咕嚕從樓梯上麵滾了下去。

我就這樣一直滾到了一樓,頭磕磕碰碰了好幾次,被撞得暈乎乎的。好不容易停了下來,我想扶著旁邊的沙發站起來時,卻發現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

全身都在疼,仿佛散架了一般。

我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手無力地垂在地上,兩眼昏花,我甚至看不清麵前的場景。

下一秒,我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有些焦急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是柏原熙的聲音:“別亂動,我送你去醫院。”

他的語氣帶著一點急切,我聽在耳裏像是責備一般,我有些委屈地皺起了鼻子,身體的疼痛加上委屈,讓我的眼淚開始在眼眶之中打轉。

“米拉!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幫你報警?告這個家夥謀殺?”艾佐木在一邊緊張地看著我,說出的話卻讓我想要翻一個大大的白眼。

“閉嘴!”柏原熙不耐煩地說。

“哎呀!你關心米拉,我也關心她啊!你這個罪魁禍首憑什麽要我閉嘴啊?”艾佐木不服氣地大叫。

一陣眩暈感襲來,我的眼前漸漸模糊。

“狄米拉……”

“米拉……”

他們的聲音在我的耳邊消散,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的病**了,濃烈的消毒水味充斥著整個房間,刺鼻得讓我忍不住掉眼淚。我往旁邊一瞥,柏原熙正在和醫生交流。

他看見我醒了以後,用目光示意了醫生一下,本來側對著我的醫生也轉過頭望向我,和藹可親地跟我說:“小姑娘你下次小心一點兒啊,樓梯上摔下來這種事情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你這次算是運氣好隻是軟組織有些挫傷,要是不小心摔成腦震**可就不好治了。”

我一邊心有餘悸地回應一邊想伸手摸摸自己幸存的腦袋,才剛動了一下,就被柏原熙按住。

“別動!”他低聲嗬斥了一聲,才鬆開了按住我的手。

醫生微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病房。

柏原熙目光定格在病**的我身上,我有些委屈地望著他,本來是想給他過生日,結果現在蛋糕也毀了,還弄成了這副樣子,大概我對他還是不能太好心吧。

不知道為什麽,麵對我的目光,柏原熙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那個,醫生說你現在得先留院觀察一天,我幫你通知你的父母吧。”

通知老爸老媽?咦,這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如果我以受傷來求饒裝可憐的話,應該可以讓老爸收回成命,讓我提早回家吧!哎呀!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不用了!我來打吧!”我開心地說。

一想到我馬上就可以回家了,我就不自覺地高興起來。

柏原熙將手機遞了過來,我快速按下了號碼。

我將電話放在耳邊,一隻手恨恨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因為手勁太大,這一把掐得我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我已經醞釀好了所有情緒,準備在老媽接電話的那一瞬間失聲痛哭來博取同情,可是我都還沒機會這麽做就聽到電話中傳來了的機械音。

空號?

我趕緊又撥打了老爸的電話,發現竟然也是如此。

天啊!怎麽這樣!

我煩躁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了一旁柏原熙的目光,他正皺著眉頭看著我,眼神充滿疑惑。

“那什麽……是……空號。”我有些無奈地說。

“空號?”柏原熙疑惑:“你是不是記錯號碼了?”

我搖了搖頭,我敢肯定,絕對是老媽為了不受打擾地購物,所以將她和老爸的手機都關閉了。免得老爸讓誰故意打電話找理由回去。

自從以前老爸因為老媽買太多,讓弟弟假裝摔斷腿奪命連環呼叫他們回去這件事被揭穿,老媽每次要大肆購物之前,都會關閉他們的手機。

這種丟臉的事情,我當然不會告訴柏原熙啦!

我隻好一臉尷尬地說:“沒有啦!他們可能在國外,國內手機號碼暫時沒什麽用,所以就把手機關閉了。”

柏原熙聽到我的話,眉頭皺得更緊了,看著我的眼神卻比以往都要柔和一些。

“不用那麽擔心啦,我從小就練武,經常都會受傷,所以體質也比正常人好很多,這種小傷而已要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你真的沒事?”柏原熙的眼中充滿了不相信。

“你今天過生日,留在醫院陪我這個病人多掃興啊,不用管我啦,真的!”為了防止他不相信,我特地強調地加了最後兩個字。

柏原熙這麽討厭細菌病毒和我,肯定不想留在醫院陪我,雖然一個人在醫院很孤獨,但是我更討厭勉強別人啊。

聽完我的話,柏原熙的臉上露出了半信半疑的神情,腳步卻沒有挪動一下。

“你不是有潔癖麽,醫院這麽髒,你不嫌棄啊。”我看著他有些無奈地說,沒有什麽比讓一個強迫症、潔癖以及嚴重性病理恐懼症患者待在醫院更恐怖了吧。

他臉上果然出現了嫌棄的表情,轉過身往門口走去。

我鬆了一口氣,終於要走了,不然明明渾身疼還要打起精神應付他的感覺也太難受了。

可是,走到門邊的柏原熙,卻從口袋裏掏出一雙一次性手套,搬過了門口的陪護椅放到了我的床邊,用消毒紙巾上上下下擦了一遍,然後將紙巾和手套全丟進了垃圾簍裏,直接坐了下來。

“喂,你……”和柏原熙這樣獨處一室實在是有些尷尬,我伸手就要去推他。

他抓住我的手又塞回了被子裏,聲音有些模糊不清:“別亂動。”

他的手心有些冰涼,讓我的身體不由得一哆嗦,安靜了下來,我睜大眼睛望著麵前的他。

他的聲音不大,卻透著堅定“是我害你受傷的,我會一直照顧到你好了為止。”

一個小時後,我的感動消失殆盡,深刻覺得柏原熙留下來是個多麽錯誤的決定。

他在病房裏麵待了才15分鍾,就開始坐立不安起來,起身把周圍的東西都擦了一遍以後,又去洗手間洗了一次長達10分鍾的手。

消毒紙巾不一會兒就把垃圾簍堆滿,他又按鈴讓護工阿姨來倒垃圾。

到最後護工阿姨生氣地說道:“年輕人,紙巾一次用不了這麽多的,你要節約環保一點兒,這是我最後一次進你的病房倒垃圾了。”

我聽著護工抱怨,隻能無奈地拉著被子蒙著臉,假裝睡覺。護工走後,柏原熙依舊以半個小時一桶紙巾的速度製造者垃圾,在無數次按鈴護工都沒有出現後,他戴著手套自己拎起了垃圾桶去外麵倒垃圾。

在他不停穿梭和製造垃圾的背影中,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來的時候,病房裏沒有人,窗外的夕陽已經隻剩下一點點露在地平線的上方。

柏原熙應該是已經離開了吧,畢竟晚上他還是要回公寓睡覺啊,我心裏想著,舒了一口氣,可是對於他的不告而別,心裏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誰知,兩個小時過後,病房門打開了,柏原熙拎著兩個大的拉杆箱出現在門口。進屋以後,他反手關上門,把拉杆箱放在了牆邊。

這是個雙人病房,旁邊還有一個空著的病床。他拿出一個橡膠手套帶上後,麻利地把旁邊**的床單被套都拆了下來,扔到牆角。然後才打開拉杆箱,把裏麵的被子抱出來,重新鋪在**。

床單被套枕頭都是熟悉的顏色。

“你……”我瞪大眼睛看著他的一係列動作,話全部噎在喉嚨處。

“你什麽你,難道你覺得我會睡在醫院這種不知道多少人睡過的床單上?”柏原熙認真地撫平床單上的每一個褶皺。

這家夥……還真是潔癖到沒救的地步了。

柏原熙鋪好床以後,放心地坐在了上麵,還扭頭看了我一眼。

我翻了個白眼,轉過身不去看他,我還是假裝自己一個人在病房裏吧。

3

夜裏的醫院裏格外安靜,走廊也不像白天那樣鬧哄哄的。我側躺在**玩手機,根本無視旁邊**坐臥不安的柏原熙。隻是偶爾猜測著他什麽時候才能在這個地方睡著。

我玩著玩著,睡意越來越沉,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門打開的聲音。

我看過的各種半夜醫院的鬼故事。這開門的聲音讓我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起身朝門望去,卻看見一個五六歲穿著病號服的小男孩正站在門邊,一身是泥。他這麽一推門,門上也被印上了一個清晰的泥手印。

小男孩看到我們倆以後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情,他睜著一雙大眼睛,呆呆地站在門口。

和他同樣驚恐的還有我。

我幾乎是瞬間掀開被子就要從**下去把他帶出去,如果讓柏原熙看到這一幕,他一定會嚇到這個小朋友的。

可是還沒等我下床,柏原熙已經比我先一步朝小男孩走過去了。

“別——”我驚呼了一聲想要阻止他,“他還是個小孩,你你你……”

我話還沒有說出口,柏原熙已經走到了小男孩身邊,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高大的身影在小男孩身旁蹲了下來,卻出乎意料地仿佛沒看到他身上的泥汙一般,伸手將他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泥汙就這樣黏在了他幹淨的衣服上,他絲毫不在意,反而用溫柔的聲音哄著迷路的小孩:“告訴哥哥,你的病房是多少號,哥哥帶你回去好嗎?”

我目瞪口呆。

柏原熙就這樣雙手直接接觸到了小男孩,手上也沾上了泥。

我從來沒想過他會這麽溫柔的一麵,他的潔癖在抱起小男孩的一瞬間似乎完全好了一樣。

可是小男孩卻並不領情,在柏原熙抱起他的那一刻開始哭了起來,眼淚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柏原熙大概沒料到他會哭,也有些手足無措了。我連忙跳下床,想幫他去哄那個孩子,卻被柏原熙開口製止了。

他有些笨拙地抱著那個孩子,姿勢極其怪異,搞得男孩不停亂動。

柏原熙似乎是害怕男孩掉在地上,身體十分誇張地左右搖晃著,像是跳舞一般。

看著他那奇怪的姿勢,已經害怕男孩掉下去的緊張臉孔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的笑聲引起了他的注意,同時也感染了那個小男孩,小男孩不再哭鬧,原本盈滿了淚水的眼睛眯了起來,小手不住地拍打著。

我看了看有些尷尬的柏原熙,又看了看小男孩,然後向小男孩張開雙臂。

小男孩看到我伸開了雙臂,身體不老實地扭動起來:“姐姐抱!”

他從柏原熙的懷抱裏麵掙脫出來,落入了我的懷中。我抱著他輕輕搖晃,扶在他背後的手安撫地輕拍。

小男孩很享受地趴在我的懷中,像隻聽話的貓咪一般

就在這時候,醫院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下麵播放一個緊急通知,剛才一個身穿豎紋病號服的六歲男孩在本棟大樓走失,希望看到他的朋友幫忙送回305病房來。謝謝合作。”

“305病房!”我和柏原熙眼睛一亮,不約而同地重複了一遍廣播裏的話。

話才剛說完,我懷裏的小男孩忽然開始掙紮了起來,連踢了我兩腳,疼得我齜牙咧嘴差點兒把他丟下去。為了防止他摔傷,我將他緊緊抱在了懷裏,柏原熙摸著他的腦袋安慰他:“不哭不哭,我們一會兒就帶你回去了!”

“哇——”聽了柏原熙的話,小男孩反而哭得更厲害了,手足並用,“不要,不要送我回去,我不要回去,哇哇哇哇。”

小男孩踢踏得差點兒從我懷裏掉下去的時候,柏原熙朝我伸出了手,他把小男孩接了過去抱在懷裏輕輕安撫著,小男孩的力量和他的比起來一下子懸殊了起來,怎麽掙紮都沒用。

他嗚嗚地哭著,鼻涕眼淚全部擦在了柏原熙的身上。

柏原熙那件嶄新的衣服此時看上去已經慘不忍睹。

就在我們為難應該怎麽辦的時候,病房外麵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我和柏原熙一愣,就在這時,小男孩從柏原熙的懷抱裏麵掙脫出來,有些慌張地鑽進了病床下。

我連忙伸手要去抓那個小男孩,小男孩往裏縮了縮,帶著哭腔地說:“我不要走。”

小男孩的聲音顫抖著,讓人聽到就覺得心疼。

“先出來好嗎?”我輕聲地說。

小男孩咬住唇,用力地搖了搖頭。大大的眼睛中盈滿了淚水,小臉微微有些蒼白,看上去十分可憐。

“啪啪啪……”敲門聲十分響亮,聽得出門外的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我偏頭看向柏原熙,沒想到,他突然蹲下身子,以我根本反應不過來的速度將藏在床底下的孩子拉了出來。

他要做什麽?

那孩子顯然也被他的這一動作嚇了一跳。剛想掙紮,卻被柏原熙捂住了嘴巴。柏原熙輕聲地說:“不要出聲。”

緊接著,就將小男孩放在了他的**,拉起一邊疊得十分整齊的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

我看著柏原熙,對這一切簡直是不敢相信,一向有潔癖的他居然……

現在不僅僅是他的衣服髒了,就連他的床也一樣。真不知道等這個小男孩走了,他該多崩潰。

柏原熙整了一下衣服,走到了門邊拉開了那扇被拍打得發顫的木門。

門開了,外麵站著一個醫生和兩個護士,其中一個看上去比較年輕的護士臉上還掛著淚水,另一個護士一臉嚴肅的樣子,胸前掛著護士長的工牌。

醫生比畫了一下,禮貌地問我們:“請問你們看到一個小男孩嗎?大概六歲的樣子,這麽高。”

柏原熙微微一笑,“剛才我們聽到廣播通知了,但是我們兩個人一直在房間裏,沒有注意走廊的情況。”

“那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醫生禮貌地點頭,腳步匆匆地往下一個病房趕去,絲毫沒有注意到病房裏那床異樣隆起的被子。等醫生護士走遠以後,我懸起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

柏原熙掀起被子,把快要被悶壞的小男孩從被子裏麵解救了出來,他烏黑的大眼睛凝視著我們。

不知道柏原熙為什麽要欺騙醫生護士把小男孩留下來?現在呢,又要怎麽辦,大晚上了總不能留他在這裏過夜吧?

我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呢,一直沒說話的小男孩突然開口了:“謝謝哥哥,謝謝姐姐。”

他還有些羞澀,聲音小小的,臉上帶著靦腆的笑容。

柏原熙揉了揉他的頭發:“你現在想去哪裏,哥哥帶你去。”

小男孩搖了搖頭,伸手抱住了我,輕聲地說:“我,我哪裏都不去。”

看到小男孩對我的眷戀,我心中突然覺得暖暖的。

“好!”我笑著說,“不過你要先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名字,你為什麽要躲著那些護士姐姐們呢?”

小男孩兩隻胳膊掛在我的脖子上,像隻頑皮的小猴子,“我,我叫樂樂,我,我不想打針,那些醫生哥哥和護士姐姐都很壞,每天都要給我打針。”

樂樂看上去委屈極了,癟著嘴巴,一副又要哭了的模樣。

“每天都打針?”我不解地說,“你得生了什麽病嗎?”

樂樂輕聲說:“媽媽沒有跟我說過,不過有一次我偷聽到醫生叔叔說,我得的是一種叫血友病的病。”

小男孩的聲音很輕很輕,那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在我心上時卻像是一塊巨石。

血友病……那不是絕症嗎?

我看向柏原熙,他的臉上也帶著些許震驚之色。

我再低頭看向樂樂,他臉上帶著笑容,好像對於自己的病並不是很在意。

我輕輕摟住懷中的樂樂,不敢用力,怕我的力氣稍微大一點就會弄傷這個像是瓷娃娃一般的孩子。

“姐姐,你得了什麽病呢?你也需要天天打針嗎?”樂樂靠在我的肩膀上,抓著我的一隻手擺弄著。

“嗯!姐姐是不小心摔倒了。”我摸了摸他光溜溜的頭頂,努力擠出一抹笑容。

“摔倒!”樂樂猛地抬起頭,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我,“那姐姐要打很多很多針嗎?醫生叔叔跟我說,絕對絕對不能摔倒,因為如果我摔倒了,就要打好多好多針,還有可能一直睡覺,一直睡覺,然後再也看不了我最喜歡看的動畫片了。”

我記得之前看過一本書,上麵寫患有血友病的人是絕對不能受傷的,因為他們體內的血小板過少,導致血液無法凝固,每一次受傷對於他們來說都是致命。

“那你絕對,絕對不要受傷哦!”我心裏一陣酸澀,仍舊笑著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

在他的世界裏麵沒有死亡,隻有睡眠。

“嗯!如果我答應你的話,你能讓我今晚睡在這裏嗎?”樂樂眨巴著自己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看著他這樣的表情,我怎麽忍心拒絕,剛想開口答應,就被柏原熙打斷。

“你受傷了怎麽照顧他,我來陪他。”他說完,也不等我反應就直接把樂樂抱走了。

他幫樂樂蓋好被子,坐在他床邊輕聲地給他講著故事。

樂樂很快睡著了,睡著的樂樂就像是個安靜的小天使一般,真不敢相信如此可愛的小孩居然會得那麽可怕的病。

“我抱他回去。”柏原熙朝我做了一個口型,然後抱起**的樂樂開門走出了病房。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柏原熙回到了房間。

他臉上不帶一絲表情,我也猜不出他是怎麽跟醫生護士解釋的。

他走到了床邊,身體就是一僵,皺著眉看著泥垢,最後勉強把還沒有弄髒的半邊被子疊起來鋪在沙發上麵,又弄了一大堆紙巾墊上。

我躺在**一直睜著眼睛望著不遠處沙發上的柏原熙,他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醒著,弄得我連翻身都不敢,這大概是我覺得最難以入眠的一個晚上。

4

就這樣一直到了淩晨,周圍一片寂靜,我的大腦有些疲倦,卻還是睡不著,剛想拉起被子蒙住頭讓自己好好睡一覺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

“狄米拉。”

我以為是自己太疲憊產生的錯覺,沒有出聲。

又是一聲:“米拉,你睡了嗎?”是柏原熙的聲音。

我依稀看見柏原熙翻了個身,朝向我的方向。

“還沒有。”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也睡不著。”柏原熙歎了一口氣,似乎在自言自語。

“今天看到那個小男孩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也是這麽大的年齡,我們一起在海邊玩,然後他再就再也沒回來了。”

我心裏一緊,完全沒想到柏原熙會突然給我講這些。

我假裝驚訝地說:“啊?究竟發生了什麽?是海難嗎?”

他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似乎那一切的悲傷就在他的眼前。

“不,是水母中毒。”他的聲音很輕,我卻能夠聽到他聲音中明顯的顫抖。

我很想安慰他,很想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可是我不能!我隻能假裝我什麽都不知道,做一個忠誠的聽眾。

“所以上一次我被水母蜇了之後你才會那麽緊張?”我假裝恍然大悟一般說。

他點了點頭說:“嗯!我怕你和我的弟弟一樣。他是被水母蜇了之後因為救助不當最後導致了生命衰竭。如果那個時候我知道水母中毒後怎麽進行急救措施的話,也許,他也不會就這麽離開我們了吧。我很怕……很怕會有其他人也像他那樣忽視水母而出現危險。”

“原來是這樣……”這是他第一次把心裏的秘密說給別人聽吧?

我安安靜靜地聽著,等他說完的時候我忽然發現被雲層遮住的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重新出現在了天空,皎潔的月光灑在他的側臉上,一片寧靜祥和。

我的心裏不由得一陣抽疼,卻還是努力裝作第一次聽到這個秘密的模樣,驚訝地說道:“沒想到你經曆過這麽多。”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柏原熙在我心中的壞印象已經慢慢被好印象給取代了。

說起來,他也隻是個可憐的小孩而已。

我一個人內心糾結無比思考了一大堆東西,等回過神的時候,柏原熙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著了。月光毫不吝嗇地將他籠罩在其中,那白皙的側臉,恍若天使。

第二天早晨,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10點。大概是昨天夜裏睡得不太好,頭有些疼。我揉了揉太陽穴,坐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柏原熙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旁邊那張床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重新鋪上了本來的白色床單。而柏原熙那沾上泥汙的床單和被套連同那兩個拉杆箱一起全部不見了。

應該是拿回公寓洗去了吧。

我起了床,一邊哼著小曲一邊疊被子,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就覺得心情無限好。

我正看得入迷,身後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急急忙忙的聲音響了起來:“米拉,米拉你沒事吧?”

我回頭一看,是一臉焦急的桔梗女士。她快步走到了我的床邊,很擔心地說:“我剛聽艾佐木說柏原熙把你從樓梯上推下去了,怎麽樣?醫生檢查了嗎?”

看著桔梗女士焦急的模樣,我有些感動,“都檢查過了,醫生說沒事。”

“我聽說你都昏過去了。”桔梗女士有些不相信地看著我,“不行!我看我還是去找醫生問問情況吧!”

“我真的沒事啦!”我連忙從**跳了下去,特地活動了一下筋骨給她看。

看到我這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她才終於放下了擔憂,拉著我在床邊坐了下來,隨手還拿起之前柏原熙買的蘋果,給我削起了蘋果。

“啊……不用了,我自己削就可以了。”我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從她手裏接過蘋果。

“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到底是怎麽受傷的?真的是因為柏原熙嗎?”桔梗女士眉頭微皺,總是帶著和藹笑容的臉上此時蒙上了一層陰霾。

“不是的啦!我,我其實是不小心自己摔的。”我結結巴巴地說。

事實上確實是柏原熙把我推下去的,但是那種情況很明顯他並不是故意的啊!再說了,當時場麵那麽亂,誰又會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拉拉!說謊可不是一個好習慣。”桔梗女士看著我,十分嚴肅地說。

“不是我說謊啦!是真的,他不是故意的,隻是意外而已。”我立刻解釋,希望她不要因此而怪罪柏原熙。

“可是,你掉下來確實是因為他推了一下你對嗎?”桔梗女士看著我,總結道。

“事實確實如此,可是……”我想要替柏原熙辯駁,卻被桔梗女士打斷。

“他推了你,導致你現在躺在這裏,不管他是不是有心的,這個事情都是他的錯。所以他必須要接受懲罰。”

懲罰?什麽意思?

“他是無心的,而且他還在第一時間把我送到了這裏啊!”我咬著嘴唇說道。

“拉拉!你不要再替他說話了,我知道你很善良。可你必須知道,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任。就算是無心的也一樣。”桔梗女士看著我,銳利的眼中閃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神色。

“我不是想為他說話,而是真的是這樣認為的。”我清了清嗓子說,“剛開始我也很討厭他,可是相處得久了,我覺得他隻是不善於表達自己。我之前被水母咬傷了,是他第一時間帶我來醫院的。”

桔梗女士看著我,半晌也沒有說話。

“您,您幹嗎這樣看著我?”在她銳利的目光下,我覺得自己好像被看透了,我總覺得她的眼神好像可以看穿我的內心伸出。

“沒什麽,隻是覺得你越來越有管家的樣子了!”桔梗女士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既然你這個受害者都這樣說了,我這次就不追究了。”

聽到桔梗女士的話之後,我稍稍放下心來。

她問完我的近況,便接到一通工作電話,正準備離開。可是剛走到門口,房門就自動打開了,柏原熙走了進來。

桔梗女士看著他,麵色不善地說:“好好照顧拉拉!再敢有下次就搬出公寓。”

桔梗女士說完就離開了,柏原熙卻一直愣在原地。

看著呆若木雞的柏原熙,我突然有點兒擔心。這家夥會不會誤會啊?萬一她覺得是我在桔梗女士麵前說了他的壞話怎麽辦?

我抬頭望著麵前的柏原熙,忽然覺得有些尷尬了起來。

正當我準備說點兒什麽來解釋一下的時候,一句“謝謝”從他的口中蹦出來。

“啊?”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謝謝弄得有些茫然。

他衝我淺淺一笑,那笑容燦爛如綻放的向日葵:“謝謝你幫我說話。”

原來剛剛我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嗎?我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

他精致的麵孔上露出的笑容,看著這樣的柏原熙,我的心中突然起了一絲漣漪,一絲我無法解釋的漣漪,不過我並不討厭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