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話藥水的副作用
1
隨著大門關閉,桔梗公寓變得安靜下來。
我看了看躺在沙發上一臉痛苦的柏原熙,也沒有工夫理會那幾個莫名跑走的家夥,開始專心護理柏原熙。
我從醫藥箱裏找出體溫計,一邊給他測體溫,一邊笨手笨腳地用冰袋給他降溫。
“滴滴”兩聲,體溫計上顯示出柏原熙此時的體溫。
“39.8度!”我被體溫計上的數字嚇了一跳,那隻拿著冰袋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了一些。
他的體溫幾乎接近40度了,這麽燒下去會不會燒壞腦子啊?一想到潔癖如命的柏原熙拖著兩條鼻涕在地上撿餅幹的樣子,我的額頭上就掉下三根黑線。
他要是變成智障的話,身為罪魁禍首的我是不是要養這個家夥一輩子啊?不知道變成傻子的他會不會稍微好相處一些啊?哎呀!我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我使勁搖了搖腦袋,開始滿屋子尋找退燒藥和消炎藥。
我在我的房間裏麵找到了之前他給我的那些還沒有吃完的藥丸,端著一杯水來到沙發邊上。看著還在昏迷中的他有些犯愁,該怎麽讓他喝藥呢?
對了!我好像在電視劇裏麵有看過那種橋段,給昏迷中的人喂藥。
我一邊回憶著一邊在沙發邊上坐了下來,我扶起柏原熙讓他斜坐起來,一隻手捏住他的兩頰,使他的嘴巴微微張開。
我連忙將手中的藥丸塞進了他的嘴巴裏,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就想給他灌水。可還沒有清醒的他根本沒有辦法往下咽,水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一滴滴滴在他的衣服上。
柏原熙劇烈地咳嗽起來,眼睛慢慢張開。
他醒了!我激動地看著他。
“你還好嗎?”我關心地說。
“你……給我吃的什麽啊?”柏原熙一邊咳嗽一邊說。
“是藥啊!”我連忙拿起桌子上的藥瓶給他看,“不過你全部都吐出來了,現在趕緊再吃一丸吧!”
他聽到了我的話,低頭看了看,在看到自己身上那吐出來的水漬之後,臉色更難看了。
“我要去洗澡……”他掙紮著就要站起來。
“你不要命啦!”我連忙按住他。
“我這樣才會死掉!”他大聲地說,結果因為太大聲,又一次劇烈咳嗽起來。
“哎呀!你發高燒了,就不要亂動了。”這種時候洗澡肯定會更加嚴重的,而且萬一他在洗澡的時候暈倒了,誰去營救他啊。
“不行!”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上了樓。
“不是,你現在真的不能去。”我著急地說,卻根本跟不上他衝向浴室的堅定步伐。
柏原熙要做的事,從來沒有人可以攔住。我攔不住他,隻能答應了。可後來我發現這是一個非常非常錯誤的選擇,因為他洗完澡之後,體溫居然飆升至40度。
看著躺在**的他,我十分無語。
“你進來之前……先消毒……手腳,那邊是……消毒液。”我端著從學校食堂裏買來的特色餐點打開了他的房門,剛走了兩步就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看著這個房間門口的地方還擺著好幾種消毒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見過到別人家做客先洗手的,可是這消毒腳……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嘛!
我隨便用消毒液搓了下腳麵,然後就進了他的房間,我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的房間可以幹淨到這種程度。
從整理得一塵不染的床,到按照圖書薄厚顏色分門別類放好的書櫃,再到找不到一根頭發的地板和透明得幾乎不存在的落地窗,我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無菌室。他的地上還有一個全自動的吸塵機器人,看樣子是24小時開著的。
我拿著從學校食堂買來的食物擺到了柏原熙房間的小桌子上,為了讓食物看著有食欲,我還特別把食物從一次性的餐具倒到家裏的碗盤裏。
“我都生病了,你就讓我吃這些?”柏原熙支撐著病怏怏的身體走到了桌子前,看到了桌子上的魚片粥和兩盤小菜的時候,眉頭緊鎖,一副不爽的模樣。
我看了看桌子上不算太豐富的飯菜,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是說要喝粥嗎?”他隻說要喝粥,貼心的我怕他沒胃口,不但買了粥還買了兩盤小菜啊!
“我是說要喝粥,可是……”他說著說著就咳嗽起來。
“可是什麽?你慢點兒說……”看著他如此痛苦,我的內疚感瞬間爆棚。
“你知道食堂每天有多少人出入嗎?你知道每個人身上帶有多少種知名不知名的細菌或者病毒嗎?你知道食物放置時間每多一小時會增加多少倍的細菌嗎?我可是個病人啊!這種原料廉價得不知道從哪裏來生產過程不清不楚售後沒有一點兒保障的東西怎麽能給病人吃呢?你到底有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啊!”他咳嗽聲剛停,就立刻說出了一大串我都聽不太明白的話。
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真想端起魚片粥整碗扣到他的頭上。
這家夥根本就不值得同情,都這樣了,居然還有力氣嫌棄我。
這魚片粥雖然不是我做的,但也是我排了好長的隊,走了好長的路給他買回來的啊!他不吃也就算了,還要說這麽多讓人生氣的話。
要知道,我剛剛可是喝了好幾碗啊!此刻我真有一種摳嗓子眼兒催吐的衝動。
“我……”我想罵他,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此刻的我實在沒什麽立場跟他吵架,誰讓這一切追根究底都是因為我呢?再怎麽說,也是我把藥丸放在他的牛奶裏讓他喝下去的,我一心要讓他克服病理恐懼症,怎麽可以在這一開頭就因為一點點困難就放棄呢!
“好吧!我去給你煮粥。”我泄氣地說。
“嗯,米一定要洗5遍以上,對了,你煮粥之前記得把你那指甲給剪了,別讓你指甲裏麵夾雜的細菌汙染了食物,煮粥的工具記得先放進消毒櫃消毒半小時。”他一邊說,一邊躺回了自己的**。
我看著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心中很是不爽,卻什麽都不敢說,隻能認命地點頭。
“等等。”我無奈地低著頭準備下樓去給他煮粥,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他的聲音。
“又怎麽了?”我努力壓製住自己內心燃燒的熊熊怒火,從牙縫裏麵擠出了這麽四個字。
“把你從食堂裏麵買回來的肮髒的飯菜端出去。”他一臉嫌棄地說。
肮髒的飯菜……肮髒的飯菜……肮髒的飯菜……
他的話不斷在我腦海之中回**,我一邊洗米做飯,一邊在心裏麵狠狠地畫圈圈詛咒那個比平常更可怕的柏原熙。
現在我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那三個家夥會逃跑,一定和他生病有關係。真是不想管他,可是想到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我端著煮好的白粥和一小碟青菜走進了柏原熙的房間,當然,在進房間的時候進行了例行的消毒。
我將白米粥擺在了小桌子上,扶著柏原熙走到了桌邊坐下。
柏原熙披了件衣服坐在了桌前:“你這個粥是按我跟你說的方法做的嗎?”他拿著湯匙攪著米粥,皺著眉說。
“是啊!”這家夥就這麽不相信我嗎?
“米洗了幾遍?”
“3遍。”我沒好氣地說。
“水和米的比例呢?”他繼續說,完全不在意我此刻煩躁的心情。
“3比1。”我撇嘴說。
“嗯。”他點了點頭,然後挖了一勺粥送入口中。
我煩躁地轉過身準備離開。
“你去哪兒?”我還沒走到門口,他就開口攔住了我。
“怎麽了?”我盡量控製內心的不耐煩。
“你……你留在這裏。”他這話聽起來不像是請求,更像是命令。
“怎麽了?”我無奈地說。
“食物氧化後會產生大量細菌,所以我需要你在我吃完之後5秒內讓它從我的房間裏麵消失。”他理所當然地說。
這是什麽理由啊!我在心中大喊!
想讓這些東西5秒內從麵前消失,你幹脆直接開窗丟出去好了,這樣會更快啊!我現在真想扯著他的領子一邊搖晃他一邊咆哮,可是……
聽到他的咳嗽聲,我隻能忍住我那滿腔的怒火。
我這都是自作孽,現在變成這樣也都是我自找的。
“好了!你趕緊吃吧!我等你就是了。”我無力地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麵,盯著他喝完了一整碗粥。
不得不承認,那家夥吃飯的樣子還挺好看的!動作不算很慢,卻很優雅,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很高貴的氣質。
他吃完之後,我趕緊端起那個空盤子。
他一邊擦嘴一邊若無其事地說:“你洗完碗之後趕緊上來,我有點兒事情跟你說。”
我點頭走出了他的房間,來到廚房之後,我突然意識到……
那家夥根本把我當成保姆了嘛!給他點兒顏色,他就給我開起染房來了,憑什麽你叫我去我就去啊?
可是……他會不會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呢?雖然心裏一直抱怨,我還是迅速洗完了碗,來到他的房間。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完全是多餘的……
“你把我的房間打掃一下吧!太髒了,我都快待不下去了。”我一到他的房間,他就這麽跟我說。
髒?他對髒的定義到底是什麽?
“哪裏髒了?”我握緊拳掃視著一塵不染的房間,努力忍耐想要痛揍他一頓的衝動。
“剛剛你帶著學校的飯菜進來過一次,後來我又在這裏吃過一次飯,最重要的就是你進出過學校食堂和餐廳這些很多人出入過的地方,但是你並沒有換衣服,你知道你身上帶著多少病菌嗎?”他一臉認真地說。
我現在真的有衝動想要掐死這個家夥。
我剛想發火,他就開始咳嗽起來:“我……你……你要是不想,我就……自己弄。”
看著他咳得整張臉都紅了,我的憤怒一點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奈。
要不是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我一定會好好修理這個家夥的,可是現在,我隻能一臉認命地拿起了抹布。
“書架的邊角都要擦拭幹淨,不要用消毒液,我不喜歡那個味道,你就用溫水擦一遍再用涼水擦一遍。”他指著他的書架仔細地叮囑我。
啊!真的好煩啊!
“所有地方都擦完之後記得把地板處理幹淨。”他坐在**,皺著眉頭下達各種指令,而我就像他手下的小兵,他指哪兒我就打哪兒。
我也不明白為什麽他明明有一個24小時開著的掃地機器人還要我滿屋子打掃。有那麽一瞬間,我有些懷疑這個家夥是不是知道了我對他下藥的事情,所以才如此折磨我,不過很快我就推翻了這種想法,因為柏原熙絕對不是那種暗暗報複的人,他若是知道了絕對是當場就發作了。
2
在經曆了長達4個多小時的勞動之後,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在一整天的超強度勞動以及強大的心理壓力之下,我疲憊不堪。給柏原熙再量了一次體溫之後,我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回房間睡覺。
“等一下。”我還沒有走出去,躺在**的柏原熙猛地坐了起來。大幅度的動作讓他再次咳嗽起來。“有什麽事慢慢說。”雖然很不想理他,可是看他劇烈咳嗽的痛苦模樣,我又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他一邊咳嗽,一邊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袖:“現在已經過了11點了。”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在問我時間?我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現在時間11點30分。
“現在11點半了,有什麽問題嗎?”他麵前明明就有一塊掛鍾,為什麽還要問我呢?這家夥該不會又要出什麽幺蛾子吧?
“嗯,其實也沒什麽。”他點了點頭說,“我平常都是11點睡覺的,如果11點之前不睡覺的話,我就會失眠。”
他會失眠?這和我有什麽關係?我一臉狐疑地看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你也知道病人就應該好好休養,如果休息不好會對恢複健康造成影響。”他扯著被角說。
“所以你到底要怎麽樣?”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我腦海中湧起。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睡不著,你念故事書給我聽吧!我失眠的時候,隻有聽故事才能睡著。”他說著,從他身後的枕頭下掏出了一本像字典一樣厚的書伸到了我的麵前。
我看著他手裏的那本書,有一種直接把他敲暈的衝動。與其給他講故事哄他入睡,這種方法好像更好操作吧?
“我不會講故事,我看還是算了吧。”我有點兒不耐煩地說。
“良好的睡眠對病人的病情會有幫助的。”他露出一副很可憐的模樣,也沒有直接說必須讓我給他講故事,可是他的話可比直接請求更有用。
我無奈,從他手中接過了那本厚厚的書籍,在他的床邊坐了下來。
反正已經忙了一整天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了。
我坐在他的床邊借助著昏黃的月光,念著書中的故事,
“灰姑娘慌忙從宴會廳裏跑了出來,可是跑著跑著就將她的運動鞋跑丟了……”我念著書上的內容,突然就是一驚。
灰姑娘掉的不是水晶鞋嗎?什麽時候變成了運動鞋?這是什麽跟什麽啊?
我翻過書的封麵,上麵赫然寫著《安徒生童話外傳》。這是什麽書啊!我在心中呐喊。
“繼續啊!”柏原熙躺在**,一臉等待故事結果的表情。
“因為灰姑娘將運動鞋丟在了宴會上,這就導致她第二天去參加運動會的時候沒有鞋子可以穿。”
運動會?灰姑娘為什麽要去參加運動會?
“這次的運動會非常盛大,有很多動物都參加了。有烏龜、狐狸和狼。灰姑娘和烏龜被分成了一組,兩個人進行比賽。”我越念就越覺得這個故事很詭異。
歪頭看看柏原熙,他閉著眼睛。是睡著了嗎?
“別停啊!”柏原熙猛地睜開眼睛看著我,一雙漂亮的眼睛看得我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趕緊低下頭繼續念故事:“因為灰姑娘沒有運動鞋,所以最終她跑輸給了烏龜。”
這個故事的結局讓我無比崩潰,可是柏原熙好像還挺喜歡這種奇怪的故事的,催促著我念下一個。
念著故事,慢慢地,我的心也隨之平靜了不少。可是我的眼皮卻越來越重,我感覺周公已經在呼喚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困了,所以我出現了幻聽。我聽到耳邊,有人輕聲地對我說:“謝謝你照顧我。”
是誰在說話呢?謝謝什麽的?沒關係啦,幫助別人匡扶正義,可是我們武館的宗旨呢!
隨著我的睡意越來越濃,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我直接進入了夢鄉。
隔天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睡在我那張舒服的大**。
我瞪大眼睛,在心裏分辨到底是柏原熙送我回來的可能性大一點兒,還是我自己夢遊回來的可能性大一點兒。
我洗漱一番,將昨天的米粥熱了一下。本想端到他的房間裏的,可他自己來到了餐廳。我猜這個家夥大概是不想弄髒了自己的臥室吧!
這樣也好,不然一會兒這個家夥以有細菌為由再讓我打掃一次房間我可受不了。
昨天晚上光顧著照顧他了,導致我都沒吃上飯,所以我做了兩個三明治當成我的早餐,津津有味地吃著。
“這麽多你吃得完嗎?”坐在我對麵的柏原熙喝粥還不忘找我的麻煩,他也不想想,昨天要不是我的照顧,現在的他不死也燒成傻瓜了吧!真是不知道感恩。
“哼!要你管!”我不高興地別過頭去。
我怎麽說也是個女生,被別人說吃得多當然還是會不開心的好嗎?
“注意一點兒吧!你可比你看起來更重。”
重!這個討厭的家夥居然說我重!
實在太過分了!我昨天照顧了他那麽久,他居然一大早就沒有來由地說我重。
討厭!討厭!太討厭了!
“我重關你什麽事!”我不滿地說。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繼續低著頭喝著自己碗裏的粥。
柏原熙的感冒總算好了。
這對於我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我終於不用像照顧嬰兒一樣從早到晚照顧他了。
而那三個沒人性的家夥,在北祁一打電話給我詢問情況,聽說柏原熙感冒好了以後,竟然第一時間搬回了公寓。
我早上一出門就看見三人齊刷刷地坐在餐廳裏。
艾佐木吃完早餐,將碗盤收拾好,走到我身邊的時候皺著眉頭十分嫌棄地說:“你是要上街買菜嗎?”
買菜?我迷茫地看著他。
“你不要告訴我你穿這身……”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要去上課?”
什麽意思?我這身怎麽了?上身運動T恤衫,下身運動褲,這有什麽不對嗎?
“天啊!還好我們不是一個班。”艾佐木說著,離開了餐廳。
這個討厭的家夥是在說我的衣服難看嗎?真是的,我衝著他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
公寓裏的四位大神,我惹不起躲得起,我扁扁嘴抱著書決定早點兒去教室。
早晨的陽光暖暖地照在大地上,不但照亮了城市,也溫暖了我。
我哼著小曲,一蹦一跳地向教學樓走去。
“哎!你看占星社的活動了嗎?”
“你是說那個世紀大戰嗎?聽說有桔梗公寓裏的那四個帥哥來當評委哦!”
我走著,就聽到幾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桔梗公寓的帥哥?什麽情況?
我最近對於“桔梗公寓”這四個字還挺敏感的,隻要一聽到這四個字就會不自覺地豎起耳朵來聽。
“拉拉拉拉……”然而我還沒聽到重點,就有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
這種叫我名字像是在唱歌的,全天下也隻有我的好朋友卜吉吉了吧?
我轉過頭,身後三三兩兩的學生裏並未找到她的身影。
等一等,那邊怎麽會有一摞書在移動呢?
“拉拉!快點兒過來幫忙啊!”那摞書一邊向我的方向移動,一邊發出這樣的聲音。
從那摞書旁邊經過的人紛紛避讓,好像是擔心被那摞書砸到。
“吉吉?”隨著那摞書不斷靠近,我看到了那摞書最下麵的兩隻小手,這才明白這是有人抱著書在走。
卜吉吉把書放在路旁的椅子上,彎下腰喘氣,看來這些書把她累得不輕。
我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哎呀好煩,我今天去教室太早,結果被班主任拉去當苦力搬書了,這麽多書!”她雙臂一張,尖叫了一聲,又繼續抱怨了起來,“累死我了累死我了,還好有你來了。你簡直是我的救星!快幫幫我!”
她一邊說,一邊把一摞書塞到了我手裏。我一時之間沒做好心理準備,被書壓得手一軟,差點兒把書摔出去。就這樣慢慢把書給平均分成了兩半以後,我們一人抱著一半往教室走。
才剛走了兩步,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狄米拉。”聲音是在背後響起的,冷冷的沒太多感情。
我轉過身,下一秒就驚訝地張大了嘴。
柏原熙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我麵前,他的手裏拿著一本書,用兩根指頭隔著紙巾拈住書本,見我轉身,將書直接扔到了我懷中那一摞書的上麵,掃視了我們一眼:“你的書,掉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在路過垃圾桶的時候,仿佛燙手山芋般將手裏的紙巾扔了。
等柏原熙的身影消失在人群後,我才回過神來。
卜吉吉在旁邊激動不已:“咦,米拉,柏原熙竟然幫你撿書啊,你們兩個是不是關係很好啊?他不是從來禁止陌生人靠近他一米之內的嗎?處女座的他竟然為你從地上撿起了東西!”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卜吉吉的問題,她已經自動默認了這種說法,繼續兩眼發光地說著:“正好,我上次報名的愛麗絲學院的觀星大賽這周末就要開始了,評委是愛麗絲的四大帥哥哦!冠軍的獎勵真是超級超級誘人……就是我以前跟你說的我一直很想要的那款天文望遠鏡!”
我回過神來,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那個望遠鏡啊,好像還挺貴的。”
“對啊!對啊!”卜吉吉眨巴著她那雙大眼睛,十分深情地看著我。
她的眼神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以我對這個家夥的了解,這個家夥會露出這樣奇怪的眼神,一定有事求我。
“拉拉我跟你說!那個望遠鏡非常非常厲害,不但可以進行常規星象觀測,還有記錄功能!並且能夠通過記錄來測算行星運行軌道……”卜吉吉滔滔不絕地為我介紹著那個獎品望遠鏡的強大功能。
“對了!拉拉!身為我的朋友,以及我所有觀星資料的第一享受者,你是不是該為我做點什麽?”卜吉吉用她還能活動的胳膊肘撞了撞我。
“我會在心裏為你搖旗呐喊的。”我十分認真地說。
卜吉吉臉上的笑容一僵,換上了一張嚴肅的臉說:“米拉!”
“幹嗎?”我防備地朝一邊躲了躲。
“我最近運勢有點兒下降呢!”卜吉吉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撒嬌。
我心裏湧出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說:“反正你都和評委們的同居了,不如也帶我去梗桔公寓混個眼熟怎麽樣!隻要能和四位評委搞好關係,這次冠軍非我莫屬。”
她臉上帶著竊喜的笑容,似乎已經開始暢想她得到冠軍的時候要講什麽獲獎感言了。
我嚇得就差把手中的書砸她頭上去了:“什……什麽同居密友?卜吉吉,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她眼睛一瞪:“我說什麽了!你要是不帶我去梗桔公寓,我一會兒就去買個喇叭對著全校重複30遍剛才那句話。”
“你!”我憤怒地想罵人,可是看到她一臉得意的樣子,竟什麽都說不出口。
我四下看了看,在確定沒有人聽到她的話之後,我壓低聲音說:“他們幾個很麻煩的,你還是想點別的方法吧!”
“哎呀!也不知道廣播室在什麽地方啊!”卜吉吉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一般,看著天空裝模作樣地擺出一副思考的模樣。
“可是……”我欲哭無淚。
“對了!我好像認識校報的記者,他應該對於這種小道消息很有興趣。”卜吉吉認真地說。
這家夥……我真是交友不慎啊!
我無奈望天:“好好好,我怕了還不行嗎?我帶你去。”
不知道卜吉吉這家夥能不能經受住那幾人奇怪性格的摧殘。有句話說得好,不作死就不會死,這丫頭也算是自投羅網了吧!
不過……那幾個家夥會是什麽反應呢?
一想到他們擺出的臭臉,可能我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都要經受冷嘲熱諷,我就十分焦慮。
3
帶著這種焦慮的心情,我熬到了下課。
下課後,老師剛走出教室,卜吉吉就衝了進來,拿起我桌上的書和文具就往書包裏亂塞,很快就把東西收好了,拉著我馬不停蹄地向公寓跑去。
剛進公寓大門,就看見了端著水杯的風野川。
他冷漠地看了一眼我和正在換鞋的卜吉吉,裝作沒看見一般準備離開。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卜吉吉就驚呼了起來:“天啊!風野川!天蠍座最近的運勢可是好到爆哦!難怪你最近的話題度都快超過了柏原熙,對了,要不要我給你講解一下你這個月的星座運勢,免費的!”
卜吉吉一副局勢已經掌握在手中的表情,而我看著風野川越來越黑的臉,已經預料到了即將要來的風暴。
果然,他眉頭一皺,臉色沉了沉,聲音也陰森了起來:“你怎麽會知道我的星座?”
我急忙伸手拉住卜吉吉,以免她繼續犯錯。
“米拉你拉我幹嗎?”卜吉吉回頭瞪了我一眼,又自言自語地念叨了起來,“為什麽會不知道啊,大家都知道啊,這又不是什麽秘密……”
“你是說,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星座,而且還在討論?”風野川的聲音讓房間的溫度瞬間下降了兩度。
“那當然!你在校園風雲榜上可是和柏原熙並列第一的,你們倆現在是最火的話題了!”卜吉吉說完還掏出手機準備翻自己的微信公眾號文章給風野川看。
我一把搶過卜吉吉的手機,正在思考用什麽理由跟風野川解釋一下,可是,他的眼裏已經冒起怒火,和他愈發冰冷的聲音形成了兩個極端:“誰允許你們私下討論我的星座的,你們這是侵犯了我的隱私!什麽星座、占卜,沒想到21世紀還有人相信這種可笑的低智商迷信。”
“才不是迷信!”他的話直接戳到卜吉吉的雷點,卜吉吉火冒三丈,聲音比他還高了幾個分貝,“這是有科學依據的好嗎?星座對應太陽的視位置本來就會導致人與人之間性格的差異。”
“科學依據?科學謬論還差不多。”風野川冷笑了一聲,“低智商群眾性妄想症的無腦狂歡?”
“你……你……”卜吉吉氣得說不出話來。
風野川冷冷一哼,,頭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風野川,你別得意,遲早有一天你會栽在你說的低智商群眾妄想症上麵!”卜吉吉用盡全力吼出這句話。
砰——
門被摔上,連同卜吉吉的話一起關在了門外。
伴隨著摔門聲,卜吉吉整個人仿佛石化了一半,剛剛指著風野川的那隻手還沒有放下來,整個人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剛才的盛怒。
“吉吉……”我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聲。
卜吉吉眼神空洞地看向我,看來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哎呀!吉吉!你別在意啦!那家夥就是那樣啦!像個大冰塊一樣,不過他沒什麽惡意的……”我頓了頓,想了一下又補充道,“可能沒有。”
我拍著卜吉吉的肩膀,輕聲安慰她,不過我安慰的話聽起來似乎沒什麽說服力。
卜吉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半晌才恢複了正常。
“看,我就說不讓你來的,你還不聽!”我小聲勸說她,希望她能夠接受教訓,放棄去找另外那三個家夥。
“哼!我才不信所有的人都像風野川一樣。”卜吉吉聽到我的話居然重新燃起了鬥誌。
這丫頭到底是怎麽聽人說話的啊?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將她帶到了客廳裏,轉身進了廚房去給她倒水。
也不知道之前是誰喝了水把飲水機的插頭給拔了,我重新插上了插頭又等了好一會兒水才燒開。等我拿起水杯出廚房的時候,客廳裏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多了兩個人。
隻見卜吉吉坐在那個單獨的沙發上滔滔不絕地說著什麽,大沙發上,艾佐木和北祁一並排坐著,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
什麽情況?
我端著水杯走了過去,就聽到卜吉吉口若懸河地說:“你們知道嗎?人的星座可不像你們想象得那麽簡單,它是根據你的出生日期加上你出生時的經緯度的不同而改變的……”
艾佐木托著下巴仔細地聽著,坐在一邊的北祁一則是拿著個小本子像是聽課般記著筆記。
這兩個家夥居然相信這個?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我端著水杯走了過去,把水杯放在了茶幾上,三人聽到聲音停了下來,回頭看我。
北祁一興奮地說:“米拉,你帶回來的這個朋友簡直太厲害了,占卜得超級準,這周愛麗絲學院的觀星大賽她肯定是冠軍!”
“我也覺得,冠軍非他莫屬。”艾佐木竟然也一反平時什麽也看不上的常態,稱讚卜吉吉。
吉吉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麽啊?
我詫異地看向她,她則是對我露出了神秘一笑。
“今天我隻是給你們小露了一手而已,我還有更厲害的呢,等比賽的時候再表演給你們看。”卜吉吉非常得意地說。
“真的嗎?”北祁一握著小本子,一臉期待的樣子。
這家夥在期待什麽啊!他不是一向隻對科學研究有興趣嗎?怎麽現在對占星也感興趣了?
“當然!你們就期待著吧!”卜吉吉笑著說。
看到他們滿心歡喜地回了自己房間,吉吉忽然湊到我耳邊神秘地說:“米拉,你再幫我個忙好不好?”
我有些疑問:“什麽?”
吉吉雙手合十,虔誠地看著我,像是在許願一樣,燈光映照著她的雙眼閃閃發光:“今天沒機會再見到柏原熙,你跟他關係好,一定要跟柏原熙說這件事,幫我拉個票哦!”
我聽了她的話,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我和柏原熙的關係,天啊,我現在也不過是和他關係稍微緩和了一點兒,壓根沒有到可以求他辦事的地步好嗎?
卜吉吉拉著我的袖口左搖右晃著,聲音酥得讓我心軟:“好不好啦,米拉,你一定會幫我的是不是!”
“啊?我和柏原熙的關係絕對算不上好,現在還僅僅是他能容忍我的關係而已啊。”我撇嘴。
“拉拉!我們已經認識近10年了啊!你就不能看在這關係上,幫幫我嗎?”卜吉吉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眼神晶亮。
“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實在是我能力不足啊!”我鬱悶地說。
要是柏原熙能對我言聽計從的話,我還用那麽辛苦地生活嗎?
“拉拉!你要相信自己!”卜吉吉繼續晃著我,晃得我整個人都快要散架了。
“可是……”有自信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柏原熙那家夥可是軟硬不吃的。
“拉拉!你想失去我這個朋友嗎?”吉吉一臉正色地說。
“啊?”為什麽我永遠跟不上吉吉思路的進度!
看那丫頭眼眶裏麵已經閃爍出了淚光,我很是無語。
“好啦!好啦!我幫你就是了!”這丫頭可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不管我怎麽拒絕,最終她一定會想辦法讓我答應的。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吉吉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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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吉吉,我有些頭疼地上了樓。本想回房睡覺了,可是想到了吉吉交給我的任務,我停下了腳步,轉頭望向柏原熙的房間。
他房門緊緊地關著,也不知道回來了沒有。
我走了過去,門縫中透出的微光,應該是在的吧。
我不敢貿然行動,靠在旁邊的牆壁上開始思考要用什麽樣的辦法才能既不費力氣又能讓柏原熙幫我。
威脅他?
想也知道那家夥絕對不會妥協的。
或者是……裝可憐?
我閃著淚花,以死相逼,那家夥會不會答應呢?
我猜,大概不會吧!
對了,賄賂!
想了很久,我忽然靈光一現。
自古有錢能使鬼推磨,以前拜托師兄辦事的時候就隻有賄賂最有效果。
可是確定了基本方向,要怎麽具體實施呢?
我摸著下巴有些為難,我和柏原熙還沒有熟悉到清楚他喜好的地步。
不過公寓裏麵的其他人應該知道吧,畢竟他們一起住了這麽久了。
想到這裏,我一鼓作氣地衝到北祁一門前,敲響了他的門。
門把手轉動,北祁一穿著白大褂,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從房間裏麵走了出來。
這家夥又在做什麽研究?
“米拉!我的研究正在關鍵時刻,你有什麽事情最好快點兒說。”北祁一一邊說一邊回頭向房間看去,從他房間裏麵傳出的一股刺鼻的燒焦味道讓我不禁皺了皺眉頭。
“我是想問你知道不知道柏原熙喜歡什麽?”我盡量忽略那股刺鼻的味道,急切地問。
“他的事情我怎麽可能知道?”北祁一一臉迷惑地看著我,說完之後他像是想到什麽一樣,“你為什麽要問他喜歡什麽?我就知道你們關係不一般。”
我瞪了他一眼:“說重點!”
“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討厭什麽。”北祁一托腮想了一下。
“你們住在同一屋簷下這麽久了,你居然不知道?”
北祁一聳聳肩說:“他好像沒什麽喜歡的東西吧!”
我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人怎麽可能會沒有喜歡的東西呢?
我轉頭,走向了艾佐木的房間。
然而,讓我失望的是……艾佐木也不知道!不但不知道還說出了不少柏原熙討厭的東西。
難道這就是處女座的悲哀麽?因為平時強迫症表現太嚴重,導致大家覺得他對所有東西都持有厭惡的態度。
我原本將希望放在了風野川的身上,可是……
我站在風野川的門口,明明聽到他房間裏的音樂聲,可是……他就是不給我開門!
兩秒鍾後,我收到一條短信,來自風野川:私人時間,請勿打擾。
我一直以為大家住在一個屋簷下,就算偶爾會互相看不慣,也是朋友,可是好像並沒有。
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回到自己房間,一晚上都在糾結這個問題,直到天亮也沒有睡著。
第二天早上,我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爬起來的時候,還是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完成卜吉吉的委托。
我渾渾噩噩地換好了衣服出房間,去廚房吃早飯的時候還差點兒把盤子給打碎。
一天就這麽過去了,晚上回公寓的時候我獨自坐在自己的房間裏麵唉聲歎氣不知道如何是好,北祁一卻突然鬼鬼祟祟地溜了進來,嚇了我一跳。
“米拉快看,我這裏有好東西,你猜是什麽?”他跑到我身邊摸出一瓶藥水神神秘秘地伸到我麵前壓低了聲音說道。
“是什麽?”我盯著那瓶沒有任何標簽的藥水看了半天,沒看明白。
藥水是詭異的玫瑰紅色,我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想離他遠一點兒,生怕藥水一不小心灑在我身上會出什麽事來。
北祁一看我很嫌棄的樣子,有點兒傷心地收回了手,珍惜地將藥水捧在手心裏麵:“這真的是好東西。這是我剛發明出來的真話藥水,藥效有15分鍾。喝下藥水的人隻會說真話,而且是你問什麽他就說什麽的那種,並且藥效過了後他會將這15分鍾發生的事情全部忘光光!怎麽樣,是不是很神奇!”
我被他的描述吸引了過去,又看了藥水好幾眼,驚訝地問:“真的?還有沒有多的,給我一瓶,我也試試。”
他看著我,有些懷疑地說:“你要這東西做什麽?”
我一愣,稍作思考:“不是快要考試了嗎?我打算去班主任那邊套下題!”
“啊!真是知音啊!”他一把將那藥水塞進了我的手裏,激動地說,“我也打算給我們班主任喝,隻要問出今年期末考試的題目,就完全不用擔心掛科了!”
“好啦!我要快點兒行動了!米拉你也加油哦!”說完,他歡脫地跑出了房間。
我拿著北祁一給的藥水,細細思考了一陣,把藥水往兜裏一揣,悄無聲息地摸出了房間。
雖然客廳裏麵沒有人,可是我還是心虛地貓著腰。我一路踮著腳尖來到了餐廳,一打開餐廳的燈,就看到在偌大的餐桌上放著一隻乳白色的瓷杯。
是柏原熙的杯子!真是天助我也!
在我看到他杯子的一瞬間,我幾乎要驚喜地叫出聲來了。這家夥居然把他的杯子忘在餐廳裏麵了!這可不是經常會遇到的事情啊!
我快步走過去,看到那個杯子裏麵盛滿了牛奶,我記得這個家夥每天晚上都會喝一杯睡前牛奶吧?
我想著,從口袋裏麵掏出了北祁一給我的那瓶藥水。這麽豔麗的顏色倒進去,該不會變成草莓牛奶了吧?
算了,管他的,先試試看吧!
打開小藥瓶,滴了幾滴藥水進去,藥水瞬間與牛奶融合,沒有任何的改變。我大著膽子將所有的藥水都倒了進去,牛奶依舊呈現出一種誘人的乳白色。
我興奮地看著那杯牛奶,幻想著一會兒柏原熙喝掉這杯牛奶時的畫麵。
“你在傻笑什麽?”柏原熙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餐廳門口,正用一種不明所以的表情看著我。
“你……你什麽時候來的?”我連忙將小藥瓶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裏麵,手指尖緊張地攥緊了瓶子,有些慌張地說。
指尖一動,瓶子上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我按動了一下。
“就在你對著我的牛奶傻笑的時候。”他走到了餐桌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牛奶,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沒!絕對沒有!”我懶得再管瓶子的事,集中精神對付柏原熙,“我是看到你的杯子在這裏,覺得你可能是忘記了,正準備給你送上去呢!”
他皺著眉頭,眼睛微微眯著,還是一副很懷疑的模樣。
“哎呀!你怎麽能不相信我呢!”我不高興地噘起嘴巴。
柏原熙伸手拿起那個杯子,左右看了看,又從口袋裏麵拿出了一塊手帕,仔仔細細地將杯子擦了一遍。
這個家夥太過分了!居然當著我的麵這樣,還把不把我放在眼裏啊!
“以後不要對著我的牛奶擺出那副要流口水的模樣。”柏原熙擦完,麵無表情地說。
“你……”我剛想說話,就看到柏原熙端起那杯牛奶送入口中。
他喝了!他喝了!我激動得幾乎要叫出聲來了。
“你幹嗎那種臉看著我?”柏原熙放下杯子,有些嫌棄。
完了完了!太激動了,沒有控製住自己的表情。
“沒,沒什麽。”我默默走到了冰箱處,打開冰箱,假裝在找東西。
在離開之前,還不忘說:“別亂動我的東西。”
這個討厭的家夥!就不能稍微友善一點兒嗎?怪不得在這個公寓裏沒有一個人能說出他的愛好。
看他走出了餐廳,我踮起腳尖跟在了他後麵。
5
我就這樣一直跟著他進了房間,他竟然在看到我以後還側開了半個身子讓我進去。看他老老實實的模樣,我放心地進了房間,隨手拉了張椅子就坐了下來,抬起下巴望著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藥效的問題,柏原熙的臉上竟有一朵淺淺的紅雲,看上去有些萌萌的。
我還沒說話,他卻先自言自語了起來:“咦,你是狄米拉?”
什麽奇怪的問題?
他還在念叨著:“對,你就是狄米拉!”
我被他的舉動逗笑了,順著他的話問道:“狄米拉怎麽了?”
“狄米拉很討厭啊!”柏原熙的眉毛皺著,豐潤的嘴唇微微翹起,是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委屈模樣。
他的話一出,我立馬皺起了眉頭。
這個真的是真話藥水嗎?難道這就是柏原熙的真心話?
他看我皺眉也不在意,還在繼續接著剛才的話說:“她莫名其妙闖進我的生活,把它弄得一團亂。感覺隻要有她出現的地方,就不會有好事發生。她真的很煩。嗯,對,很煩!”
他說著說著,朝我湊近了一些,一張臉在我麵前放大。他指著我的臉,繼續夢囈:“很吵,不愛幹淨,簡直一團糟。”
我哪裏吵?哪裏不愛幹淨?哪裏一團糟了?我煩躁地瞪著柏原熙,有些懷疑這個家夥是不是在整我。怎麽喝了那個什麽真話藥水之後變得更加討厭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真想趁著他神誌不清的時候吊打他一頓,誰知他自動拉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不過……”柏原熙左手捂在胸前,右手托住下巴做出思索的模樣,我皺著眉不知道他還能說出什麽讓人生氣的話來。
“偶爾,也挺可愛的。”柏原熙半天說出這樣一句話,我的心跳像是突然慢了半拍,臉上漸漸升起了熱度。
柏原熙這種處女座的潔癖加強迫症竟然偶爾也會覺得我可愛嗎?我抬頭看著他微微眯起還在看著我思索的眼睛,差一點就淪陷到那雙茶色的眼眸中去了。
不行不行,正事要緊,我隻有15分鍾的時間啊。我正了正色,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柏原熙,你喜歡什麽呀?”我放緩聲音,麵對著比平時可愛百倍的柏原熙,像是幼兒園老師一樣溫柔地問出自己的問題。
他老老實實地回答,目光無比真誠:“爸爸媽媽。”
我努力振作,差點兒沒被他氣死:“還有呢?”
他頓了頓,半晌,才繼續說道:“還有……弟弟。”
我疑惑地問:“不是吧,你還有弟弟?”
他突然低下頭,臉上痛苦的表情一閃而過,他垂下眼簾,情緒低落:“弟弟被我害死了。”
“什麽!”我大叫的聲音在這個夜晚裏特別響亮,我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他弟弟?是被他害死的?這是什麽意思?
“發生了什麽?”我驚訝地說。
就算是喝了藥水的柏原熙還是會感覺到痛苦的,他垂在身邊的手情不自禁地拽住了衣角。他張開嘴巴,又閉上。他似乎在努力控製住自己,不說出這一切,可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我在家裏是哥哥,小煦盡管比我小,卻什麽都比我優秀。說實話,有些時候我其實心裏有些嫉妒。”
“所以你就……”我驚訝地看著柏原熙,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尤其是每次他追在我後麵’哥哥,哥哥’地叫我的時候,這種討厭的欲望就特別強烈。他一直很想和我親近,是我內心太陰暗了……”他的目光仍然往下,也不知道看著什麽地方,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薄薄的嘴唇微微張啟,白皙的臉龐在燈光下幾乎透明。
他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看上去就像是個無辜的孩子一般。看得出,他十分煎熬。
“他,他是怎麽死的?”我有些緊張地看著柏原熙說。
“6歲的那一年暑假,爸爸媽媽帶我們一起去海邊玩。他不小心把沙子弄到了我的手上,我衝著他大發脾氣。後來我去海邊想洗手的時候,他也一路跟了過來,結果不小心跌進了海裏。”柏原熙的身體一直在發抖,聲音也越來越小。
他看起來十分無助,聲音微微哽咽。看著這樣的他,我已經不想問下去了。我後悔了,我就不該提這些。這樣的柏原熙看起來太可憐了。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
“柏原熙……”我有些抱歉地想要喚醒他。
“他受傷了,伸手想要讓我拽他起來。我那個時候想著不就是一點兒小傷嗎?怎麽那麽嬌氣,就沒有拉他,誰知道那海裏有水母,把他蜇傷了。”他痛苦地說。
他死死地扯著自己的衣角,看得出他此時此刻非常痛苦。
在聽到“水母”兩個字的一瞬間,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
“等弟弟被送去醫院的時候已經中毒身亡。都是我……是我害了他……其實他很可愛,都怪我太小心眼。”講到最後的時候,柏原熙的聲音變得含糊不清了,低頭將臉深深地埋進了掌心裏。
我隻覺得心亂如麻,猶豫了很久還是伸手輕拍著他的背。
我的手在隔著衣服接觸到他的背時,還能清晰得感覺到他身體在顫抖。
難怪……
難怪那次我被水母蜇傷的時候他會表現得那麽著急,難怪他像專業人員一樣地處理。
我忽然有些害怕起來。
要是被他發現我知道他一直埋藏心底的秘密,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的吧,我們之間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又重新回到了冰點。
我扶住了額頭,稍稍冷靜了一下。
反正現在已經知道了,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況且,這件事情隻要我不自己傻乎乎地說漏嘴,柏原熙也沒道理會知道吧?
我在心裏安慰了自己一番,稍稍放鬆了一點兒。眼看著時間所剩無幾,我想要的答案卻還是沒有,我有些著急了,“喂!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什麽東西呢,我問的是東西,不是人,你之前偏題了!”
“東西?”他的尾音上翹,眼裏裏出現了迷茫的神情。
我猛點了幾下頭,豎起耳朵,屏住呼吸,就等他答案了。
一陣漫長的沉默,我屏息得都快要窒息了,他還是一聲不吭。
我有些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試探性地問道:“你該不會……連自己喜歡什麽都不知道吧?”
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人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東西是什麽呢?又不是傻瓜。
結果柏原熙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真的?”
這家夥該不會是已經醒了,故意在這裏騙我吧?
“真的!”他一邊點頭一邊輕聲地說。
他……居然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東西是什麽!我不覺有些心疼他。
心中過去積累的對柏原熙的討厭已經慢慢被同情給取代了,然而同情的同時,我又糾結了起來。
沒有愛好的人豈不是和沒有弱點的人是一樣可怕麽,就算想賄賂他都無從下手,我該怎麽辦?
吉吉交給我的使命恐怕是難完成了,柏原熙就跟鋼板一樣刀槍不入啊!
正當我為這件事情絞盡腦汁思考得直翻白眼的時候,對麵的柏原熙突然湊近了我。那張毫無瑕疵的臉不斷向我靠近,帥氣的麵龐讓我略微失神。
他頭一低,竟然彎腰在我嘴上親了一口。盡管是蜻蜓點水一般的親吻,也足夠讓我的臉頰驀地滾燙,像是要燒起來一般。
什……什麽情況?他為什麽要突然親我!
我一抬頭就對上了柏原熙那雙茶色的眼睛,仿佛要把我吸進去一般。那柔軟的觸感在我腦海中一次次重播。我伸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唇,微微有些發熱的感覺提醒著我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多麽真實。
“你……”我看著柏原熙,他那雙如同寶石一般的眸子讓我的心跳幾乎爆表,話到了嘴邊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此刻的他離我很近很近,近到我覺得下一秒他有可能會再次吻住我。
吻……這個字眼讓我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那有些薄的唇上。
我連忙推開他,用手捂住燙得離譜的臉頰,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他的房間。
一直跑回自己的房間,反手鎖上門後,我才停了下來,背對著房門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臉頰的溫度一點兒也沒有要下降的意思。
我保持著雙手捧臉頰的動作窩在房間裏,心跳快得像小鹿亂撞,安靜下來的時候甚至能聽到“怦怦”的聲音。我閉上眼猛地一甩頭,一點兒都不喜歡這樣不受控製的感覺。
柏原熙……柏原熙……
他居然親了我!他為什麽突然……
我記得之前我給他做人工呼吸的時候,他還一副非常非常討厭這些的模樣,為什麽現在會突然這樣呢?
我腦袋裏麵一團亂,和他親吻的感覺和這些疑惑在我腦中不斷盤旋。
他……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這個想法讓我自己都是一愣。我一直以為,那個家夥是討厭我的。他平常總是針對我,沒事就喜歡損我兩句,難道是喜歡我的表現嗎?
那個雨夜,他帶我去醫院,是不是也代表著,他對我其實也有不一樣的感覺呢?
如果他真的是喜歡我的話,那我呢?想到這裏,我的臉頰又開始熱了。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十幾分鍾,屋子裏麵的空氣也越來越悶,我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氣。才剛出了房間,就發現對麵沙發上坐著一個人——柏原熙。
他的神色有些失魂落魄,似乎是在發呆,就連我從他旁邊走過去都沒有看到。
我本來想直接出去的,路過他旁邊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他一眼。隻不過是一眼,心跳又不小心加快了一點兒。我連忙收回目光,穩住紊亂的呼吸,徑直往外走。
還沒走到門口,門突然從外麵打開了,緊接著北祁一的臉龐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
他怒氣衝衝地進了公寓,在看到我以後直接衝到了我麵前,雙手扳住我的肩膀咆哮:“啊啊啊,簡直見鬼了!你知道麽,那個該死的藥居然還有副作用,我問完題準備回來的時候,教導主任居然……他居然親了我一口!”
他說完,鬆開我的肩膀,又抹了抹都有些脫皮的嘴唇。
我石化在了原地,腦海裏浮現出了教導主任那張油光滿麵外加地中海的臉,還有香腸嘴,隻覺得畫麵實在是太殘暴了。
我想拍拍北祁一的肩膀,對他表示同情。可是卻突然想到……
“喂!這藥你之前都沒有試過嗎?有副作用這種事情你居然是才知道的?”我無比憤怒地說。
北祁一聽到我的話,縮了縮脖子,有些心虛地跑了。
現在我明白了柏原熙為什麽會吻我了。
原來那家夥是因為那個藥的副作用嘛!我就知道,那家夥怎麽可能會對我有意思呢?原來隻是我想多了……
我下意識地偷偷瞟了一眼還坐在旁邊沙發上的柏原熙,他仍是失神的狀態,就算聽到我和北祁一的對話後,也沒有扭頭過來質疑我們。
果然藥效結束以後,他就把什麽都忘光了。
這樣也好,隻要我不提起,這件事情應該就到此為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