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嚴重性病理恐懼症爆發

1

前一晚上的暴雨在黎明前停了,被清洗過的天空格外幹淨,沒有雲朵的遮擋,陽光顯得格外耀眼,肆無忌憚地透過落地窗照進我的房間。

我迷糊地睜開眼睛,金色陽光照得我的眼睛生疼。

我一隻手擋住那耀眼的陽光,一隻手抓起了床頭櫃上的鬧鍾看了一眼。

北京時間早上6點10分,還很早,還能再睡一會兒。

我將鬧鍾擱到一邊兒,蒙上被子,準備再睡一會兒,但還沒閉上眼睛,就聽到有敲門的聲音。

這麽一大早,究竟會是誰啊?

我有些不爽地跳下床,就在腳掌接觸到地麵的一瞬間,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我趕緊伸手扶住了床邊,好一會兒才慢慢適應。

“啪啪啪……”門外的敲門聲逐漸變大變急,像是在表達此時敲門人的情緒一般。

我一手扶著頭,慢慢走到了門口,伸手扭動門把手,隨著“吧嗒”一聲響,厚重的木門被打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你……”我看著眼前的人,原本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後退了一大步。

這把我嚇了一大跳,我忍不住咳嗽起來。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當然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啦!

他穿著一身類似雨衣布料的隔離服。隔離服左邊還畫著一個大大的紅十字。隔離服將他的身體及四肢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他的腳上蹬著一雙高筒雨鞋,手上戴著醫院裏麵醫生做手術時戴著藍色塑膠手套,端著一個白色的托盤。

他帶著一個大大的棉質口罩,頭上還帶著一個像是頭盔一樣的東西,就隻露出了兩隻眼睛。

“你是,哪位?”我靠近眼前這人,仔細看著他那雙露在外麵的眼睛。

那雙眼睛非常漂亮,茶色的眸子十分清冷,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讓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這雙眼睛,我一定在什麽地方見到過。

“這個給你。”那人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將一直拿在手中托盤塞到了我的手中。

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托盤,上麵放著一杯水和一個小碟子,小碟子裏麵有兩顆藍色的藥丸和幾顆透明的糖果。

“這是什麽啊?”眼前這個不知道是誰的家夥一大早敲開我的門,然後給我藥是什麽意思?

“感冒藥,快點兒吃,絕對不要讓感冒病毒在這個公寓裏出現。”眼前的家夥說完,把托盤硬塞進我手裏,轉身就走。

我看著那家夥的背影,十分詫異。

“柏原熙?”我突然知道這個全副武裝的家夥是誰了。

可是……

我低頭看看那兩顆藥丸,什麽叫不要讓感冒病毒在這個公寓裏出現?說得我好像是什麽病毒攜帶者一般。

不過昨天淋了那場雨,我好像是有點兒感冒。

我端著拖盤走到了床邊,拿起盤子裏的兩顆藍色藥丸送入口中,然後喝下了一大口水將藥丸咽下,即使苦味隻在我的嘴裏停留了一瞬砸吧砸吧嘴,覺得沒有什麽味道,還是讓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於是我趕緊就撥開一粒糖果吞了下去,糖果的甜味在我嘴裏蔓延開來,甜膩的味道讓我清醒了不少。

我看了看手中可愛的糖果紙,這個柏原熙,還蠻貼心的嘛!

又在**滾了一會兒之後,我換了衣服下了樓。

因為比較早的關係,他們還沒有人起床。我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烤了兩片土司,慢悠悠地享受起早晨的時光。

剛剛開吃,耳邊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我好奇地猛地轉過頭去,就看到風野川正雙手插兜,一臉冷漠地看著我。

看到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我回過頭,假裝沒看到風野川。雖然見麵不打招呼很奇怪,但是就算我跟他打招呼,他也絕對不會回應我的。

我將烤得焦黃的麵包塞進嘴裏,又喝了一口牛奶,奶香與麵包的香味混合,讓我瞬間幸福感倍增。

然而這幸福感隻維持了幾秒鍾,因為我感覺到在我的身後,一直有一雙清冷的眼睛盯著我,從他眼中投射出的目光讓我整個人都沉浸在一股莫名的緊張之中。

身後一直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我有些僵硬地轉過身去,正對上了風野川審視的目光。

這家夥怎麽還在這裏?他為什麽那樣看著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明明沒有做錯事,但對上他那雙眼睛的時候我就忍不住很心虛。

“你……”我想開口說話,卻突然想起他說要我不要問他任何問題。

既然不讓我說話,為什麽要那樣看著我呢?難道他突然改變主意了?這個人未免太善變了吧?

“看你能吃能喝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像生病的樣子。”就在我在心中猜測他為什麽看我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說出了這麽一句讓我差點兒噎死的話。我那原本還在咀嚼的嘴巴停住了,一大塊麵包卡在喉間不上不下使得我劇烈咳嗽起來。

這家夥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我一邊咳嗽,一邊用手拍著自己的胸口,努力咽下那塊麵包,以免自己被噎死。

“你,你什麽意思啊?”我好不容易咽下了麵包之後,眼角含淚地追問。

“柏原熙一大早來找我拿感冒藥,說你感冒了。”風野川雙手抱臂,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

感冒藥?我歪著頭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什麽。

“他是找你拿的藥?”我想到早上柏原熙的樣子,“哎呀!你別聽那個家夥瞎說,是他太大驚小怪了!你知道嗎?他早上竟然穿著一身隔離服來敲我房間的門,這大熱天的,他也不怕中暑。既然害怕感冒病毒,就不要貿然來找我嘛!既然來找我就不要擺出那副嫌棄的模樣。”

我忍不住向風野川抱怨,不過話剛說完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看到風野川他此時正皺著眉頭看著我,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這家夥好像最不喜歡聽別人說話了,現在我還一次性說了這麽多話,他皺眉頭大概就是因為聽了太多我說的話了吧?

不對啊!他要是不想聽我話說,可以轉身就走,既然聽我說完了,為什麽還會露出那種便秘的表情呢?

“你……”

“他不過是比一般人更敏感而已。”我剛想開口就被風野川打斷了。

“啊?”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柏原熙有嚴重的潔癖,他不想讓你在公寓裏平均5分鍾打一個噴嚏讓病毒擴散到整個公寓裏,還有平均3分鍾擦一次鼻涕,從而讓垃圾箱裏堆滿那些沾有感冒病毒的紙巾而已。任何人都會有這種情緒,隻是柏原熙比一般人嚴重一些,從用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就是他患有嚴重性病理恐懼症。”風野川慢條斯理地說。

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能夠一次性聽到風野川說出這麽多話,簡直就是奇聞。而他說出的話的內容,也讓我瞠目結舌。

嚴重性病理恐懼症?他是在開玩笑嗎?我聽過恐高症,密閉空間恐懼症,還沒聽過世界上有這種奇怪的病症。

“那是……”就在我準備問風野川那是什麽病的時候卻發現他轉身走了。

“真是個沒禮貌的家夥。”我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轉過身去收拾東西。

風野川這家夥,每一次都隻說自己想說的,說完也不給別人反應的機會,轉身就走,真是太氣人了。

“氣死我啦!”我一個忍不住咬牙切齒把心裏想的話說了出來。

“你,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耳邊一個略帶委屈的聲音想起,嚇得我手一滑,手中的盤子落地摔得粉碎。

我猛地轉頭,發現北祁一正一臉委屈地看著我。

“你屬貓的嗎?腳上長了肉墊嗎?走路都沒有聲音啊!”我忍不住抱怨起來。

這個公寓裏的人總是喜歡這樣,不聲不響地來到別人身後,然後將那張大臉伸到別人臉前。提前打一聲招呼很難嗎?不貼這麽近看就看不到嗎?

“對,對不起啊!”北祁一不好意思地撓著頭。

看著他那誠懇認錯的樣子,我一肚子的怒氣也不忍心朝他發泄了,隻能無奈地開口:“你找我幹嗎?”

“那個……其實是……”北祁一低下了頭,腳尖踢動地麵上的那些陶瓷碎片,瓷片撞擊地麵的聲音十分悅耳。

“其實是什麽?”

“就是……就是我,我想跟你說對不起。”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基本上就聽不見了。

跟我說對不起?難道是因為剛剛嚇到我?

“沒事,也不是什麽大事啦,我才沒有那麽容易被嚇到呢。”我揮了揮手,不在意地說。

這家夥今天怎麽如此上道?這點兒小事情還如此認真地跟我道歉。

“啊!你原諒我啦!”北祁一猛地抬起頭,俊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興奮之色。

“我看起來像那麽小氣的人嗎?”不就是嚇了我一下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沒有啦!畢竟昨天害你差點兒死掉,我以為你會不理我呢!”北祁一一臉認真地說。

原來這家夥是說昨天的事情?

想一想昨天的經曆,我突然間就是一陣頭疼,昨天發生那樣的事情我怎麽能如此輕易地原諒他呢?可是看麵前這家夥一臉興奮的樣子,我也不好意思說別的什麽,隻能隨他去了,反正我也沒有真的怎麽樣。

“哎呀!你不知道昨天你們回來之後,我本來想要去看你的,卻被柏原熙那家夥攔住了,不但念叨了我半天還把威脅我把那些個仿真動物和花了大價錢從水族館裏買來的高級水母都丟掉了。”北祁一說著說著就噘起了嘴巴,一副對柏原熙很不滿意的樣子。

我嘴角忍不住**了一下,對著北祁一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家夥也好意思跟我抱怨這些?他是沒有帶腦袋出門嗎?那些水母可是差點兒要了我的命啊,丟掉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那個……”我剛準備開口跟他科普一下不要隨便帶有危險的物品回宿舍,就被他打斷。

“哎呀!時間不早了,我要遲到了!我先走了啊!柏原熙已經幫你請好假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感冒的時候就不要到處走動了!”北祁一說完著,背起書包,快速地走了。

2

這家夥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啊!我無奈地拿起了一邊的掃帚,開始清理地上的陶瓷碎片。

剛剛北祁一是不是說什麽柏原熙給我請假了?那家夥會不會有點兒太小題大做啊?

我收拾好地上的那些碎瓷片之後,準備上樓睡個回籠覺,就看見了正拿著書準備出門的柏原熙。

“柏原熙,早啊!那個謝謝……”我的謝字還卡在喉嚨裏,我本來是想感謝他幫我請假的,可是我的話都還沒有說完,他就一溜煙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了。

我滿頭霧水地望著他稱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這家夥怎麽回事啊?難道是和北祁一一樣趕時間嗎?我隻是想謝謝他關心我幫我請假而已啊。

不過有一天假期也好,我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我心情輕鬆地將碎片倒進垃圾桶,絲毫沒有想過這是噩夢的開始。

因為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柏原熙每天見到我都像是見到鬼一樣,倉皇而逃。那家夥就真的那麽怕這小小的感冒病毒嗎?

我在廚房倒了一杯水,走進客廳。

“哢嚓……”在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之後,客廳的大門被打開了。

我看向大門處,隻見一個身著厚厚隔離服,手上戴著手套,腳蹬雨鞋,臉上帶著一隻大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的人從門外走進來。

“柏原熙?”我走向他想確定他的身份。

“別動!”他大喊一句,整個人有些防備地後退了一大步。

這家夥,又來了。我明明已經沒事了,居然還會怕成這個樣子。

“你這樣不熱嗎?”我忽略了他的話,繼續向他走了過去。

“離我遠一點兒。”他繼續後退,整個人貼在了門板上。

“我又不是怪物,你那麽害怕幹什麽?”我繼續向他靠近,結果我還沒走一步,他就打開客廳大門,慌張地逃走了。因為太過慌張,出門的時候肩膀重重地撞在了門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聽著都覺得疼。

那家夥也真是誇張,至於這樣子嗎?

我扁扁嘴,想著要不讓他輕鬆一點兒,避開他好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越是不想碰到就越會碰到。

我隻是想去冰箱裏拿個水果吃,卻又碰到了去餐廳裏倒水的柏原熙。現在時間是晚上10點,這家夥居然還穿著那身可怕的行頭,唯一不同的就是因為喝水而去掉的口罩。因為我進入餐廳的時候他並沒有注意到,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落荒而逃。

“你這樣不熱嗎?”我看著臉頰發紅的他,有些擔憂地說。

我的聲音引得他猛地側過頭來,眸子中寫滿了驚恐,原本拿在手中的杯子毫無預兆地落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我說……”我剛一開口,他就跌跌撞撞地跑走了,隻留下一地的玻璃碎片給我。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這都已經過了三四天了,這家夥見到我居然還像是見到鬼一樣。在他的眼中,現在我根本就不是個人,而是一個會行走的大病毒。

我記得風野川好像說那家夥的毛病是……嚴重性病理綜合征吧?

可是這也太誇張了,這家夥現在這副神經質的模樣已經嚴重地影響了正常生活,桔梗女士可是囑咐我務必讓公寓維持和平狀態。我必須幫幫這個家夥了。

不記得是哪位偉人曾經說過——“要想打敗敵人,就必須要正視敵人,成為敵人的敵人。”

那麽在我看來,這位偉人的意思就是——“要想讓柏原熙不害怕病毒,就先讓他自己成為病毒攜帶者,這樣他才能正視感冒。”

感冒的話,隻要著涼就可以了。想到這裏,我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挑,心中隱約形成了一個計劃。

這天晚上,我穿上了我那身慣用的黑色緊身衣,默默潛入地下室。北祁一說過,桔梗公寓的燃氣閥門就在地下室裏,是整個公寓的總開關,不過這個開關沒有人知道,是他有次抓實驗用的小白鼠時發現的。

我趁著柏原熙進入浴室洗澡的時候,關掉了熱水的開關。

“嘿嘿!洗個涼水澡,看你還不著涼?”我小聲地嘀咕著,激動的情緒溢於言表。

因為那家夥有嚴重的潔癖,絕對不會不洗澡或者是滿身泡沫從浴室裏麵跑出來,所以我這個計劃簡直就是天衣無縫。現在,我就隻要坐等效果就好了。

我躡手躡腳地準備跑回房間,在經過浴室的時候,我忍不住停下了腳步伸著頭聽了聽裏麵的動靜,在聽到了“嘩啦啦”的水聲之後,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正準備繼續走,就看到在不遠處,北祁一正一臉震驚地看著我。從他那副驚訝的表情,我大概能夠猜到他此刻一定是誤會了什麽。

一個女生大半夜地站在浴室門口也就算了,浴室裏麵還有一個男生在洗澡!浴室裏麵有個男生在洗澡也就算了,我還伸著頭偷聽!偷聽也就算了,我還麵帶微笑!這一幕看在別人眼中,該怎麽想我啊?

“那個什麽,其實我……”我看著北祁一想要解釋,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畢竟我的初衷也是難以啟齒的。

“別說了!我都懂的。”北祁一說著,對我曖昧地眨了眨眼。

“你懂什麽啊!”實在是受不了北祁一那副曖昧的模樣,我忍不住大吼。

我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浴室裏麵的流水聲停了下來,我趕緊捂住了嘴巴。再看北祁一,那家夥似乎打算開口說什麽,我連忙用另外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巴,耳朵還不忘繼續聽裏麵的動靜。

“嗚嗚……”北祁一因為我捂住他掙紮起來。

看著他這副模樣,我也顧不上柏原熙了,連忙拖著他離開了,到了我的房間門口才放開了他。

“啊!米拉!你要謀殺啊!”北祁一不滿地說。

“我跟你說,你要是把今晚的事情說出去,我一定……”我比出一個刀的手勢,威脅性地對他揮了揮手。

北祁一臉上綻放出一抹壞笑:“放心啦!我都懂啦!”

又是這句話……

算了,隨他怎麽想吧!隻要他不告訴柏原熙就沒有好了。

第二天早晨一起床,我就興衝衝地跑到柏原熙的門口蹲守,準備邂逅病怏怏的他。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我拿著掃帚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

“哢噠……”隨著門鎖轉動的聲音,柏原熙的房門被打開了。

柏原熙從裏麵走出來,今天他居然破天荒地沒有穿他那件可怕的隔離服,不過口罩和手套還是沒有去掉。

他鎖好門回過頭,正好與我對視。

“嘿嘿!早啊!”我開心地衝他擺了擺手。

他皺著眉頭看著我,不動聲色地往後稍稍退了一步,似乎還是想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

“已經不早了!我要去上課了!”他說著,整個人貼著門邊繞過我就想下樓。

“我的感冒已經好了!你怎麽還戴著口罩啊?該不會生病了吧?”我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的身後。

“我絕對不會感冒!不過你最好還是離我遠一點兒。”他一邊加快步伐一邊說。

“為什麽呢?”我激動地一路小跑,擋在了他的麵前。

他停住了腳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要知道,就算病毒沒有了,細菌還在!這段時間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兒。”他說著,繞開了我打開門離開了。

這家夥真是的!我一定要治好他的病!

3

洗涼水澡的計劃是失敗了,還好我從來都不是那種隻帶一套方案出門的人。

此路不通,我就另辟蹊徑。

行動派的我,在製定了計劃之後,當天晚上就執行了。

桔梗公寓用的是中央空調,所以我將柏原熙的房間溫度調整至18攝氏度之後得意地回到了房間。

“昨天晚上的空調特別冷,你有沒有感覺到?”第二天一早,我拿著掃帚跟在柏原熙的後麵。

柏原熙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了我:“沒感覺。”

什麽!他居然沒感覺?難道他房間的空調壞了嗎?

“哎呀!冷死我了!這空調怎麽會這麽冷!”就在我跟柏原熙說話的時候,北祁一從自己的房間裏麵衝了出來,身上還裹著一條毯子。

空調很冷?

難道是我開錯了空調?

看著北祁一一直抖動的身體,我的心中湧起一股愧疚。

“雖然你每天打掃是挺好的,但不要隻打掃同一個地方。”已經走到大門口準備出門的柏原熙回頭對著我冷冷地說了一句。

我……看著他的背影,一瞬間覺得非常無力。

“啊!冷死我了!”北祁一在客廳裏麵小跑著,似乎想以此來讓自己暖和一點兒。

“你還好嗎?”我有點兒抱歉地看著北祁一。

“你覺得呢?”北祁一可憐巴巴地看著我,“阿嚏……”

“你該不會是感冒了吧?”我跑到餐廳倒了杯熱水給北祁一。

“不會!在你感冒的時候我就吃了一顆增強抵抗力的超級藥丸了!”

“增強抵抗力?”還有那種藥丸嗎?

“嗯!除了增強抵抗力之外,它還能完全殺死病毒哦!我跟你說,這在醫藥界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我做到了!”他拍著自己的胸脯,得意地說。

還有這種藥嗎?

咦……等一等!

既然有增強抵抗力的藥,是不是也會有減弱抵抗力,讓人得感冒之類的藥呢?

“那什麽……你,你有那種讓人得感冒的藥嗎?”我小跑到他的身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感,感冒?你要做什麽?”北祁一四下看了看,有些警惕地看著我。

糟糕!一不小心說漏嘴了。怎麽能這麽直接說出來呢?別人都是要治療感冒的藥物,我則是要得感冒的藥,現在要怎麽解釋呢?

我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啊!是這樣的,我想請病假出去辦點兒事,但是老師說沒有病假條不批準,所以我隻能想讓自己得個小感冒啦!”我說著,聳了聳肩。

“原來是這樣啊!”北祁一一副了然的模樣。

看來這家夥以前一定做過這種事情,不然怎麽可能在我說完之後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呢?

“那你有這種藥嗎?”看著北祁一的樣子,我拉著他,激動地問道。

“沒有,感冒是由感冒病毒引起的。目前病毒植入還不在我的研究範圍。”北祁一十分認真地說。

我不滿意地輕哼了一聲,放棄了自己企圖求助於科學的道路。

我說完轉身就要走,結果北祁一猛地跳到了我的麵前擋住了我的去路,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咳嗽了兩聲,驕傲地說道:“雖然我沒有辦法植入病毒,不過我有一些讓人免疫力下降的藥哦,他們的原理雖然不同,但是功效是一樣的。這是我原來研究快速治愈感冒藥丸時為了讓實驗體降低免疫力迅速感冒而研發的,現在還剩下兩顆,你要不要試試看?”

他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麵掏出了一個透明的小玻璃瓶遞到了我的麵前。

降低免疫力?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手中那個玻璃藥瓶,裏麵有兩顆白色的小藥丸,看上去和普通的感冒藥有點兒像。

北祁一突然俯下身子,湊到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艾佐木親測有效哦!但是你別告訴他。”

“你……”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北祁一,他竟然偷偷拿艾佐木試藥。

“你也知道,科學家有時候是要會變通一點兒的,我發誓,這個藥絕對不會有危險。”北祁一尷尬地解釋道。

“你確定有用嗎?”雖然心裏有點兒忐忑,但是我的手已經不聽使喚地伸了過去。

“哎呀!放心好了!”他拍著我的肩膀,一臉自信的模樣。

看著他那副自信的模樣,我決定再相信他一次。

“對了,等你吃完這個藥丸之後,記得寫個試用報告給我啊!”他說著,開心地離開了。

試用報告?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沒有在意北祁一的話,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廚房。

柏原熙已經出去了,現在不就正是下藥的最好時機嗎?

我跑到了廚房裏打開了冰箱門,找出一盒上麵貼有“柏原熙所有”字樣的牛奶,擰開蓋子,然後拿出一顆藥丸,用手將藥丸捏成了粉末加進了牛奶裏麵,為了避免被發現,我還特地將牛奶搖勻,然後小心地塞回了冰箱。

在那之後我耐心地觀察了柏原熙三天,可讓我失望的是,那家夥居然一點兒事都沒有!

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會看到他感冒的虛弱模樣嗎?

我一早在客廳裏麵等著,為了讓自己的行為不顯得那麽突兀,我還特別做了早餐,在餐廳裏麵慢條斯理地吃著。

等了一會兒,柏原熙慢悠悠地進入了餐廳。

他穿著一件白色T恤衫,一條藍色牛仔褲。打扮雖然很簡單,可是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在屋內燈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滑嫩,精致的五官360度無死角,帥氣得不像真人。

“早啊!”我開心地衝他擺手。

“早。”他看了我一眼,走到了冰箱那邊,取出了貼有他名字的牛奶倒了一杯,在麵包機旁熱了兩片麵包,端著杯盤坐到了餐桌邊上。

“那什麽!你這幾天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啊?”看他慢條斯理地拿起一片麵包塗抹黃油,我幽幽地開口。

他看看我,眉頭皺了皺,臉上露出了些許狐疑的神色:“你為什麽這麽問?”

“啊?沒什麽,就是隨口問問!我看你這幾天都沒帶口罩,所以關心一下你。”

他聽到我的話撇了撇嘴,繼續低頭吃麵包。

他很快吃完了,收拾好碗盤離開餐廳的時候,突然對我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虧心事?

我大吃一驚,難道他發現了什麽?

“啊?沒有啊!怎麽啦?”我有些心虛地說。

“既然沒有做什麽虧心事,就不要擺出一副諂媚的模樣。”他冷冷地說完就離開了。

諂媚!這家夥居然說我諂媚!太過分了!我難道不是因為關心他才會變成這樣的嗎!哼!我再也不管這個事情了。管他有沒有什麽嚴重性病理綜合征呢?和我有什麽關係呢!

做了這個決定之後,我整個人都輕鬆下來。

這樣才對嘛!什麽都不做,就不會有什麽需要煩惱的事情了。

4

我悠閑地去學校上課,放學後吹著口哨回到了公寓,一打開門,就看到客廳中間的沙發上坐著一尊大佛。

這什麽情況?我關上門,有些詫異地看著沙發上的大佛,那不是別人,正是今早出門還很有精神的柏原熙。

他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就連我開門進來,也沒有抬頭看我一眼。

這家夥是入定了嗎?我一步一步走向他。走近了我才發現,他竟然穿著羽絨服?

我看了看窗外,現在明明是夏天啊!三伏天穿羽絨服,這家夥是打算捂痱子嗎?

“你還好嗎?”我有些遲疑地開口。

柏原熙沒有回應我的話,還呆愣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好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樣。

該不會是中邪了吧?還是……我突然想到了北祁一給我的那顆藥丸,該不會是那顆藥丸有什麽副作用吧?

“你還好嗎?”我說著伸手推了推坐在沙發上發呆的柏原熙,他還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我繞過沙發走到了他麵前,蹲下身子看向他。

他那張本就白皙的臉龐此時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白,看上去沒有一絲生氣,往日紅潤的唇此時也沒有一絲血色。

“柏原熙……”我有些緊張地叫了他一聲,他緩緩張開眼睛,那雙茶色的眼眸裏布滿了血絲,看上去格外瘮人。

此時的我已經不打算問他好不好了,因為他這張蒼白如紙的臉已經說明了一切。

現在該怎麽辦啊?

慌亂中,我想要站起身來,可還沒行動,柏原熙他突然向前倒去了下來,而我恰好就蹲在他的麵前。出於人的條件反射,我想伸手撐住他,可我低估了他的體重,他遠比看上去重得多,我沒能第一時間閃開,被他一記泰山壓頂,死死地壓在了身下。

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瞬間攻占了我的鼻息,他身上過高的體溫讓我在空調房裏熱出了汗。

被他壓在身下我的一時間變得有些軟弱無力,再看一看那近在咫尺的紅唇,連我的心跳也開始不聽話地無節奏亂跳了。

我非常不舒服,雙手撐住了壓在我身上一動不動的柏原熙,盡量擴大我和他之間的距離。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有人用鑰匙開門鎖的聲音。我偏頭看向了大門處,手裏還拿著鑰匙的北祁一進來了,看著躺在地上的我和柏原熙,原本興奮的表情瞬間變成了震驚,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張開得簡直可以塞進一個雞蛋。

“我,我是不是回來的不是時候啊!”良久,北祁一緩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著,可眼神卻沒有離開我和柏原熙。

為什麽北祁一每次都會在我最窘迫的時候出現呢?上一次是恰好看到我偷聽柏原熙洗涼水澡,這一次又看到這樣的畫麵。

“難怪上一次柏原熙洗澡的時候你在浴室門口鬼鬼祟祟,原來……”他摸著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樣。

“不是的!你聽我解釋!”我大叫著揮手,想阻止他繼續思索下去得出什麽詭異的結論,結果我的手一鬆,柏原熙的身體又壓了下來。他怎麽說也有一百多斤,這樣猛地朝我砸下來,讓我一瞬間有些氣短。

“哎呀!現在雖然是夏天,但是客廳是大理石地板,還是會冷的。”北祁一一臉好心地提醒道,突然眼睛一亮摸著自己的下巴,“啊!對了!我有一個新研製出來的藥丸,吃了之後會感覺不到冷,就算到北極遊泳都沒事,你們要不要試試看?”

現在是說藥丸的時候嗎?這家夥到底有沒有眼色啊!

“柏原熙暈倒了!快點兒過來幫忙啦!”我無力地說。

“啊?他暈倒了?”北祁一聽到我的話,連忙跑了過來扶起了壓在我身上的柏原熙,我和他七手八腳地將柏原熙扛到了沙發上。

“他這是怎麽了?”北祁一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不知道啊!”我看著還在昏迷中的柏原熙。此刻他的臉好像不那麽蒼白了,白皙的臉上有一抹十分可疑的紅暈。

雖然是在昏迷,可他還是眉頭緊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等等……這家夥該不會是感冒了吧!這個想法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我立刻伸手撫上了柏原熙的額頭,那過於滾燙的手感讓我的心“咯噔”一下。

這家夥是真的生病了,這不正好是我想看到的嗎?可是為什麽我一點兒都沒有陰謀得逞的感覺呢?相反的,此刻的我有……一點兒心虛,不過更多的是擔心。

他看起來十分糟糕,胸口上下起伏頻繁,呼吸似乎因為發熱而變得有些急促了。

“糟了!柏原熙他好像是感冒了!你那裏有沒有感冒藥啊?”我有些著急地抬起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北祁一說。

北祁一聽到我的話之後身體一震,然後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瞪得比平時還大:“你說,柏原熙感冒了?”

這家夥什麽表情啊?我詫異地點了點頭。

“你說的感冒難道就是那種輕微的上呼吸道、鼻及喉部的病毒性感染?”

“上呼吸道什麽?”他剛剛說的那一長串是什麽?

“你說的感冒是不是就是症狀包括發熱、冷戰及肌肉酸疼的那個病症?”他說著,恐懼地後退了一大步。

“啊?”這家夥說得什麽亂七八糟的啊?

“我,我突然感覺到我的母親大人想我了,那什麽,我,我可能要先回家住幾天了!”他說完,就拉開了屋門,慌張地跑出了公寓。

跑出去之後他又突然伸了頭進來,一臉嚴肅地對我說:“米拉!保重!”

這家夥是什麽情況啊?難道是害怕柏原熙因為那顆降低免疫力的藥丸責怪他?不對啊,我都沒有告訴過北祁一那藥丸是給柏原熙吃的。

“精神病!”我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哇!北祁一那家夥怎麽了?像是踩了風火輪一樣,他剛剛跑出去奔跑帶起的風都把本少爺的衣服弄髒了。”艾佐木一臉氣憤地從門口走進來,翻著白眼整理衣服上除了他自己誰也看不見的褶皺。

雖然愛麗絲學院規定學生上學的時候必須穿著校服,但是艾佐木這個臭美的家夥總是不遵守。明明是去上學,卻總是打扮得像走秀。

“柏原熙怎麽了?他可是從來不在他房間以外的地方睡覺的啊!”我正想開口,艾佐木卻誇張地後退了一大步,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樣子。

“他好像感冒了,你……”我本來想問艾佐木那裏有沒有感冒藥的,可是我的話都還沒有說出口,艾佐木就像是火燒屁股一般跑上樓,幾分鍾之後拉著一個足有30L大的箱子邊走邊說:“我去度假了,這段時間就不要聯係我了。”

“哎!你……”我還想說點兒什麽,可他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我歎口氣,想自己去醫藥箱裏找點兒感冒藥給柏原熙。

剛一起身,就看到了如同一根柱子一般站在原地的風野川。

“你剛剛說,他感冒了?”出乎我意料的是,風野川竟然主動開口跟我說話了。

“啊?啊!是啊!”一時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風野川聽到了我的話之後大步離開了,他雖然沒有北祁一和艾佐木表現得那麽明顯,但是我能從他那比平常快一些的腳步中看出他此時的慌亂。

今天到底是怎麽了?怎麽大家都如此反常呢?

他們好像是在聽說柏原熙感冒之後逃跑的?難道他們也和柏原熙一樣害怕病毒?

不至於吧,他們又沒有柏原熙那個嚴重性病理綜合征。

我疑惑地去準備冰袋,剛準備好,就看到風野川拉著行李箱朝著大門處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我一眼,足足十幾秒後才開口:“我去酒店,你……小心一點兒。”

他的話是什麽意思?小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