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非人類折磨史正式開始

1

和煦的微風吹拂著翠綠的枝葉,我順著柏油馬路一路走回了才住進一天的桔梗公寓。

別墅的外觀仍舊像我那天看到的一樣豪華,回想別墅裏的裝修,仿佛所有的美麗都被點綴了上去。

我搖搖頭,將卜吉吉的話拋到腦後,現在最重要的是有住的地方,如果離開了桔梗公寓,我連基本生存都保障不了,這是白羊座運勢的死路了吧。

呼出一口氣,我走進了大門。

剛一進門,就發現有人比我先回來了。

我一邊換鞋一邊想是誰,裏麵的人似乎是聽到了我的聲音朝門邊走過來。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該不會又要麵對什麽惡語毒舌吧?

沒想到出現在我麵前的竟然不是一張臉,而是一束綻放的鮮花。我下意識地覺得這花跟我完全沒關係,往旁邊一閃,結果下一秒就被人拽住了胳膊,硬生生地拉了回來。

“你走什麽?”艾佐木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小心翼翼地抬頭望著斜上方那張麵龐,警惕地問道:“你要幹嗎?先放開我。”

下一秒,他就聽話地鬆開了手,一雙桃花眼深情款款地注視著我,將手裏的捧花舉了起來,聲音纏綿動聽:“讓星星化為我的眼,整夜地看護你;讓清風化為我的笑,撫平你驛動的心;讓一切美好的事物化為我的祝福,永遠陪伴著你,永遠……”

我被他的一係列動作弄得一愣一愣的,就連手上被塞了一捧花也沒有反射性的動作,隻是呆呆地望著他,一頭霧水。

這是怎麽了,艾佐木這是在念情詩?他是不是突然眼睛不好使把我認成其他人了?

我伸出一隻手在他麵前晃了晃:“你中邪了?”

結果他壓根無視我的舉動,繼續朗誦著情詩。一直到一首詩朗誦完,才總算停了下來,一雙漂亮的眼睛一直鎖在我的身上,看得我渾身發毛。

“完了?”我鼓起勇氣問道。

“沒完。”他突然伸出他的右手,拉住了我的右手。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

他輕輕地抬起了我的手,然後放在了他的嘴邊,他的唇輕輕地貼在了我的手背上。

這家夥……他……他……他居然在親吻我的手背。

我像觸電般抽回了我的手,說實話,雖然眼前這個家夥長得很帥,可是一想到他那自戀過度的性格,我就一陣惡心。

想到這裏,我打了個大大的寒戰,用手背在衣服上蹭了幾下,有點兒嫌棄地說:“你有話就直說,別,別動手動腳的。”

“我親愛的公主,不要這麽心急。”他微微一笑,好像對於我的話並不在意。

他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湊近我,一張英俊放大的臉離我隻有幾厘米的距離,溫熱的呼吸撲在我的臉上,有些癢癢的:“昨天柏原熙是不是給了你一本《管家手冊》?”

“是……啊,怎麽了?”我一臉茫然。

“你是不是也覺得他的潔癖和強迫症實在是太變態了,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能忍?”

雖然防備著艾佐木,但是他這句話說得十分有道理,我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你說那本手冊吧,裏麵明明那麽多不平等條約,沒想到當時柏原熙把手冊內容整理出來交給梗桔女士審核的時候,她竟然覺得很好,直接就打印裝訂成冊了,真不知道梗桔女士到底是怎麽想的,真偏心。”

此刻的艾佐木和早上嫌棄我的時候判若兩人,讓我不得警惕了起來,猶疑地問道:“所以?”

艾佐木衝著我眨了眨眼,“現在你才是公寓裏的管家,有些事情隻要你不說出去,誰能知道?”

“啊?”

“我的意思是,如果哪天我違反了手冊上的某些規定,希望你可以幫我遮掩過去。”眨眼放電他覺得還不夠,又衝著我揚起了迷死人的笑容。

原來他是想收買我?竟然還用上了色誘這種爛方法!

我看著眼前的艾佐木,臉是帥得讓人神魂顛倒,眼睛也是電力十足,可是一想到他的目的,就覺得惡心,真是浪費了一張絕美的臉蛋!

我一把推開了麵前的艾佐木,雙手叉腰,昂首望著他,氣勢洶洶地說道:“這種事情你想都別想!還有,我告訴你,以後再用這種奇怪的招數來騙我,我就……”

我說著,對他揮舞了一下拳頭,以表示我的憤怒。

“我說你這女人怎麽就這麽死板?”艾佐木嘀咕了一聲,又要靠過來。

我往後退了一步:“你再靠近一步我就不客氣了,有本事你試試!”

“麻煩。”他冷哼了一聲,倒是沒有靠近,反而伸手從包裏掏出一張信用卡甩在我身旁的沙發上,“隻要你答應幫我,卡拿去隨便刷,沒額度上限。怎麽樣,這個交易不錯吧,我看你這麽窮兮兮缺錢花的樣子,拿去買幾件衣服打扮打扮也好……”

這家夥色誘不成,居然還拿錢來砸我!

我低頭看了看他遞過來的那張卡,金色的卡麵在燈光的映射下發出刺眼的光芒,閃得我的眼睛都張不開了。

我閉上眼睛,努力克製住自己心中冉冉升起的怒火。不等他的話說完,拳頭已經揮了出去,直中他的右臉。

“你打我幹嗎?”驚呼聲在屋子裏麵響起,他想反擊卻被我打得抱頭到處亂竄:“喂喂喂,你別打臉啊,我明天還怎麽出去見人。”

哼!我狄米拉家的武館可不是白開的!

客廳裏麵東西太多,艾佐木腿長的優點一點兒都體現不出來,很快就被我追到了,按在沙發上一頓暴揍,最後他抱著那束花和信用卡落荒而逃。

“下次再用這種旁門左道的手段,我讓你好看!”我揮舞著拳頭對著艾佐木逃跑的方向怒吼道,下一秒,手腕卻被抓住。

北祁一滿頭是汗地站在我身後驚恐地說道:“過來幫我個忙,柏原熙快死了!”

我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什麽叫快死了?我才住進這個公寓一天,難道就要發生人命嗎?

我看著北祁一驚恐的表情,早就把剛剛的氣憤拋到了九霄雲外,驚慌失措地跟著他往柏原熙的房間走去。

進了房間,就看見柏原熙高大的身體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雙眼緊閉,眉頭皺起,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我一把抓過旁邊的北祁一:“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是這樣,昨天我買了菜回來,整理冰箱的時候不小心把番茄放在了冰箱裏標注放蔬菜的那一格,結果柏原熙今天看到以後就大發雷霆,因為他最討厭別人把番茄當蔬菜了,一定說這是水果。我不是故意的啊,還不是昨天看冰箱裏一點兒食物都沒了才去買,誰知道他會這麽生氣……”

“別廢話,說重點!”我聽著他驚恐地敘述和柏原熙越來越差的臉色直接打斷他。

“我不是想讓他開心一點兒嗎?就拿了新研製出的能促進腦內的內啡肽分泌爆米花給他吃……”

內啡肽分泌是什麽東西啊?是地球上會有的東西嗎?

“那是什麽啊?”我迷茫地說。

“哎呀,就是一種新型產品,是以一種新鮮化學因子植入……”北祁一的話就像是天書一般從我左耳進右耳出。

我拍拍額頭,隻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你那東西到底能不能吃啊?你這樣拿給他吃,他該不會是中毒了吧?”

“那個,不是……”北祁一麵露難色地說道。

看他還慢吞吞的,我的心髒都要爆炸了:“電話在哪兒,你快拿給我!我打120!”

“不是,我是想說,他不願意吃我的爆米花,然後我看到他冷漠的表情害怕他還在生氣,就趁他不注意,一口塞進了他的嘴裏,結果他倒吸了一口氣,就被爆米花噎住了。”北祁一終於一口氣說完了一段話。

聽完他的話,我嘴巴都快張成了O型,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敢把自己手上的東西塞進柏原熙這種重度潔癖患者的嘴裏。

我一臉無語地蹲下身一邊回憶著老師教過的急救常識,一邊將地上的柏原熙的上半身扶了起來,用力將他從背後抱住,使他的身體處於前傾的狀態,然後伸手用力向上擠壓著他的胸口。

這一擠壓,柏原熙開始劇烈咳嗽了起來。咳了好幾聲後,卡在氣管裏的爆米花總算吐了出來。

“你還好嗎?”看他麵色漲紅,一副不舒服的模樣,我緊張地追問。

他沒有回答我,身體向後倒去。

這……這東西都已經吐出來了,這家夥怎麽還沒有醒過來啊?難道是噎得時間太久,沒有呼吸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記得……我記得在遊泳急救課上老師好像講過……

我一邊回憶著,一邊將他的身體轉了一個方向,對著自己,凝視著他那張毫無瑕疵的臉,深吸一口氣閉眼湊了過去……

我一點一點貼近他的臉,一隻手捏住他的鼻子,一隻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然後下一刻,嘴巴十分果決地貼上了他的唇。

在我的唇貼上了他的唇的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碰到了雞蛋布丁一般,軟嫩彈滑。近距離地看他的皮膚,讓我有些不太適應,我閉上了眼睛。

“你……”北祁一驚異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他大概誤會了什麽,一會兒再跟他解釋好了,救人要緊。

突然,我被人用力往後一推,一個充滿憤怒的聲音在我旁邊響起:“狄米拉!”

我一睜眼,正對上柏原熙那雙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此時此刻的他臉色蒼白,雙唇緊緊抿著,臉上帶著明顯的憤怒。

我被他用力一推,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一陣疼痛從尾椎骨向上蔓延。

這家夥會不會太過分啊?我剛剛救了他,他卻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是什麽意思啊?

“滾!”他看了我一眼,又抬起頭看了一眼北祁一,薄唇微動,吐出了這麽一個字。

“柏原熙,她好像是在救你啊!”北祁一似乎想明白我在幹什麽了,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跑到了我的身旁,像是打抱不平一般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柏原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用手一撐,從地上跳了起來,嫌棄地看著自己身上和手上的灰塵,伸手用力地擦了擦嘴唇,厭惡地說:“我寧願去死。”

他臉上的表情,和那些傷人的話如同利刃一般在我心上狠狠剜下一塊肉,讓我忽然覺得疼痛無比。

我救了他,他不感謝也就算了,居然還擺出那副模樣,是不是太過分了啊?

再說!我剛剛救他的時候沒有多想,現在冷靜下來,突然想起那是我的初吻啊!我把初吻浪費在救人上也就罷了,那個被救的人居然還是這副態度。

我狼狽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抿了抿嘴:“柏原熙!你不要太過分了!我承認我犯了錯誤,因為我竟然蠢得把初吻給了一頭豬!”

“你……”柏原熙愣住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我沒有再給他講話的機會,一個瀟灑的轉身,大步回到了房間。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吃虧的明明是我,他居然擺出那樣一幅受害者的模樣,實在太氣人了!

哼!等我離開這裏的時候,就是你的死期。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

我在心中默默下定決心,緊握著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身側的牆麵上。掛在走廊上的鏡框被震了下來。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我看著那一地的玻璃碴,嘴角抽了抽……

“煩死了……”我小聲地嘟囔了一句,跑到廚房去找出了工具清理起我的犯罪現場。

2

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公寓外的道路兩旁,路燈悄無聲息地閃爍著昏黃的燈光。幽藍的夜空中,一輪圓月高高掛起,月光皎潔。

洗完澡,我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走出浴室,窗戶沒關,一股涼氣瞬間撲麵而來,趕走了白天的炎熱。

從下午到現在我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總覺得心裏有一股氣憋著怎麽都順不過來。後來幹脆蒙頭大睡了一覺,起床後才稍稍覺得舒服了一些。

頭發擦得差不多了以後,我走到了窗邊往外望。樹上的知了還在不知疲憊地叫囂著,此起彼伏的聲音竟也顯得沒那麽聒噪了。

從這裏能看到一樓的景象,此時此刻,客廳裏漆黑一片。我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鍾,時間已經不早了,想必屋裏的其他人已經睡了。

下午生悶氣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氣消了後才想起自己沒吃晚飯,肚子扁扁的,餓得有些難受。我掙紮了半天還是決定去找點吃的,輕手輕腳出了屋,連燈都沒開,摸索著找到了廚房。

廚房裏有一個公用的三門豪華冰箱,我一打開,就被裏麵滿滿當當的食物給驚呆了。各類食物按照不同的種類分開放在不同地方,每一樣都清洗得幹幹淨淨,擺放也整齊有序,一看就是某個強迫症的傑作。

我伸出去的魔爪忍不住抖了三抖,不知從何下手。

萬一移動了位置,擺錯了什麽,他會像對北祁一一樣對我嗎?

我猶豫了起來,可是餓得咕咕叫的肚子一直在發出抗議,沒辦法,我最終還是屈服了。

一個番茄兩個蛋,再加一些蔥花。很快,一碗香噴噴的番茄煎蛋麵就出爐了,香味撲鼻。

我流著口水將麵盛進碗裏,也不顧燙,端著碗轉身大步往廚房外走去。結果還沒走到廚房門口,就被嚇得差點兒手一鬆讓碗落在地上。

門邊的位置不知什麽時候陰森森地出現了一個人,他斜倚在門框上,雙手環在胸前,半個身子被籠在黑夜的陰影裏。他微微低著頭,滑下的頭發遮住了半張臉,卻仍能看到那雙幽深漆黑的眼,正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我。

是柏原熙。

想著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我心中的憤怒一陣陣襲來。但是除了憤怒之外,還有那麽一點點被抓到的窘迫。

還是無視他好了,我硬著頭皮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

然而他實在太耀眼了,特別是那紅潤的薄唇,總是讓我神遊天外,那柔軟的觸感在我腦海裏麵一遍遍回**著,讓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廚房裏安靜得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沒有人說話。

就在走到離他不到半米距離的地方時,我按捺不住打破了平靜:“麻煩你讓一下,我要出去。”

本以為他會為難我,誰知道他驀地後退了好幾步,拉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走進了客廳的黑暗之中。

但我仍能看清他那雙眼,眼裏充滿了深深的鄙視和不屑。他聲音裏盡是厭惡:“下次沒經過我的允許不準私自拿冰箱裏的東西。”

“不就是一點兒菜,你至於這麽小氣嗎?再說又不是你買……”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誰知道你的手上會有些什麽奇怪的細菌。”

他的嘴角向下撇了撇,目光滿是嫌棄:“我絕對不允許我吃的食物有被你碰到的可能。”

我被他氣得渾身發抖,若不是努力克製住,真想把手裏的雞蛋麵扣在他頭上:“柏原熙,我怎麽說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說話不要太過分!”

“我很過分嗎?”他尾音上揚,“但我一點兒也不覺得過分。哦,對了,我警告你,不要有事沒事就把你救了我幾個字掛在嘴邊,好像這是多了不起的事情一樣。你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人工呼吸的事情,否則我有很多辦法讓你在學校待不下去。”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回了房間。

我突然覺得自己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了,可是胃裏還是空空的,肚子一直發出聲音在抗議。我強迫自己冷靜,打開餐廳的燈坐下來吃起了麵,吃著吃著,突然——“啪”的一聲,手中的筷子被我用力折斷了。

那個渾蛋,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哼!

自從上次的事之後,這幾天公寓一直處於一種低氣壓的狀態,每天和柏原熙的碰麵,都會讓我覺得如同噩夢一般。

某個早上,我沒掐好起床時間和準備出門的柏原熙撞了個正著。他剛剛還一片晴天的臉瞬間變得一片陰霾,冷不丁地掃了我一眼丟下一句:“你怎麽就那麽愛出現在我麵前,不知道很煩人嗎?”

然後完全不給我反駁的機會,直接消失了蹤影,搞得正在啃麵包的我差點兒噎死過去。

什麽叫我總愛出現在他麵前?大家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麵,碰不到才是奇怪好嗎?我有心想要去跟他辯駁,可那口沒有咽下去的麵包卡在喉嚨裏。

我喝了一口水強行壓了壓驚,坐在沙發上氣鼓鼓地吃著麵包。沒一會兒,最後一個起床的北祁一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從房間裏麵走了出來,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早上好!”

“嗯,好。”我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他似乎沒有看出我煩躁的心情,得意地說:“我跟你說,我昨天晚上又發現了一個好玩的東西,等我研究出來後給你看看。這一定是史上最重大的發現,昨晚激動得我都睡不著覺……好困啊,要不是今天早上要上課,我就多睡會兒了……”

“嗯,好厲害。”我咬完最後一口麵包,象征性地誇了一句。

他總算發現了我的不對勁,跑到我旁邊坐下,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有些疑惑:“咦,你沒發燒啊,怎麽看上去這麽虛弱啊,該不會是昨天晚上偷吃了我剛研製出來的藥吃壞了吧?”

我一把拍掉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的。我哪有什麽病,還不是因為柏原熙那個倒黴鬼,恩將仇報,居然還威脅我。你知道他怎麽跟我說的嗎?他說我要是敢把那天的事情說出去,他就讓我在學校待不下去。”

北祁一一臉同情地睜著大眼睛望著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其實你也不用太在意這些事情啦,按柏原熙的性格來說,他對你已經夠客氣了,他可沒有在針對你哦!”

“這都不叫針對,那還要什麽才叫針對?”我憤憤地說道。

“我跟你說,以前有個女生在運動會上,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撞了柏原熙一下,結果柏原熙當時就變臉,一個眼神把那女生直接給嚇哭了。”

看著北祁一描述的樣子,我驚愕地張大了嘴,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不是吧?就撞了一下,他至於嗎?他以為他是大人物嗎,撞一下都不行?”

北祁一無奈地攤攤手,起身去拿早餐:“沒辦法,你以為處女座是什麽樣的。”

處女座。

我咬著下唇思考這個問題,隻覺得有些頭疼。

卜吉吉給我看的處女月即將來臨的文章和白羊座運勢下降的分析在我腦海裏出現,讓我不得不有些懷疑,難道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嗎?

一個星期就這麽在煎熬中過去了,白天我要麵臨各種八卦的女生們,晚上回來還要麵對四個大麻煩,可是,現在又什麽辦法呢,我一點兒也不想放棄桔梗公寓的豪華套房啊!

我躺在**糾結著怎麽樣才能讓那四個性格完全不符合的四個生物相處,可是越想越覺得心累。

常言道:睡覺,是釋放壓力最好的辦法。明天是周末,我一定要好好把我的悲傷全部睡掉!睡一覺醒來再想這些煩心事吧!

關好門窗關掉鬧鍾的我悶頭躺進了舒服的被窩裏,不一會兒,就開始和周公進行甜蜜的約會了。

咚咚咚。

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

我皺了皺眉,眼睛都沒睜一下。

咚咚咚。

又是三聲。

這人怎麽這麽執著呢?

我用被子蒙住了腦袋,不去聽外麵的動靜,結果門外的人居然不懈地一直敲我的房門。

“誰啊,這麽煩人,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我小聲嘀咕了一句,不開心地走下了我那張柔軟的大床。

天都還沒亮,我夢裏的雞腿還沒啃完呢!

一打開門,就看到柏原熙冷冷地站在我的房門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不善的氣息。

我上下打量著他,他穿著一身深色的運動衣,襯得他的身材修長。短發依舊如往常那樣打理得一絲不苟,帥氣的臉上蒙著一層淡淡冰霜,看上去就讓我想打寒戰。

這家夥一大早來敲我房門做什麽?肯定沒什麽好事吧!

“你幹嗎?”我警惕地看著他。

“每個月一號是公寓的衛生日,下來大掃除。”柏原熙看著我,眉頭微微皺著,他嫌棄地看了我一眼之後轉身離開了。

真是的,這麽不想看到我,幹脆別來叫我嘛!

說什麽大掃除,好好的周末為什麽要浪費在打掃衛生上啊!而且打掃就打掃吧!為什麽要放在這一大清早的啊?下午不行嗎?

我癟了癟嘴,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回到房間,看著我那張舒服的大床,很想回去睡個回籠覺,可是柏原熙那家夥一定不會讓我安穩地睡覺的,說不定一會兒又來敲我的門。

最重要的是,我絕對不能給那個家夥任何的把柄。萬一他以我沒有參加大掃除為由在桔梗女士那邊告我一狀的話,我豈不是要再次麵對居無定所的命運了?

沒錯!就是這樣!

我的手摸了摸我那張可愛的床,在心中默默跟它道別。

3

5分鍾後。

我抓著亂七八糟的頭發衝下樓,其他人已經各自開始打掃起自己負責的區域。

柏原熙站在客廳中央等我,見我過來,直接把清潔用具塞到了我手裏,用命令的語氣說道:“你負責打掃浴室和廁所,完成後我需要檢查,檢查合格才可以。”

“喂!”我發出抗議,“憑什麽讓我打掃廁所啊,你公報私仇!”

柏原熙根本沒有理我。

一定是伺機報複,看他那神色閃躲的模樣我就知道。

我白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開始打掃起來。

浴室這種地方本來就容易堆積汙漬,再加上是公用的,就更需要花費一些工夫才能夠清潔幹淨,但這怎麽可能難得倒我這種清潔能手?

擦完浴缸擦地板,我將肥皂水往地上一倒,直接打開水龍頭衝了起來。暖暖的燈光照在地板的瓷磚上,讓地板看上去格外幹淨。我用拖把仔仔細細拖著每一個角落,很快就忙出了一身汗。

就在快要拖完的時候,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以極快的速度從角落裏我的前方飛了出來。

“啊!”我嚇得大聲尖叫,扔下拖把轉身就要往浴室外麵跑,結果地上水太多,一個打滑,我的身體就朝前麵的鏡子直直地撲了過去。

我條件反射地伸手想要通過抓住洗麵台的方式來穩住自己,誰知對距離估算嚴重失誤,手直接砸在了玻璃上,腰磕在水池邊,痛得我繃直了身子,整個人直哆嗦。

更劇烈的疼痛,是從手的方向傳來的。

那玻璃被我這麽一砸,竟然直接碎了。細小的玻璃碴紮進了我的皮膚,細密的血珠從傷口處流了出來。

好痛。

我用盡全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癱坐在了門邊。那個黑色的物體還在浴室裏亂飛,竟然是一隻蝙蝠。

我的眼睛倏地睜大,可是根本沒有力氣呼救。

突然,浴室的門被打開了,柏原熙破門而入,直接衝到了我麵前,他的後麵還跟著聞聲趕來的風野川、北祁一和艾佐木。

柏原熙的視線定格在空中飛舞的蝙蝠身上,一伸手,竟然直接抓了下來。

他不是有潔癖嗎?我被他的動作弄得目瞪口呆。

那隻蝙蝠到了他手上居然一動不動,像死了一樣。他把蝙蝠隨意往旁邊一扔,在我身邊蹲了下來:“白癡,連個玩具都怕。”

“什麽,這是玩具,怎麽跟真的一樣?”我大驚失色,想反駁一下柏原熙說我白癡的事,突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還小心地避開了我的傷口。

“你……”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打開水池旁邊的抽屜,拿出一瓶紅藥水就要往上塗。我剛想要掙紮,就對上了他那雙清澈的眼睛。

“別動,我給你消毒。”他沒好氣地說道。

“哦……”我乖乖應道,目光一垂,就看見他認真幫我處理傷口的樣子,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眉頭打了一個結,在這一刻,我鬼使神差地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伸手去撫平他額頭上那個結。

天啊!我是不是瘋了?我怎麽會想這種事情?我用力地搖了搖頭。

他用紅藥水消完毒後,他又拿出紗布,小心翼翼地往我手上纏。

我忍不住屏住呼吸,凝視著他,一時之間有些沉迷在這種氛圍中,不由自主說道:“沒想到你這麽關心我,謝謝!”

聞言,他的動作停頓了一秒,又繼續起來,聲音涼涼的:“你的血液裏不知道會不會包含什麽未知的病毒,我絕對不會允許我每天都會用到的浴室沾上你的血跡。”

我的臉抽搐了一下,瞬間收起了臉上的感動,別開臉不看他。

這個討厭的家夥,就不能讓我多感動一會兒嗎?

“拉拉!你還好嗎?”就在此時,一直站在一邊的北祁一開口,白皙的小臉上麵寫滿了擔憂。看著這樣的他,我的心裏突然湧出了一陣感動。看來我在這裏也不是完全沒人關心的。

“還好啦!”我用纏著紗布的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對,對不起啊!”他低著頭,兩隻手攪著自己的衣角,小聲地說。

他為什麽要跟我道歉?

“真是不長記性。”柏原熙將紅藥水、紗布收拾好,冷冷地說。

不長記性?什麽意思啊?

“哎呀!我這次是真的忘記了嘛!我剛剛在打掃我的房間,就想著暫時把小黑放在公共浴室裏麵,誰知道……真不應該把它放在這裏。”北祁一說著,有些愧疚地看了看我。

“小黑是誰?”我疑惑地看著他們。

“他給他那隻玩具蝙蝠起的名字。”艾佐木嫌棄地說完,和風野川一起離開了。

原來那隻該死的玩具蝙蝠是北祁一的,那家夥到底是什麽愛好啊?為什麽會買這種奇怪的玩具,最關鍵的是那玩具居然做的那麽真,還會飛!

“這種愚蠢的東西不是不該放在浴室裏,而是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柏原熙斜了北祁一一眼,轉身走出了浴室,走到門口的時候還不忘回頭對我說,“記得把浴室打掃幹淨。”

我死死地瞪著北祁一,想用我的目光將這個家夥殺死。

“米拉,不要生氣啦!我,我……為了贖罪,你的清潔工作我都包了還不行嗎?”他用懇求地小眼神看著我。

我看著北祁一誠懇道歉的樣子,想要原諒他,可我一想到這一周來發生的倒黴事情都跟他脫不了幹係,就……

我努力忍耐,最終還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米拉,你好凶!”北祁一看到我的目光,有些委屈地晃著掃帚撒嬌,“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

“哼!”我的語氣雖然依舊凶狠,但是眼神已經忍不住軟了下來。

北祁一扶著我到了客廳的沙發上:“那我幫你洗廁所去了!”他扔下掃帚,迅速跑開。

絲絲的疼意從指間處傳來,我看著被紗布纏繞的兩隻手覺得有些誇張,傷口應該不是特別嚴重,我還是貼兩個創可貼好了。這麽想著,我從旁邊茶幾的醫藥箱裏找出了兩張創可貼。

拆下紗布,傷口已經沒有再流血,隻剩下幹涸的血印。我將傷口擦拭幹淨後,打開一張創可貼小心翼翼地貼了起來。

沒有笨拙的紗布果然輕鬆了許多,我滿意地看著自己的處理,正準備收拾垃圾,一個黑影衝了過來將我按在沙發上。

柏原熙的聲音突然我頭頂響起,呼吸急促:“白癡,創可貼這麽貼不對,你給我坐好,我幫你貼。”

“啊?”

我還沒來得及反抗,他就一隻手握住我的手,另一隻手摸到了我剛貼的創可貼,找到一個邊緣,往上一撕——

“嘶……”手上傳來的疼痛讓我呻吟了起來。

我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看著他將兩個創可貼從我手上撕了下來扔在垃圾桶裏。

接著,他將我的手放在他的膝蓋上,用棉簽蘸著酒精先給自己的雙手消了毒,又用酒精細心地擦拭著我的傷口周圍給我的傷口消毒,那正式的樣子,還頗有醫生的感覺。

不過以這個家夥吹毛求疵的個性,他要是當上了醫生,那他的病人估計要痛苦死了。

消毒完畢,他拉起了我的手,大手將我的小手包裹在裏麵,體溫順著肌膚逐漸蔓延至我的心底,讓我的心忍不住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我隻覺得臉頰有些發熱,稍稍別過頭,生怕被他發現。

好在他沒有抬頭,拿出新的創可貼重新貼上我的傷口。

一切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自然,貼完以後,他還歪頭欣賞了一下,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才對,真懷疑你這種連貼創可貼都會貼歪的人是怎樣活下來的。以後創可貼貼歪了記得重貼,這樣出現在我麵前對我是一種折磨。”

說罷,沒有任何其他的表示,起身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呆坐在沙發上。

我看著他離去的挺拔背影,回味著他剛剛說的話,內心如同打倒的調料瓶,五味陳雜。

所以說……他這麽全神貫注幫我貼創可貼,隻是因為我的創可貼貼歪了?就因為這樣,他就不管我傷口疼不疼直接撕下了已經貼好的創可貼?

想到這裏,我坐在沙發上氣得連傷口都跟著疼起來,剛剛的感動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4

因為創可貼的事情,我感覺自己受到了人格上的侮辱。接下來的幾天我對柏原熙避之如瘟疫,隻要他一有嘲諷我的苗頭,我直接轉身就走。

轉眼又是一周過去,沒和柏原熙發生衝突的一周過得尤其順利,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了周五。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覺得有些口渴,打開床頭燈爬起來去外麵倒水,卻詫異地發現餐廳裏麵還亮著燈。

我探頭偷偷瞟了一眼,心裏直叫苦。

怎麽又是柏原熙啊!

這家夥有夢遊的愛好嗎?為什麽我每次半夜起床都能看到他啊?

我深吸一口氣,放輕腳步,偷偷地從沙發後繞過柏原熙去接水。

吊著一顆心喝完水,轉身準備用同樣的方式回房繼續睡覺,卻看見柏原熙還站在餐桌旁,頭微微垂著,一動不動。

我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地望著他。若不是聽到他不太規律的呼吸聲,我會以為他站在這睡著了。

這家夥在這一直站著幹嗎?而且還這麽奇怪,平時不是隻要一見到我,就會將我從頭到腳攻擊一番嗎?

該不會是……

我瞪大眼睛:“喂!你該不會是想扮僵屍嚇我吧?”

說這話的時候我忍不住想起了小時候師兄們每次惹我生氣的時候,都會扮僵屍嚇我來懇求我原諒。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為什麽會想出這樣的主意,但是我每一次他們使用這一招的時候我都會原諒他們,因為我覺得,以他們的智商,能想出這樣的方法也真不容易。

時間太過久遠,記憶已經有些模糊,如果不是今天正好看到柏原熙的行為,我早就將這些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了。

我嘲笑他:“行了行了,你別繼續扮下去了,現在早就不流行這麽道歉了!”

他還是不出聲,隻是僵硬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

我心裏覺得有些不對勁,尤其是他一言不發的樣子,更讓我覺得不安。我鼓起勇氣朝他走了過去:“你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啊……”

我才走到他身邊,就被他猛然抓住了手臂往前一拉,我的話被迫中止。他張開雙臂將我整個人都用力抱住,緊得讓我感覺喘不過氣。

我咳了好幾聲,拚命想要推開他,他卻越抱越緊。

“你放開我!”我使出吃奶的力氣總算逃脫了出來,結果他竟然往我身後一躲,手還拽著我的手臂,就像拽著救命稻草一般不願放開。

“嘶!”我渾身一個冷戰,這個蟑螂怎麽還會發光?難道是變異的新品種嗎?這種變異的蟑螂該不會有毒吧?

我緊張地脫下一隻拖鞋朝蟑螂揮了揮想趕走它,誰知蟑螂不怕死一般,紋絲不動。

我嚐試了好幾種辦法都失敗了,本來想直接用拖鞋打死蟑螂,結果身後的柏原熙將我抱得緊緊的愣是不讓我前行。無奈之下,我環顧四周,忽然眼前一亮,從身邊牆上掛著的飛鏢盤裏取下一個飛鏢。

我稍稍瞄準了一下後把飛鏢投了出去,飛鏢直中蟑螂腦袋。

蟑螂慘死鏢下,夜光瞬間消失。我忍不住為自己帥氣的動作得意了起來。

就在這時,客廳的燈“唰”地一下被人打開了。

我們倆齊刷刷地轉頭望去,隻見艾佐木的手還搭在開關上,睡眼惺忪:“你們兩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幹嗎?”

下一秒,柏原熙就鬆開了抱著我的手,有些尷尬地咳了兩聲,拉開距離。

沒想到會以這樣的姿態被人撞見,我的臉也漲得通紅,隻好跑到了死蟑螂旁邊,轉移一下注意力。

“咦?不對,這是隻假蟑螂!”湊近蟑螂的我立刻發現了不對勁,我皺眉將假蟑螂拎了起來,拔下上麵的飛鏢。雖說是假蟑螂,但手感跟真的一樣,這麽拿著還真有些惡心。

果然,旁邊的柏原熙立刻臉色一變。

我擺弄了兩下就發現蟑螂裏麵的某個部位被飛鏢戳壞了,所以剛才夜光才會消失。不用猜都知道,這玩意是誰丟在客廳裏的。

柏原熙一聲不吭,迅速走回了房間,我好奇他竟然沒有去追根究底這隻蟑螂的主人是誰?難道他隻對我這麽惡劣嗎?

撇撇嘴,我還是決定要好好提醒一下某些熱愛仿真動物的人士,不要總是製造恐怖氣氛。

我拎著蟑螂逼真的觸須,走向北祁一的房間,才到房間門口就聽到裏麵傳出乒乒乓乓擺弄的聲音。

這家夥大半夜的不睡覺,估計又是在研究什麽奇怪的東西。

我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一聲“誰啊?”也沒等我回答就開了門。

門後北祁一帥氣的臉上出現了疑惑:“米拉,你這麽晚不睡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黑著臉將蟑螂丟在他身上:“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讓這些東西出現在公寓的公共場合嗎?你別告訴我這隻蟑螂是自己從你房間裏爬出去的。”

“咦?怎麽在你那裏?我還在到處找它呢!米拉你真是幸運星,你在哪裏找到的。”北祁一看到我手上的蟑螂,兩眼都放出了光來。

“客廳的餐桌上,你……”我剛想說這隻蟑螂嚇呆了柏原熙,卻被北祁一興奮的話打斷。

“你……”我的表情有點兒扭曲:“你弄一隻會發夜光的蟑螂到底想幹嗎?”

“不不不,你這次誤會我了,這隻蟑螂會發光還真不是我的傑作。”他一臉憂傷地望著天。

看他這樣子,好像還很傷心有人比他先製造出了這種奇怪的東西。

“不是你還會有誰?”這個公寓裏除了這個腦回路和大家不一樣的家夥之外,還有誰會製造出這麽……特立獨行的東西。

“算是上帝的傑作吧!”他右手扶額,向上看去。

這家夥是在夢遊嗎?

“上帝可沒你這麽閑。”我撇嘴說。

“哎呀!米拉!你怎麽一點兒想象力都沒有呢?”北祁一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搖頭晃腦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麽回事。這個蟑螂是我很早以前做來玩的,本來都丟在角落裏沒什麽用處了,忽然有一天我發現它竟然不知道從哪裏染上了夜光!”

做假蟑螂,這個家夥是有多閑啊!

北祁一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情緒,一臉得意地說:“科學來源於生活,高於生活。我就因為看到了這個塗了熒光粉的蟑螂腦海裏有了一個絕妙的想法哦!如果我這個想法可以實現的話,我說不定就可以成為載入史冊的人了”

北祁一越說越激動,帥氣的臉上寫滿了憧憬。

這家夥會不會想太多啊?而且我怎麽覺得,應該是“藝術來源於生活高於生活”呢?什麽時候變成科學了。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麽?”雖然對這個家夥的話保持懷疑的態度,不過我對他所說的聯想還是挺好奇的。

“哎呀!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啊!”他一臉認真地看著我,眼神中釋放出的信任之光讓我好奇地點了點頭。

“我準備把水母的脫氧核糖酸(DNA)提取出來,注射到金魚身上,看看金魚會不會因此也變成一隻夜光魚。怎麽樣,米拉,這個想法是不是很棒?如果這一實驗成功了,它可以被應用在任何一種動物身上,這樣所有的觀賞類動物中將出現一個全新的品種。我一想到這也許會成為我最偉大的發明,我就激動得睡不著覺。”北祁一的眼中泛著激動的淚光,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我不知道他的發明會有多偉大,但是看了一眼桌上的魚缸,裏麵還真的養著一隻水母,而旁邊的小魚缸裏,幾隻金魚在歡快地遊著。

正當我在思考如何措辭讓醉心科學的北祁一不要讓自己的行為影響到他人時,一個清冷的聲音自我後方響起:“北祁一,又是你。”這聲音冷得如同寒冬臘月的冰雪,讓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大大的冷戰。

柏原熙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門口,他剛剛穿的一身純色睡衣已經換成了T恤和休閑長褲。

他剛剛回房去換衣服了?難道來北祁一的房間還要特意換一身衣服嗎?真是不能理解他的行為。

此刻的柏原熙正瞪著北祁一,他的手在身下握成拳,似乎隨時都會朝北祁一招呼過去。

北祁一拉著我往屋裏退了好幾步,躲在我後麵,把我當成擋箭牌在我耳邊說道:“他怎麽了?為什麽這麽生氣?”

“你的蟑螂,被他看到了,他在客廳嚇呆了。”我悄聲在他耳邊說,心裏默默替他祈禱。

北祁一的表情在一瞬間垮了下來,聲音裏帶著一絲絕望:“完了完了,後果有點兒嚴重,你快幫我擋擋。”

“那個,有話好好說。”我試圖勸說臉色已經差到了極點的柏原熙。

可是柏原熙跟著往前走了兩步,直接選擇無視我,伸手就要去拽後麵的北祁一。

我慌忙伸手攔住他,卻被他用力一拉,完全沒料到他竟會用這麽大的力,沒任何心理準備的我,踉蹌著往後倒去。

“啊!”

我驚慌失措地大叫了起來,條件反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來穩住自己。

結果身體是穩住了——被人從後麵抓住了衣領提了起來,伸出去的手卻直接伸進了裝水母的魚缸裏麵。一陣如針紮了般的疼痛從指尖傳了出來,帶著麻麻的電流感,讓我忍不住一個哆嗦,眼淚直接奪眶而出。

柏原熙眼疾手快地抓起我的胳膊將手抽出魚缸,果然,我的手上慘不忍睹一片紅腫,指尖不能控製地一直顫動。

“完了,你被我養的水母蜇了。”北祁一急了起來,像複讀機一樣念叨著,“怎麽辦,我去給醫院打電話,你先撐一會兒。”

“閉嘴!”柏原熙朝他怒吼了一聲,眼裏全是威懾。

北祁一被吼傻了,一臉委屈。

5

柏原熙拽著我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往客廳走。進了客廳,他麻利地找出醫藥箱,在裏麵翻弄著。

看著他忙碌的動作,我忽然想起上次的事,一句話脫口而出:“你該不會是又要給我貼創可貼吧,我自己貼就行了,你看著難受就回房間去!”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驀地抬頭,目光低沉嚴肅:“被水母蜇到不及時處理是會中毒的,重度可能會導致死亡。你要是嫌自己命太長,我不逼你。”

一聽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我嚇得臉色一白,立刻乖乖地坐好。

柏原熙把藥拿出來後,打了盆熱水,又回房取了一雙塑料手套戴上。我看到手套就氣不打一處來,嘲諷說道:“你既然嫌我髒,幹嗎還要給我處理。”

我咬咬嘴唇,尷尬地“哦”了一句。

他仔細將我的手檢查了一遍後,讓我將手泡進熱水中,說道:“我現在要出去買醋,你先在這裏泡著,不許動啊。”

明明是討厭的命令的語氣,這次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我乖乖點頭,目送他出了門,心裏一陣暖流流過。

過了一會兒,柏原熙就拿著一瓶醋一陣小跑回來了。他幫我換了一盆熱水,將醋加進裏麵,讓我繼續泡手。

一來一回這一折騰,柏原熙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一切搞定之後,他才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呼吸還有些急促。

我一低頭,就能看到他胸口有節奏地起伏。他離我很近,很安靜,安靜得能聽到他不規律的呼吸聲。

這大概是我們認識到現在頭一次和諧相處,想到他剛剛幫我處理傷口,濃濃的感動湧上心頭,將我包裹,就連泡在水裏的手都沒那麽疼痛了。

又換了好幾次水,手雖然還紅腫著,疼痛卻幾乎消失了。

北祁一從旁邊溜過去的時候被柏原熙抓了個正著:“你不是給醫院打電話了嗎?”

北祁一尷尬:“我看見你會處理就沒有打。”

柏原熙狠狠瞪了北祁一一眼,直接拉著我起身:“走,去醫院。”

“我也要去!”北祁一慌忙說道。

“你留在家裏反省。”柏原熙冷冷地丟下了這麽一句話,北祁一原本激動的臉上瞬間蒙上一層薄霧,那張可愛的小臉上掛著一層失落。

看著柏原熙緊張的樣子和北祁一失落的臉,我縮了縮手指:“那個,其實我沒什麽事啦,不就是被水母蜇了一下嘛!你看現在也不疼了,用不著去醫院吧!”

說罷,我還特地動了動手指給他們看。

柏原熙回頭掃了我一眼:“必須得去。”

他的話帶著不容置辯的語氣,看著他緊張的神色,我的心中突然起了一層異樣的漣漪,隻好乖乖跟著他出門了。

到了醫院,掛號、排隊,等進了診斷室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柏原熙一直耐心地陪著我,雖然他什麽話都沒有說,但是看他那副眉頭緊鎖的模樣,我就覺得很安心。

醫生是個慈祥的中年男人,在看到我那雙還有些紅腫的手以後露出驚訝的表情:“小姑娘,你這手該不會是被水母蜇了吧?”

我點頭,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得到我的肯定以後,他臉上的驚訝更濃了。他戴上手套對我的手仔細檢查了一番後,驚奇地問道:“是誰給你做的急救處理?”

我瞟了一眼旁邊的柏原熙,醫生也順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誇讚道:“這位同學不錯啊,這是我今年遇到的第三個被水母蜇傷送到醫院的人,也是急救處理做得最好的一個,現在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回去休息幾天手就能消腫。”

看他那副如釋重負的模樣,我突然一陣感動,覺得他好像沒有那麽討厭了。也許柏原熙這個人真的隻是不善表達,喜歡毒舌而已吧。

麵前的醫生一邊再次給我的手做處理,一邊惆悵地歎了一口氣,“今天,你真是要謝謝這位同學了,現在很多人都缺乏這方麵的知識,以為被水母蜇一下沒什麽關係,卻不知道如果水母中毒的話急救不當是可以導致死亡的。”

聽了醫生的話,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原來真的有這麽嚴重?

一開始我還以為柏原熙是為了嚇唬我才這麽說,沒想到醫生的說法跟他說的一模一樣,讓我不由得背脊一涼,又有些慶幸,還好今天有柏原熙在,不然我可能真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我彎曲了兩下雙手,為自己撿回來的這條小命感動得眼淚汪汪,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對了,你怎麽會對水母的反應這麽大,該不會是你也被水母蜇過吧?”

柏原熙低頭望了我一眼,烏黑的眼裏閃著一絲別樣的神情。他抿了抿唇,一言不發,氣氛一時又降到了冰點。

我有些尷尬地站了起來,將話題轉移別處:“既然沒什麽大礙,我們就回去吧,後麵還有病人等著呢。”

“嗯。”他點頭。

我再次和醫生道了謝,和柏原熙一起走出了診斷室,才發現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

難道今天要淋成落湯雞回去嗎?我歎了口氣,肩膀垮了下來。

突然,一把傘出現在眼前,我驚喜地抬頭,剛剛的醫生正拿著一把傘站在我們旁邊。他將傘遞給了柏原熙,和藹地說:“我今天值夜班,傘就先給你們用吧。”

看著醫生遞過來的傘,我有些受寵若驚,感覺自己今天真是被上帝眷顧了。

“謝謝!”我真誠地向醫生道謝,眼神飄向柏原熙,他竟然難得一見地露出了柔和的表情,伸手接過了傘,朝醫生點點頭。

出了醫院,柏原熙撐開了傘,我剛準備到傘下跟他擠一擠,忽然他伸出另一隻手隔開了我們直接的距離,瓢潑的大雨淋濕了我的肩膀。

這家夥……怎麽又開始了?剛剛不還好好的嗎?

我一頭霧水看向他。

他麵無表情道:“我從來沒有和人共用過同一把傘,所以你必須跟我保持5厘米的距離,如果你靠得太近我怕我會忍不住把你推出去。”

虧我剛剛還因為他救我而感動呢?怎麽下一刻就變成這種討人厭的模樣啊?

我瞠目結舌:“不是吧,下這麽大的雨,你還……”

看他那努力躲閃,寧願淋雨也要跟我保持距離的樣子,我就一陣不爽。我也不想和他一起來這裏啊!要不是他和北祁一,我也不會受傷,我要是沒受傷也不會來這裏。雖然我很感激他送我來,可是現在這感激已經被大雨衝走了。

“你……”我想說的話全部淹沒在他冷漠的眼神裏。

我煩躁地看了看那把分毫不偏地打在我和他之間的雨傘,半邊肩膀已經被雨水打濕,還隻能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看在他救了我的命的份上,不要跟他計較。

隻是這樣打傘實在是讓人崩潰,有好幾次我都想幹脆淋雨走回家得了,反正現在這個樣子和淋雨也差不多。

我和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兩人之間保持著安全的距離,每個人都有一半的肩膀在傘外麵,被傾盆大雨嘩啦啦地衝刷著。我隻能盡力將還紅腫的手縮在傘裏麵。

一路上都沒有人說話,隻有雨落在地上發出的“劈啪”聲,似乎努力想要緩解我們之間的尷尬。

就這樣一直到了公寓,我先進了門,柏原熙將傘收好後放在門邊。

我們兩人早就被淋得渾身都濕透了。進了屋後稍稍暖和了一些。

我隻覺得鼻子一癢,打了一個噴嚏,緊接著就看見還在彎腰換鞋的柏原熙眉頭一皺,換好鞋後快速往旁邊挪了挪,站在了離我很遠的地方,沉下聲:“你打噴嚏的時候離我遠一點兒,千萬不要把感冒傳染給我了。”

“喂!柏原熙你這個處女座潔癖大變態真是夠了!”我壓在心底的怒火終於忍不住全部爆發了,“你嫌棄我是吧?那謝謝你今天送我去醫院,我現在,馬上消失在你麵前,你滿意了吧?”一字一頓,越說越覺得失落。

說完,我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失落的心情讓我疲憊不堪,我躺在**,也沒有洗漱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