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傷口 那些傷口裏的刺若不拔出來，那些深入骨髓的傷口怎麽可能愈合
01
我不知道那天梁曉到底出現了什麽錯覺，可是我知道自己真的看到了席晨，後來回到宿舍時，我試圖告訴梁曉，卻被她打斷了。
那次逛街見到席晨之後的幾天，梁曉突然變得安靜下來，不，準確地說是變得清冷起來。這樣的她讓我不敢靠近，很多時候我都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偶爾會因為她的問題開口回答。宿舍的氛圍也從每天笑嘻嘻變成了現在沉默的狀態，當然，和我們同住的李曉藝並沒有察覺。
李曉藝是個學霸，還是別班的學霸，至於她為什麽會被分配在我們宿舍，我和梁曉就不知道了。她除了睡覺的時間在宿舍，其他時間全部泡在圖書館或者實驗室，如果不是每天晚上能見到她，我和梁曉恐怕早已忘記了她也是這個宿舍的。
不知道為什麽，李曉藝最近待在宿舍的時間比以往多了點，那天我和梁曉午睡醒來時，她剛好提著一兜蘋果推門進來，看到我和梁曉之後，大方地把蘋果往桌子上一推：“吃吧。”
我拿了蘋果遞給梁曉，梁曉拿過來，直接“哢嚓”咬了一口。
“不洗嗎？”李曉藝皺著眉頭看了看梁曉。
我本來也準備直接拿起蘋果啃的，但是看到李曉藝臉上的表情之後，自動從**蹦起來跑去洗了洗。
我打開水龍頭洗蘋果時，聽到了梁曉的聲音。
“你最近不是要做什麽實驗嗎？怎麽有時間在宿舍？”
李曉藝最近在做實驗的事情，我們兩個還是知道的，因為她每天都會往宿舍抱一大堆資料，有次我和梁曉無聊就隨手翻了下，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之後，我們兩個都識趣地收回了手。
“莫教授最近沒時間管我。”李曉藝幽幽地說了句。
莫教授是我們學校花重金從其他學校挖過來的，對待學生很嚴厲，李曉藝的這次實驗就是跟著他做的。
“哦。”我洗好蘋果時，梁曉已經啃了一大半了，她盤腿坐在**專心地啃著蘋果，似乎剛才的問題隻是隨口說說一樣。
李曉藝並沒有因為梁曉口中這個話題終結字“哦”而不再開口，反而積極地和我們說起了原因。
“誰知道呢，說是我們學校來了個從新西蘭來的學霸。”
這句話讓梁曉的眼睛裏瞬間有了一絲亮光，她抬頭瞟了我一眼，然後開口：“李旖旎？什麽叫從新西蘭來的啊，她本來不就是我們學校的嗎？”
“再說了，要是真比起來，她成績根本不如你吧，就是比艾葉臻強了一點點吧，不至於新西蘭轉了一圈就成學霸啊？”
不知道為什麽，李旖旎這個話題，讓終日沉默的梁曉恢複了以往的模樣，梁曉這樣，我是最開心的一個人，我立馬接過話茬：“指不定她在新西蘭刻苦研讀了呢。”
“我沒說是李旖旎啊。”李曉藝白了我們兩個一眼，“你們不等我說完就暗自下結論，我說的學霸是男的！是新西蘭那邊學校過來的交換生啊，而且還是個帥哥呢。”
我和梁曉瞬間有了精神：“帥哥？多帥？新西蘭來的，外國人？還是混血？”
對於我們一連串的問題，李曉藝並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說了下去：“老教授看到那個學霸之後，根本就沒時間理我了，每天和那個學霸一起研究那個什麽新的實驗項目……我好幾次去找他，他都在忙。”
“我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回來宿舍和你們交流交流感情，要不然我們同住這麽久都沒怎麽說過話……”李曉藝嘮嘮叨叨地說完之後，看著我和梁曉，她突然一副想起了什麽的樣子，“啊，對了，那個新西蘭來的學霸叫什麽顧星辰，應該是這個名字，我記得……”
李曉藝還在說些什麽，我都沒有聽清楚，腦海裏全部是她剛剛那句話，那個新西蘭來的學霸是顧星辰。
竟然是顧星辰。怪不得，那天會在學校看到他……怪不得……
是啊，我應該想到的啊，高中時候我不就知道的嘛，那些書上難以解開的題，他分分鍾就算出來了，這樣的他不就是學霸嗎。
認識他的時候我是老師口中的好學生，他是老師同學口中考試0分的個別人，一別數年，他是滿身榮光從新西蘭回來的學霸，而我……還為學習成績拚死掙紮。
李曉藝說了很長一段話之後接了個電話就對我們擺了擺手準備出去：“得了，剛抱怨完，莫教授就打電話了，我去實驗室了。”
她說完就推門走了出去，留下我和梁曉看著彼此，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我沉默是因為原本以為那天和顧星辰的遇見隻是偶然，原本以為以後再也不會見到他了，等過個幾年我就會把他忘記得徹徹底底的，隻是沒有想到，他竟然在我們學校。這就預示著以後我還會聽到他的名字，從同學口中、老師口中……
而梁曉的沉默，我就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梁曉的聲音，她說：“艾葉臻，你還不趕緊滾去好好學習啊。”
我看著她不知道她什麽意思。
“你前男友都是學霸了，你怎麽能輸了陣仗，去，考個第一給他看看。”
梁曉說完這些忍不住又推了我幾下：“在愣什麽呢，去啊。”
我就這樣被梁曉莫名其妙地從宿舍趕了出去，我到宿舍樓底下的時候給梁曉打了個電話：“你讓我去上課，你怎麽還在宿舍待著啊。”
幾十秒之後，梁曉的聲音傳了過來：“我今天沒課啊。”
“哦。”掛了電話之後我才想起來，我和梁曉是一個班的，她沒課不就是我沒課嗎！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皺巴巴的衣服，轉身朝著教學樓跑去。
02
李曉藝因為莫教授終於想起她的實驗，所以又忙碌了起來，梁曉在宿舍睡了個夠之後，覺得不能這麽墮落，隨即畫了個美美的妝再次開始去參加各種聚會去了。唯有我每天鑽在捧著書看來看去，當然了上課的時間還是要去教室的。
俞承浩給我打了幾次電話說一起吃飯，結果每次去，他都帶著我偷偷去看李旖旎，邊看邊數落我這不好那不好的，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李旖旎是天上潔白的雲，我是地上一堆人見人煩的土。
我這堆人見人煩的土，很有自知之明地再也不跟著俞承浩去偷窺美人了，大概過了一周，俞承浩才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問我最近不跟他一起去吃飯，是不是生氣了。
我在宿舍邊嗑瓜子邊搖頭：“怎麽會呢，我是那麽小心眼的人？”
我明明真的沒生氣，誰知道俞承浩還以為我是生氣說反話呢，所以，電話那端的他連聲音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我給你道個歉，我不該每次帶著你去偷看李旖旎時就貶低你。”
看我沒接話，俞承浩就開始在電話那端沒完沒了地誇我。
“其實雖然你有很多不足，但總的來說還是很可愛、很善良的。”
“而且以前考試每次都考第一啊……”
我撇了撇嘴把手機開了免提扔在了床頭，然後繼續嗑瓜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個人身上實在是沒什麽優點，才會被誇可愛善良好吧，要不然他怎麽不誇我長得漂亮身材好，笑起來好看呢。
再說了，考試第一值得誇嗎？更可氣的還在前麵加了以前兩個字。
我本來不生氣的，可是聽他誇下去，頓時無名火起，分分鍾想把他從手機裏揪出來暴打一頓。
“你倒是繼續說啊，我還有什麽優點？”手機那端沉默了一分鍾之後，我慢悠悠開口，他要是敢說愛睡懶覺，我就直接過去和他同歸於盡。
誰知道，俞承浩在那邊有些為難地回答：“在這短短幾分鍾裏，我都把從認識你開始你做的好事想好幾遍了，暫時……暫時沒發現。”
我就知道，這哪裏是打電話來道歉啊，這是變相擠兌，在我已經受傷的心上再捅一刀。
我剛準備去掛電話，就聽到俞承浩在那邊說道：“這樣吧，我請你吃飯？看電影？買衣服？”
“吃飯吧，等梁曉回來。”我想都不想直接選了吃飯，並不是因為我是吃貨，而是其他選項全部不行。看電影，我和梁曉喜歡看點推理懸疑偶爾刺激一下自己，俞承浩則喜歡些溫溫吞吞講述小情小愛的，偶爾還會去看點什麽科幻的。口味完全不一樣，怎麽能一起呢，買衣服也不行，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肯定要被俞承浩和梁曉諷刺我胖，所以還是選吃飯好了。
聽到我說吃飯，電話那端俞承浩聲音裏都隱藏不住喜悅：“好啊，吃飯好，我正好帶個人過去給你和梁曉見見。”
不管我怎麽問，俞承浩就是不告訴我，要帶給我和梁曉見的人是誰。
俞承浩也是個藏不住話的人，有點事情恨不得所有人知道，所以在他打電話的第二天就興衝衝地約了我和梁曉一起吃飯，說是他要帶的人也會出現。
我和梁曉到達俞承浩說的餐廳時他還沒到，閑來無聊，我們倆索性在那兒猜俞承浩到底要帶誰給我們看。
“總不會是顧……”梁曉看了看我的表情然後咳嗽了下，“我就是說說，俞承浩要是真敢帶他來，我當場替你滅了他。”
“俞承浩應該不至於自取滅亡到那種程度吧？”我小聲嘟囔了句，突然一個人名字跳進了我的腦海裏，“不會是……”
“李旖旎！”我想的那個名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已經被梁曉搶先了，她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樣，“你，你不會想的也是她吧。”
我點了點頭，要知道俞承浩從來不遲到的，尤其是和我跟梁曉一起吃飯的時候。今天到現在還沒有到，隻能說明他在等人。以他的性子，等人要是超過了20分鍾絕對打電話嘲諷，可是我和梁曉坐在這裏都差不多半個小時了，他連短信都沒有發。
那隻能證明現在和他在一起的人，是他很在意的人。
這個學校，不，這個城市，除了我和梁曉就真的隻剩下他前段時間說的李旖旎了。
提到李旖旎我總是能想起那天見到顧星辰時她說的話，她話裏的意思不讓人多想都不行。可是，那天服裝店外麵她和席晨又是什麽關係？她和她朋友的話總是適時在我耳邊響起。現在又加入了個俞承浩，上天啊，你肯定是看我大學生活太單調，所以要在大三快結束的時候給我來這麽一堆驚喜對吧？
可是到目前為止，我真的隻有驚沒有喜啊。
算啦算啦還是不想了，我低著頭看著杯子裏的茶葉，腦袋裏一片混亂。
“他們倆在一起啦？”梁曉用一副事情怎麽發展這麽快的表情看著我，“我不就是這段時間忙著聚會沒有和俞承浩聯係嗎？他都把李旖旎追到手了？”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雖說最近我沒少跟著俞承浩瞎混，但是他到底和李旖旎走到了哪種地步，我還真不知道。隻是要是沒在一起，俞承浩為什麽要帶著李旖旎來和我們吃飯啊，我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梁曉白了我一眼：“艾葉臻，俞承浩好歹和你青梅竹馬呢，你怎麽不關心他。”
“他哪裏和我青梅竹馬，你別瞎說。”我趕緊撇清我和俞承浩的關係，“我和他頂多是一起長大的。”
“那不就是青梅竹馬了？”梁曉對著服務生擺了擺手，“點菜。”
“不等他們了？”我有些錯愕地看著已經把手伸向菜單的梁曉。
梁曉撇了下嘴：“等他們來，我們倆都餓死了，再說了，不過是個李旖旎，等什麽等，我們倆點了先吃著。”
“萬一……”
萬一不是李旖旎怎麽辦呢。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俞承浩的聲音。
“艾葉臻，梁曉！”我扭頭就看到俞承浩站在我身後不遠處衝我們招手，他後麵站著的果然是李旖旎。
“喊什麽喊，自己走過來找位置坐下。”梁曉把菜單推到我手邊，然後抬起頭對著走近的俞承浩說道，“我和艾葉臻要餓死了，先點了，你們隨意。”
我本來還在是要點菜還是要和李旖旎打招呼中猶豫，聽到梁曉這麽說，立馬點了幾道菜。
看我點完菜之後，梁曉才把目光移到李旖旎身上，以一副才發現她的樣子驚呼道：“哎呀，這不是李旖旎嗎？怎麽在這裏啊？你從新西蘭回來了啊？”
我實在受不了梁曉這樣的語氣，差點吐出來，慌忙站起來指了指對麵的位置對俞承浩說道：“你們坐這邊吧。”
“旖旎，這邊。”俞承浩笑嘻嘻地拉開椅子讓李旖旎坐在了裏麵，然後自己也順勢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嗯，回來有段時間了。”李旖旎坐下之後就笑著回答了梁曉的話，然後她突然把目光移到剛剛坐下的我身上，“這就是艾葉臻？”
“我聽俞承浩提起過你。”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順勢說道：“我也常聽俞承浩提起你。”
俞承浩顯然對我的回答很是滿意，暗暗對著我豎了個大拇指。
李旖旎抿嘴笑了笑，然後把目光又移到了梁曉身上：“久仰大名啊，情感專家。”
她這話一出，我慌忙暗中抓住了梁曉的手，生怕梁曉一個激動和她打起來。誰知道梁曉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出去喝了口茶，然後也笑著看著她：“版主，好久不見。”
看到梁曉這樣，我和俞承浩終於鬆了口氣。
俞承浩這才拿過菜單遞到李旖旎麵前：“旖旎，你吃什麽？”
李旖旎拿著菜單看了看，然後隨手點了兩個，又把菜單遞到俞承浩麵前：“好了。”
在這個過程中俞承浩一直眼帶笑意地望著李旖旎，我和梁曉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低下頭同時拿出了手機。
“我賭五毛，他們倆在一起了。”
我飛快地按下幾個字發給了梁曉。
很快，短信提示音，不用想也知道是梁曉。
“你個豬腦子，要是真在一起了，用得著這樣客氣。”
看到梁曉的回複，我差點忍不住踩她腳。
03
整頓飯吃下來，隻看到俞承浩殷勤地倒茶夾菜說話，李旖旎一直都是剛進來時的態度，禮貌而客氣，我不得不佩服梁曉，他們果然沒在一起。
既然沒在一起，那帶著李旖旎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到底是什麽目的，我和梁曉就不知道了。直到吃完飯送李旖旎回去，俞承浩都沒說是為了什麽，直到我和梁曉晃晃悠悠走到操場上時，我才接到俞承浩的電話。
沒多久，就看到他笑盈盈地朝著我們奔了過來。
“你怎麽個情況啊？”看他走近，梁曉明知故問道，“在一起了？”
俞承浩搖了搖頭：“沒有啊，就是我在追她，她沒答應啊。”
“那你帶著她來跟我們一起吃飯做什麽？”
“是啊，總不至於是為了讓她和梁曉一笑泯恩仇吧？再說，她們倆也沒什麽大仇啊。”我忍不住接腔道。
“來看你的啊。”俞承浩看著我一副厚臉皮樣，“我給她說了我剛出生時被老爸定了娃娃親，她覺得很好玩，我就帶她見見我的娃娃親對象啊。”
看看我？你當我是動物園的猴子啊？
我抬起腳對著俞承浩一陣亂踹：“俞承浩！我們不是早說了娃娃親這件事情不作數了嗎？你把我當什麽了啊，還帶著她來看，你當我住在動物園啊！”
我越想越生氣，拽著梁曉就往宿舍走：“絕交，俞承浩！”
“哎哎哎，別啊！”俞承浩又追了上來，“我覺得對待愛情要坦誠啊，所以就把娃娃親的事情告訴她了，沒其他意思啊。再說了，她早晚會成為我女朋友，這早見和晚見又沒什麽區別。”
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自信，覺得李旖旎一定能看上他，我本來想和他生氣的，後來想想這種小事也不至於。看就看了吧，再說了，都這年代了還有娃娃親的確是很稀奇的事情。
“啊，對了……”看我不生氣了，俞承浩又扭頭對梁曉說道，“嘉樂學長回來了，在話劇社呢，你要去見他嗎，剛好我現在要去趟話劇社。”
“嘉樂學長！當然要去！”梁曉一聽到嘉樂學長立馬甩了我的手狂點頭。
嘉樂是比我們高一屆的學長，學習好，長得帥，更重要的是他當時抱著玩玩心態組的樂隊竟然出了專輯，是我們學校每個學生老師耳朵裏聽到最多的人。
嘉樂學長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和梁曉關係還不錯，梁曉聽到他回來學校了自然很是開心。她拽著我讓我也去，我搖搖頭拒絕了。
不用想也知道，話劇社現在肯定擠滿了人，為了看大明星嘉樂一眼。我一向不愛到人多的地方去，所以找了借口拒絕了梁曉。
可能是急著去見嘉樂學長，這次梁曉沒有硬拖著我過去，她隻是衝我擺了擺手說了句“等下宿舍見”，就跟著俞承浩朝著話劇社奔過去了。
我剛要準備回宿舍突然想到有幾本書掉在教室了，這會兒也沒什麽事情，正好去教室一趟。
穿過操場到教室也就是幾分鍾的事情，可是因為之前吃得太飽的原因，我走路慢悠悠的，想著一邊走一邊消食也不錯。平時幾分鍾到的路硬是被我走了十幾分鍾，我剛吭哧吭哧爬到3樓，就看到李曉藝抱著一堆書急匆匆走了下來。
在看到我時，她隻是擺了擺手，連腳步都不曾停就慌忙離開了，我看著她抱著的一大摞書，就知道她最近忙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太多，還是真的太胖的原因，我才爬到3樓就有點走不動了，我站在3樓樓梯拐角處準備休息會再走，這個時候卻聽到了莫教授的聲音。
“當初你媽媽要走的時候，說好了送她，結果這邊實驗走不開，後來忙完了她已經到新西蘭了……”
“啊，對了，她這次回來要待多久？”
莫教授不知道在和誰說話，語氣並沒有以往對我們的嚴厲，而是平添了幾分溫柔。
因為好奇，我退了回去，歪著頭想看個究竟……如果，我知道我看到的將是誰，打死我我都不會這個時候退回腳步。
可惜，沒有如果。
我剛剛貼著牆走到3樓拐角，就聽到了近在身旁的聲音。
“不知道呢，大約要很久，因為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我就是要陪她回來，才申請交換名額的，要是時間短的話，她不會允許我回來的。”
在那個聲音傳到耳朵裏時我就僵在了原地，那個聲音……那個聲音……
顧星辰……
就在這三個字剛剛跳入我腦海時，兩個人影已經進入我的眼簾。一個是拿著資料戴著眼鏡的莫教授，還有一個則是顧星辰。
顧星辰看到我了，我敢肯定，他臉上明顯一怔，然後盯著我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麽。
我的大腦就在那一刻飛速運轉起來，顧不得和莫教授問好，立馬“唰”的站好，轉身朝樓梯下麵狂奔而去，根本忘記了自己要去教室拿書這件事情。
我下樓梯的速度自己都要被嚇到了，我慌慌張張跑到一樓的時候，突然想到剛才下樓梯的樣子肯定超級好笑。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隻要不被顧星辰看到就好了。他肯定沒看到我。我有些底氣不足地安慰自己。
我在一樓也隻是待了幾十秒，就瞬間朝宿舍跑過去，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時候的我竟然認為除了宿舍，這個學校再沒有安全的，可以不遇見顧星辰的地方了。
哦，還有一個，女洗手間。
04
我回到宿舍的時候，梁曉已經在宿舍了，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連我進來了都不曾注意到。直到我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她才看到我。
“你怎麽跟丟了魂似的。”梁曉看到我之後開了口。
你才跟丟了魂似的，我想反駁梁曉來著，可是還沒開口，就不爭氣地把頭靠在了梁曉肩膀上。
“梁曉，我遇到顧星辰了。”
“就知道。”梁曉略微有些嫌棄地推開了我，“你要知道，他和我們現在可是在同一所學校的，你早晚都會遇到。”
“可是……”我可是了半天也可是不出個所以然來，梁曉說得沒錯，我們在同一所學校，早晚都會遇到的。
“你說，在同一所學校的遇到也就算了，明明不在一個學校的還能遇到，我也是……”梁曉歎了口氣，然後推開我直接躺在了**，“艾葉臻，你這樣總好過我。”
“啊？你怎麽了？”聽得出梁曉話裏有話，我也在她身邊躺下開口問道，“聽這話的意思，你是遇到……”
“席晨。”我腦海裏閃現的那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已經被梁曉提前說了出來。雖然早早猜到了是席晨，可是從梁曉嘴裏說出來，我驚訝得差點跳起來。
“你在哪裏遇到他的？你不是去話劇社看嘉樂學長了嗎？”我一時之間忍不住問道，“怎麽回事啊？”
“是啊，的確是去話劇社看嘉樂學長了。”梁曉微微側了下身子，“這呀，還真得好謝謝俞承浩呢。”
梁曉最後那句話說得咬牙切齒，我暗自慶幸俞承浩這個時候不在她麵前，要不然……恐怕小命難保了。
從梁曉口中，我才知道原來俞承浩帶著梁曉去了話劇社之後，轉眼就跟著李旖旎跑了，丟下梁曉一個人在那兒和嘉樂學長說話。這本來沒什麽，但是問題就出在俞承浩這個不嫌事多的家夥沒多久又回來了，這次他拉著梁曉到角落裏，神神秘秘地說要給梁曉介紹個大帥哥。
梁曉本來在和嘉樂學長聊天聊得正開心呢，哪裏顧得上什麽大帥哥啊。這下俞承浩可不幹了，他好話說盡了，非要梁曉去見見那個大帥哥。
梁曉看出俞承浩這家夥是有事瞞著自己，在她的威逼利誘下，俞承浩終於吐出了實話。原來，他想去跟李旖旎說話，可是李旖旎隻顧著和自己身邊的帥哥說話，根本不理他，無奈之下，他想出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帶梁曉過去，讓梁曉幫著他纏著那個帥哥，這樣他就可以和李旖旎說話了。梁曉本來不答應，但是正好嘉樂學長的其他朋友過來了，嘉樂學長一時間也顧不上梁曉。再加上俞承浩真是好話說盡了，就差跪下求梁曉了。梁曉看著眼前的俞承浩一時之間心軟了，覺得吧，這個倒黴的孩子先是娃娃親對象愛上別人了，接著愛著的學姐還有男朋友了，並且以年齡這種借口拒絕了他，這不，好不容易遇到個命中注定，還這樣……
於是，難得有善心的梁曉這次良心發現，決定去幫幫這個孩子。
誰知道，梁曉跟著俞承浩到了李旖旎在的地方之後，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對，就是席晨。
用梁曉自己的話，刹那間五雷轟頂啊，她狠狠地看著俞承浩質問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俞承浩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梁曉，一臉的無辜。
其實啊，這真的不能怪俞承浩，畢竟我和俞承浩轉去承德中學的時候，席晨已經被退學了，我認識席晨還是因為梁曉的原因見過幾次，那個時候的俞承浩每天隻知道玩，哪裏見過席晨啊。
可是梁曉那會兒正在氣頭上，哪裏管得了那麽多，對著俞承浩一陣罵，罵完就跑回了宿舍。
“沒想到，那次不是錯覺。”過了好久，梁曉才再次開口。
我點了點頭，告訴她那個時候自己其實想開口告訴她來著，但是被她打斷了。
梁曉頗有些感慨地看著我：“艾葉臻，你和顧星辰是你沒等到他，你好歹可以理直氣壯地去問他當初為什麽丟下你。”
“可是，我不行。”
“我和席晨……”
“誰都不曾虧欠誰。”
其實，到現在，我都不太清楚梁曉和席晨當初分手的原因是什麽，梁曉哭著說讓席晨滾到底是因為什麽，我知道的也隻是梁曉抱著我哭，具體是什麽事，她都不曾和我說過。
我雖然也有點好奇，但是朋友不願意多說的事情，我也沒必要刨根問底。
梁曉轉身把手搭在我的身上：“艾葉臻，你說上天為什麽要和我們開這樣的玩笑啊。”
“事情都過去了三年了，還讓我們遇到他們呢。”
梁曉的問題我也回答不上來，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是啊，上天為什麽要和我們開這樣的玩笑呢，是不是因為太無聊了。
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上天並不是因為無聊才開這種玩笑，它是在告訴我和梁曉該麵對的總要去麵對。
那些被自己藏起來的傷口，總要拿出來上了藥才會好起來。而這些我和梁曉現在都不懂，我們兩個想到的解決方法也隻有一個，那就是逃避。
可是，有的事情逃避有用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05
和梁曉說了會兒話之後，我就睡著了，醒來時外麵天已經暗了，而身邊的梁曉也早就不見蹤影，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出去的。
我看了看手機有個未接電話，來自俞承浩。
我給他打了過去。好久他才接電話，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絲沮喪。
“喂？”
“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麽呢？”我並未在意俞承浩聲音裏的那絲沮喪，反正這家夥心大，不管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一會兒就好了。
“梁曉在你旁邊嗎？”俞承浩的聲音裏多了絲小心翼翼。
“嗯，不在，怎麽了？”我突然想到之前的髒衣服還扔在那兒沒洗，我邊說邊穿著鞋子朝著放衣服的盆走去。
“我今天好像做了很糟糕的事情。”俞承浩悶悶地說道，“我不知道……李旖旎的那個朋友就是席晨。後來梁曉罵了我，我當時很奇怪她為什麽那樣。”
“這不怪你的，你又沒有見過席晨，再說了，梁曉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生氣時說話不好聽，但是她都不往心裏去的。”我開了水龍頭，然後倒了點洗衣粉，順勢靠在水池旁邊和俞承浩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安慰起了作用，俞承浩的聲音聽起來終於好了點。過了會兒，他又開口：“艾葉臻，我追李旖旎這件事情你不會反對吧？”
我覺得俞承浩這句話真的是有點莫名其妙，他追李旖旎的事情我們不是都知道嗎，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是想讓他換個人喜歡來著，可是後來都是支持的啊。
“我為什麽要反對啊？”我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去關水龍頭，“喂，俞承浩，你不會是以為我還在意娃娃親的事情吧？我告訴你哦，你有喜歡的人，我簡直是求之不得呢。”
“不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俞承浩開口，“我知道你從高中那會兒，開始就一心一意地喜歡顧星辰，不是這個原因。”
這個俞承浩也真是的，說我們的事情幹嗎又扯顧星辰啊。我撇了撇嘴，繼續聽著電話裏傳來的聲音。
“我是說，我認真的……”俞承浩開口，“是真的想要和李旖旎在一起，哪怕她拒絕我，我也會朝著她在的地方走過去。”
俞承浩難得這麽認真的說話，我本來想跟他開玩笑的話竟然也說不出口了。
“嗯，你喜歡她，我很支持你。但是……”但是後麵的話我沒有說出來，但是，感情這種事情，有時候不能強求，執念太深反而會傷了自己，這句話是給俞承浩說的，又何嚐不是說給自己聽的呢。
俞承浩掛了電話之後，我對著手機屏幕愣了好久。
看來這次，這個家夥是認真的了。
原本以為梁曉應該很快就回來的，結果我衣服都洗完了依舊沒看到梁曉的身影。我把衣服晾起來之後，就拿起手機給梁曉打了個電話，可是卻沒有人接。
外麵天已經黑了，梁曉還沒回來，我卻有些餓了，於是決定去外麵買點吃的。
這個時候學校餐廳人肯定很多，不愛去擠來擠去的，我朝著學校門口走過去，想去買點吃的，回來的時候可以順便去趟超市。
等我慢悠悠從超市晃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馬路兩邊的燈還未來得及亮，兩旁商家的燈一一閃爍點綴著這個黑夜。
在快到學校門口時，前麵那兩個正在爭執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不是我愛湊熱鬧，而是那個身影一看就是梁曉，我剛想上前問清楚怎麽回事就聽到了梁曉的聲音。
“我跟什麽人吃飯，跟什麽人在一起，跟你有什麽關係。”
我順著微弱的燈光看過去，梁曉對麵站著的不是席晨麽，剛剛挪動的腳步就在這一刻停下了，我不知道這個時刻我應不應該過去。
“梁曉。”席晨的聲音有些低沉，他在說什麽，可是因為聲音實在太低的原因，我隻能隱約聽到些字眼。
梁曉扭頭想要離開，結果卻被席晨攔下了，他伸開雙手，緊緊地把梁曉抱在懷裏。這下說的話我聽到了，他說“對不起”。
他一直在重複著這三個字。
他懷裏的梁曉試圖掙脫，後來漸漸隻聽到了哭泣的聲音。我以為他們兩個會和好，所以扭頭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朝著宿舍走了回去。
原本以為梁曉要在下麵待很久，可是我回去沒多久，梁曉也回到了宿舍。她看上去不太好，拿著手機走到我旁邊發呆了許久。
“要吃點東西嗎？”我把桌子上的零食推到了她的麵前。
“艾葉臻……”梁曉順勢在我身邊坐下，“席晨來找我了。”
“嗯。”我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他說對不起，可是……”梁曉聲音微微有些發抖，“可是我和他不可能了。”
後來梁曉斷斷續續地說了下午的事情，我才知道她和席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下午和我聊完天後，嘉樂學長打電話約她一起吃飯，梁曉本來想喊我一起過去，可是喊了兩聲發現我睡著了，於是自己起身前去赴約。
她沒想到的是吃過飯，嘉樂學長送她回學校的時候，竟然在校門口遇到了席晨，席晨莫名其妙地上前揍了嘉樂學長。嘉樂學長好歹也是個出過專輯的人啊，雖然不是特別紅，但是還是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好在嘉樂學長所在樂隊的成員有個剛好在這附近，看到了就過來拉了嘉樂學長走。
看著嘉樂學長走之後，梁曉忍不住和席晨吵了起來。誰曾想到席晨根本不和她吵，而是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
“他要是和我吵架我可能心裏會好受得多。”梁曉講完之後回頭看我，“艾葉臻，我沒和你說過我們當初分手的原因吧。”
我點了點頭，真的沒有，我所知道的也隻是梁曉對著席晨大聲嚷嚷“席晨，你怎麽不去死啊你”，以及她後來在宿舍抱著我哭的狼狽樣子。
“我和他性格都太尖銳，沒有人願意為對方妥協。”梁曉開口，“愛情裏不就是這樣麽，愛得多的那個人會妥協的多一點，可是我們兩個偏偏不。起初他覺得我這樣很好，很有個性。我也是那樣覺得的，更何況他平時對我也不錯，可是……”
可是時間久了問題就出來了，這場愛情最終因為兩個人不服輸的性格演變成了一場場戰爭，他們都希望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可是，他們在爭執戰爭中越來越多地看到對方令自己難以忍受的缺點，最終竟然到了因為一個小誤會大打出手的局麵。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覺得我們完了吧。”梁曉回頭看我，“他抓著我的衣領用狠毒的話語罵我時，我覺得我和他徹底完了。”
曾經那麽相愛的兩個人，看到對方不開心自己也能跟著不開心的人啊，最終把最刻薄最狠毒的話統統扔到了對方身上。
“我覺得完了，可是他卻又纏了上來。”
“艾葉臻，你說我該怎麽辦。”
“我明知道我和他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我默默聽著梁曉說，卻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來安慰她。
我和梁曉都把一切想得太過於簡單，就好比那個時候抱著一起哭的我們都以為隻要忘記那些過往忘記那些傷痛，傷口自然而然就會愈合。
卻不知道，那些傷口裏的刺若不拔出來，那些深入骨髓的傷口怎麽可能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