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逢 那個時候他沒赴約，就已經代表他舍棄我了
01
我是睡著了嗎？
為什麽會這麽冷？
就像是被人推進了茫茫白雪之中。
怎麽會呢，怎麽又會這麽熱？
是火把吧？
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顧星辰？是，是你嗎？
迷糊中我聽到了梁曉的聲音，她說：“艾葉臻！艾葉臻！你醒醒！”
“艾葉臻！你怎麽了？天啊，你頭怎麽這麽燙！是要燒死了嗎！”
不，不。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我隻是有些冷……
讓我睡會兒吧，睡會兒就好了。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我醒來的時候坐在床邊的梁曉正在打電話：“要不是我提前結束舞會回了學校，估摸著你隻能給她收屍了！”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嗓子有些幹澀。
“哎呀！艾葉臻！你活過來了！”正在打電話的梁曉，一把掛上了電話，然後慌慌張張站起身把我扶了起來。
“我跟你說，你也真是命大！要不是昨天我回來宿舍早啊，你早燒死了！”梁曉邊說變利索地從桌子上拿過水杯遞給我，“來，先喝點水。”
我接過梁曉手裏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之後，啞著嗓子開口：“謝謝你啊。”
“謝什麽謝啊。”梁曉白了我一眼，“不是我說你，你都是要奔三的人了，怎麽還和十幾歲時一個樣啊，發燒不知道去弄點藥？我不就三天沒在學校嗎，你至於嗎？”
梁曉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之後，然後停下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會是因為俞承浩這小子最近隻顧往話劇社跑不理你，你才發燒的吧？”
才不是！我慌忙搖頭否認了梁曉的說法。
“哎呀，累死我了，去去去。”梁曉說著往我旁邊擠了擠，“往裏睡睡，我要和你擠一擠。”
她說著像往常一樣在我身邊躺了下來，我側著頭望著眼前躺在我身邊的女孩慢慢悠悠地開了口：“梁曉。”
“嗯？”
“我夢見顧星辰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艱難地吐出了這幾個字。是的，隔了差不多4年，我又夢見顧星辰了。
梁曉聽完我的話之後，什麽話都沒有說，而是側了身用左手緊緊抱著我。
過了許久，她再次開口，和4年前一模一樣，她說：“會忘記的，總有一天。”
眼前有畫麵一閃而過，我看著梁曉差點哭出聲來。
是的，4年前，在開學的前一天從俞承浩嘴裏再次聽到顧星辰的名字之後，我就又發燒了。
那次最先發現我發燒的人是梁曉，因為當時宿舍住的隻有我們兩個。
梁曉那次晚到了學校一天。她到宿舍的時候，我早已經燒糊塗了，一直哭著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剛剛放下東西的她被我嚇了一大跳，直到發現我額頭滾燙滾燙時，她才明白過來，我是發燒了。
那個時候，梁曉慌慌張張地跑去醫務室要了點退燒藥，然後捏著我的臉頰把藥末灌了下去。
清醒之後，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抱著身邊的梁曉哭，邊哭邊告訴她，我是怎麽和顧星辰約好要一起離開，又是怎麽一個人在車站等了整整5個小時，又是怎麽從俞承浩嘴裏得知他已經辦理了轉學手續……
我不知道，那天我到底哭了多久，我隻知道我哭累的時候，一直抱著我的梁曉才開口，她說：“會忘記的，總有一天。”
那之後，我和梁曉的關係突然好了起來。我開始不再顧忌別人的議論，每天跟她黏在一起，在一起時間久了之後，我越來越覺得梁曉是個很好的人。
再後來，我親眼目睹了她為了席晨聲嘶力竭的樣子，以及她握著我的手哭著說“艾葉臻，我該怎麽辦啊，我到底該怎麽辦啊”的狼狽樣子……
我們兩個因為同樣失敗慘痛的初戀，變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那個時候的我，一心想要遠離自己成長的城市，覺得隻要離開那裏，那些關於顧星辰的記憶就可以封死在那裏再也不會出來了，所以填誌願的時候，填了一個離家有些遠的城市。
梁曉和俞承浩則是拿著我的誌願表一字不差地抄了下來，後來，我和梁曉都考進了這個學校，而俞承浩，再次依靠他老爸成功擠了進來。
大學生活說單調也不單調，俞承浩剛來就因為暗戀話劇社的學姐，報名了話劇社，而梁曉也很快和眾人打成一片，隻有我每天抱著書在教室、宿舍、圖書館來回穿梭。
就在我這死水一般的大學生活快滑向尾聲的時候，我竟然再次見到了顧星辰。是的，我沒告訴梁曉，在夢見顧星辰之前我在學校外麵見到了他。
一隔數年沒見，他依舊和原來一樣，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如果非得說有什麽變化的話，大約是更瘦了。
他提著一個箱子站在那裏微微側著身子，在和身邊的人說著什麽，時不時嘴角微微上揚。
我站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緊緊握著剛買的飲料，再也挪不動腳步。是他，我怎麽可能認錯。
我不知道我在他身後站了多久，我隻知道等反應過來想要追上去的時候，他已經提著大箱子擠進了人群中。
我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最終再沒有向前走一步。
就算追上去了，又能怎麽樣？
我要說些什麽？問他當初為什麽丟下我？還是問他為什麽沒有信守承諾，讓我在車站苦苦等了幾個小時。
還是……
還是問他為什麽給了我美好的假象，又狠狠捅了我一刀……
還是……
我緊緊握著手裏的杯子，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從我眼前消失……
那些被我藏起來快要遺忘掉的記憶，一幕幕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它們那麽鮮明，仿佛是剛剛發生的一樣。
我根本顧不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無力地蹲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是誰說的，時間是最好的解藥，又是誰說的，那些年少的悲傷痛苦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被一點點遺忘。
可是，為什麽……
我依舊沒有忘記那些事情啊。
為什麽，上天唯獨不肯放過我？
“艾葉臻。”身邊的梁曉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伸手輕輕推了推我，“我昨天回來的時候，在學校門口看到俞承浩正抱著一大把花不知道在等誰，不用問就知道這小子肯定又是看上哪個漂亮女生了。”
“嗯。”我閉上了眼把頭緊緊靠在梁曉身上，半天才開了口。
梁曉隻當是我生病了沒有精神，所以自顧說了些她去參加舞會遇到的趣事……
我聽著身邊梁曉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隻剩下勻稱的呼吸聲。她睡著了，可是，我卻怎麽都睡不著。
“艾葉臻……”
恍惚中我又看到了顧星辰的臉……
02
“艾葉臻，該起床了。”大早上我就聽到了梁曉的聲音，她邊喊邊把手背貼在了我的額頭上，“嗯，應該不燒了吧。”
我睜開眼，望著一大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梁曉有些不解：“你這是……要去相親？”
“相親？”梁曉對著我狠狠翻了個白眼，“再怎麽說我也是係裏一枝花，怎麽可能淪落到相親的地步啊。”
我邊點頭邊把脖子往被子裏縮了縮，昨天晚上睡得太晚，現在還有些困意。
“起來啦。”梁曉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掀起了我的被子，然後很利索地把我從被窩裏拽了出來，“走，我們去找俞承浩。”
“大早上的不睡覺去找他做什麽啊？”我試圖從梁曉手裏逃脫繼續鑽進被窩補覺，可是不管我怎麽掙紮，梁曉就是不放手。
“不是我說你，你要是把每天鑽在被窩的時間用來跑步，你的抵抗力會這麽差，動不動就發燒嗎？”梁曉根本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把另一隻手也朝著我伸了過來。
以我對梁曉的了解，我今天要是不主動起床，哪怕拖，她也會把我拖到俞承浩麵前。
為了避免這樣被拖出去，我最終隻好點頭表示馬上起床。
梁曉在看到我點頭之後，終於鬆開了緊緊抓著我的手。
在我慢騰騰穿衣服的時間裏，梁曉才告訴我，去找俞承浩是因為這個家夥大早上打電話要他的U盤。他的U盤裏是話劇社新話劇的排練，前段時間我和梁曉一時好奇借來看的。當然，話劇這種東西和我以及梁曉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所以，我們在打開看了幾分鍾之後就關掉再也沒打開過了。當初的好奇也就隻僅僅維持了幾分鍾。
等我慢騰騰收拾好跟著梁曉到達話劇社門口時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在話劇社門口等著的俞承浩在我走近的時候，直接用手貼在了我的額頭上：“艾葉臻，你發燒好了？怎麽大早上的不再休息下……”
“好了。”我習慣性地往後一退，甕聲甕氣地回答道。
俞承浩並沒有因為我後退的動作而覺得尷尬，反而更近一步把手背牢牢地貼在了我的額頭上，半天才拿下來：“嗯，看來是不燒了。”
“那是。”梁曉瞥了俞承浩一眼，“她要是還燒我怎麽可能把她拽下來啊，倒是你，還是快去把U盤還了吧，之前打電話不是還說急著要的嗎？”
聽了梁曉的話，俞承浩這才想起來U盤的事情，他接過U盤急匆匆朝著身後的話劇社走去，邊走邊回頭衝著我和梁曉喊：“你們倆別走啊，等下一起吃個飯。”
梁曉衝著他的背影狠狠點了下頭：“我們當然不走，飯都沒吃，怎麽可能走啊。”
俞承浩走了之後，梁曉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艾葉臻，你怎麽耷拉著腦袋，表情懨懨的？”
我看著梁曉在心底默默回了句，讓你隻睡幾個小時被拖出來試試，能不耷拉著腦袋表情懨懨嗎？
“不會是因為我大早上把你從宿舍拖出來的原因吧？”梁曉看我不說話突然再次開口問道。
“沒有，絕對沒有！”梁曉話音剛落，我立馬做了個立正的姿勢，換上了個諂媚的笑，“怎麽會呢！我這不是剛剛病好麽，身體反應遲鈍了一點點。”
“放心！”梁曉拍了拍我的肩膀朝著前麵努了努嘴，“等下帶你去吃大餐補一補。”
我順著她的目光方向看過去，俞承浩正笑嘻嘻地朝著我們走來。
我們去吃飯的路上，俞承浩一臉喜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中了五百萬呢。
“你把你臉上的笑意收一收吧。”在到餐廳門口時梁曉突然轉身對俞承浩說道，“適當的微笑是禮貌，一個勁地傻笑那可就是弱智了。”
俞承浩聽完梁曉的話立馬一臉認真地望著我：“艾葉臻，我沒有在傻笑吧？”
我看著俞承浩期待的眼神然後點了點頭。
“我就說嘛……”
“我是說，你在傻笑。”一看俞承浩誤解了我的意思，我趕緊解釋道。
直到我和梁曉在靠窗戶邊的位置上坐下來，俞承浩才出現，他一臉鄭重地看著我：“艾葉臻，我剛在門口想了下，決定要把我的秘密分享給你。”
“不聽。”梁曉很是幹脆地替我拒絕了他，“艾葉臻不聽。”
我也附和著點點頭，表示自己不願意聽他的秘密，誰知道俞承浩趁著梁曉點菜的時候，還是壓低聲音麵帶喜悅地對我說：“艾葉臻，我遇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了。”
從俞承浩嘴裏聽到這句話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畢竟昨天晚上梁曉對我說了她看見俞承浩抱著花的事情。再說了，當初俞承浩喜歡話劇社的學姐時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在追學姐的時候他還一再在我麵前強調，我們兩個的娃娃親可是早就不作數了的。對於娃娃親不作數這件事情，我簡直求之不得，立馬點頭表示知道了。
當然，他那段明戀最終以學姐畢業而告終了，在學姐要離開學校的前一天，俞承浩準備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表白。學姐站在他麵前當著我們這些人的麵給了他一個擁抱，就在他以為學姐要答應他了，而對著我和梁曉做鬼臉時，學姐立馬哭出了聲。
她邊哭邊說俞承浩人太好了，長得帥很溫柔，可是卻比她小3歲，她的父母不允許她和比自己小的人在一起。
剛剛還在做鬼臉的俞承浩瞬間也哭了出來，他邊哭邊說真愛是可以跨越一切障礙的，小3歲怎麽了，就算是小10歲也是真愛啊。學姐聽了俞承浩的話推開他，然後擦了擦眼淚，轉身牽起了站在不遠處的男朋友的手。
那次表白之後，俞承浩抑鬱了很久，他終於從那場愛而不得中掙脫出來時已經是兩個月後了。當時他約我和梁曉就是在眼前這家餐廳吃的飯，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他看著我一字一句說的話。
“艾葉臻，愛情太痛苦了，我決定，我們的娃娃親還是算數好了。”
我聽到他話的那一刻差點兩眼一黑倒下去，他開始追學姐的時候我還特意和梁曉去吃了頓大餐慶祝我終於擺脫俞承浩這個小尾巴了，沒想到，最後他又跟了上來。
而後，娃娃親的事情一直被他頻繁提起，每次我都要狠狠踹他一腳才解恨。而現在，當他說出了他遇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時，我一個沒注意就看著梁曉露出了一個終於解脫了的笑容。
“那娃娃親不作數了吧！”不等俞承浩開口，我主動提起了這件事情，“你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真的是件大喜事，值得恭喜，來，我們就以飲料代酒喝一杯。”
俞承浩點了點頭，端起了麵前裝滿飲料的杯子：“來。”
03
看著眼前點頭的俞承浩，我覺得我真該要謝謝他的那個命中注定，沒想到的是梁曉竟然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她對著我眨了眨眼睛，然後笑嘻嘻地看著俞承浩：“那個女生叫什麽名字啊？表白了嗎？在一起了嗎？快介紹給我和艾葉臻認識啊。”
剛剛還情緒高漲的俞承浩在聽到梁曉的一連串提問之後立馬垂下了腦袋：“沒呢。”
“她叫什麽名字？”梁曉一邊夾菜一邊說道。
“李旖旎。”
這三個字剛從俞承浩嘴裏吐出來，我和梁曉同時愣住了。說起李旖旎，我和梁曉還真的都認識，準確地說是梁曉和她認識，我就是見過她而已。
她們兩個認識完全是因為我們學校那個曾經紅極一時的討論八卦感情閑聊的論壇。她們兩個是裏麵出了名的紅人，一個是情感區的熱情版主，一個是無所事事專門在情感貼下麵犀利譏諷的“情感專家”。
不用猜就知道，那個熱情版主就是李旖旎，而那個犀利譏諷的“情感專家”就是梁曉。情感區因為這兩個性格迥異的紅人很是熱鬧，她們也是很有默契的一個溫柔安慰一個犀利譏諷，大有攜手共攬江山的架勢。
可惜，好景不長，因為一個“我因年齡問題被學姐無情拋棄”的帖子兩個人結下了梁子。就在那個帖子裏，李旖旎一改往日作風，很是痛快地罵了發帖的樓主，因為樓主口中那個學姐就是李旖旎的表姐，而本來已經犀利譏諷過的梁曉，在得知那個帖子是出自正在抑鬱的俞承浩之後，反過來罵了李旖旎。
兩個人因為這件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梁曉更是因為這個事情憤怒地把論壇簽名改成了“版主傻x”這樣的字，用的還是特大號大紅色字體。李旖旎自然不會做出這種幼稚的事情，她直接把梁曉號封了。
梁曉越想越生氣，拽著我準備去找李旖旎理論，結果在她們教室門口就看到她正微笑著和身邊的教授說著什麽。為了避開教授，我們決定改日再戰，可惜，後來整整一周都沒有再見到李旖旎，最後還是從別的同學口中得知，她作為交換生已經前往新西蘭了。
而後，情感區換了版主，梁曉雖然又新建了個小號，可是當初那個熱鬧的論壇早已經變得今非昔比了，到處是互相扒皮吵架的帖子，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的梁曉自己刪除了小號，再也沒有登錄過那個論壇。
就在我和梁曉都快忘記了李旖旎這個人時，她的名字再次出現了，還是從俞承浩口中說出來的。
“哎，你們知道嗎？”俞承浩並沒有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而是繼續開口說道，“她作為交換生在新西蘭待過一年啊。”
當然知道啊！
“你怎麽會喜歡她！”梁曉一時間難以接受開口問道，“你說說，就是因為她長得好看嗎？”
“我有那麽膚淺嗎？”俞承浩白了梁曉一眼，然後一臉認真地說，“我第一次見到笑起來那麽好看的女生。”
我和梁曉看了彼此一眼，然後同時開口：“你能換個人喜歡嗎？”
“為什麽！”俞承浩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梁曉，最終目光鎖在我身上，“艾葉臻，怎麽回事？”
“學姐畢業之後，你不是在學校那個論壇發帖子了嗎？”在我支吾著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時，梁曉索性提起了當年的事情，“那個罵你的版主就是李旖旎啊，你不記得了嗎？”
“啊，是她啊！我說呢，怎麽剛知道她名字，我就覺得耳熟。”俞承浩很是自然地接了一句，“沒想到，李旖旎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麵。”
梁曉搖了搖頭，用我們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男生都這樣，喜歡的時候不管對方做什麽都覺得可愛，有個性，等到不喜歡的時候，大概連呼吸都是錯的吧。”
看現在俞承浩的樣子，大概我和梁曉再說什麽也無用，再加上我們和李旖旎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所以也就由著他去了。
本以為那些過去的事情梁曉早已經不在意了，誰知道過了一周之後，梁曉突然扯著我要帶我去找李旖旎。
“你不會是因為那件事情要和她打架吧？”我扒著宿舍的門死活不願往外走一步，“梁曉，我給你說，打架這種事情我絕對不摻和啊。”
“雖然我成績沒以前好了，但是這種違反學校紀律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做的！”
“我還沒墮落到這種地步！”
可是不管我怎麽說，梁曉都不願意放過我，她硬生生把我的手從門上扒了下來。
“你給我聽好了……”在拖著我走過了操場之後，梁曉停下來，盯著我一臉嚴肅地說，“我還沒小心眼到那種地步，我不是去打架也不是去尋仇的。”
“那你去做什麽？別告訴我你要去和她做朋友，我絕對不信。”我從梁曉手中掙紮出來，站穩了看著她說道。
“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一年沒見她現在長殘了沒。”梁曉說著再次拽著我的手朝著那邊的教學樓走了過去，“我都打聽好了，這個時候她都在東邊教學樓呢。”
其實，現在想起來，如果不是俞承浩發的那個帖子，梁曉和李旖旎是有可能發展成為朋友的，可惜啊。
快到那邊教學樓的時候，我接到了俞承浩的電話，他說：“艾葉臻，我在學校看到了一個熟人。”
04
這俞承浩也真是奇怪，遇到熟人也得打電話給我報備下嗎？我撇了撇嘴準備掛電話，突然想到，我和梁曉現在要找的可是他的心上人，於是忍不住多嘴道：“梁曉要拉著我去看李旖旎了。”
“你們現在在哪裏？”我話音剛落，就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俞承浩的聲音，他的聲音裏有著不隱藏的著急，“在東邊教學樓那兒嗎？”
本來還好奇俞承浩是怎麽知道的，後來想到我和梁曉要去找的可是俞承浩的命中注定，梁曉都能打聽到李旖旎在哪兒，俞承浩肯定也知道。
“別去，艾葉臻，別去！”我還沒回答，電話那端再次傳出了俞承浩的聲音。
“你放心好了，梁曉肯定不會為難你心上人的，如果她們要是真動手了，我一定會死攔著的。”我隻當俞承浩是擔心李旖旎，說完就迅速掛了電話。
梁曉不滿地對我翻了個白眼：“得了吧，就你這小身板還想攔著我？”
我故意裝作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抬頭向樓梯轉角處看過去，隻一眼，我的雙腿就像灌了鉛似的，再也沒辦法向前挪動一步。
“哎哎，艾葉臻，你不是吧！”梁曉忍不住用食指戳了下我的腦袋，“我就說一下，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打架的，我真的隻是想去看看一年多沒見她現在什麽樣子了而已。”
我搖了搖頭，有些驚慌地抓著梁曉的手不讓她再往前走一步。
許久，我才開口，聲音裏微微有些顫抖。
“梁曉，我們回去吧，現在。”
話是對梁曉說的，可是我的眼睛卻直直地盯著樓梯拐角處那抹熟悉的身影。那是不久之前我才見過的身影，我聽到心裏有什麽地方轟然坍塌的聲音。
雖然不久之前我就知道他在這個城市。
可是，我不知道，這個世界竟然如此之小。
他現在正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在我待了這麽久的學校。
“李旖……”梁曉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我，最終也把視線移到了右上方，她張張嘴，把那個即將吐出的名字咽了回去。
我能感覺到梁曉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我身上，半晌她再次開口：“顧星辰。”
正在這個時候，李旖旎的聲音剛剛好傳到我耳邊：“星辰，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學校找我的，肯定會。”
顧星辰說了什麽我根本沒有聽清楚，我卻能清楚地感覺到梁曉向前走了一步，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我拉住了她的胳膊。
梁曉使勁甩開我，張開了嘴：“顧……”
“梁曉……”我打斷她的話，再次緊緊抓著她的手，用近乎乞求的語氣央求，“回去吧，梁曉，現在。”
梁曉咬了咬嘴唇，瞪著我看了好久，最後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和梁曉往宿舍走的時候遇到了迎麵趕來的俞承浩，他看著我張了張嘴半天才開口：“你看到他了？我剛才不讓你過去就是……”
大概是我臉色不太好的原因，俞承浩沒有再往下說，可是他要說的話，我卻已經猜到了。
原來，剛才他不讓我去教學樓，並不是害怕梁曉為難李旖旎……那，他口中的熟人就是顧星辰了吧。
俞承浩看著再次邁開腳步的我，最後默默退到了一邊。
我抓著梁曉的手，一步步朝宿舍走去，腦海裏全都是那個冬日的傍晚，站在候車廳外的自己。
直到回到宿舍，梁曉才開口，她的聲音裏有著一絲絲怒意：“艾葉臻，我是沒什麽資格上前質問他，你呢！你為什麽不上前問清楚啊。”
問清楚？問什麽？
問他當初為什麽沒有守約？問他為什麽把我丟在車站？問他為什麽偏偏出現在我們學校？還是問他……李旖旎和他什麽關係？
我有什麽資格可以問。
從四年前在候車廳門口沒有等到他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再也沒有這樣的資格了。
我努力使自己不哭出來：“其實，也沒什麽可問的。”
“什麽叫沒什麽可問的？是他說的要你和他一起離開，結果呢？你在車站等了他整整五個小時啊，他連一句解釋都沒有？你就不想知道他當初為什麽不赴約嗎？”梁曉越想越生氣，“不行，我現在要去問清楚，你要是不想見他你在這裏等著。”
梁曉說著氣衝衝地朝著宿舍門口走去。
“梁曉……”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躊躇半天才開口，“真的沒什麽可問的，如果要問，上次見他時就問了。”
“什麽？”梁曉猛地站住回頭望著我，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艾葉臻，你之前見過他？什麽時候？你們說什麽了嗎？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梁曉劈裏啪啦地問了我一大堆話，我垂下頭不敢抬眼看她：“上次……在學校門外見到他了，他沒看到我。”
我頓了頓，繼續說：“原本真以為時間這良藥治好了我，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我才知道，或許我拿錯藥方了。”
“而且……”
而且我也沒資格問啊。
那個時候他沒赴約，就已經代表他舍棄我了，舍棄我那段自以為的愛情了。
所以，何必開口問。
梁曉沉默著一句話都不說，這樣的她讓我有些害怕，我不安地去扯她的手：“梁曉，梁曉……”
你不要生我氣啊，你要是也生氣，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想說的話還未說出口，我的眼淚就“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失去顧星辰之後，我在懸崖底下待了好久好久，是梁曉還有俞承浩把我拉上去的，我不能失去他們，一個都不能。
不能哭，要是哭了，梁曉會以為我是因為顧星辰難受，她會更生氣。
可是越是這樣想越是哭得厲害，那個時候我不太清楚是為什麽，後來才驚覺大概是因為那份難過裏，真的有顧星辰一半的原因吧。
“好了，好了，別哭了。”梁曉歎了口氣把我攬進懷裏開口，“艾葉臻，我希望，你是真的沒什麽可問的，而不是口是心非故作堅強。”
嗯，我點點頭，瞬間心裏像是被誰撕開一個小角一樣。
我是真的沒什麽可問的，不是口是心非，絕對不是。我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梁曉的那句話。
每次重複，都能感覺到那個被撕開的小角正在一點點擴大。
05
那天之後，我在學校沒有再見過顧星辰，俞承浩和梁曉也很默契地從不在我麵前提起他，大三的最後一個學期，我和以往一樣沒事就捧著書待在宿舍。
天氣漸暖，梁曉在宿舍待不下去了，找到機會就想把我拉出去玩。
“艾葉臻，你也不能老在宿舍待下去啊！你瞧，我們大三的最後一學期就剩下沒幾天了，整個學校的人你認識幾個啊。”梁曉坐在我床邊，看了看正在看書的我。
就在我剛準備開口說班裏的幾十個都認識時，她又補充道：“除了班裏的同學。”
這樣的話，我合上書掰著手指頭數了下，不到10個吧。
“你瞧瞧，你瞧瞧，再有一年，你就要離開這個學校了！才認識這麽丁點人，好意思嗎？”
我搖搖頭表示不好意思，然後再次翻開手中的書看了起來。
“得了，你是要考狀元啊？”梁曉終於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我手裏的書，“走，走，走，我們逛街去。”
被梁曉強行拉出去逛了兩個小時之後，我嚷嚷著，表示腳疼再也走不動路了。
“艾葉臻，你知道你為什麽胖得跟豬似的嗎？就是因為每天待在宿舍，不出來走一走。”此刻已經買了好多件衣服的梁曉逛街興致正濃，哪裏容得我休息啊，她邊說著，邊邁開大步朝前麵的服裝店走了過去。
“我離胖得跟豬似的還差好遠呢。”我在後麵小聲嘟囔著。
“不遠了……”我聲音都那麽小了，還是被梁曉聽到了，她推開服裝店的門，“你小腿馬上趕上我大腿粗了。”
我本來想反駁的，可是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又抬頭看了看梁曉那雙細腿之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好像真的是。
“哎哎，快來看那件！”剛走進店裏，梁曉就指著櫥窗中掛著的一件黑色連衣裙嚷嚷，“漂亮吧！我要試一試！”
她把手裏剛買的大包小包全塞進我懷裏，末了還不忘叮囑我：“別弄丟了哦，這些衣服可是很貴的。”
我撇了撇嘴，我當然知道很貴，剛才一起買的好嗎。
“啊，對了，你快看看有沒有喜歡的，等下我出來你也去試試。”梁曉走到試衣間的門前又扭頭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表示我會看的，等梁曉進了試衣間之後，我立馬坐到了前麵不遠處的椅子上。真的太累了，我覺得再跟梁曉逛下去，我的腳都要廢了。
我坐在椅子上四處打量的時候，一個身影躍然出現在我眼前。
是李旖旎，她正在和身邊紮著馬尾的女生說著什麽，等走近了，我才聽到她們在討論之前試穿的衣服。
“是吧，顏色沒有我喜歡的，樣式倒是真的好看。”李旖旎剛說完，手機就響了。
她接起電話，臉上滿是笑意：“嗯，是啊，在學校這邊的服裝店，就是上次你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啦。”
“啊，你也在這附近？要過來？好啊好啊，一起吃個飯吧。”李旖旎最後那句話，聽在我耳朵裏竟然有幾分嬌俏。
“接個電話滿臉喜色的，誰啊？”在李旖旎掛了電話之後，她旁邊那個女生笑嘻嘻地望著她。
“秘密。”李旖旎歪著頭笑了笑，然後吐出兩個字。
“不會是男朋友吧？”那個女生邊開玩笑，邊拿起手邊的墨綠色短裙，“旖旎，你快去試試這個。”
李旖旎歡快地接過了女生手中的墨綠色短裙，朝另一個試衣間走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想到了那天見到顧星辰時李旖旎說的那句話。
星辰，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學校找我的，肯定會。
我隻覺得心裏一陣莫名心慌，可是心慌什麽，我完全不知道。
“艾葉臻，怎麽樣？”恰好梁曉這個時候從試衣間走了出來，她穿著黑色連衣裙在我麵前轉了一下。
不得不說，梁曉這樣的身材穿這個連衣裙是很好看。
“漂亮。”我點點頭。
“好，那買了。”梁曉說著再次朝著試衣間走去，“我去換衣服……你有看中的沒？”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梁曉已經走進了試衣間。
沒多大一會兒她就出來了，她把那個黑色的連衣裙遞到店員手裏，一邊準備付錢一邊回頭問我：“快說，看中哪個了，我送你。”
我搖了搖頭。
梁曉付了錢之後，忽然把一條淡藍色裙子塞到我手裏：“哦，那這條送你了。”
“不……”我還沒來得及拒絕，梁曉已經推了門出去了。
沒走幾步，她的鞋帶就開了，就在梁曉蹲下身子係鞋帶的瞬間，一抹身影從我的身後，輕盈地跑到了我們前麵。
是李旖旎。
她手上提著一個袋子，應該是剛才那條墨綠色的短裙吧，她腳步輕快地朝馬路對麵跑過去。
我順著她的背影看過去，馬路對麵站著一個個子高高的少年，正衝著這邊招手，顯示是在對著李旖旎招手，在看到對麵站著的並不是顧星辰之後，我剛才那顆有些慌亂的心竟然安定了下來。
就算是顧星辰，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啊。
我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想起剛才那個身影似乎有點熟悉。
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突然跳進了我的腦海中。
不會吧……
我再次抬頭看著跑過去的李旖旎以及她麵前的少年。心中一緊，慌忙去拉梁曉的手。
“梁曉……是……”
我口中“席晨”兩個字還未說出來，就聽到“啪——”有東西落地的聲音。
梁曉空著雙手，直直地盯著馬路對麵，她的腳邊是摔得亂七八糟的袋子，剛剛那條黑色連衣裙從袋子裏滑落，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
我蹲下去，試圖把地上的袋子一一撿起來。
“艾葉臻……”我聽到頭頂傳來梁曉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我偶爾會出現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