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幕 隻留我一個人,站在舞台中央孤零零地等待謝幕

01

梁曉雖然搬出去了,但是沒事就往宿舍跑。那天吃過飯之後,她還特意抽出了幾天陪我去看了房子。經過我和梁曉的層層篩選最終選中了一個一居室,梁曉還和我開玩笑說如果畢業之後席晨決定在這邊了,她就來我旁邊租個房子,我們又能每天麵對麵了。

我打電話告訴了俞承浩我找到房子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晚上沒睡好,他聲音聽上去很沒有精神,我沒有時間理他,直接掛了電話給顧星辰打了電話。

顧星辰沒有接,我想著可能在實驗室,所以準備去實驗樓找顧星辰。

到實驗室時並沒有看到顧星辰,剛好碰到李曉藝,她說顧星辰剛才出去了,好像有人找他。

我在實驗樓轉了下也沒看到顧星辰,準備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他的時候,看到實驗樓那邊的休息室裏有個熟悉的身影。

是顧星辰!我把手機又塞回兜裏朝他跑過去,還沒來得及喊,就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要留在這兒。”

他在和人說話?我踮著腳探頭看了下,他對麵站著一個燙著大波浪卷的阿姨。

那是……

“星辰,我們家的店都在那邊呀,而且你交換生的生涯也要結束了,我們得回去啊。”

“媽,你就讓我留在這兒吧。”

原來那個阿姨就是顧媽媽,我後退一步,準備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兒。顧星辰和他媽媽說話我在這兒也不是很方便啊,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我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要是被顧媽媽發現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

就在我躡手躡腳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了顧媽媽的聲音:“你為什麽要留在這兒,就是因為你說過的那個女孩?”

顧媽媽的話之後,顧星辰再沒有接腔,在這片沉默裏我停下了腳步,我扭頭看過去,從這個角度看不清顧星辰臉上的表情。

許久顧媽媽再次開口:“星辰,你當初答應過我的,答應我以後畢業了會在新西蘭找工作陪著我的啊。”

“可是……”顧星辰終於開口,“媽,我已經很對不起她了。”

“跟著你走那天,我和她說了一起離開那個城市,她也真的去車站等我了,而且……剛開始我也想過為什麽會在這個學校遇到她,後來才明白,是上天給我機會,讓我去彌補那段虧欠。我告訴她說當初沒聯係她,是因為手機慌亂中掉了,可是,媽,你知道的,其實……”顧星辰的話一字一句砸在我的心上,我站在原地再也挪不動腳步了。

“去新西蘭不能帶著她……你讓我選擇跟你走還是去找她,我自私地選擇了跟你走,我不知道怎麽麵對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和她說我不去車站的話,後來上飛機前找不到手機時還自欺欺人,說這是上天在告訴我我的選擇是對的,還告訴自己或許她也沒去車站呢。可是,可是她去了……等了很久,我們重逢的時候,她都還活在那段回憶裏……”顧星辰繼續說著,我站在外麵耳朵裏“嗡嗡”直響。

“星辰,我那個時候必須帶你去新西蘭,你也知道……”顧媽媽的話沒有再說下去。

“我知道,你好不容易又要開始的幸福在新西蘭,你必須去準備你的婚禮……”顧星辰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他的聲音裏明顯有著一絲絲愧疚和苦楚,“可是,最終你的婚禮還是因為我的出現被毀了。所以,我更加覺得愧疚,愧對於你,所以才會做什麽事情都努力做到最好,想讓你開心些。”

“要是我這次沒回來,沒遇到艾葉臻就好了,可是我回來了,我……”

我站在休息室門外幾步遠的地方,看著藍藍的天,潔白的雲,突然差點哭出聲音來,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顧星辰之前口中的虧欠到底是什麽意思。他覺得虧欠的並不是沒有赴約,而是在那個時候,在去新西蘭和去找我中間,他果斷地選擇了去新西蘭。

所以後來從俞承浩他們那兒知道我在車站等了那麽久,知道我依舊困在回憶裏,他才會覺得愧疚。

可是我不怪他啊,我完全能理解他的選擇,他沒必要覺得虧欠。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宿舍的,那時候梁曉竟然也在宿舍。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梁曉眼眶就紅了,她說:“席晨就是個王八蛋!”

我以為他們兩個又吵架了,輕聲安慰:“兩個人在一起磕磕絆絆很正常的,有時候你得稍微忍讓下。”

我的話音落了之後,梁曉眼眶更紅了:“他竟然給我玩失蹤!艾葉臻,你說這像話嗎?這都三四天了,電話打不通,發短信也不回,人也不知道哪裏去了!”

“席晨是什麽意思,是不是看我在乎他,就這麽糟踐我的感情啊?我要是哪裏做得不對了,他和我吵架也行,哪怕打架也可以啊,一聲不吭地玩失蹤,到底幾個意思啊!”

梁曉越說越來氣,忍不住狠狠踢了旁邊的凳子一腳。

“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我有些擔憂地看了梁曉一眼。

梁曉這才忍不住哭出聲來:“誰知道!他不如死了算了!我找他找了三四天,他可能去的地方都去找了。艾葉臻你不知道,我天天守著地方台的新聞,這三四天車禍鬥毆的新聞我都沒放過。醫院都跑了好幾個,根本找不到他人……”

梁曉越說越難受。

看梁曉難受成這樣,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好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訴她沒事的。或許是席晨有什麽事情在忙,過兩天就回來了。

02

梁曉自個兒哭完了才回頭看我:“你怎麽了?”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得了吧,我好歹認識你這麽些年了,你哪裏像沒事啊!”梁曉忍不住衝我說道,“從你剛才進來開始我就發現了,你的表情,還有你眼角那麽紅,指不定在哪裏偷哭過了。艾葉臻,不是我說你,你要是受了委屈難過就找我們哭一哭說一說啊,你一直憋在心裏也不行啊。”

我本來覺得沒事,可是梁曉這麽一說,我的眼淚也開始“吧嗒吧嗒”掉下來了,邊哭邊說梁曉:“我本來好好的,你偏要我說,把我說哭你才開心是不是。”

梁曉擰了下鼻子,然後推了我一把:“什麽叫我把你說哭啊,你自己進宿舍之前就哭喪著臉啊。”

梁曉這麽一說,我更難過了,我撲過去抱著梁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了我剛才去找顧星辰時聽到的話。

“那你難過個屁啊,顧星辰是曾經放棄你,但是他現在選擇的不是你嗎?你矯情個毛線啊。”梁曉聽完我的哭訴,推開我嚷嚷道。

“我知道啊,我知道這個是有點不舒服有點難過,但是我哭,是因為顧星辰他媽媽要讓他回新西蘭,他覺得虧欠我,想留下。可是梁曉,這樣的話他又對不起他媽媽了,不管走還是留都難受……”我邊哭邊對著梁曉說。

“屁大點事,你個死心眼,你不會跟著他們去新西蘭啊。”梁曉對著我翻了個白眼,“艾葉臻,遇到事情你要想解決辦法,隻知道哭哭哭,哭有什麽用。你看我,我也是忙活三四天,什麽辦法都想了才哭一哭,你這都不想辦法,哭什麽哭。”

梁曉的話非但沒讓我開心起來,反而讓我更難過了。

我去不了新西蘭,我家庭條件很一般,爸爸媽媽年紀大了,他們都要指望我,我怎麽能丟下他們跑去新西蘭呢。

我做不到為了愛情不顧一切,我要掙錢,我要在爸媽以後不能工作時養他們。

梁曉聽完我說的也沉默了,過了許久,她開口:“艾葉臻,你看,你在顧星辰和你爸媽之間,選擇的也是你爸媽啊。”

我點頭,是啊。所以我才沒有覺得顧星辰當初不選我有什麽錯,所以我才真的是心疼他。

梁曉和我都哭夠了,擦了擦鼻子,然後一起去學校外麵吃了頓飯,然後互相安慰對方,沒有什麽過不去的。

不要擔心,上天總會給我們出路的。

我們說完這句話之後鼻子又酸了,這個時候了,還能有什麽出路?

後來,我就和梁曉告別了。我要去和房東簽合同,她要繼續去找席晨,互相叮囑了對方兩句之後,就各自辦各自的事情去了。

我紅著眼睛和房東簽完合同回去的路上,接到了顧星辰的電話,他問我在哪兒呢。

我說車上。

他問我什麽時候回學校,我說一會兒。

然後我們兩個同時沉默了,公交車上人特別多,擠來擠去的,時不時有人說著“讓一讓,讓一讓,下車”之類的話。可是,他那邊卻特別安靜,我甚至一度懷疑電話掛掉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說,我在車站那兒等你,和你說個事兒。

我說好,一會兒見。

掛了電話之後我就又開始哭了,旁邊位置上坐的那個阿姨以為我是不舒服,站起來要讓我坐,我搖頭表示不是。

我在心底一遍遍地跟自己說,不能哭,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哭。

可是越這樣,我越是哭得厲害,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直到後來我才明白,那是因為我知道顧星辰要離開了。

不管他選擇的是什麽,我都要讓他離開我。

下了車,我就看到等在那裏的顧星辰,他看了看我低下了頭,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重新抬起頭扯出一點點笑容。

“你怎麽了?”他朝著我走過來,“眼睛怎麽跟小兔子似的?”

我低頭不語,他以為我在公司被罵了,於是開口安慰道:“新人嘛,難免會受點委屈,以後就好了。”

我終於抬頭看他:“嗯。”

他不說來找我什麽事情,我也裝作不知,隻是陪著他在學校周圍的街上走來走去,最後直到天色暗下來,他把我送到宿舍樓下才開口:“我可能要回新西蘭了。”

我“嗯”了聲表示回答。

我沒敢抬頭看他的眼神,隻覺得他盯著我看了好久,他似乎在等著我說什麽,可是除了那個“嗯”字我竟然說不出來第二個字。

“艾葉臻……”他喊我名字,在我抬頭看向他的時候又開口,“我說我要走了。”

“什麽時候?”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麽,最終隻是問了時間。

“畢業那天。”他回答。

我再次低頭,沒有任何言語。

顧星辰站在我旁邊,站了好久他再次開口:“那我回去了?”

他這句話不是陳述句,是在問我的意思。

我點了點頭,然後朝著宿舍走去。

在走了兩步之後,我回頭看著顧星辰的背影,默默擺了擺手,再見啊,顧星辰。

“艾葉臻。”我手剛放下,顧星辰就轉身了,他朝著我再次跑過來。

“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他跑到我麵前停下來,抓著我的手,望著我的眼睛裏滿是期待的眼神。就在這一瞬間我知道了他的意思,他在等,等我開口挽留他。

有啊,我當然有話對他說。

我想告訴他我愛他,我想告訴他我不想和他分開,我想告訴他,能不能留下來永遠陪著我。可是,我知道這些話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說得出口。就像他說的,上次他選擇了顧媽媽丟下了我,他後悔了,他背負著自責和愧疚。那麽這一次,同樣的事情,我不希望他以後還要背負著對顧媽媽的自責和愧疚。

夜色越來越濃,淡淡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我深吸一口氣,想要永遠留住今晚的月光,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所以,最終,我也隻能看著他,說了迄今為止對我而言最痛苦的謊言。

我說:“沒有。”

“我沒什麽想要和你說的。”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愣了一下,最終鬆開了自己的雙手。

然後他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艾葉臻,你要是挽留,我肯定會留下來。”這是後來顧星辰給我發的短信。

我能回他的也隻有四個字:“一路順風。”

我沒辦法挽留,他對顧媽媽的愧疚感一直纏繞著他,所以他才努力做到什麽事情都不讓她失望,他對我的虧欠感也不曾消失,不管他選擇的是哪一方,以後都會有某個瞬間在後悔。既然這樣的話,讓他跟著顧媽媽走吧,這樣總比以後他後悔選擇跟我在一起要好。

03

因為公司突然開始忙起來的原因,我搬家的事情一拖再拖,拖了整整兩周。最後,還是抽了一天喊了俞承浩幫我一起搬家,俞承浩這小子,最近一掃往日的陰霾,嬉皮笑臉地跟在我後麵搬東西。

在搬家的時候,我也問過俞承浩李旖旎的事,俞承浩搖搖頭說:“大概她是真的沒辦法喜歡我吧。”

後來,我們就結束了這個話題。

顧星辰要去新西蘭的事,我還沒告訴俞承浩他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他從哪裏聽說的,幫我把東西搬到地方之後,他坐在那堆沒拆開的物品上問:“顧星辰要去新西蘭,你呢?”

我沒回答,低著頭把箱子裏裝的書全部拿了出來,找地方擺好。

俞承浩大概也看出來我不想提這個話題,最終沒有再問,而是開始幫我整理東西。

我和俞承浩正在整理東西的時候,梁曉打了電話過來。梁曉已經很久沒給我打電話了,我之前給她打過電話她似乎在忙沒接,發短信問了席晨找到沒,她也沒回。

我沒想太多直接接了電話,梁曉開口就問了句:“艾葉臻,俞承浩還在你那兒?”

搬家之前我給梁曉發了短信的,說我今天要搬家,拉著俞承浩做苦力了。我不知道她找俞承浩什麽事情,然後就點頭了:“嗯,是,在我這兒呢,我們倆剛把東西搬進來,還沒有整理呢,怎麽了?”

“好。”梁曉隻說了一個字就掛了電話,我也不知道她什麽意思,然後推了推身邊的俞承浩,“梁曉問你在我這兒嗎,她找你有事啊,怎麽不打你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俞承浩在聽到我的話之後眼神有些躲閃。

過了會兒,他開口:“艾葉臻,我們倆還是先去吃飯吧,吃完飯再整理這些。”

我點點頭:“也好,今天辛苦你了啊,等下我請你。”

在我打開門的時候,身邊的俞承浩小聲說了句:“趁現在,還有心情吃飯。”雖然很好奇俞承浩話裏的意思,但是我也沒開口問。

我問俞承浩吃什麽,他說隨便吃點就好。我也懶得跑,最後在附近找了家差不多的餐廳,然後隨便點了點菜。

我和俞承浩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梁曉的電話打過來了。

我接起來問她什麽事,梁曉在那邊回答:“我在你家門口呢,開門。”

“哪個門口?啊,我剛搬的家門口嗎?”梁曉知道這兒的地址,那天看房子她陪我一起看的,最終敲定給定金的時候她也在。

梁曉“嗯”了聲表示回答。

我說我和俞承浩在下麵吃飯呢,你吃了沒,過來一起吃吧。

梁曉口氣有些生硬:“不了,我等著。”

我掛了電話看了看俞承浩告訴他梁曉過來了,我們上去的時候要不要給她帶點吃的。俞承浩站起身找了服務員結賬,根本不顧在他後麵跟著喊說該是自己請客的我。

在走出餐廳門口時,俞承浩開口,他說:“別捎了,捎了她也不會吃。”

“她來這裏不是為了吃東西。”

聽俞承浩這口氣好像知道梁曉來是為了什麽,我問他,他也不回答。

多麽不湊巧,我們回去的時候電梯出了問題在維修,沒辦法,我們倆隻好爬樓梯上去了。好在我租的房子在五樓,要是在十樓不累死啊。

因為我那個房間就在樓梯口旁邊的原因,我和俞承浩吭哧吭哧爬上去時,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梁曉,她握著手機,臉色很不好地看著我身邊的俞承浩。

我隻當是俞承浩這小子又口無遮攔說了什麽讓梁曉不開心的話並未在意,我剛準備開口問她怎麽了時,梁曉直接衝上來抓住了俞承浩的衣領。

她說:“俞承浩,你為什麽這麽對席晨,你為什麽這麽對我!你眼裏還有我這個朋友嗎!”

我隨即扭頭看向俞承浩,他和席晨又怎麽了?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就看到梁曉握著拳頭對著俞承浩打了過去,我一看慌了,趕緊上前想要拉開他們兩個。

“有話好好說啊,到底怎麽回事啊?”我試圖把梁曉從俞承浩身邊拉開,但是根本不行。

俞承浩整個過程都站在那裏,梁曉打他他不還手也不躲,就任由她打。

“俞承浩,你這麽做對得起我嗎,你還有沒有把我當成你朋友!”梁曉越說越生氣伸手就要去打俞承浩的臉,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了,可是看到這一幕我還是條件反射般想要撲上去拉開他們兩個。

我撲過去並沒有拉開他們兩個,反而被他們推到了一邊。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快速地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在我滾下去的瞬間,我聽到梁曉對著俞承浩吼道:“席晨他被抓起來了!”

我住的這個地方樓梯有點長還有點陡,等我徹徹底底地滾到樓梯下麵之後身體已經快要散架了。

我爬起來時隻覺得頭上有什麽東西流了下來,我伸手一摸,嚇得眼淚都出來了:“血!流血了!”

俞承浩和梁曉慌慌張張地從樓梯上跑了下來,一把扶住我,也顧不上吵架了,你一言我一語地詢問我怎麽回事,摔到哪裏了,怎麽會流血。

他們問的這些問題我哪裏知道啊,我一邊哭一邊自己捂著頭往大門外麵走去。他們兩個跟在我後麵,出了大門後俞承浩跑到大街上攔了出租車,一起去了醫院。

醫生檢查了說幸好沒太大事情,流血是頭磕在了樓梯上的原因。他給我處理完傷口包紮好了之後,非得要求我在醫院住兩天,說是觀察觀察。我本來準備拒絕的,可是俞承浩這小子立馬答應了,二話不說跟著醫生去辦了住院手續。

04

我躺在病**,看著站在我麵前紅著眼眶的梁曉,伸手拉了她一下,問她和俞承浩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抬頭看我:“艾葉臻,對不起啊,我……”

隻說了這一句,她就說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說什麽對不起啊,我不是沒什麽事嗎,就是在這兒住兩天而已。”我隻好開口安慰道。

正和梁曉說著呢,電話響了,我一看是蘭姐。

接了電話就聽到她在那邊說:“艾葉臻,你搬家搬好了沒?”

我回她說搬得差不多了,就是還沒來得及整理。蘭姐在那邊笑:“什麽時候整理都可以,哎,對了,你下午還得來公司吧?”

我一聽蘭姐這麽問,趕緊跟她說了我從樓梯上滾下來的事情,當然是為什麽滾下來的我沒說,說完之後告訴她醫生非讓我在醫院住兩天觀察觀察,所以要請兩天假。

蘭姐很是關心地問我沒事吧,等我說了沒事之後才放下心來,她說:“沒事,我和昆說下,你過兩天再來吧。”

我點頭表示感謝,掛了電話。

我掛了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和梁曉說話,電話又響了,我拿起來一看還是蘭姐。

“艾葉臻,啊,剛才給你打電話說了兩句都忘記正事了,是不是有份合同在你那兒啊,你在哪個醫院,我找你拿去?”

蘭姐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的確是有份合同在我這兒呢,隻不過裝合同的包在家裏呢,這會兒不在手邊。

“你自己在醫院?”蘭姐聽了之後忍不住問道,“有沒有朋友什麽的在那邊啊,讓你朋友幫忙開個門拿個合同啊,下班之前合同要遞上去的。”

我給蘭姐說了等下,然後小聲把事情給梁曉說了下,梁曉並沒有推辭。答應幫我回去拿合同。我立馬給蘭姐說了,蘭姐問我要了家裏的地址,說她等下去樓下等。

因為蘭姐的電話,梁曉還未來得及告訴我她和俞承浩到底因為什麽事情才打起來的,就匆匆拿著鑰匙往我家那邊去了。

梁曉沒有走多久俞承浩就回來了,他手裏提了一兜水果。他把水果放在床頭,然後看了看四周,開口問道:“梁曉呢?”

我把蘭姐打電話要合同的事情給他說了下,然後告訴他梁曉去幫我拿合同去了。

俞承浩聽完我的話也沒再說什麽了,而是從袋子裏拿出了個蘋果開始在一旁削起蘋果來。

“你和梁曉怎麽回事啊?”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俞承浩頭都不抬:“你去找席晨道歉那天,那個去找席晨的戴帽子的人你記得吧?”

俞承浩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開口問道,我仔細想了下好像是有這麽個人,當時俞承浩還一直看他來著。

“我見過他。”俞承浩開口,“在一個月前。”

“啊?”我一時之間不太明白俞承浩的話是什麽意思。

“那個時候我和李旖旎去逛商場,在那附近看到他的。”俞承浩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下,“他搶了一個阿姨的錢包,我當時還去追來著。”

俞承浩依舊低著頭:“我不會記錯的,艾葉臻,我那個時候追上了他還和他拉扯了一會兒,但是他還有其他同夥,他們過來纏著我,他就跑了。”

“那天在學校見到他的時候,我覺得很麵熟,所以仔細想了下,想起來是他。後來看到他去找席晨了,那個時候你不也見了,他和席晨在說話。”

“看樣子席晨和他很熟,他們應該認識。我本來不應該管這些事情的,可是……”俞承浩這才抬頭看了我一眼,“我覺得我看到了不應該裝作沒看到,他搶了那個阿姨的錢,那個時候我追上他被他跑了,沒幫到阿姨。我回去的時候,那個阿姨坐在地上哭,她說那是她攢了好久的錢本來準備留著給兒子當學費的,可是兒子生病了很嚴重才來取的……”

“艾葉臻,你不在現場,你沒看到。那個阿姨真的就坐在地上哭,她的話裏夾雜著方言,好多地方我都聽不太懂,也是問了周圍有個能聽懂的人才知道。當時我就特別恨自己無能,恨自己怎麽沒抓到他們,我能做的就是陪阿姨去報案……”

“我沒想到在學校會看到他,也沒想到他和席晨認識。可是看到他了我不能裝作沒看到啊,所以,我去了派出所……”俞承浩說到這裏時眼睛裏有大片大片的水霧,“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和席晨認識。”

俞承浩說到這裏沒有再說下去,我大概猜到了。他去派出所舉報了,然後要找到那個人自然要從席晨這邊下手。

“那席晨是……怎麽會被抓進去的?”我突然想起來那個時候我從樓梯上摔下去之前聽到的梁曉的話。

“警察抓住了那個人,那個人以為是席晨告發的所以就說了兩年前的一起盜竊案裏,席晨也在其中。”俞承浩開口。

我愣了下抬頭看著他。

“是真的。”俞承浩看著我眼眶有些微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抬頭看著俞承浩。

俞承浩手裏的蘋果削好了,他把蘋果遞給我,就在我伸手接蘋果的刹那,他突然哭了出來。他說:“艾葉臻,我真的不知道席晨也牽扯其中啊。”

“怎麽辦,我從知道那刻開始就不知道要怎麽麵對梁曉。”俞承浩低著頭嗚嗚地哭,“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啊,我覺得自己是對的,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沒辦法麵對梁曉。”

“艾葉臻,你說我做得對,好不好。”

“你快說我做得對啊……”

我第一次見俞承浩在我麵前哭成這樣,他低垂著頭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我看著看著自己眼眶也紅了起來。

“俞承浩,你做得對,你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

我這句話說完之後就抬頭看到了此時此刻正站在病房門口看著我的梁曉,她的眼眶紅紅的,她手裏拿著我之前給她的鑰匙。

病房裏一片沉寂,我們三個各懷心思,誰都不曾開口。不知道梁曉究竟在病房門口站了多久,最終她朝著我走過來。

她把鑰匙還給我,然後回頭盯著俞承浩,過了許久她才轉身朝著病房門口走去。

“梁曉。”我有些驚慌地從病**下去朝著梁曉跑了過去。

“我……”我走到梁曉身邊抓著她的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艾葉臻。”梁曉吸了下鼻子,然後回頭看我,“你是我第一個朋友,在我心裏,是把你,還有俞承浩當親人看的。”

“你也知道,我身邊的人特別少,隻有你,俞承浩,還有席晨。你也應該知道席晨對我而言的重要性……艾葉臻,我以為你能站在我這邊的。真的……”

“可是他犯了錯!”一直低著頭的俞承浩突然抬頭看向梁曉,他的聲音裏有著一絲堅定,“犯了錯就該接受懲罰,更何況,他那不隻是錯誤,他是犯了法的。”

“你能做到那麽理智,我不能啊!”梁曉抬頭看著俞承浩,眼淚“吧嗒吧嗒”落了下來。我很少看到這樣子的梁曉,一時之間有些慌了。

不等我開口說話,梁曉就甩開了我的胳膊。她說:“我知道,做錯了事就該付出相應的代價,但是,抱歉,我還是沒辦法接受把我最愛的人送進去的是我的好朋友。最起碼,我現在不能。”

“我沒辦法活得像你們那樣。”

05

後來,我再沒有見過梁曉。我出院那天俞承浩來找我,他說席晨被判了兩年徒刑。不知道怎麽的,我當時腦海裏浮現的卻是梁曉的麵孔。

再後來,我因為正式成了公司的員工就更忙了,最忙的時候我和蘭姐天天在公司加班到11點多。我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想那些讓我難過的事情,顧星辰的,俞承浩的,梁曉的。也可以說,我是在逃避那些事情。每天給自己找很多很多事情做,這樣才可以不去想他們。

我最後一次見顧星辰是畢業那天,去學校領畢業證書,還有拍照留念。我去的有點晚,去的時候聽李曉藝說梁曉已經走了,我“嗯”了聲站在我們宿舍門口看著裏麵的雜物眼淚差點掉下來。

我從宿舍下來時看到了顧星辰,他站在那裏打電話,另一隻手裏提著一個大箱子。我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有一瞬間覺得像是回到了在這個城市第一次見他那次,如果他身上穿的不是短袖的話。

他掛了電話就提著箱子朝學校門口走去了,我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走出學校門口,看著他伸手攔了輛車。在他把大箱子塞進後備箱的那瞬間,我突然想到春節前他送我回家時的畫麵,然後眼淚就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

我和他連再見都不曾說,我和他之間的最後一句話,還是很久之前我的那條短信,“一路順風。”

我在學校門口站了很久,再沒有看到任何一張熟悉的臉孔。

梁曉連拍畢業合影的時候都沒去。俞承浩也沒有來,不知道去幹什麽了。我突然想起高三那年畢業的畢業照,那個時候梁曉站在我右邊,俞承浩站在我們後麵。照片出來時,我和梁曉才發現俞承浩這小子趁著要照相的瞬間兩隻手同時做出了“剪刀”的姿勢放在了我和梁曉頭頂。

可是現在……

我拿著那張照片準備離開時在校門外麵碰到了俞承浩,他說:“艾葉臻,我要去廣州了。”

我抬頭看他,他提著箱子站在我麵前笑:“我爸說了讓我去舅舅公司,所以,等下就走了。”

我沒有問他照相的時候為什麽不來也沒有問他剛才去了哪裏。

他離開前過來摸了摸我的頭發:“我們以前要是真的聽了爸媽的話把彼此當成以後要結婚的人就好了,那樣你不會喜歡顧星辰,我也不會喜歡李旖旎……”

我點點頭,是啊。要是那樣,就沒後來那麽多事情。可是,沒有如果。

“李旖旎去新西蘭了……”俞承浩頓了頓繼續說道,“她說,她想為她的幸福努力下,她沒有辦法喜歡上我。感情嘛,真的是沒辦法的事情。”

告別了俞承浩之後,我看到了站在馬路對麵的梁曉。

她站在那裏看著我,我有好多話想要對她說,在我準備朝她跑過去時,她攔了輛出租車,她在我麵前把自己的東西塞進了車裏。

然後她站直了身體朝著我擺了擺手。

我的眼淚瞬間下來了,她說:“再見,蠢企鵝。”

曾經一起長大的人啊,最終以各種方式從我生活中退場,隻留我一個人站在舞台中央孤零零地等待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