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透明的天堂雪花

4月16日 星期一 晴轉多雲

他說我是長著潔白翅膀的天使,原本應該飛在雲端,卻甘願折斷羽翼落入人間,隻為與他相遇。作為感激,他將窮盡一生來照顧我。

中考結束的那個夏季,他帶著我去海邊的聖?約翰教堂祈禱。他說,他願用一生的快樂來換取我一世的健康。

從那天起,我就真的再也沒見到他的笑容,我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式“治療”我先天性的心髒病。

我向神父求了一個水晶十字架送給他,告訴他,神父說如果想要我的病好,他就必須天天戴著這個十字架。

從此,他將十字架作為項鏈吊墜,天天掛在脖子上,一刻也不離身。

其實,我欺騙了他,那個水晶十字架不是為我身體的康複而求的,而是為了讓他能夠在我離開這個美好的世界後,陪伴他堅強地度過每一天。

雲菲

01

燦爛的陽光灑向大地,朵朵白雲悠閑自在地漂浮在晴朗的天空中。鳥兒歡快地飛來飛去,一切美好得宛如童話中的仙境一般。

午後,西洋園林建築風格的伊頓高中校門口,一個鬼鬼祟祟的小腦袋不停地東張西望。

“就是這裏了!日記中那個男生所在的高中——伊頓高中。”夏諾琪在心中小小地雀躍了一下,“哇!不愧是國際知名學校呢,看上去比我上的那所高中豪華大氣多了呢!”

盡管她不知道他的長相,但日記中提到這個男生天天都會戴著象征誓言的水晶十字架,並且十字架上麵還刻有他用所有的快樂來守護的女生的名字——雲菲。

就憑這一點,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夏諾琪帶著萬分激動的心情,邁進了這座氣派的貴族學校。

一進校門,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眼前的道路水泄不通,許多穿著整齊校服的學生們堵住了她的去路,鬧哄哄地在高聳的教學樓前分成兩大幫,在兩幫人的中間拉著一條鮮紅的“隔離帶”。

陽光下,醒目的紅色“隔離帶”泛著華美的光芒,分外耀眼。

隔離帶的一邊,所有人都高舉著“誓死擁護暴龍殿下”的紅色條幅。另一邊,也舉著同樣的條幅,隻是內容換成了“藍鷹必勝”。

每一個人的臉上、胳膊上都用鮮豔的顏料描繪了龍或鷹的圖案,甚至還有穿著熱辣的啦啦隊在寬敞的廣場上呐喊助威,爭吵聲更是一浪高過一浪。

“暴龍殿下一定奪冠!藍鷹靠邊站!”

“藍鷹最棒!暴龍是個隻會耍帥不懂表演精髓的白癡!”

……

“呃……他們這是在幹什麽?”夏諾琪好奇地睜大雙眼,看了看右邊又轉向左邊,滿腦子是不解的問號。

“原來你在這裏!”正在她疑惑的時候,身旁突然飄來一個粗啞的聲音。

“啊?”夏諾琪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材魁梧的肌肉**正瞪著她上下打量。

“白色襯衣,蘇格蘭短裙……等等,你為什麽不穿運動鞋?”

“呃?”夏諾琪疑惑地低下頭看看自己腳上的黑色意大利小牛皮皮鞋,然後抬起頭充滿自信地微笑,“我覺得這樣搭配才完美,有什麽問題嗎?”

肌肉男白了她一眼,接著,非常不耐煩地拽起她的衣領,毫不憐香惜玉地拖著她往前走。

“你幹嗎?”夏諾琪大驚,手足無措地掙紮起來,“放開我!放開我!就算我沒有穿運動鞋,你也不能這樣對待我!”

她以為,她大聲尖叫,就可以讓肌肉男鬆手,要不,至少也可以引起不遠處的兩幫人的注意,讓他們過來幫她解圍。很可惜,沒有人理會渺小的她如困獸般的喊聲。

“閉嘴!你好吵!”肌肉男鄙夷地怒視她,氣呼呼的表情似乎想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來得這麽晚,還不抓緊時間?”

他是瘋子嗎?為什麽自己都聽不懂他的話?夏諾琪不敢再開口,隻好任由他拖著自己一路往前走。

嗚嗚嗚……夏諾琪在心中啜泣起來。誰來拯救她啊?難道,她真的會出師未捷身先死?

肌肉男拖著夏諾琪穿過雕滿玫瑰圖案的拱廊,直達伊頓高中的大禮堂。

壯觀的大樓,十分宏偉,一格格新穎別致的玻璃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華麗的光澤。

位於樓前中央位置的噴泉此時正噴灑著清涼的泉水,白色的大理石鋪出一條整潔的道路。

夏諾琪目瞪口呆。

貴族高中的大禮堂就是不一樣,相比之下,她所在的學校的大禮堂簡直差遠了。

正當她被眼前的事物震撼的時候,肌肉男急忙把她推進了大門:“快進去吧!”

“什麽?”夏諾琪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但無論她以哪種姿勢進入禮堂,都不會引起眾人的注目,因為此時禮堂的氛圍正處於白熱化的階段!

所有人都站立著,激動萬分地拚命鼓掌。

“太棒了!藍鷹的表演不愧為頂級的!”

“我們為藍鷹的存在而感到自豪!”

“藍鷹,我愛你!”

“我們永遠支持你!藍鷹!”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讚歎著,甚至有幾個女生都興奮得掉下了眼淚,拿著小手帕輕輕擦拭著眼角。

怎麽回事?夏諾琪搞不清狀況,四處打量——舞台上閃爍著“第二十一屆話劇比賽”的發光字,深藍色天鵝絨的帷幕已經被拉上,似乎剛結束一場表演。

那也不至於如此激動吧!難道,是什麽影帝剛剛在這裏表演過?夏諾琪偏頭冥想。

“還愣著幹什麽?”肌肉男不滿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接著,一個水壺塞到了她的手中,“快去,評委們還等著你給他們端茶倒水呢!”

“端茶倒水?”夏諾琪懵懂地眨眨眼,“我幹嗎要……”

她的話還沒說完,肌肉男就已經不知所終了,而舞台上的帷幕再次被拉開。

“下麵出場的是,奪冠熱門之一的牧野晴川和他的搭檔麥可琳——”報幕人員甜美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哇,暴龍殿下要出場了!”

“好期待啊!能和他一起演戲實在是太幸福了!”

……

報幕員的話音剛落,觀眾席就一片沸騰,好在報幕員的心理素質超級好,完全不受嘈雜氣氛的影響,淡定地介紹完,然後優雅地走下台。

舒緩的音樂聲響起,瞬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夏諾琪提著水壺錯愕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充滿委屈地叫喊著:“我不是來倒茶水的!喂……”

“噓!”

排列成半圓形的評委席上,坐在中央的三個評委都鐵青著臉睨視夏諾琪,示意她安靜。

夏諾琪無奈地耷拉著腦袋。

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麽回事?莫名其妙地被抓來給眼前這三個家夥端茶倒水,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現在也找不到抓她來的那個肌肉男,看來,她隻好先幫一下忙,等這場表演結束後再說。

夏諾琪打定主意後,瞄了一眼眾評委們那比鍋底還要黑的臉,不好意思地幹笑兩聲,飛快地跑向不遠處的飲水機,準備給水壺加滿水。

就在她到達飲水機邊的時候,突然感覺身後有一道灼熱的視線投向她。她忙轉身找去,卻什麽也沒有看見。

“也許是我多心了。”她喃喃自語,轉過身繼續倒水,開始泡茶。

02

為了配合氣氛,舞台上原本明亮的燈光轉變成了溫暖的橘色,空氣中彌漫著話劇女主角手中拿著的白色花朵散發的香味,淡淡的芬芳令人心曠神怡。

浪漫的音樂聲中,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男主角緩緩地從幕後走到女主角的身旁,台下頓時沸騰了。

“哇!救命呀,我要沉溺在他那帥得無與倫比的麵容裏了……”

“牧野晴川,我愛你!啊啊啊——”

他的出現,讓空氣中瞬間湧動著一股躁動的熱流,讓夏諾琪不得不屏住呼吸,直直地看著他。她的臉突然像天邊的晚霞一樣紅得豔麗,心髒一陣狂跳:“哇哇!同樣是高中生,這裏的男生就有魅力得多呢!”

他有著健康的小麥色肌膚,穿了一身紅白相間的賽車服,身材挺拔,舉手投足間散發出難以抵擋的狂野魅力。舞台上的橘色燈光將他籠罩住,令他耀眼得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

他的麵部輪廓像米開朗琪羅手下的阿波羅雕像,有著太陽神的驕傲與帥氣。一頭飄逸的短碎發染成了耀眼的亞麻色,一雙充滿魅惑力的桃花眼中透出一絲玩世不恭的神色,鼻梁又高又挺,雙唇微微向上勾起,顯得傲慢不羈。

這麽養眼的男生,在夏諾琪所在的學校裏可是少得可憐,今天,她也算是有收獲哦!

“好美!”牧野晴川一手挽住麥可琳的胳膊,一手拿起她手中的白色花朵,放到鼻前輕輕地嗅了嗅,悅耳的聲音從他口中逸出,“我一直記得這樣的芬芳,在那個相同的季節裏,你第一次對我告白時,手裏就拿著這種花。你是一個懂得浪漫的女生,所以,你打動了我的心。”

夏諾琪第一次發現,男生的聲音也可以如叮咚的泉水般悅耳,她有些癡迷了,甚至忘記去給評委們的杯中加滿茶水。

舞台上,演出還在繼續——

女主角麥可琳依偎在男主角牧野晴川的身邊,羞澀萬分地點點頭:“我想,這樣有意義的季節裏再次帶著這朵花見你,一定會勾起不少回憶。所以,我就帶了……”她深情地凝視身旁的他,仿佛這個世界裏隻剩下彼此,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倒映著牧野晴川帥氣迷人的麵容。

他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是的,我喜歡。但,開得再嬌豔的花也有頹敗的一天……”

他漫不經心地說著,隨手將手中的花扔到地上,然後,毫不憐惜地用腳將承載著女孩愛意的花碾碎!

觀眾席上,不少女生發出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落到了牧野晴川的身上,完全入戲了。

“啊!”麥可琳不敢置信地驚呼起來,“為什麽?為什麽要傷害無辜的花?它代表著我對你深深的愛啊!你怎麽可以把我的愛如此無情地碾碎?”

“對!為什麽要把人家的愛踩碎?太冷酷無情了!”夏諾琪氣憤地嘀咕著,攥緊了手中的茶壺!

牧野晴川冷冷地勾起唇角,綻開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伸出雙臂握住女主角單薄的肩膀,無情地說道:“因為我想分手,你的愛對我來說,自然不需要憐惜。我們已經在一起太長時間了,你是知道的,我不習慣和同一個女孩子相處太久,無趣單調的人生,多沒意思。”

“沒意思?”女孩不敢置信地用手掩住嘴,晶瑩的眼淚從眼中不斷滑落,在空中劃下悲傷的痕跡,“你不是說,我是你遇見過的最特別的女生嗎?為什麽現在又說單調無趣,為什麽突然說要分手?我不相信!”

“嗬嗬……”牧野晴川輕笑起來,聲音中滿是戲謔,“活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是特別的存在,不是嗎?在那個時候,我的確是喜歡你。可惜,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那時候的我了。”

“這個滿嘴花言巧語的壞人!”夏諾琪憤怒地捏緊了拳頭,要是換作是她的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給這個花花公子一記大耳光!

啪!

“你這個大騙子!分手就分手,我絕對不會為了你這種人痛哭流涕的!”好像是響應了她的號召,舞台上的女主角憤怒地甩了牧野晴川一記響亮的耳光!

全場瞬間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等待著後續發展。

夏諾琪激動得不能自已,恨不得放下手中的茶壺,熱烈地鼓掌。突然——

“臭丫頭!”

全場鴉雀無聲中,一聲暴跳如雷的怒吼聲震得天花板都要碎了。

大家齊刷刷地把目光掃向聲音的來源,隻見一個發型可以媲美“地中海”的評委滿臉怒容地瞪著那個手拿茶壺的短發女生,氣得頭頂上原本稀疏的幾根頭發仿佛都豎了起來!

令眾人哭笑不得的是,那個女生似乎還沒發現自己已經闖了禍,手中的茶壺微微傾斜,清澈瑩綠的茶水仍在不停地“灌溉”著評委的褲子……

大家聚在一起,小聲議論起來,不時傳出幾聲細微的笑聲。

“今天終於見識到什麽叫怒發衝冠了。”

“就是說啊,以前光是聽說,卻從來沒有見識過,今天真是大開眼界。”

“對哦,真是太搞笑了,不虛此行啊!”

好似漫畫裏的情節一般,“地中海”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氣得渾身顫抖。

“說你呢,你這個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臭丫頭!”

“啊?怎麽啦?”夏諾琪莫名其妙地舉著茶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地中海”陰沉著臉,獅吼般粗暴地怒吼道:“臭丫頭!你往哪裏倒水?”

“茶、茶杯啊。”夏諾琪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口齒不清地回答,聲音細如蚊蠅。

“地中海”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地怒吼:“睜大你的眼睛給我好好看清楚!”

夏諾琪趕忙把茶壺放到評委席上,使勁揉了揉雙眼,才望向他——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啊!他褲子的左邊褲腿已是一片潮濕!

她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光顧著看話劇,竟然不小心把水灑到了他腿上!

“嗚嗚……對不起……”她充滿歉疚地撲向那名評委,企圖幫他擦幹,可誰知道卻因為速度太快、用勁過猛,不小心拉到了評委席的桌布,一下子把評委席上所有的茶杯都打翻了!

隻見白色的瓷質茶杯一個個都像不倒翁般在桌麵晃悠了兩下,接著,統統毫不客氣地以“同歸於盡”的姿態撲向了評委們。

這下可好,原本還在看熱鬧、幸災樂禍的兩名評委一下子笑不出來了,他們的褲子也和同伴得到了一樣的“招待”,一片潮濕……

砰!砰!砰!

幾聲巨響,完成使命的杯子墜落到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白色小瓷片。

三個評委的臉色皆由白轉青,氣得差點兒昏過去,全部怒瞪著她:“你!”

“哦,不!”夏諾琪痛苦地低喊一聲,小臉皺成了一團。這下她闖的禍可大了!

“哈哈!”觀眾席上的同學甲終於忍不住爆笑起來。

接著是同學乙、同學丙、同學丁……

“滑稽的小醜!”

“她是故意來增添笑料的吧?”

……

禮堂裏一下子炸開鍋似的熱鬧起來,大家都笑得前俯後仰,不是猛敲桌子,就是猛跺腳,就連靦腆的淑女也毫不顧忌形象地狂笑起來。

在全堂哄聲笑中,被擺了一道的評委們皆瞪圓了眼睛怒視“肇事者”。

而舞台上好不容易醞釀出氣氛的故事橋段,卻被這戲劇化的一幕給打斷了。男女主角的臉色皆不好看,尤其是男主角牧野晴川,他的目光好似要把夏諾琪生吞活剝。

感覺到有人向自己投來冰冷的目光,夏諾琪抱歉地衝他笑笑,接著舉起手狠狠地給了自己一記暴栗,哭喪著臉對評委們解釋道:“請相信我,評委先生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的褲子,你們趕快把它脫下來,我負責把它舉到太陽底下晾幹,我保證最多一個小時就能幹!”她一臉認真,信誓旦旦地說,“一個小時就能幹!絕對能幹!”

眾評委們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幾乎昏厥。

然而,在這熱鬧非凡的禮堂裏,靠窗邊的一個角落,一個俊美非凡、神情淡漠的男生卻神色複雜地盯著夏諾琪,還有她頭發上那枚精致的發夾。發夾的形狀像極了下雪時天空中緩緩飄落的雪花,在流轉的陽光中熠熠生輝。

陽光照耀下的他清爽而挺拔,一身白衣白褲為他更添了幾縷憂鬱的氣質。他的神情有些哀傷,眼睛裏彌漫著淡淡的霧氣,很快地,他轉頭看向窗外。

窗外,陣陣微風吹過,不知名的花兒被風吹得亂擺,幾片脆弱的花瓣緩緩地墜落……像破碎了的戀人的心。

那樣憂傷的感覺,像是周遭喧鬧的氣氛也感染不了他,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沉默著,臉上不見絲毫波瀾。

03

“喂,請你立刻離開!”哄笑聲中,舞台上的牧野晴川忍無可忍地下逐客令。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夏諾琪欲哭無淚。

“那你就是有意的了!難道,你是藍鷹的粉絲,所以專程來我這裏搗亂?別以為你有心破壞,我就會因此失去爭奪冠軍的機會!”

“呃……不……是……”夏諾琪把頭壓得低低的,生怕瞧見舞台上那道足以殺人的銳利目光。她感覺,自己似乎會被那道射過來的目光刺得粉碎。

“好吧,我相信你不是,但如果你不離開的話,我就會認為你是故意來搗亂的,到時候你想出去恐怕也出去不了了!”

哎,這是嚴重的威脅加恐嚇啊!她不可以屈服!

可是……夏諾琪的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剛才在校門口遇到的那一幕,想必這個所謂的暴龍粉絲團非常強大、很有規模,那麽他那些威脅的話也很可能會成真。

“還猶豫什麽?”牧野晴川不耐煩了,帥氣的臉上一片冰冷,“我給你三秒鍾的考慮時間,如果你還不走的話,後果就會非常嚴重!”

“哎,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我莫名其妙地被抓到這裏來端茶倒水,我找誰說理去啊?”原本已經有些退縮的夏諾琪聽到牧野晴川咄咄逼人的話,心中的怒火騰地燃燒起來,一下子忘記了害怕,和牧野晴川對峙起來。

一時陷入僵局,周圍沒人敢說話。牧野晴川的臉色非常難看,冷哼一聲就要走下舞台。

就在這時,一個強壯的身影出現了。

“對不起——”剛才不知所終的肌肉男再度回到大禮堂,滿臉歉意地對著三位評委鞠躬認錯,“剛才我認錯人了,這位才是我們找來負責端茶倒水的人。”

肌肉男說著,從身後拉出一個女生——一個留著短發,穿著白襯衣、蘇格蘭短裙的女孩。

夏諾琪怔住了,看了看女孩的裝扮,再看看自己的裝扮,一瞬間明白過來了。

原來,這個莽撞的肌肉男把她誤會成了他們事先找好的服務人員。

一團憤怒的小火苗從她心中躥起:“都說了不關我的事!”

“是嗎?”牧野晴川冷笑一聲,“如果不是某人穿著服務生的衣服到處招搖,怎麽會被誤會呢?”

“什麽?”夏諾琪有些錯愕,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一向引以為自豪的裝束在別人眼中竟然是服務生的裝束!

嗚嗚嗚……讓她以後怎麽見人啊!

“你也不要太難過。”肌肉男不好意思地在一旁解釋,“真是一個誤會。你和我們事先約好的服務生穿著一樣的衣服,但是鞋子不一樣,可我因為時間緊急沒有多想,真是不好意思啊。”

一句“不好意思”就完了嗎?她剛才可是被當成小醜讓人家嘲諷了老半天呢!

夏諾琪義憤填膺地昂起頭,看向舞台上那個外表帥氣迷人、嘴巴絕不饒人的男主角,大聲地說:“居然還說我是故意的,我才沒那麽無聊呢。”

“是嗎?”牧野晴川搖搖頭,“不管怎樣,破壞這場話劇表演的人,似乎就是你呀,難道,我說錯了嗎?”

“那個……”夏諾琪挫敗地低下頭,“好像……是的。”

“那麽,你可以離開了嗎?如果你還在這裏磨蹭的話,我們接下來還怎麽表演?所以,請你離開,立刻離開!”

命令的口氣加上不容拒絕的態度,令她無比鬱悶。可是,誰讓自己打斷了人家的精彩表演呢……

夏諾琪無奈地耷拉著腦袋,委屈地嘀咕著:“好了啦,我離開。”

一聽說她要離開,沉默的觀眾席上頓時爆發出刺耳的歡呼聲:“萬歲!終於趕走冒失鬼了!”

評委席處也傳來鬆了一口氣的歎息聲。

難道她就這麽不受歡迎?真是倒黴透頂了!這樣想著,夏諾琪羞憤地低垂著腦袋,大步流星地向門口走去——

說實話,她根本看不清前行的路,沒走幾步就撞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夏諾琪連忙睜大雙眼,看見對方雪白的球鞋上已經印上了她大大的鞋印。

“對不起。”她不好意思地抬起頭,迎上一雙略帶惱怒的深邃眼眸。

她凝視他眼底那片幽深的藍,在如水的陽光下,視覺產生了彩色的光圈。一圈一圈的,仿佛是**漾在她心頭上的漣漪,微微地蔓延開來……無止境……

潔淨的玻璃窗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水晶般晶瑩的光芒。

如果此時是站在舞台上的話,那麽,一切都將是匆忙掠過的鋪墊,隻有他們是永恒的主角。

這場戲中的男女主角!

四目相對許久。

半晌,她略微驚慌地將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然後深深地凝視著他胸前那宛如一小束月光般透明的瑩白,傻乎乎地愣在原地,腦海近乎空白。

“這個……”這個人胸前掛著的,正是她尋找的水晶十字架!

夏諾琪顧不上形象,一點兒也不淑女地拽住那條掛在男生脖子上的十字架,定睛一看,上麵果然刻著“雲菲”的名字。

“如果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後,諾,能不能幫我照顧他,可不可以替我愛他呢?”

雲菲一臉期盼地看著夏諾琪,眼睛裏滿是祈求。

她又在拜托她去愛一個她連一麵都沒見過,隻是知道名字的男生。夏諾琪忙碌地整理畫筆、畫紙,一一收好,裝作沒聽見雲菲的話。

自從那個飄著細雨的清晨,她因急性闌尾炎住進這家醫院,而雲菲無意間幫她撿回她的素描畫冊開始,她們之間的話題就總少不了一個叫藍淨宇的男生。

雲菲對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諾,不是和你開玩笑,反正你也沒有喜歡的人,我的宇又那麽優秀,你就愛宇吧!”

夏諾琪無語了,不知道怎麽回答這麽具有戲劇性的問題。如果愛人都可以替代的話,那這個世界豈不是太混亂了?

見她不言語,雲菲就繼續努力遊說:“宇可好呢!宇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

“宇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那你把他讓給我了,你呢?怎麽辦?所以——”夏諾琪第一千零一次搖頭,“我不答應!”

“可是……”

“沒有可是!”

頃刻之間,近在咫尺,她的心髒仿佛不再跳動,手腳似乎也變得僵硬,更加無法言語……她像個木偶似的僵立在一邊,星星般的光澤在她的眼中閃爍著。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溫暖潮濕的晶瑩**打濕了她微微顫抖的睫毛,不斷地從她的眼中湧出……

“請你放手。”

良久,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接著夏諾琪手中的十字架被人抽走。

“啊?”夏諾琪茫然地抬起頭,還處於一片混沌之中。

等她回過神,那襲白色身影已經步出禮堂。

要不要追上去?

她的身體在她的大腦做出反應之前,就已經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04

寧靜的微風輕輕吹過修剪平整的青青草地,花兒淡淡的芳香四處彌漫。夏諾琪靜靜地跟在藍淨宇的身後,一直隨他來到湖畔。

湖水泛著輕柔的漣漪,岸邊,雪白的小羊正在踐踏岸上的青草,看到主人回來,它立刻奔了過來。

藍淨宇彎下腰,輕輕地撫摸毛茸茸的、可愛的白色小肥羊。

“你想她嗎?我好想她……”他惆悵的聲音在輕風中飄**,仿若青木瓜的滋味,苦澀、酸楚。他的雙眸狹長深邃,眼睛裏像是浸染了太多海水的藍色,那樣的憂鬱。

小羊溫順地趴在他的腳邊,雙眼炯炯有神地望著他,像個安靜、忠實的聆聽者。

他站直身體看向遠方,如亙古寧靜的雪山般,渾身散發著淡漠、疏離的氣息。長長的睫毛遮住他眼底透出的情緒,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麽。

幾個從旁邊經過的女生竊竊私語:“哇!好帥!好酷哦!”

“我還是不喜歡這種酷酷的男生,感覺多無趣啊?”中間也有反駁的聲音,但自然遭受到無數記白眼。

夏諾琪靜靜地站在不遠處,一言不發。

一陣清風吹過,撩起她短短的發絲,黑色的短發如蝴蝶般在風中飛舞。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藍淨宇朝她這邊望了過來。他那淡然的目光裏仿佛漾著水晶般的光澤,透明而令人無法捉摸。

夏諾琪躊躇著,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上前去。

這樣走上去搭話,會不會有些冒失?畢竟,他根本不認識她啊!要她怎麽開口?

她猶豫不決地盯著藍淨宇。金燦燦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眼中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他們的目光在藍天白雲下匯聚成一條隱隱的線。

也許,他也正想要對她說些什麽呢!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在夏諾琪的心田深處漸漸擴散開。

她整理了一下衣角,終於鼓足勇氣走上前,笑靨如花地說:“你好。”

“你……”藍淨宇怔怔地凝視著夏諾琪發絲間閃爍著銀色光澤的雪花發夾,清澈的眼眸中滿是不可思議的光芒。

“你是剛才在大禮堂的女生?”他的神情微微一冷,將視線轉向遠處,“為什麽跟著我?”

他的語氣淡淡的,但,還是讓夏諾琪為之一怔,忽然,她感覺自己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夏諾琪深吸一口氣,綻放甜甜的笑容,依舊明亮的眼瞳中帶著純淨羞澀的光芒:“我來是想……和你說對不起,剛才,我太莽撞了,因為我覺得好奇,怎麽會有人戴這樣的水晶十字架呢?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嗎?”

藍淨宇薄薄的嘴唇翕動了兩下,嘴角安靜地上揚,手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胸前的水晶十字架,然後將視線落到她頭上的雪花發夾上:“是很奇怪呢!”

一縷烏黑的頭發被風吹散到他光潔的額上,遮住了他狹長深邃的眼眸。他的眼底閃爍著淡漠疏離的光芒,但,他的聲音卻溫和得如同輕柔的微風:“這條項鏈可以透出雪的光澤,而你的發夾……竟然也可以透出一樣的顏色來,就像一片晶瑩的雪花。”

夏諾琪愣怔了,輕輕地摸了摸頭上反射著晶瑩光芒的發夾,沒有開口。她的視線越過他,落到他身後的那片藍天上。天空幹淨得幾乎透明,沒有一片雲飄過。

夏諾琪緊緊地咬住嘴唇,直到嬌嫩的唇上泛出一片青白的顏色,她才鬆開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別人也許不會明白,但她最了解,她知道他和雲菲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句誓言。熟悉的畫麵從她的眼前一閃而過,恍惚間,她似乎聽見雲菲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雲菲,你的雪花發夾真好看……”

“你喜歡?那我把它送給你……”

“那多不好意思……”

“沒有關係,這枚雪花發夾的意義本來就是對愛的守護,我把它送給你之後,希望你喜歡宇就像喜歡這枚雪花發夾一樣,守護宇就如同小心地保管這枚雪花發夾一樣,跟宇形影不離就像你日夜都會帶著這枚雪花發夾一樣……請你替我愛他、守護他、跟他形影不離……直到永遠……”

在燦爛的陽光下,夏諾琪仰起頭,讓陽光梳理她的發絲,清點她的回憶。

她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別在發間的雪花發夾,聲音柔軟得就像一片柔嫩的花瓣:“晶瑩的雪花會永遠存在,即使沒有透出如雪的光澤的水晶十字架,沒有美麗的雪花發夾……晶瑩的雪花存在於你的心中,永遠都不會消失!”

清脆而又倔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她閃亮的眼眸比發絲間的雪花發夾還要耀眼。

藍淨宇怔住了,微微眯起眼看著她,滿是憂鬱神情的眼眸突然變得閃亮。他輕輕地笑著,喃喃地重複她的話:“永遠都不會消失?”

碎金般的陽光悠然灑下,落在他頎長的身體上,他胸前的水晶十字架,映射出晶瑩奪目的光芒。

“嗯。”夏諾琪堅定地點頭。在綠樹陽光下,她揚起秀氣的小臉,眼瞳好似繁星,閃爍著靈動的光芒。

藍淨宇俊美優雅的麵容上綻放出猶如冬日盛開的花朵般令人驚豔的笑容。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空氣仿佛凝固了,沉默靜靜地流淌在他們之間。綠色樹葉間漏下的燦爛陽光點石成金,藍淨宇微微一笑,眼中依稀有耀眼的光芒。

夏諾琪靜靜地看著藍淨宇,在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藍淨宇有很多話要對她說。

然而,兩人安靜地對視了一會兒,藍淨宇看著夏諾琪如雪般純淨的臉龐,輕輕地吐出一句:“再見。”

“啊?”夏諾琪怔怔地搖搖頭,眼裏滿是失望。

就這樣了嗎?她不想說再見啊,她還有很多很多話沒有說呢!

可是,藍淨宇已經將兩手插在褲子兩側的口袋內,慢慢地朝學校宿舍走去,小羊機靈地站起來,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沒有一絲猶豫,夏諾琪再次追了過去!

要是說最初來找藍淨宇是因為要遵守和雲菲之間的約定,但是,隻是和藍淨宇匆匆地見了兩麵,夏諾琪現在卻是毫不猶豫地想要接近他。不知道為什麽,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冥冥之中牽引著她,從見到藍淨宇的第一眼開始,就牽引著她,一點兒一點兒向藍淨宇靠近。

這一次,夏諾琪沒有冒冒失失地上前,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該說些什麽才好。她隻是想這樣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一直走下去,什麽也不去思考。

05

他們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一直走到了伊頓高中的學生公寓。

此時,宿管大叔剛剛合上整理好的工作日誌,自豪滿足地開懷大笑,可一抬頭看見藍淨宇,立刻拉長了臉,不悅地站起身來,鐵青著臉走向藍淨宇:“學校規定,宿舍裏不準養寵物,尤其是山羊!我已經跟你說了一個月了,你卻總是不改!”

“是嗎?”藍淨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胸前的十字架閃爍著冰冷的光澤。

“這個我知道。”他的眼底一片冰冷,“你已經告訴我很多遍了,不用每天都像複讀機似的重複著相同的話。”

“你!”宿管大叔頓時氣憤不已,“那你還違反規定?不要仗著自己會賽車就享受特權,在我麵前人人平等!”

藍淨宇輕輕地搖了搖頭:“可是,沒有了我的羊,我不知道該怎麽在宿舍裏生活。”

“哪有人是靠羊生活的?你不是在愚弄我吧?真是滑稽!”宿管大叔的臉色更難看了。

夏諾琪靜靜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她仿佛能夠感覺到藍淨宇聽到這句話後,身上散發出的孤寂而哀傷的氣息。

宿管大叔還在繼續喋喋不休地說著,甚至搬出了《宿舍管理守則》來大聲宣讀:“藍淨宇!你不但違反了《宿舍管理守則》的第一條——宿舍內禁止養寵物,還違反了第十二條——帶女生回男生宿舍!”

宿管大叔讀完,怒視了緊緊靠在藍淨宇身邊的無辜的小羊一眼,然後,迅速把視線轉移到夏諾琪的身上。

“我?”夏諾琪很無辜地搖搖頭,“我不是他帶來的,我是自己走來的,你不要責怪他。”

“結果都一樣!反正你是跟在他身後的。”宿管大叔明顯是胡攪蠻纏。

“好像是……”夏諾琪挫敗地點點頭,她確實是跟在藍淨宇的身後。

沒想到這樣會給他惹麻煩,可藍淨宇卻沒有說話,沒有責備她,甚至連不滿的眼神都沒有。

他隻是不看她。

夏諾琪有些不安地看向他:“藍淨宇,真是對不起……”

他的臉上漾開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說完了的話,我想我可以回宿舍了。”

說完,他沒等宿管大叔回應,就步伐優雅地朝男生宿舍走去。小羊緊緊地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乖巧聽話得像一隻經過長期訓練的獵犬。

“藍淨宇!你……你這個可惡的家夥!你這是什麽態度?”宿管大叔發福的身軀因為氣憤而抖得像被雨淋濕了的瑟瑟發抖的大狗熊,“我在這裏當了二十多年宿管,學生們一向對我尊重有加,敢對我這樣不敬的人屈指可數!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藍淨宇!你立刻帶著你的羊離開宿舍樓!”

宿管大叔怒吼著追了上去。夏諾琪見狀,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現在並不是上課時間,宿舍樓裏有很多男生。突然看到一個大膽闖入的女生,大多數人都投來好奇的目光,更有些無聊的男生起哄,詢問夏諾琪是不是來找人告白的。

夏諾琪一路上都埋著頭跟在藍淨宇後麵向前衝,真是尷尬極了。

終於到達藍淨宇的房間,夏諾琪好奇地左右打量著整潔幹淨的宿舍,卻看到藍淨宇若有所思地走到窗邊,落寞地看向窗外——

“夕陽就快落山了。”藍淨宇輕聲歎息。

“什麽夕陽不夕陽!你現在給我離開!馬上離開這個宿舍!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內!”宿管大叔氣急敗壞地怒吼著,打斷了他的話。

藍淨宇沒有理會他惡劣的叫囂,苦澀地笑笑:“以後,我再也不能從這個角度看夕陽了。”

然後,他沒有再浪費任何口舌,靜靜地轉身走到自己的衣櫃前,手腳麻利地收拾東西。

夏諾琪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如何幫他,隻是擔心而焦急地緊緊盯著他:“你有地方可以去嗎?”

“我管他有沒有!反正,宿舍裏是不可能允許養動物的!如果堅持要養,那就必須搬離宿舍!”回答她的是宿管大叔。

“一定要離開?”夏諾琪有些不滿了,轉向一旁正得意地笑著欣賞藍淨宇整理行囊的宿管大叔,“你為什麽一定要讓他離開啊?不離開不可以嗎?他的宿舍打掃得這麽整潔,可見,養寵物並沒有帶來什麽衛生問題啊!為什麽一定要咄咄逼人呢?”

她著急地一跺腳,臉頰氣得鼓鼓的。

宿管大叔搖搖頭:“《宿舍管理守則》明文規定,任何人都不可以違反,就算再優秀的學生也要一視同仁。”

“可是……”

“當事人都沒有發表任何不滿的意見,你這個局外人在這裏摻和什麽?”宿管大叔睨視夏諾琪一眼,開始下逐客令,“這位女同學,你可以離開了,這裏是男生宿舍。”

藍淨宇從宿舍裏出來的時候,手裏隻拖著一個行李箱。

夏諾琪一看見他,立刻急切地迎上前,開口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到你會被趕出來。”她真的沒想到自己靜靜地跟著他也會給他惹麻煩。

“不關你的事,不要自責,宿管大叔早就看不慣我帶著小羊住在這裏。”他淡淡地說,仿佛被趕出來的不是他一樣。

“可是,你有地方可以去嗎?”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露宿街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藍淨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說呢?”

夏諾琪搖搖頭:“我不知道。”

藍淨宇看著她,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這不該是你擔心的問題。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的關心。”他說著,將目光轉向身旁的小羊,“怎麽了?不想走嗎?舍不得這裏?”

小羊在一旁一直磨蹭他的小腿,像是聽懂了他的話。

藍淨宇輕輕地點了一下它濕潤的鼻子,悵然地對它說:“可是宿管大叔很不喜歡你,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裏……”

“咩……咩……咩……”小羊傷心地耷拉著腦袋,小蹄子不安地在行李箱上蹭來蹭去。

藍淨宇溫柔地笑了,彎下腰撫摸它毛茸茸的腦袋:“不要傷心啊,他不喜歡你,還有我呢,我不會拋棄你的,永遠都不會。”

小羊靜靜地蹲在他的身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喜悅而感激地注視著他。

藍淨宇輕點它可愛的鼻子:“走吧,我們該離開這裏了。雖然,我也不想麵對那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可是,隻有那裏不會有人嫌棄你、不會趕你走。”

說完,藍淨宇拉著行李箱徑自離去,沒有再跟夏諾琪說話道別。

小羊似乎聽懂了他的話,默默地跟隨著他的腳步,緩緩地跟在他身旁。

學校的林蔭小道兩旁是搖曳生姿的法國梧桐,樹葉沙沙作響。

迎麵吹來的風,拂過藍淨宇潔淨的麵頰,夕陽下,他仿佛是透明的,擁有著魔法,不斷地將夏諾琪的思想吸進去。她想靠近他,一解他眼中的憂愁,可卻又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漠氣場冰封凍結。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蠱惑人心的聲音和眼神?夏諾琪眯起眼,癡癡地望著藍淨宇漸漸遠去的背影,怔怔地站立著,一步也挪動不了,隻是喃喃地說著——

“雲菲,你的宇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呢!否則,為什麽才見到他,我就會覺得無法不向他靠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