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
01
書上說,喜歡一個人,是會想要與他永遠在一起,時時刻刻隻想待在他的身邊。所以當向自己喜歡的對象告白而被對方拒絕的時候,就會失落,會痛苦,會意誌消沉,就像沈瑾被宋辭拒絕的時候一樣。而如果告白的時候,被對方接受了,那心情就會很雀躍,很欣喜,很興奮。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許冬夏,那麽隻要去告白一次,就能弄明白了吧!
這麽想著,我更加堅定了去找許冬夏告白的決心。
而一旦決定的事情,我就是會馬上實施的。
於是第二天,我趁午休時間跑去了高三年級的教學樓找許冬夏,但不巧的是,許冬夏並不在教室裏。
今天不行,沒有找到他,那就隻好改天了。
但意外的是,在我回自己教室的路上,卻正好遇到了許冬夏。
他見到我,臉上又是那樣燦爛的笑。
“小學妹,好巧啊!”他衝我揮了揮手,跟我打著招呼,“你這是去哪裏了?”
“我,我剛剛去你們教室找你了。”麵對他的時候,我依然還是那麽緊張。
“哦?學妹找我有什麽事嗎?”他有些意外地看著我。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對你說。”我回想著小說裏的台詞,照著背了出來。
他忽然安靜了下來,神色也變得有些認真,好像知道我接下來要說什麽似的。
我心裏越發緊張了,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始人生中的第一場告白。
“唐可可。”然而,就在這時,宋辭不知道從哪裏跑了出來,快速走到我身邊,瞥了許冬夏一眼,然後回頭看著我,說,“跟我走,新學期的值日表還沒有排,你這個班長當得也太不稱職了吧?”
他說著,一把揪著我的手臂,拽著我往前走。
我回頭,有些抱歉地看著許冬夏,看樣子今天是無法順利完成告白了。
“那學妹先去忙吧。”他隨即恢複了之前微笑的表情,“有事隨時來找我。”
“那明天下午,圖書館天台,5點鍾,在那裏見!”我在被宋辭拖走之前,臨時起意,將這句話喊了出來。
許冬夏愣了一下,對我揮揮手說道,“好,不見不散。”
宋辭將我拽回了教室。
一直到教室門口,他才鬆開了我的手。我有種奇怪的感覺,他似乎是故意跑出來拉走我的,因為他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我要對許冬夏告白的時候,跑出來搗亂。
可是,這完全沒有理由,我想不出宋辭為什麽要這麽做。或許那隻是巧合吧,像之前每次都很巧合地阻撓許冬夏請我喝奶茶一樣,隻是碰巧撞到。
隻是俗話說得好,事不過三,當一件事情重複出現的時候,那麽一定是有什麽蹊蹺在裏麵了。
我看著宋辭的臉,一時間,心裏想了一大堆。
不過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也很簡單,隻要看明天下午我去見許冬夏的時候,他會不會跑來搗亂就對了。
這麽想著,我便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宋辭將班上的花名冊丟到我麵前,淡淡地說:“放學之前就要整理出新的值日表,班長大人。”
“你知道我根本不適合當班長。”他喊我“班長”,我就莫名覺得火大,就是因為他,我必須擔任這個班長。
“沒有人天生適合。”他笑得不懷好意,“或者你求我幫個忙,我心情一好,就幫你做了呢。”
看著他這個樣子,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讓我想起之前每次考試,他都要跑來打擊我時的囂張樣子,讓我非常想狠狠揍他一頓。
“我自己做!”我翻開花名冊,不打算拜托他。
我知道我不擅長做這種事,但我一定更不擅長讓宋辭這家夥來幫我忙。
第二天,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午放學,我合上書本,將筆放進筆袋裏,趁著陳敏佳還沒有來找我的空檔裏,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教室。
出了教室我才想起,沒有確認一下宋辭在不在教室裏。
到了圖書館,踏著樓梯,走向天台,每走一步,我的心裏就緊張一分。
終於推開通往天台的門,我看到許冬夏就站在那裏。難道高三年級比高一年級還早下課嗎?他怎麽來得比我還早?
也不知道在這裏等了我多久了。
聽到開門聲,他回過頭來看我,我看到他臉上掛著一絲奇怪的笑容,不過那隻是一刹那,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因為眼前的許冬夏,明明還是平時看到的那樣,笑得很燦爛。
我深吸一口氣,走向他。
我想我似乎體會到了那種告白前的緊張和慌亂心情。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他站在那裏沒有動,靜靜地等著我走過去。
“學長。”我跟他打了一聲招呼,“等很久了嗎?”
“沒有,我也才到沒多久。”他笑著說,“學妹特地找我來這裏,是想跟我說什麽?”
“我想說。”我頓了頓,喜歡的話有些難以說出口,“我想說……”
“嗯?”他眼神裏帶著一絲鼓勵和期待。
“我,我喜歡你。”也許是被那樣的眼神所感染,我一下子將想要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他眼神顫抖了一下,跟著便微微笑了起來:“我真想說我也喜歡你的話。”
“啊?”我不解地看著他。
書裏麵,女主人公告白之後,男主人公要麽是說對不起,要麽是說我也喜歡你。可是許冬夏的反應,書上好像沒有提到。
“還記得我上次問你,以後想去哪裏念書嗎?”他說著,抬手揉了揉我頭頂的頭發,“我想去北京大學,那是我的夢想。”
他見我站在那裏發愣,繼續往下說:“學妹沒有想過將來去哪裏念書的問題吧?”
我搖搖頭,我的確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如果學妹也來北京大學就好了,我很期待你再次成為我的小學妹。”他說著,收回手,轉身打算走開。
“可是你還沒有回答我啊。”我想要的答案,他沒有給我。
我以為隻要自己跟他告白了,就能清楚地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喜歡他,但他的回答,不在我的意料之內。
“其實我很想說我也喜歡你。”他回頭衝我笑了笑,我分不清他的話是真還是假。
是在開玩笑?
還是在安慰我?
“但是我怕那麽做了,有人就要揍我了。”他說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而且小學妹你也會後悔的。”
我不太明白他的話,可他顯然不打算跟我解釋。
他最後笑著說:“小學妹,加油。”
然後,就將我一個人留在了天台。
風卷著一絲花香拂過我的發梢,我站了好久好久,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剛剛……好像……被拒絕了吧?
02
被拒絕,卻不覺得難過,沒有書上說的那種痛苦和想哭的情緒。
為什麽?
難道說我之前想錯了嗎?我以為自己喜歡許冬夏,但我被他拒絕了,卻並沒有喜歡一個人被拒絕後的沮喪與失落。
我不喜歡許冬夏,那麽我那種喜歡一個人的症狀又是從哪裏來的?
我絞盡腦汁,卻想不出一絲頭緒。
腦子裏亂糟糟的,我連續做了3張試卷,都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而且從那之後,我在校園裏再也沒有碰到過許冬夏,他就像是忽然人間蒸發了一樣,明明以前總是能很巧合地遇到。
不過隨著月考的腳步越來越近,我將這些雜事都拋諸腦後,全力備考去了。
有宋辭這個家夥存在,我永遠無法優哉遊哉地考到第一名。我隻要稍微不注意,他就會考過我,然後站在我前麵,衝我得意地笑。
所以我才要拚盡全力,絕對不輸給那家夥。
放學之後,我和陳敏佳相約去圖書館做作業。不過,她今天像是有心事,連話都少了很多。
“可可。”終於,她開口跟我說,“前幾天班主任找我談話,問我高二要不要轉到文科班上去。”
“那你是怎麽打算的?”我最近也有考慮文理分班的事情,不過倒是沒有像陳敏佳這麽困擾。
“可可,你那麽聰明,以後肯定會選理科吧!我不想去別的班級,我不想和可可你分開。”她撇著嘴有些委屈,“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成績很糟糕。文科的話,死記硬背的東西還稍微好一點兒,理科,我學起來真的是頭都大了。”
“那你就去讀文科。”我安慰她說,“不要為了任何人而改變自己的選擇,哪一種更適合你,就選擇哪一種。而且,我們住得很近啊,上下學一起走,周末也可以一起來圖書館寫作業。”
“不是的。”她搖搖頭,“我不像你,成績那麽好,老師會給你自主學習的空間,到了高二、高三,我肯定是要住校上晚自習的。”
我沉默了,這個我倒是沒有考慮過。
我不太喜歡在學校上晚自習,所以初三的時候,大家都在上晚自習的時候,隻有我是回家自習的,但是我每次都考第一名,所以老師都不要求我必須在學校。到了高中,我也沒有考慮過在學校上晚自習,但是我忘記陳敏佳的情況跟我不同了,她的成績在倒數,不上晚自習肯定不被允許。
“所以如果我去文科班了,可可,你要怎麽辦啊?”她說著,聲音裏帶著一絲哭腔。
我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會這麽難過。
“我沒事啊。”我說,“我真的沒事,而且,我都習慣一個人了。再說了,都在一個學校,總歸是能遇見的。如果文科班更加適合你,千萬不要因為我而留在理科班。我不想你的未來,被我耽誤。”
我不想說什麽“留在這裏,我會幫你”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我的學習方法對她未必適用,更何況我不認為我會有耐心去輔導一個理科基礎很差的女生。
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未來負責,不是嗎?
“可是,我還是舍不得你啊!”陳敏佳悶悶地說道。
“這學期才剛剛開始,分科的事情還早著呢。”我試圖找點話來安慰她,但是我真的不擅長做這種事情,我想了很久,也隻能說,“就算你去文科班,我們也不是不能見麵啊!”
陳敏佳抿著唇想了很久,眼底流露出掙紮的神色,像是還想要跟我說什麽,可最後什麽都沒有說。
看著這樣的她,我心裏也有些難過。朋友這個詞,她居然看得這麽重!
我忽然想到回贈她什麽禮物好了。
放學後,我特意去了校門口的文具店,選了一本牛皮紙外殼的厚厚的筆記本,上麵寫著——
“青春花朵不敗,友誼之樹常青。致我們不離不棄的青春時光!”
或許,和陳敏佳成為朋友這件事,是和宋辭打賭以來最大的收獲吧!
第二天,我把用禮品紙包好的筆記本遞到陳敏佳麵前,同樣學著她說了一句“遲到的新年禮物”,她受寵若驚地接過去,立馬就拆開來,看到之後,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說:“可可,你真好!未來我們要一直做好朋友!不管以後讀文科還是理科,我們都要約好每天見麵。”
我朝她一笑,點點頭。
我一直覺得未來這種東西,離我還有些遠,但好像最近大家都在不停地提到。
許冬夏問我將來想考什麽樣的大學,要不要跟他一樣考去北京。
陳敏佳說,我以後肯定讀理科,所以她不想去文科班,不想跟我分開。
他們都在考慮未來,而我呢?是不是也應該想一想了?
其實讀文科還是讀理科,對我來說區別並不大,我每一門功課的成績都很均衡,沒有偏科。我到時候聽聽爸爸的意見好了。
隻是,許冬夏說的北京,我要去嗎?
那座繁華擁擠的城市,我的未來,要在那裏盛放嗎?
我不確定,我似乎也並沒有那種期待。
這一學期的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陳敏佳比以前更加黏我,我也完全把她當成了好朋友,甚至動了陪她去文科班的念頭。
“唐可可,過幾天就要填分班表格了,你想好念文科還是理科了嗎?”課間,宋辭在我身邊坐下,狀似不經意地問我。
“怎麽?”我扭頭看他,“我讀文科還是理科,對你來說,有區別嗎?”
“當然有。”他笑了起來,“我隻想跟你在同一個起跑線上往前走,要是你去讀文科,那麽我憑借數理化的分數贏過你,你也不會服氣吧?”
“說得好像我一定會輸給你一樣。”我被他氣笑了。
“我是說真的,你別去讀文科。”他忽然變得嚴肅起來,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慎重地對我說,“其實文科、理科對你來說沒有區別,但是我希望你留在這裏。我們班已經確定是理科班了,我希望你不要離開。”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他說完站起來,慢慢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本來就有些猶豫,此時更加猶豫起來。
讀文科還是讀理科,對我來說都並不重要,但是對別人並非如此。宋辭似乎很喜歡理科,他數學好多次都是滿分,我想起寒假的時候,他因為我而失之交臂的高中生數學聯賽來。
一絲說不出的情緒從心底漫出來。
我是不是留在理科班比較好呢?
回家之後,我問了一下爸爸的意見,爸爸幫我分析了文科和理科以後的就業領域,然後問我的興趣點在哪裏。
我搖了搖頭,表示除了學習之外,什麽都不感興趣。
爸爸最後也沒辦法幫我選,讓我自己拿主意。接著,我又去問媽媽,媽媽也說隨便我,喜歡哪個就念哪個。
沒辦法,因為從小到大,我在學習這方麵,從來沒有讓他們操心過。
從來不會在學習問題上被困擾的我,第一次為了想明白未來的走向而失眠了。
文科的確比理科的分低,因為理科的標準答案簡單得多,文科的得分點太多,錯過一個便失了一分。
我們學校的高二、高三年級的排行榜,是文理科混合排的,好像每次前十名,大多都是理科班的。
假如我去了文科班,我還能保住第一名的位子嗎?我還有力氣和宋辭那家夥去搶榜上的第一名嗎?
第一次,我無法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或許在遲疑的時候,我就已經得到了答案。
於是在暑假來臨的最後一天,我上交了我的文理科分班意願表。
03
新的學期,我告別了自己高一生的身份,成為了一名高二學生。
而妹妹也順利從初中畢業,升上了高一。可惜的是,她的分數線夠不上我們學校,隻好去了二線高中就讀。
那裏離家有點兒遠,每天乘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才能到達,所以,她幹脆申請了在學校住宿。
大家都在悄悄地長大。時間似乎比任何東西都無情,走得格外快,從來不會為誰而停止,也不會為誰而走得更快一點兒。
但是,也唯有時間,是最公平的。
我仍然還在三班,事實上我們班上,隻有5個人選擇了去文科班,陳敏佳就是其中之一。她的理科成績實在差得厲害,每次都嚴重拖後腿,她的總分那麽低,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理科成績太差。
要不是文科分數還能看,估計她每次都隻能考倒數第一了。
新學期開始,走了5個人,很快就有了新的同學轉進來。讓我意外的是,沈瑾會轉到我們班上。他們班上大多數都留在文科班,跟我們班正巧是相反的。
新一年開始,班委會成員自然是重新選了,我唯一覺得慶幸的是,我終於不用再繼續擔任班長了。對於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的我來說,班長這種頭銜不是榮耀,而是負擔。
新學期的班長和副班長,都重新換了人,宋辭和我都沒有擔任任何職位。
很快,第一次月考成績下來了,果然如我所想的,前10名裏,有8個都是理科班的,文科的兩個,都是排在5名開外。
這一次我仍然是第一名,但我的分數隻比宋辭多了一分,贏了他,竟然會讓我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會成為我贏了都要鬆口氣的對手了。
“理科最高分竟然是女生,這真受打擊。”有同學在議論紛紛。
“女生不去讀文科,跟男生來爭奪第一名。”有人憤憤不平。
“說得好像她去讀文科你就能拿第一似的,你看看你離第二名還差多少分?”
我注意看了一下,第三名和第二名差了8分。
這個差距算是不小了,在已經分了文理班之後。高一的時候,因為科目眾多,難免有拖後腿的學科。但是分班,意味著選擇的都是自己最拿手的功課,這種情況下,還被甩開8分的分差,的確有些過分了。
“第一名和第二名都不是人啊,從高一開始,要麽唐可可第一,要麽宋辭第一,反正沒看到第三個人第一的。”
“學霸的世界,豈是我們這些凡人所能染指的?”有人唏噓。
我從布告欄前麵走開,不遠處,宋辭雙手插在口袋裏,正靜靜地看著我。
“下次,我一定贏你。”他笑著對我說。
“這是不可能的。”我不屑地哼道,“我不會給你機會搶走我的第一名的。”
“要不要我們再來賭一次?”他說出了這句久違的話。
因為,還是高一第一學期的時候,他經常說這句,從高一下學期開始,他就再沒有跟我提起打賭的事情了。
“怎麽賭?”我對打敗他很有興趣。
“老樣子,誰贏了,誰就有資格要對方答應一件事情。”他看著我的眼睛,等著我的回答,“怎麽樣,賭不賭?”
“賭就賭。反正贏的一定是我。”我說著,錯開他往前走。
然而才走了幾步,我就看到沈瑾正站在樹影下,用一種特別憎惡的眼神看我。
“我不會再讓你搶走宋辭的第一名的,從小到大,他都是第一名,我不會讓你搶走的。”她低低地對我說。
“不好意思,從小到大,我也從來都是第一名。”我說著,對她笑了笑,根本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沈瑾的成績雖然也不錯,但我在前10名裏沒看到她的名字,這就意味著她對我沒有什麽威脅。
回到教室,我翻出一張試卷鋪開做起來。自從陳敏佳轉到文科班後,下課之後已經很久沒人找我說過話了。一開始我還覺得有些冷清,不過現在已經習慣了。
現在的我完全沒有去細想沈瑾對我說的那些話,也沒有想過,她會用那樣的方式將我拉下第一名的位置。
那是期中考試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我試卷做到一半,筆突然寫不出字了,於是就翻開筆盒,想從裏麵拿一支新的簽字筆,可是打開筆盒,先掉出來的,是一張折疊成巴掌大小的白紙,上麵密密麻麻寫著些什麽。
我翻開來打算看一眼,這時候監考老師正巧走到我身邊,他拿走了我手裏的那張紙,看了一眼之後,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那是一張小抄,我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麽出現在我的筆盒裏的。當老師把我的小抄沒收,把我的試卷收上去,讓我離開考場的時候,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看我。
他們的眼神裏有著難以置信,有著恍然大悟。我很想說這不是我的東西,可是當那些視線全都集中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像高一時從講台前逃走一樣,這一次,我從考場逃跑了。
於是整個學校都開始有個傳言,說是一直考第一、第二名的唐可可,其實是作弊考得的好成績。這是他們樂於接受的,沒有人想去了解到底真相是什麽,隻是在歡呼鼓舞,第一名終於不再是唐可可的。
我想解釋,可是百口莫辯,更何況我並不擅長做這種事情。
考試結束,班主任將我喊到辦公室,他說:“唐可可,可以跟老師解釋一下,這個是怎麽回事嗎?”
“這不是我的東西。”我說,“我也不知道這個是從哪裏來的,我隻是想換支筆寫字,打開筆盒,這張紙就掉了下來。”
“老師不是不相信你的話,但是老師相信沒有用,要全校人相信。”班主任有些疲憊,這幾天的話題都集中在我考試作弊的事情上,身為班主任,他要承受的壓力一定也很大。
“可是我的確沒有作弊。”我有些無奈,“我能推算出出題範圍,我為什麽要去抄那種毫無意義的小抄?”
“我也是這麽跟校長說的,但是他覺得這件事情影響很惡劣,要你寫個檢討,然後在下周一的校會上通報批評。”班主任遲疑了很久,還是說出了校長的處理結果。
“我沒有作弊,我為什麽要寫檢討?”我是不太關心學習以外的事情,但是被無緣無故扣上作弊的帽子,這不是我能夠承受的。
這等於我全部的努力都被否定,甚至以後,我隻要考第一名,都不會有人相信那是我自己的實力,他們都願意相信那是我作弊得來的。
“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我為什麽要寫檢討?”我不明白,學校為什麽不是徹查這件事,而是讓我寫檢討敷衍過去。
班主任也很猶豫,他想了想,說:“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再去和校長溝通一下。要是能找出那張小抄是誰做的,說不定就能夠洗脫你作弊的嫌疑。”
從辦公室出來,我隻覺得累。
我到底是做了什麽天理難容的錯事,要遭遇這種事情。
到底是誰要拉我下水,用這種極端的手段陷害我?
04
“原來是作弊考來的第一名。”我去上廁所的時候,身後有人指著我竊竊私語。
“是呀,你看她多神氣的樣子,平常都不理人的,陰森森的,還一直那麽老土。”
“就是說啊,我有次去問她題目,她都不理我。”
“我看是她根本就不會吧?”
心裏有一把無名火在燒,我很想說我沒有作弊,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去說。那些話都堵在嗓子口,想要一起湧出來,最後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你們了解什麽啊?”驀地,一個冷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宋辭,他擋在了我的麵前,徑直看著我後麵的那些女生,“你們哪隻眼睛看到她作弊了?不要再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心髒在輕輕顫抖,我眼睛發澀,居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剛剛還在唧唧喳喳的那些女生,一下子全部跑掉了,隻剩下我和他兩個人站在空****的走廊裏。
“為什麽不解釋?”他歎息似的問我,“為什麽不大聲地告訴他們你沒有作弊?”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我手足無措起來,“你要我說什麽啊?說我將他們玩的時間都用來讀書,說我多麽多麽努力,這樣他們就會相信我沒有作弊嗎?”
“不會的,他們不會相信,不管我怎麽解釋,都毫無意義。”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下來,我伸手想去擦,他卻忽然一把抱住我。
我腦中轟然一陣巨響,一片空白。
“別哭啊,笨蛋。”他的聲音悶悶的,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與心跳,我聽得那麽真切,我甚至都分不清那是他的,還是我的。
“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樣的問題。”他說著,鬆開我。
我甩開他的手,逃也似的跑掉了。
我的心裏很亂,很亂很亂。
許許多多的問題一股腦湧上來,我感覺我都要崩潰了,為什麽我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呢?為什麽偏偏是我?
我舍棄了所有,隻想好好學習,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目標,都無法實現。
天台上的風很大,我蹲在天台上,哭了好久好久。
這是我第二次哭得這麽凶,我曾以為我不會再為了什麽哭得這樣傷心了,但是顯然我錯了。人永遠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你或者以為現在已經是最慘了,不會更慘了,但是生活往往就是這麽會開玩笑。
總是讓你明白什麽是更慘,什麽比更慘還要慘。
上一次這麽哭,還是念小學的時候吧!大概二年級的樣子,多諷刺,現在是高二,10年了,原來我與10年前的我,並無不同。
“別哭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宋辭走了上來,遞給我一張幹淨的麵巾紙,輕聲說,“眼睛會腫起來。”
“我曾經以為,一心隻想學習,就不會難過。”我扭頭看他,想從他那裏得到答案,得到我自己怎麽想都想不出的答案,“我舍棄了好看的衣服,舍棄了朋友,舍棄了一切閑暇玩耍的時間,一心隻用來讀書,為什麽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會沒事的。”他輕聲安慰我,“相信我,很快就會沒事的。”
他抬起手,用袖子擦掉了我臉上的眼淚。
“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我忍不住問他,“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他愣了一下,嘴角輕輕揚起來:“我不管你,你消沉下去,誰來跟我搶第一名呢?”
“謝謝,我心情好多了。”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人說的話。
“很快就會沒事了。”他說著站起來,向我伸出一隻手,“走吧,下去吧,一會兒就要上課了。”
“好。”他抓住我的手,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以為他說很快就會沒事了,隻是在安慰我,可是我沒有想到,事情真的會有轉機。
而且,第二天一早我到校的時候,周圍的同學都在議論紛紛。
原來昨天下午放學的時候,那張小抄的真正主人去找了老師,並且說明了自己之所以那麽做,是因為嫉妒。
是的,那個人沒有絲毫掩飾,直言不諱地說自己就是嫉妒我總考第一名,才做出這種事情的。
我更加是全然沒有料到,那個人會是沈瑾。
沒錯,昨天下午放學之後,沈瑾去找了班主任,她告訴班主任,那張小抄是她做的。在開考之前,她把小抄悄悄塞進了我的筆盒裏。
班主任將沈瑾帶到校長麵前,後來說是沈瑾認錯態度不錯,所以決定要她寫三千字檢討,並且在周一校會上進行通報批評,然後當著全校人的麵,向我道歉。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很驚訝,很意外,但又覺得隻可能是她。
因為在這所學校,從一開始就討厭我的人隻有她。其他人或許會在我後麵指指點點,說我老土,說我不愛理人,但那些隻是說說而已,做出這種傷害別人的事情,倒是不太可能的。
若說意料之外,那就是我沒有想到,沈瑾會討厭我討厭到這個地步。
於是話題在一夜之間,從我轉移到沈瑾身上了。
放學的時候,陳敏佳跑來找我,她說:“太好了,我對他們解釋說你不可能作弊,但是沒有人相信我。現在好了,都說清楚了。”
“嗯,我沒事。”我說,“你快回去上晚自習吧。”
她戀戀不舍地跟我道別,然後就回文科班自習去了。
我收拾好書包,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沈瑾卻追出來擋在我麵前。
“唐可可。”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得意。
“什麽事?”我要坐的公交車還沒有來,隻好耐著性子看著沈瑾。
“以後請離宋辭遠一點兒,忘記告訴你了,我和他正式在一起了。”她說著,炫耀似的衝我笑了笑,“你以後別再纏著他了。”
我皺眉說:“你什麽意思?我跟他本來就沒什麽,我一直搞不清楚,你喜歡你的宋辭,跟我有什麽關係?你討厭我未免也太過奇怪了吧?”
“你跟他沒什麽?”沈瑾諷刺地笑了,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唐可可,你真是太笨了,又笨又傻,真不知道宋辭為什麽會……”
她說到這裏,驀地停住了,冷笑了一聲道:“不過你最好永遠也不知道,就這樣,記住,以後離他遠一點兒。”
她說完,轉身就走了。
她是需要留下來上晚自習的,我們班不用上晚自習的人,一共就那麽幾個,基本上是一直排名全班前五的。
除了我和宋辭,其他人的名字我都沒記住。
我走到公交車站台邊上,等著我要坐的那班車。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剛剛沈瑾跟你說了什麽?”宋辭走到我身邊站好,沉聲問我。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她說你們在一起了,要我離你遠一點兒。”
“你會聽她的話嗎?”他問。
我直接用行動回答他,徑直往邊上挪了幾步,與他保持了幾步距離。
05
一切,好像又恢複了之前的風平浪靜。
但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時間的流逝之中,悄然改變了。我現在都回憶不起曾經的自己,除了學習之外,什麽也不關心,什麽也不想,是怎麽做到的了。
人都是會變的,不管我願不願意相信。
自從沈瑾跟我說她和宋辭在一起以來,好像走到哪裏他們都是一起行動的。下課的時候,沈瑾也會跑到宋辭身邊去,他們儼然成了眾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隻有我,有所疑惑。
那天,宋辭跟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跟著當天,沈瑾就去找了老師,第二天一切就真的好起來了,唯一的不好就是沈瑾和宋辭開始在一起。
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在一起,我會在心裏打上不好的標簽。
我發現我竟然有些在意宋辭和沈瑾在一起的這件事。
下課的時候,聽著他們說話的聲音,我會分神,好幾次都因為分神而做錯了很簡單的題目,我似乎變得很煩躁,這不像我。
無論多煩躁,隻要坐下來做題目就能冷靜下來的我,竟然無法保持鎮定。
其實心裏隱隱有覺察到一點什麽,隻是每次都差了那麽一點點,是什麽呢?是什麽,讓我這樣煩躁,讓我靜不下心來?
這樣持續了好幾天,我終於意識到,我是在介意。
我介意沈瑾和宋辭在一起這件事,可我為什麽要介意?
他們認識了那麽多年,住得又近,彼此之間那麽熟悉,在一起是那麽理所當然。而且沈瑾漂亮,活潑,除了有時候做事情太極端之外,各方麵都很不錯。
她和宋辭走在一起特別般配,特別養眼。
就算宋辭曾經明明白白地拒絕過沈瑾一次,但沈瑾如此執著,說不定對他進行了第二次告白,所以,宋辭終於抵擋不住她的攻擊力了?
就像那本愛情小說裏,女主角也是第二次告白才成功的。
這麽簡單的事情,為什麽總讓我覺得無法平靜下來?
放學後,我去圖書館做作業,我將習題冊攤開放在桌子上,算是占了個座,然後去書架上找參考書。
折回去的時候,我卻意外地看到有個男生站在我的座位旁,正看著我攤開的習題冊。
那個男生剃著板寸頭,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看上去就很睿智的樣子。他穿著藍色襯衫,袖子被卷起,很整齊地卷到手肘處。
見我回來,他便衝我笑了笑,說:“你也做這個版本的習題冊啊!”
“是啊,題目都出得很有新意。”我說著,在座位上坐下來,將剛剛找到的參考書都放在桌上。
他的視線掃到我拿的那些書,頓時眼睛亮了起來:“咦,我也喜歡這些書。”
“哦?”這還是我第一次碰到跟我興趣愛好相近的人。
“你等一下。”他說著從我身邊走開,不多時就抱著幾本書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
我一眼看過去,他手裏果然有一本跟我一模一樣的習題冊。
“你那道題的解法很有意思,我是用的另一種方法解的。”他說著,將習題冊翻到那一頁遞給我,“我這個似乎比你那個要複雜一點兒,你那個方法比較好。”
我接過他的習題冊,將他的解法看了一遍,頓時有種茅塞頓開、相見恨晚的感覺。
“你這個方法雖然複雜一點兒,但是比較穩妥。要是我的解法跟你的結合,那麽應該可以更簡單一點兒。”
“對的,不過原則上不止3種,應該是4種解法。”我拿著筆,演算給他看,“這個方法是我從另一本書上看來的,不常用,不過也很好用。”
難得碰上可以討論題目的人,這一聊,竟然聊到了七八點鍾。
“你是不是經常在這裏做作業?”他收拾好書本走之前問我。
“我放學後基本都在這裏做作業,做好了再回家。”我說,“你呢?”
“我也差不多,不過我一般是坐在那邊的角落,不然就能早點兒認識你了。我叫陳書海,以後可以一起討論題目。”
“我是唐可可。”我說。
“啊,你就是唐可可?”他頓時一臉驚喜,“前幾天,我們班主任去你們第一高中聽課,回來說第一高中理科考第一的是個女生,叫唐可可,思維很靈活,解題方式很新穎,讓我們大家向你學習。沒想到今天竟然可以在這裏碰到。”
“我不知道,我的名字都傳到別的學校去了。”我很是意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和陳書海聊了一會兒,便在圖書館外麵分道揚鑣,我上了公交車直接回了家。
家裏的餐桌上有飯有菜,用保溫盒裝著。
媽媽已經睡下了,她明天要早起。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媽媽的房門,然後匆匆吃完了飯,回了房間,翻出一張試卷來。我試著用陳書海的解法,將上麵的練習題都做了一遍,發現他的方法比我的方法稍微複雜一點兒,不過做完一張試卷用的時間卻比我之前的短。
一直以來,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埋頭學習,整理了一套自己的學習方法,幾乎從來沒有遇到過跟我的方法如此類似的人。所以能遇到陳書海,真的讓我興奮了好久。
後來,我聽妹妹唐可欣講,陳書海是他們學校一個超級厲害的家夥。
據說,他本來是絕對能以非常優異的成績考上第一中學的,但中考那天,他發燒燒得厲害,有一門功課,他隻做了一小半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最後他的分數隻能去第二中學。
我忽然有些惋惜,假如他來我們高中,應該可以跟我成為朋友的。不過假如來了,應該也會成為我的對手。這大概是唯一值得慶幸的,那就是跟我爭奪年級第一的人,少了一個。
接下去幾天,我去圖書館的時候,他果然都在,有一個理想的人一起討論題目,我似乎都開始期待早點兒放學了。
這天,班主任的課下了之後,卻沒有急忙走,他說了一件事情,近期我們市的中學聯合起來,舉辦了一場“頭腦風暴”的比賽。
一共5所高中,每一所都要選派幾個人參賽。
當然,贏了的話,會有讚助商提供獎金的。
這天,我又遇到了陳書海。他比我早一點兒到,已經抱了很多書坐在那裏研究。
“啊,今天怎麽看這麽多百科問答之類的書?”我有些疑惑地問道。
“班主任要我去參加那個全市5所高中聯合舉辦的‘頭腦風暴’比賽,怎麽,你們學校沒有通知你們嗎?”陳書海驚訝地問我。
我這才意識到是怎麽回事,回答道:“哦,這個啊,放學前班主任提了一下,不過沒強製要誰參加,據說贏了還有豐厚的獎金。”
“沒錯,我就是衝獎金去的。”他笑著問我,“你呢,有沒有想法也參加一個?”
“沒有。”我老實回答道,“我一向對這種活動不太感興趣。”
“來參加吧,我很期待能和你成為對手。”他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道。
和陳書海成為對手,倒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這麽想著,第二天我就找班主任報了名。班主任很是高興,說我們班有我和宋辭,絕對穩贏。
我這才知道,宋辭也參加了。
心裏頓時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些天都沒有去關注沈瑾和宋辭的事情,我本以為我已經將他們從我的世界裏驅逐出去了。可再次聽到宋辭的名字,我才發現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聽到他的名字,我還是會非常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