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01
混著消毒水的氣味在鼻尖縈繞，岑念皺緊眉頭緩緩睜開眼睛，雪白的天花板以及那些穿著白色製服的人讓她認清了一個事實——她進醫院了。
岑念動了一下身體，腳踝處傳來的刺痛使她本已緊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很疼？”
聽到聲音的岑念微微回神，才反應過來身邊還有一個人，她側頭看清身旁的人時驚得險些從**掉下來：“薑……北學長。”
背對著陽光的薑北微點了下頭，看著她，目光清澈，像是山間溪水，清清冷冷。
“學長……怎麽在這裏？”岑念顯得有些慌張地坐了起來，說話都結巴了。
薑北看著她窘迫的模樣，輕輕扭過了頭，手握拳放在嘴邊，語氣平淡：“你受傷了。”
岑念動了動腳，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時身旁的薑北繼續道：“醫生說之所以暈倒是因為低血糖。”他麵向她，眸裏滿是質問。
他在質問她怎麽會低血糖，畢竟在他記憶裏岑念就像打不死的“小強”，從沒柔弱到會因為低血糖而暈倒。
“大概是因為我沒吃東西吧！”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樣子看起來有些笨拙，她低著頭道，“坐火車時吃多了，結果到了晚上沒胃口，加上興奮得一晚上沒睡，早上為了來見你……”總之她就是忘記吃飯了。
一想到能見到他，怦怦的心跳讓她忘記了一切。
“白癡。”他扭頭呢喃，聲音輕柔。
岑念呆呆地坐在病**，細碎的光照在薑北臉上，勾勒出的側顏讓她怦然心動，即使被說成是白癡，她也忍不住興奮起來。
這時病房門開了，率先傳來的是陶淵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的聲音：“小學妹醒了嗎？”
“陶學長？”看到薑北，她已經很驚訝了，怎麽連陶學長也跟著出現了？
陶淵穿著米黃色的襯衫，站在病床的那一頭，審視著岑念，說道：“看樣子你精神了不少。昨天音樂節發生踩踏事件，我看到新聞的時候嚇了一跳，給薑北打電話詢問情況，才知道你住院了，不過住院理由是因為低血糖外加崴腳。”
“讓陶學長擔心了。”她十分客氣地回複。
陶淵拍了拍她的頭，笑道：“醫生說要再觀察一天才能讓你出院。”
“哦，好的。”她說話的時候偷偷看向了身邊的薑北。
這時陶淵問道：“你剛起來沒吃飯吧！我去給你買點吃的，想吃什麽？”
讓陶學長買吃的？岑念第一反應是拒絕，立刻擺手道：“不用了，我……”她的話還沒說完，肚子就自顧自地響了起來。
“咕咕”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裏顯得很響亮。
陶淵愣了愣，隨即笑道：“小學妹還是吃點什麽吧！”
岑念恨不得找個坑把自己埋了，她不安地坐在病**，吞吞吐吐道：“那個……給我隨便買點就好，我不挑食。”
“那好。”陶淵也不多糾結，點點頭離開了。
少了一個人，氣氛變得更加尷尬。
薑北淡定地看著手機，完全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安靜維持了幾分鍾後，岑念因為一直沒睡好，忍不住打起了哈欠，雖然她暈倒後睡了一覺，但還是感覺很困。
“困了就休息下吧。”薑北頭都沒抬，聲音平淡。
岑念點點頭，重新躺回**，側頭貪婪地看著薑北，雙手放在胸口，感受著心跳。
如果喜歡上一個人，不管他在哪裏，你都能想起他。
風吹進來，帶著暖意。
薑北放下手機，揉了揉太陽穴，他的目光移向了岑念，此時她已經睡著了，安詳得像個孩子。薑北從沒有這麽仔細地看過她，粉嘟嘟的臉，豐潤的嘴唇，微微抖動的睫毛就像在跳舞一般。
不知道在做什麽美夢，她動了下身子，念著他的名字：“薑北學長……學長……”
薑北看著她臉上的笑，純潔得像個天使。
好似很久之前，她也是這麽笑的，一直以來，她對他永遠都是笑容滿麵，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會放在心裏。
——薑北學長，你也聽好了，我不會隻說一遍，但我一定會做到，我岑念一定會把你追到手！
——薑北學長，你好，我從第一眼見到你時就愛上你了，不過最開始讓我迷戀的不是你本人，而是你的聲音…………
她永遠叫他“薑北學長”，永遠開心地跟在他身後，不離不棄。
“薑北學長其實很溫柔……”她翻過身，說著夢話。
薑北的心在這一刻動了，鎖在心上的枷鎖被人打開了，那個人用最溫柔的方式住進了他的心裏。薑北微微傾身，緩緩靠近她的臉，岑念正念著他的名字，露出美好的笑容，他握緊床單，低頭吻在她的臉上。
一秒鍾仿佛有幾個世紀那麽長，當他回過神的時候，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此時岑念也像是有所感應般醒了。
她扭頭看著薑北，他的臉上帶著紅暈。
她呆愣片刻才叫道：“薑北學長……”
“嗯。”他有些緊張。
岑念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如果貿然問他剛剛怎麽了，他會說嗎？
岑念吐了一口氣，撓了撓臉頰，轉移話題道：“不知道為什麽一醒來臉這塊有點癢癢的。”
“蚊子。”他故作鎮定地背過身，看著窗外，“剛剛有蚊子叮你。”
“你幫我拍死了嗎？”岑念毫不懷疑地問道。
薑北看著窗外，嘴角揚起，就連聲音都變得溫柔起來：“拍死了。”
岑念拍著胸脯喘了口氣，幹脆倚在枕頭上，問道：“薑北學長……是你帶我來醫院的嗎？”
她記得自己在倒下前看到了薑北學長，哪怕隻有一瞬間，她也在他臉上看到了驚慌。
“嗯。”薑北點點頭，仿佛想起了之前的踩踏事件，他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抱住了她，一路奔出人群，打車送她進了醫院。
一切顯得那麽自然，他都沒有給自己多想的空間。
“你怎麽帶我來的？”岑念一臉好奇。
薑北沉默幾秒，才說道：“抱著。”而且還是“公主抱”。
岑念忍住尖叫的衝動，什麽？抱著來的？岑念不由得想象了一下薑北抱著自己進入醫院的場景，既害羞又開心。
“那薑北學長……一直沒回去嗎？”她記得自己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薑北，如此推測，難道他陪了她一晚上？
“有問題嗎？”他轉過身問道。
“沒，沒……就是有些開心。”她把自己縮成球狀，臉埋在膝蓋上，讓薑北看不到她的表情。
即使看不見，他也知道她是真的在開心。
“那個……”沉默了幾秒，薑北接著說道，“以後不要穿高跟鞋了，對骨盆不好，會影響生育功能。”
聽到他的警告，岑念輕笑著抬頭看向了他，厚臉皮地說道：“那我就嫁給你好了，反正我隻會為你穿高跟鞋。”
薑北轉身，幹脆又一次背對著她。
隻是岑念不知道，他這次轉身不是像以往那樣給她背影看，而是在掩飾自己的慌亂。
“不過薑北學長就是厲害，我身為女生都不知道穿高跟鞋對骨盆不好……”她以為薑北不高興了，立刻換話題誇讚道。
薑北沒有轉身，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他也是趁著她和陶淵說話時，用手機上網查的，隻是他不會說，偶爾被跟屁蟲認為知識淵博的感覺也不壞。
他們沉浸在微甜的氣氛裏，早已遺忘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陶淵透過狹小的玻璃，看著病房裏，他下意識地握緊裝食物的袋子，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岑念的甜蜜笑容時，心會痛。
因為……讓她笑著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陶淵等了幾秒，平複了下心情，緩緩推開了病房的門。
“小學妹，久等了。”他依舊用溫柔的聲音對她說話，她雖然回應著他的話，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薑北身上。
心，再次抽痛。
這是一場無果的暗戀，與勇氣無關。
02
九月的天氣沒了暖意，徒增了許多悲傷的色彩。九月是開學季，有人歡喜有人悲。
岑念放下行李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出宿舍找薑北，當她氣喘籲籲地跑到男寢門口的時候，薑北剛好出來。
“薑北學長好。”她笑嘻嘻地站在他麵前，經過幾次接觸，她能察覺到薑北不再像以前那樣排斥她了。
薑北雙手插兜看著她，說道：“有事？”
“嗬嗬……沒事。”岑念傻傻地笑道。
聽到她的回答，薑北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了，每次他遇到她，總會顯得不像自己，他略蹙眉，幹脆麵無表情地說道：“沒事來男寢幹什麽？”
“來看你。”她仰著頭，一雙眼睛眨啊眨的，十分好看。
薑北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剛想問句“我有什麽好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女聲，音色溫婉，叫著他的名字。
“薑北。”
聽到聲音，薑北還沒轉頭，岑念就立刻看了過去。迎麵走來的是一位女生，長發披肩，嘴角帶著笑，白皙的皮膚以及綽約的身姿惹得一旁幾個男生頻頻側目。
薑北對那個女生點了下頭，從岑念身邊走過時，道了一句：“我走了。”
他走得幹脆，兩人肩並肩離開的身影就像一道風景。站在他們身後的岑念覺得很美，但看得心酸。
當岑念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的時候，唐茵正在找她。岑念看了一眼唐茵後倒在了**，整張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原本有話要說的唐茵看著她這副模樣，好奇地說道：“你不是去看薑北副社長了嗎？”怎麽這副模樣回來了？
“他已經不是副社長了。”岑念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是去見他了，見到他和別的女生走在一起。還是個大美女。”
說著話的岑念想起了兩個人並肩離開的身影，心裏又忍不住泛起了酸意。
“竟然讓你遇上了，真不知道這算不算冤家路窄。”
唐茵的話讓岑念豎起了耳朵，她看著唐茵思索的表情，忍不住問道：“什麽冤家路窄啊？”
“是這樣的，我剛剛在逛校園論壇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校園采訪。”唐茵頓了頓，“你知道自動化係的係花吧？”
“不知道。”岑念老老實實地回答，沒辦法，這麽久以來她的生活都是圍繞薑北轉的，他去哪裏，她就去哪裏。
唐茵翻了一個白眼，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她清了清嗓子說道：“自動化係的係花叫鄒雨晴，是個大美女，我猜今天你看到的就是她。”
“她怎麽了嗎？”岑念問道。
“前不久做校園采訪的時候……有人問她如果選男友，她會選誰。”唐茵頓了頓，神情十分同情，“她說會選薑北副社長。”
“他不是副社長了……”
“哎喲，不是習慣了嘛。”唐茵撇撇嘴，繼續說道，“而且重點是大美女要追你家薑北吧！”
岑念在**滾來滾去，心裏十分煩悶：“唐茵……你說我該怎麽辦？”她就像走投無路的旅人抓著最後一根稻草不肯放手。
唐茵皺了下眉頭，說道：“你現在覺得自己和薑北副……學長的關係如何？”
“普通。”她其實想說很好的，但是對上唐茵那個“不許撒謊”的眼神後，還是說了實話，哪怕關係不再僵持，也沒到可以談情說愛的程度。
唐茵歎了一口氣，教導道：“這普通也是要細分的，我需要知道你在薑北學長心裏的分量，我記得你說過你暑假去找他的時候受傷了，是他把你送去醫院的對吧？”
“嗯，是的。”提及這事的時候，岑念的臉泛起了紅暈。
“這說明你們的關係還有前進的可能性，加油。”唐茵拍了拍岑念說道，“總之你現在也知道鄒雨晴對薑北副社長感興趣了……”
“他不是副社長了……”岑念點點頭，不管怎樣，她都不會放棄薑北，哪怕鄒雨晴再漂亮、再完美，隻要薑北沒點頭說喜歡鄒雨晴，她就會追下去。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岑念沒想到鄒雨晴的攻勢會如此猛烈。
中午，食堂裏。
薑北習慣在靠窗第四排的位子吃飯，已經對薑北的習慣了如指掌的岑念早早就坐在了那裏，等待薑北到來。
結果薑北來了，帶著鄒雨晴一起來的。
岑念看到鄒雨晴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薑北像是沒看到岑念的表情一般，坐在了她對麵，鄒雨晴則坐在他身旁，三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古怪起來。
鄒雨晴看著岑念，眉頭微微蹙起，略帶不滿地說道：“學妹，有那麽多位子，為什麽偏偏坐這裏？”
什麽叫“偏偏坐這裏”，這個位子是她先坐的好不好。
岑念哼道：“學姐怎麽不去旁邊坐，我覺得後麵那個位子也不錯。”
鄒雨晴笑道：“是薑北選擇坐在這裏的，他說習慣了這個位子，我和他還有課題要討論。”
薑北沒搭腔，默默地吃著飯。
岑念瞅了瞅薑北，又低頭看著自己的餐盤，狠狠地咬了口醬燒茄子後說道：“我也有話要和薑北學長說。”
“那你說吧！”這句話是薑北說的，他看著她，目光淡然。
岑念愣了愣，實際上她找他沒什麽可說的，這一點薑北是知道的，畢竟她跟了他半年，一些習慣，他應該很清楚。
“那麽，學妹就先說吧！”反應超快的鄒雨晴瞪著一雙美眸，眼裏滿是笑意。
岑念咬著筷子頭，說道：“薑北學長……你……今晚有空嗎？”
“抱歉，他可能沒空。”回話的是鄒雨晴，她笑起來的樣子十分好看，與岑念不同，鄒雨晴長得真的很好看，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女神般的氣息。
岑念把目光轉向了薑北，眼裏帶著幾分疑惑。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鄒雨晴繼續說道：“因為薑北和我約好了，我們今晚要討論專業上的問題。”
這是在嘲諷她不懂自動化嗎？好吧……她確實不懂。
岑念不說話了，鄒雨晴也沒再理她，反倒和薑北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飯桌上的氣氛從古怪變得融洽。
岑念幾次抬頭想要插話，可是她不知道說什麽，也插不進去，鄒雨晴和薑北談論的話題她完全不懂。
但這些都是薑北喜歡的，有自動化的專業知識，也有一些推薦書籍。
她也曾試著去圖書館借一些薑北喜歡的書來看，可她不喜歡那些奇怪的符號，也看不懂內容，幾十頁的小冊子能讓她頭痛好幾天。
“我吃完了。”一直沒插上話的岑念放下筷子準備起身離開。
薑北也放下筷子說道：“我也吃完了。”
此時，岑念才注意到不知何時薑北也吃完了飯，她愣了下，目光移向了鄒雨晴的餐盤，滿滿的一盤，根本沒怎麽動。
“等下，我也吃……”剛準備起身的鄒雨晴還沒說完話，薑北就轉身道，“下午上課見。”
鄒雨晴怔了怔，她很聰明，一下就捕捉到了薑北話裏的深層含義，他的意思是下午上課之前不想和她在一起。
她重新坐下，細嚼慢咽地吃著飯，看到岑念跟著薑北離開時，下意識地握緊了勺子。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種薑北很在意岑念的錯覺，她晃了晃腦袋，收回目光默默吃著飯。
出了食堂，岑念形影不離地跟著薑北，薑北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岑念，冰冷的俊容上閃過無奈，歎道：“你有話要說？”
“沒有。”她支吾道。
沒有還跟著？薑北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進了男廁所。岑念默默地站在原地許久，最終蹲在了廁所旁邊，像隻等待主人的流浪狗。她也想像鄒雨晴那樣和薑北學長聊天，也想當兩個人走在街上的時候可以被人指著說是金童玉女……
可是無論她怎麽努力都做不到，她就是她，小強般的岑念。
剛剛薑北問她是不是有話要說。
她雖然否認了，但其實她有很多話要說，她想知道自己努力了這麽久，他到底是怎麽看自己的，想知道他覺得鄒雨晴如何……
薑北從男廁所出來，看著可憐巴巴蹲在旁邊的岑念，指責道：“你這樣讓其他男生怎麽上廁所？”
“薑北學長，你出來啦。”她站起來，看著他道，“走吧！”
“去哪兒？”他蹙眉看著她。一會兒他要去教室上專業課，難道她想跟著自己去自動化教室？
“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岑念麵帶微笑地說出了令薑北無奈的話。
他歎了口氣，扭頭道：“走吧，我送你去英語教室。”
“英語教室？”
“嗯，送完你後我再去上專業課。”他麵無表情地邁開大步。
岑念笑著跟了上去，她一直這樣追著薑北的背影，一直如此。
“薑北學長。”她輕聲問道，“鄒學姐是個什麽樣的人？”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了，她想知道在他心裏，鄒雨晴到底重不重要。
“很好。”薑北依舊惜字如金，他的眼眸裏不易察覺地閃過笑意，強調道，“我們很合得來。”
很好等於很棒，很合得來等於有機會成為女朋友？
這樣的公式在她大腦裏打轉，此時的她不知道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笑？她做不到，哭也同樣做不到，此時的岑念有些羨慕薑北的“麵癱”了。
薑北把她送到英語教室後就離開了，這一次的岑念沒有像以往那樣追著和他說拜拜。
03
鄒雨晴的追求越來越明顯，她經常和薑北成雙成對地出現在學校的各個角落，宛如小尾巴的岑念這一刻變得多餘起來。學校裏開始流傳各種謠言，所有人都以為薑北接受了鄒雨晴，畢竟以鄒雨晴的條件來說，兩個人很般配。
岑念似乎被薑北拋棄了。
可岑念知道，那些都是謠言，因為薑北從沒點頭說喜歡鄒雨晴。
她與唐茵坐在廣播室裏，此時是休息時間，兩個人背靠著背歎息著。
“你遇到了敵手啊。”唐茵感慨，“還是個具有壓倒性優勢的情敵。”
岑念翻個白眼，她當然知道鄒雨晴比她強太多了，可那又如何？薑北不是依舊沒有點頭說喜歡嗎？
了解岑念想法的唐茵無奈地說道：“答應她隻是遲早的事情吧！”
岑念的心猛地被撞擊了下，她沉默了，其實她也知道，鄒雨晴帶來的威脅有多大，這種威脅變成了恐慌，現在她無時無刻不在緊張，害怕下一秒薑北和鄒雨晴就真正在一起了。
“我們主動出擊吧！”唐茵拍著她的肩膀，表情堅定，“這一次我們玩把大的，一錘定音。”
岑念聽到她說“一錘定音”的時候，抬頭看著好友問道：“我們要做什麽？”
“你還想不想把薑北副社長追到手了？”
“想，做夢都想。”她立刻回答道，“還有，要我說幾次啊，不是副社長啦！”
唐茵無所謂地擺擺手，說道：“不要在意細節，我有個想法和你說下。”
“什麽想法？”岑念被她的舉動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問道。
唐茵神秘地笑了下，眼睛都跟著亮了起來，她一字一頓道：“我們需要給薑北打一針痛劑。”
“哇……居然沒說副社長三個字。”
……
唐茵的計劃需要個外援幫手，而令岑念沒想到的是這個人居然是陶淵，當看著唐茵領著陶淵走進廣播室時，她心中莫名地慌張了起來。
“陶學長好。”她說道。
陶淵笑了笑，看向了唐茵，問道：“找我來有什麽事情嗎？”
“陶學長也知道我這蠢閨密一心放在薑北副社長身上好久了，她也就吊在這一棵樹上了。”
陶淵點點頭，隻是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悲哀。
“最近有個叫鄒雨晴的女生纏薑北副社長纏得緊，這不……岑念就緊張了。”唐茵在說話的時候還不忘揶揄好友。
岑念扭頭對陶淵不好意思地說道：“陶學長，那個……唐茵偶爾才會這麽沒禮貌。”鄒雨晴再怎麽說也是學姐啊！而且薑北已經不是副社長了。
唐茵滿不在乎地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所以我們的計劃很簡單，希望學長可以和岑念演一場戲，你追她，看看薑北副社長的反應，如果他吃醋，說明他對岑念有感情，如果沒有……岑念你就放棄吧！”
岑念愣了愣，這一次不成功，就要放棄嗎？
陶淵深深地看了岑念一眼，笑道：“我覺得這個計劃很好，畢竟小學妹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唐茵開心地衝陶淵伸出了大拇指，她不知道，陶淵也希望岑念放棄薑北，這樣，他就有機會，或許這場暗戀就不會無果。
岑念看了看陶淵，又看了看唐茵，緩緩點了下頭。
請允許她再任性一次，放手拚搏一次，因為她也累了，在鄒雨晴出現的那一刻，她才知道有時候壓力不是來自薑北，而是來自外界的**，比如更好的情敵。
04
A大圖書館旁有一片人工湖，放眼望去美不勝收，大有一種“樹蔭照水愛晴柔”的意境。
唐茵微微側頭，在看到薑北從圖書館出來的身影時才扭頭說道：“來了，來了……準備好了嗎？”
岑念點點頭，偷偷看了看好友興奮的表情，有些不安地說道：“真的要做嗎？”
“人家陶學長都答應了，你在這裏糾結什麽，快準備！”唐茵拍了拍好友，然後躲到了不遠處。
眼看著薑北就要走近人工湖，唐茵衝岑念使了個眼色，收到信號的岑念走到薑北麵前，表情十分糾結：“學長好。”
薑北挑了下眉，當一個人圍著你轉了半年，她一有變化，你就會馬上感應到的。
剛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唐茵立刻衝了過來，一把拽過岑念，佯裝成氣喘籲籲的樣子，說道：“不好了……不好……”
岑念問道：“怎麽了？”
唐茵說道：“陶學長他……他居然對別人說他喜歡你！”
盡管知道這是假的，可岑念依舊忍不住笑了下，因為唐茵的表情實在是太……搞笑，她以為背對著薑北學長，他就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可唐茵忘了，薑北學長比她高很多，略一低頭就能將她擠眉弄眼的表情收入眼底。
唐茵看著半天不說話的岑念，一咬牙狠狠掐了她一下，低聲道：“快回神，按照劇本演。”
岑念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一連叫出了好幾個“啊”，接著故作驚訝道：“陶學長喜歡我？”
“是啊，快走吧！現在來追殺你的女生可多了。”唐茵頓了頓，說道，“你看人家陶學長，長得帥，人又好，還有紳士風度……是個女生就會喜歡他吧！”
岑念勾了勾嘴角，隻能幹笑兩聲，然後按照劇本寫的，抬頭對薑北說道：“學長，抱歉……我要先走了。”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薑北點點頭，率先離開了。
“他……吃醋了嗎？”有些搞不清狀況的唐茵疑惑道。
岑念搖搖頭，說道：“大概沒有。”
此時她的心沉了一下，總覺得自己做了一件無聊的事情——為什麽她要這麽快地逼迫自己麵對現實。
薑北學長連表情都沒變，這意味著她在他心裏也不過如此嗎？
唐茵看著岑念低下的腦袋，鼓勵道：“傻瓜，想什麽呢？我們的戲才演了一半，還有最重要的另一半呢！”
薑北學長吃不吃醋，到那個時候才能定奪吧！
岑年點點頭，緩和了下情緒。
……
薑北找到了陶淵，他看著好友，眼神帶著幾分敵視的意味。陶淵第一次被人這麽打量，還是男人，還是自己的好兄弟，不由得一陣發毛。
“怎麽了？”他搓了搓手臂，問道。
薑北沒有收回目光，冷冷地說：“你們這是演的哪一出？”
“什麽？”
“你喜歡岑念的事情。”那種蹩腳的演技根本瞞不過他。
陶淵恍然，隨後露出了笑容，他的笑容依舊很暖，可薑北看出了別的味道。
陶淵說：“我是喜歡她。”口吻肯定。
薑北蹙眉，目光冰冷。
他不相信陶淵會喜歡岑念，畢竟他們是好兄弟，如若真有什麽，他一定能察覺出的，但薑北忘了，或許他的智商比陶淵高一籌，可若拚情商，那他跟陶淵比就差遠了。
有句話說得好，越溫柔的人越懂得隱藏。
陶淵對情緒的把握能力，不是薑北能比的。
“她那麽糟糕……”岑念做的傻事，陶淵也知道不少。
陶淵笑了笑，答道：“但我覺得挺可愛。”
薑北皺著眉頭，不再糾纏，轉身說道：“算了……我就陪你們玩玩，看你們到底想做什麽。”他聲音冰冷，背影更加冰冷。
陶淵對著他的背影聳了聳肩膀，想玩什麽？他從開始就沒想玩，因為他是真的愛上了岑念。
05
唐茵第一計劃是讓薑北知道陶淵喜歡岑念，第二計劃則是讓陶淵當著薑北的麵對岑念告白。
第二計劃實施場地選擇了操場。穿著白色襯衫的陶淵拉著岑念走到了操場中央，直到發現薑北的身影後，陶淵才轉身抓住岑念的肩膀。
“準備好了嗎？”他低聲問岑念。
岑念動了動身子，在看清薑北是和鄒雨晴一起走來時，她抿了抿嘴唇，點頭道：“我準備好了。”
“岑念，我喜歡你。”陶淵低頭看著她，目光柔和，眼底流露出的不是虛情假意，而是真心實意。
雖然知道一切是假的，岑念也忍不住愣了一下，此時薑北和鄒雨晴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
“岑念，我喜歡你的活潑，喜歡你犯傻時候的憨樣，喜歡你明明跌跌撞撞卻依舊前進的勇氣。”陶淵的眼裏隻有她的身影，仿佛她真的是他的愛人。
岑念被他看著，明明是演戲，她卻總有一種陶淵是真的喜歡她的感覺。她下意識地看向了薑北。
他依舊麵無表情，倒是旁邊的鄒雨晴露出了祝福的表情。
岑念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說什麽。
“岑念。”陶淵的聲音再次響起，他低頭扶住她的腦袋，逼迫她與自己對視，“我喜歡你。”說著，他吻上了她的唇。
速度快到任何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岑念瞪大了眼睛，唇瓣間是屬於陶淵的氣息，她已經無暇去指責陶淵為什麽不按照劇本演了，她害怕的是讓薑北誤會。
到了這一刻，她心心念念的還是薑北。
岑念推著他，可是起不了任何作用，她的唇被陶淵吻住，說不出一句話，就在這時，拯救她的是一記拳頭。
她看著陶淵的臉被打了一拳，放開了她的唇，緊接著入眼的是薑北熟悉的背影。
薑北拽住陶淵的衣領，眼裏帶著怒氣，吼道：“她喜歡的人是我！”他的聲音冰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冷，幾乎要凍住所有人的血脈，包括佇立在一旁的鄒雨晴。
“嗬嗬。”陶淵發出了笑聲，他依舊看起來十分儒雅，“你有資格說這話嗎？”
薑北皺緊眉頭，眼裏雖然有怒氣，但是還算理智。
“我說過我愛她，所以我吻了她。”他掰開薑北的手指，直視著薑北慍怒的眸子，道，“而你又是站在什麽立場打我的？”
“我……”這是岑念第一次見到薑北無話可說。
陶淵見他說不出話，反而笑得更燦爛了，說道：“你說她喜歡你，可是你沒有和她交往，所以你無法阻止我對她告白。”
“我不許！”薑北看著他，大有劍拔弩張的緊張感，他將身後的岑念擋得嚴嚴實實的。
“你不許？憑什麽不許？”陶淵看著他的舉動，反而眯起了眼睛。
這一次薑北沒有立刻回話，他沉默了半晌，移了下身子，露出了岑念。
在他身後的岑念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原以為終於能讓薑北吃醋了，可是在看到他移開身子將自己暴露在陶淵麵前時，她的心懸空了。
“學長……”她看著薑北，略帶著驚慌和緊張。
薑北轉向了她。
“我不許，因為……”他說到一半的時候一把拉住了岑念，將她攬入懷裏，低頭吻住了她。
他抱著她，吻著她。
許久，他抬頭看向了陶淵，說道：“因為我準備接受她的告白了。”
——因為我準備接受她的告白了。
這一句話在岑念耳畔不斷回響著，她驚愕地看著眼前的薑北：“學長……”
“叫我薑北。”他低頭命令道，語氣依舊冰冷，可是眸底的柔情騙不了人。
岑念的臉忽然燙了起來，連帶著耳根都變得通紅，她忍住要哭的衝動，說道：“薑……北。”
薑北滿意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緊緊地抱著她，低聲威脅道：“不許抬頭。”
“為什麽？”一臉疑惑的岑念剛準備抬頭，他的手就扣在了她的後腦勺上，讓她貼近他的胸膛。
岑念聽著他怦怦的心跳聲，自己的心也跟著狂跳了起來，臉也越發滾燙。
薑北的手指穿插在她的發絲裏，他低頭吻著她的長發，宛如那次在醫院般蜻蜓點水。
為什麽不讓你抬頭？因為你臉紅的表情隻有我一個人可以看。
陶淵默默地看著相擁的兩個人，低頭笑了笑，再次抬頭時率先鼓起掌來。他的掌聲讓周圍的人都看著操場中央的兩個人，像是在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
隻是誰都沒有注意到，當掌聲響成一片時，有個身影扭頭朝反方向離開，她身姿婀娜，麵容豔麗。
隻是這一刻，她的身影像個小醜，與操場中央幸福的兩個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的離開，隻有一個人發現，那便是陶淵，他看了看鄒雨晴的背影，又看了看岑念，隨後低下頭說了一句話，隻是他的聲音混在掌聲裏顯得那麽微弱。
他說：“可惜我不是薑北，所以我得不到完整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