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時光裏的小秘密
10月10日 一段綿長又纏綿的小時光
總有一些人會彼此牽引，相互靠近，雖然我也不確定相互吸引的人裏麵會不會有我和你。我有做不完的題，你有畫不完的畫，但是我會偷偷地隔著窗戶看你，偶爾也會幻想，你畫畫的間隙突然抬起頭，偷看我的窗戶。或許有那麽一瞬間，我們望進了彼此的眼睛裏，深情地對視，隻是我們自己渾然不覺而已。
（1）
莫之南？他怎麽會在這裏？
而且他的手上還拿著紙飛機……不會那麽巧吧？
我呆呆地看著站在樓下的少年，而他隻是那麽靜靜地抬著頭，眼神專注地停留在我的窗口。四周安靜得有些虛幻，更增添了幾分臆想的可能性。
我終於忍不住閉上眼睛笑著搖了搖頭。
淩若橙，你到底在幹嗎？居然連幻覺都出來了！莫之南那個人，真的有那麽特別嗎？
“你準備待在樓上傻笑，不看看我手上拿著的東西嗎？”好聽的聲音意料之外地突然鑽進了我的耳朵裏。
我倏地睜開眼睛，笑容完全凍結在臉上，然後僵硬地轉動脖子朝樓下看去。莫之南單薄的身影依然站在樓下，並沒有像海市蜃樓一樣神奇地消失在空氣裏。他正抬頭看我，嘴角輕揚，似笑非笑地跟我說話，甚至因為我愚蠢的動作，他的嘴角揚起了一個更大的弧度。我仿佛喝了一杯珍藏了幾百年的美酒，瞬間沉醉在他難得一見的笑容裏。
啊，不，淩若橙，你到底在想什麽啊？你給我清醒點，都已經這麽丟臉了，你居然還在花癡莫之南的笑容……
不過……即使隔著這麽遠的距離，莫之南還是那麽好看……
晚風吹過他細碎的劉海，精致的五官就這樣毫無遮掩地顯露出來。銀色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讓我有一種離他很近的錯覺，好像我和他之間不過一步之遙，隻要我伸出手就可以碰觸到他——
美好的少年就像淺淺月光下唯一的發光體，散發著無盡的溫暖，讓人無法忽視。
但是，不知道是我理解錯誤，還是他真的刻意讓他狹長的眼睛釋放出明顯的蠱惑，總之我的視線已經不能移開了。
“我不小心撿到了一架偏離軌道的紙飛機，它說因為它的主人寫了不好的東西，所以它不能飛到高空，隻能回到大地上。”莫之南似真似假地開口，低沉的聲音輕易就讓我的心髒開始不規則的急速跳動。
從他開口說話的那一瞬間開始，我的眼睛裏，除了他以外，就什麽都看不見了。整個腦袋好像變成了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雙腳更是不受控製地轉身衝出房門，直奔樓下。我生怕自己跑得慢了，他就會消失不見，而我看到的一切，也都隻是我的幻覺。
樓下沒有開燈，房子裏很暗，奶奶應該睡了吧。
從窗口傾瀉進來的水銀色月光勾勒出樓梯模糊的樣子，我踉蹌著往下跑，寂靜的空氣裏回**著我急促的腳步聲。
燈的開關就在樓梯轉角處的牆壁邊上，但是我沒有浪費時間去開燈，就徑直朝門口跑去。甚至在開門的時候，不小心被玄關處的地毯絆了一下，差點摔倒，也沒有停下腳步。
莫之南還在下麵吧？
他還等在那裏嗎？
會不會在我下樓的時間裏就已經離開了？
我用力地打開門，一眼就看見被月光籠罩著的少年的身影。他嘴角上揚的弧度似乎更大了，柔軟的月光沒能掩蓋住他的笑容，反倒把他襯托得神聖而不真實。月色塑了一個銀色的光環，而他，就是光環中央，最讓人著迷的王子。
我站在他麵前，停下腳步，不敢再靠近。潛意識裏，我害怕著麵前的人隻是一個幻影，若我伸手去碰觸他，他就會變成縹緲的塵煙，消失不見。
“怎麽了？這麽著急地跑下來，是因為很想見到我嗎？”
不開口的時候，還覺得他像個王子；一開口，他就變成了壞心眼的少年。
不過這反倒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近了一些，麵前的情景也更真實了。
不是假的，麵前的莫之南並不是我的幻像……
他，他此刻是真的就站在我的麵前……
“才不是，我跑下來是因為，因為……”可是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辯解，直到我無意間抬頭，看見了他手中的紙飛機——
“我是因為看見了你手上拿著的東西才這麽著急的……”我氣勢不足地開口，聲音越來越小，“那個，紙飛機是我的……”
莫之南似乎不在乎聽到我的答案，動作依然是那麽慢條斯理，那麽優雅。他舉起手中的紙飛機，輕輕地擺弄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裏有著明顯的戲弄，好像看穿了一切。
不對，平時的莫之南不是這樣的——
曾經聽到班上暗戀他的女孩子偷偷議論他：
“莫之南同學好帥哦！從我的位子看過去，他憂鬱的側臉好迷人！”A同學說。
“你看看他的睫毛，又長又翹，簡直比女孩子的還要漂亮……”B同學說。
“我最喜歡他看天空時的模樣啦，就好像是深情的王子在等待著他的公主一樣，簡直是太迷人了——”C同學說。
“可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莫之南同學平常沒有這麽頻繁地出現在教室耶！最近他卻每天都來上課哦！還有，他的座位……”A同學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周圍，然後和B、C同學咬起了耳朵。
是啊，莫之南平時在教室的時候，不是在畫畫就是在睡覺，有時會像個憂鬱的少年一樣，認真地抬頭看天空。
我不知道莫之南以前有沒有來上課，但是從我到這個班上開始，就很少看到他曠課。他基本上每天都來教室，雖然偶爾會遲到和早退。
我不喜歡他看天空時的表情，因為那個時候的他好像在想念誰一樣，讓人有一種難以靠近的距離感。
可是現在的他，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壞笑，等待我開口辯解的模樣，就像是一個調皮的少年在逗弄他的貓一樣——明明知道他的貓被逼急了，一定會露出張牙舞爪的模樣，卻還是執意把一條魚吊在貓碰觸不到的地方，一再地逗引它。
“你怎麽知道這個東西是你的呢？”莫之南舉起手，擺出準備放飛紙飛機的姿勢，漫不經心地開口，好像並不在意聽到我的答案，隻是他嘴邊的笑容一直沒有消去。
是什麽事讓他這麽開心？
我突然想起顧水水當時回過頭去找他，然後他們兩個人一直在一起，就因為這個，所以他的心情才會那麽好嗎？
想到這裏，最初看到莫之南出現在樓下的驚喜悉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肚子的酸澀。
“因為我想不會那麽巧，這麽晚了，還有人和我一樣無聊到折紙飛機玩。”我盡量心平氣和地說道。
“說不定就有人剛好和你一樣無聊啊！”莫之南依然壞笑著說。
“那就算有人和我一樣喜歡折紙飛機，那個人也不一定會和我一樣在紙飛機上寫字吧！我的紙飛機上是寫了字的哦！”我堅持地說道。
聽到我說這句話，莫之南似乎眼前一亮。但是他並沒有像我以為的那樣，迅速拆掉紙飛機，而是低下頭，把紙飛機放在手上不停地擺弄著，漫不經心地說：“你在紙飛機上寫了什麽？是責怪我的話嗎？”
“呃，紙飛機上寫著的……”被莫之南好聽的聲音迷住，我差點脫口而出。
我抬頭，莫之南正滿臉期盼地看著我。
他這人怎麽這樣？明明覺得我在責怪他，為什麽還這麽滿臉期盼地看著我？
我不得不再次懷疑，他是不是我製造的幻覺。
我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伸出右手的食指，小心翼翼地碰觸他的臉。
細膩的觸感、暖暖的溫度一點一點地傳到我的指尖，滲透到我的血液裏，蔓延至全身。
等一下，暖暖的？
啊！
我一步退出好遠，滿臉驚恐地看著他，好像他是一個長著犄角的怪獸，一不小心就會發動攻擊。
莫之南挑起眉毛，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這是……在吃我豆腐嗎？”莫之南一邊說，一邊朝我靠近，近到他的呼吸撲在了我的臉上。他精致的臉孔離我隻有幾厘米的距離，薄唇微張，嘴角上揚，性感得要命。
“哪，哪有，我對你的臭豆腐才不敢興趣呢！我隻是想拿回我的紙飛機而已。”
我一把搶過莫之南手裏的紙飛機，指尖觸碰到他溫暖手掌的那一瞬間，心髒漏跳了一拍。不知道我的臉頰是不是紅得像那枚某個夏天在海邊撿到的極少見的貝殼，鮮豔到極致的紅豔。
“是嗎？”莫之南淺笑著，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淡淡的花香沁入鼻腔，說不出地好聞。我在腦中搜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花香的名稱，隻知道味道很誘人。我有那麽一瞬間的迷失，直到臉上若有似無地感覺到瘙癢，才猛然驚醒。
“莫之南，你靠得太近了。”我條件反射地推開他，卻沒發現腳下那些綠得深沉的矮藤，結果莫之南沒有被我推開，我反倒被那些綠色的藤蔓給絆倒了。
“啊啊啊——”我唯一記得的反應就是趕緊閉上眼睛大聲地叫。
時間好像停了下來，我沒有感覺到預期中的疼痛，小心地睜開眼睛，卻落在一片深沉的深褐色湖水裏。
“淩若橙，你好像特別喜歡對我投懷送抱哦！”莫之南低笑出聲。
“啊，哪，哪有……”我慌張地辯解。
淩若橙。
聽著自己的名字從他的嘴裏吐露出來，我心髒跳動的頻率變得更加雜亂無章了。
“下次投懷送抱記得選個好點的姿勢，否則這樣我會很累的。嗯……不然你去減肥也可以。”他依然低笑著開口，眉眼低垂，似在認真思考。
“我才不胖呢！”我隨口反駁道，卻沒有發現，這個根本就不是問題的重點。
“上次，好像也是這麽近的距離吧！”莫之南慢慢閉上眼睛說。
精致的臉龐正對著我的臉，眼睛微微閉上，距離近到好像隻要我一抬頭，就可以偷偷親他一下。
“上次？”我迷迷糊糊地開口，心思全停留在他近在咫尺的唇上。
呃！
這個姿勢！
好親密。
“喂，你先放開我啦！還要抱多久！”我從陶醉中清醒，勉強站起來，推開莫之南。
不是因為抗拒，隻是因為害羞，此刻我的臉隻怕紅成了煮熟的蝦子了吧！
“嘿嘿，淩若橙，你的臉，好紅……”莫之南認真地看著我說。
“啊，什麽啊！我隻是有些熱而已！”我略帶怒氣地說。
好吧！我承認我惱羞成怒了。
“對了，你剛說什麽上次啊？”我邊轉身整理衣服，邊不怎麽在意地問。
“上次在公車上啊！”他理所當然地答道。
“你記得公交車上的相遇？”我驚喜地轉身看著他。
“當然！某人做了那麽特別的事，我想忘都忘不了！”莫之南挑起嘴角，笑容有些奸詐。
“你說的某人是我嗎？我做了什麽特別的事？”聽了莫之南的話，我感覺我全身都在冒冷汗。
“你這是在不打自招嗎？”莫之南低下頭，盯著我的眼睛說。
“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快點告訴我有什麽特別的事啦！”我著急地說。
“嘿嘿，就不告訴你！這樣某人就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了！以後我們……好好相處吧！”莫之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我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
（2）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陪我走走吧。”一改開始戲謔的口吻，莫之南認真地看著我說。
時候不早了，本來想拒絕的，但是看著莫之南的表情，我怎麽都不好意思說出口，隻好輕輕地點頭。
銀色的月光鋪滿了水泥路麵，涼爽的風從大榕樹的樹葉縫隙裏穿過。我和莫之南肩並肩散著步。沿著廣場轉過一圈以後，我在秋千上坐下來，一抬頭才發現，原來坐在秋千上可以從樹葉的縫隙裏看見我房間的窗戶。
雖然從我的窗戶看下去的時候，隻能看見榕樹巨大的樹冠。
莫之南站在我的身後，很主動地輕輕幫我推著秋千。
秋千擺動得很慢，但我還是聽見了風在唱歌的聲音。
“對不起……”莫之南突然開口跟我道歉。
我莫名其妙、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幹嗎突然說對不起？”
“我不知道你在紙飛機上寫了字，所以下意識地拆開了。”
啊？他看到我寫在紙飛機上的話了？
但是那最後一句話——
不管是莫之南還是顧水水，你們不要再讓我在沒有做錯的時候說對不起了。
他也看到了對不對？想到這裏，我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對不起，我先走了。”我倉促地從秋千上站起身來，準備逃回家。
“等一下。”莫之南繞過秋千，站在我的麵前，“其實我是希望你發脾氣的。我也不喜歡你根本就沒有錯還要說對不起。”莫之南頓了頓，“況且，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明明說好帶你去參觀學校的，結果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一個顧水水。我也知道當時就該拒絕她，可是你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你本可以大聲地責怪我，可是你卻選擇說對不起，所以我才會在顧水水說去畫室的時候，真的去了。我在等你責怪我。我不喜歡看你委曲求全的模樣。”
我有些不敢置信，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莫之南說這麽多話。在教室裏這麽多天，他加起來說的話也不超過十句而已。
“你這是……在跟我解釋嗎？”我疑惑地看著他，月光下的這張精致麵孔似乎隱約蒙上了一層紅暈。
他別過頭去，大聲地說：“我才不是在解釋，我隻是不喜歡被誤會而已。”
哈哈，這就是所謂的欲蓋彌彰吧！
莫之南也有這麽可愛的時候啊！
“你每天都在這裏畫畫嗎？”
“嗯，基本上每天都在這裏。我喜歡天色暗下來時那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好像一切都在那一刻安靜下來，隻有風和路燈在守護這個世界。我一個人在這裏，沒有人會打擾我。”莫之南說這話的時候平靜而滿足。
“可是在這麽昏暗的燈光下畫畫，眼睛不會不舒服嗎？”夏夜的風，涼爽而溫柔，加上靜謐的環境，這裏的確很適合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可是路燈的光那麽暗啊！
“嗯，開始的時候確實有點不適應，不過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莫之南很不以為然地說道。
“哦，這樣啊！”
“那你呢？你放棄自己已經熟悉了兩年的地方，轉來明和高中，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重新開始，不會不適應嗎？”莫之南突然轉換話題，很關切地看著我。
我有那麽一瞬間的愣神，別人關心的都是我從哪裏轉來，我原來的學校好不好，我是不是犯了什麽錯才轉學，隻有莫之南，他在擔心我是否適應新學校這個陌生的環境。心間緩緩湧上一股暖流，忍不住想要跟他分享我的所有小秘密。
我回望著他關切的眼神，輕輕說道：“雖然偶爾會因為沒有朋友而覺得孤獨，會因為成績跟不上而覺得無助，但是這裏是我完成夢想的地方。我想要爸爸看到，我不會那麽輕易就放棄。所以就像你說的，不適應的話，時間長了，也就會習慣了。”說完，我的雙手緊緊握拳，給自己鼓勵。
“淩若橙，你堅持夢想的樣子還真是可愛！”莫之南看著我認真的樣子，不禁啞然失笑，不過隨即他又情緒低落下來，“我不知道什麽是孤獨，我習慣了獨來獨往。聽你這麽說起來，我好像根本就不是一個高三的學生，因為堅持或者放棄對於我來說都沒有很大的意義。我隻是喜歡畫畫而已。”
“那你畫畫的時候，我可不可以過來看？”我期待地看著他說。
莫之南猶豫著開口：“好啊！但是你不是要複習嗎？”
“複習也會有累的時候啊！”我迅速接道。
“哦，那隨便你好了。”莫之南轉過頭，無所謂地說。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我隻是單純地想以後都能在這樣的月夜裏聊天。
自從經過那天晚上的相處，我和莫之南之間的關係變得有點奇怪了。在學校的時候，我們不會說什麽話，還是像往常那樣，維持著一種疏離的同學關係。一到晚上我複習得疲憊的時候，就會出門轉轉，然後自然而然地坐在大榕樹下的秋千上，看他在月光和昏暗的路燈下畫畫的背影。
這幾乎成了我們兩個之間不需要言明的約定。
他停下畫筆的時候，會幫我推秋千。我們兩個在這裏，會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昏暗的燈光下，他為我推秋千，跟我說他的夢想，還和我聊很多並不是很重要的小事。我也會把我的夢想告訴他，還有和爸爸之間的矛盾，我們會說很多的話，好像要把以前沒有說出來的全都發泄出來一樣。
我喜歡這樣的感覺。
可是，在學校裏，我們僅僅是不大熟悉的同學而已，不怎麽說話，隻是偶爾眼神相會的時候，會給彼此一個微笑。
（3）
時光匆匆，轉眼一周又過去了。
在新學校裏，至少我已經有莫之南這個朋友了，不再是孤單一個人。
顧水水經常來我的座位跟我說話，或者說是假借跟我說話的名義來靠近莫之南，因為她的眼睛從來沒有停在我的身上過。
徐姍姍還是像小刺蝟一樣窩在自己小小的世界裏，不讓我輕易地靠近。
但是今天的她好像有些奇怪。
今天的天氣有些潮濕，一直下著綿綿細雨。她很難得地一直趴在桌子上，沒有認真聽課，偶爾還發出細碎的呻吟聲。
“姍姍，你怎麽了？”我湊過去，小聲地叫著她的名字，不敢太大聲，更不敢隨便碰她。很難得的，她沒有馬上跳起來，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
“姍姍，你沒事吧！”沒有得到回應，我還是不放心。
“痛……好痛……”徐姍姍一隻手捂著肚子，發出細微的嚶嚀聲，聲音聽起來非常虛弱。
我輕輕碰了一下她的手，很涼，我被嚇到了。
“姍姍，姍姍，你別嚇我，我送你去醫務室。”我著急地抓起姍姍的手，大聲說道。教室裏正在認真自習的同學白了我一眼，然後繼續低下頭去看他們的書。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徐姍姍閉上眼睛，痛苦地說。
“都已經這樣了，還說沒事，那怎樣才算是有事啊！”我忽略她的話，執意要背她去醫務室。
“我真的……沒事，隻是，隻是那個……那個來了而已。”姍姍斷斷續續地說著，話還沒說完，臉就紅得像是盛開的玫瑰花一樣。
“啊！居然痛成這樣啊！那你先休息一下……”話還沒說完，我就衝出了教室，直奔醫務室去了，隱約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徐姍姍微弱的歎氣聲。
“姍姍，姍姍，你醒一醒……”從醫務室回來，我輕輕地拍了拍徐姍姍的臉，她好像已經痛到睡著了，臉上還掛著淚痕。
“姍姍，醒醒，吃藥了！”我輕輕地把她喚醒。
她緩緩睜開眼睛，“你……”看著我，隻發出了一個字。
我看著姍姍，等她把話說完。
“我以為你走了以後，就不會理我了。”徐姍姍哽咽著說。
“哪有！我剛才是去買藥了。來，把藥吃下去，水已經不燙了。吃了藥就不會那麽痛了。”我著急地說。
徐姍姍一邊吃藥，一邊認真地看著我，眼淚就像是從壞了的水龍頭裏流出來一樣，止也止不住。
“怎麽了？還是很痛嗎？”我把水杯接過來，不解地問道。
“謝謝，好多了。你真好。”徐姍姍含著淚朝我露出了一個羞怯的笑容。
印象中，這還是她第一次對我笑。
放學後，我一直扶著她，陪她一起坐車回家。
看著她溫和笑著的媽媽把她接進去，我才放心地離開。
（4）
回到家吃完飯，幫奶奶洗完碗，一看時間都差不多8點了，就想著要趕緊回房做作業。今天每個老師都不要命地布置了很多作業，尤其是數學老師。雖然數學對我來說是最難的科目，但是數學老師相當嚴格，每天都要檢查作業，我可不能偷懶。
還沒上樓，我就打開書包，想把數學習題冊拿出來，可是——
沒有！
我把書包裏的東西一股腦兒全部倒了出來，裏裏外外再找了一遍。
還是沒有！
難道是放在課桌裏，忘記帶回來了？
這可怎麽辦啊？數學老師脾氣很壞，他才不會管我是什麽原因沒有完成作業，隻要沒完成，鐵定會被懲罰的啊。
想來想去，也隻有去學校把習題冊拿回來這唯一的辦法了。
我打開門，迅速朝學校跑去。經過大榕樹的時候，我看到莫之南的畫架還在原地，人卻不知道去哪裏了。嗯，等我從學校回來後再找他好了。
來到學校後，我卻發現一件很悲慘的事，校門已經關了。
我跑到傳達室前拚命地敲門，可是裏麵的門衛爺爺睡得很香，任我怎麽敲門他都沒有反應。
於是我隻好繞到學校後門，打量著圍牆的高度，猶豫著要不要爬牆進去。
突然，圍牆上憑空伸出一雙手來，嚇得我趕緊捂住差點驚叫出聲的嘴巴，後退了好幾步。
緊接著，圍牆後麵露出一張少年的臉來。他輕易地翻過圍牆，跳了下來，看見站在不遠處的我時也很明顯地嚇了一跳。
路燈的微弱光芒下，我竟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少年白皙細膩的皮膚。他的眼睛清澈明亮，鼻梁挺直，整個麵部輪廓深刻立體，卻又有著東方人特有的柔和。
“喂，你在幹嗎？”他很不耐煩地問道。
“我要進去。”我呆呆地說。
男孩眉頭一抬，興奮地湊到我麵前說：“你也是翻牆出來的嗎？”
“不，不是，我把數學習題冊忘在教室裏了，我想進去拿，可是前門進不去。”他離我太近了，讓我沒來由地緊張。
“哦，原來是個好學生啊！”男孩撇了撇嘴。
好像他不會幫我。算了，我還是自己來吧！我挽起衣袖，從圍牆的旁邊移了幾塊石頭放在底下墊腳，然後站在上麵試了試高度。男孩一直沒有離開，隻是站在一邊默默地觀察我。
“咦？高度還是不夠啊！唉，為什麽別人翻個牆那麽容易，輪到我就這麽難？”
我小聲地嘀咕，身後的少年卻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喂，你行不行啊？腳要用力，手要抬高！唉，你一看就是很沒力氣的樣子，一定爬不上去的。”男孩有些幸災樂禍地說。
我實在沒辦法，隻能用力地踮起腳尖往上跳。
終於夠到了圍牆的上麵，可是我的腳卻沒有了得力點，直接掛在了牆上，然後手一軟，跐溜從牆上摔了下來。
“啊啊啊——好痛！”我摸著差點摔成兩半的屁股，大聲咒罵道。
“真受不了你！叫這麽大聲，你生怕別人聽不到是不是？你是要進去拿練習冊對吧？我幫你去弄好了，真是麻煩。”少年的語氣雖然不是很好，但似乎是要幫我的忙。
“真的啊！那太好了，謝謝，謝謝。”我興奮地連聲道謝。
“少廢話，快說哪個教室。小心說慢了，我不幫你了。”
“高三C班第四組倒數第二個桌子。”我迅速地說道，害怕他真的不幫我。
“高三C班？”
少年的表情很奇怪，或者說很驚訝。
“嗯！”
“好，你這裏等著，我馬上就回。”少年很高，很輕鬆地爬上了圍牆，三下兩下就聽到了他在那邊落地的聲音。
“你小心點。”我隔著圍牆喊道。
“知道啦！”圍牆另一邊傳出少年不耐煩的聲音。
過了差不多10分鍾的樣子，我的數學習題冊就從牆的另一邊被扔了出來。
天哪！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他一定很清楚學校的每一間教室吧！
少年利索地翻牆出來，一轉頭就看到了我膜拜的眼神。
“小事一樁，不用太感謝我。”男孩一邊得意地說，一邊轉身準備離開。
我的手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角，阻止他離開。
少年回過頭來，用一種很疑惑的表情看著我，沒有開口說話。
我迅速放開他的衣角，窘迫地說：“我，我不是故意的啦！那個，那個，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少年似乎愣住了，看著我半天沒有開口說話。
可是我並沒有因為他的注視而落荒而逃。
不是每個人都能和你遇見，不是每個和你遇見的人都會和你相識，不是每個和你相識的人會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
所以，我想和這樣的人做朋友。
“你……要和我做朋友？”少年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著我，好像是我吃錯藥了一樣。
“是啊！不行嗎？”我疑惑地看著他。
“你確定？”少年依然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嗯嗯，我確定。”我還用力地點了點頭。
他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看著我。過了好久，他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容，就好像瞬間開放的向日葵，盛滿了流光溢彩的陽光。
“我叫樓小森，你呢？”
“我叫淩若橙，很高興認識你，也非常謝謝你的幫忙，不然明天我肯定會被老師處罰的。對了，你是哪個班的？以後我要找你的話，怎麽辦？”聽到他開口說話，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樓小森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直接轉身離開了。
當他的背影差不多消失在夜色裏的時候，我聽見遠方傳來一個聲音。
“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的，不要太驚喜哦！”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的……新朋友。”
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路過大榕樹時，秋千在興奮地擺動，可是秋千上卻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我也沒有多想，徑直朝家中走去。
打開習題冊準備做題的時候，我猛然發現打開的窗戶上停著一架紙飛機。我疑惑地拆開，隻見白色的畫紙上，有一行龍飛鳳舞的字跡——
她房間的燈始終沒有亮，她也一直沒有出現。等了又等，無心畫畫。
是莫之南，他一直在等我。
剛才回來的時候秋千還在擺動，是因為莫之南並沒有走遠嗎？我衝出房門，跑到大榕樹下，拚命地尋找，可是依然一個人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