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長眠
1
昏昏沉沉地睡了大概有一個星期，櫻井雪才慢慢恢複過來。
從暗幻森林回來後，整個人像是生了一場大病，等恢複過來的時候，人都瘦了一圈，本來就十分嬌小的櫻井雪顯得更加嬌弱。
伊崎流一從很早就起床收拾好去學院上課了，他沒有說明原因，但是櫻井雪猜想，他可能是為了讓自己顯得更加像人類吧。像人類……這個詞從櫻井雪的腦海中蹦出來，一種心酸從心底湧了上來。
自從知道流一和自己並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之後，她總是不斷地猜測，到底流一還有什麽在隱瞞著她。流一的身上，仿佛總是有一層迷霧，層層的謎團，讓人無法看清楚他的真實麵目。
不過櫻井雪沒有為這些事情花費太多時間，因為她又重新去上課了。
回到校園的感覺，恍若隔世。
似乎在請假之前，她頂多隻是為了校服裙太長或者被班主任訓斥這種小事煩惱，但是，再次回到這個陽光明媚的校園，雖然那些同學的笑臉依舊，高大的教學樓，漂亮的圖書館，總是充滿了朝氣的體育館依舊，但是，櫻井雪卻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改變。
是的，或許，她的心已經變了吧……
對同學們的說辭也隻是“實在是生了一場大病啊”這樣的借口，同學們也都是深信不疑。
但是，櫻井雪總覺得，自己未來的日子一定會發生什麽事情。
下課鈴響了，老師收拾教案走出了教室，原本安靜的教室馬上沸騰了起來。
“喂，你們聽說了嗎？最近學院要舉行校慶呢！”
“真的嗎？那豈不是又要放好多天假了？”
“哎呀，這不是放假的問題哦！聽說在校慶的時候，學生會要舉辦一個非常盛大的晚會哦！”
“晚會？哇！好期待啊……一定有超級好看的節目吧？也會有很多花美男吧？”
“統籌這次校慶的，就是學生會的水島司啊！你們知道水島司吧？長得超級帥的那個，當然啦，是比不上伊崎流一，不過，也算是九十分的人物哦！就是他負責這次校慶！”
“嗯嗯，這麽說來的話，我倒是好期待校慶的到來啦……”
“比起期待校慶，我更希望自己是學生會的成員哦！我也好想表演節目！”
旁邊的女生們唧唧喳喳地開始了討論，櫻井雪安靜地趴在桌子上，腦子中想著的，還是伊崎流一那張略微蒼白的臉。
他的表情，好像越來越憂鬱了，有時候，甚至讓人覺得，憂鬱會從他的身上流淌下來。他那絕美的臉龐，漸漸被一層難以言語的悲傷籠罩著。
流一，你究竟在憂愁什麽？你的心裏，到底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櫻井雪的眉頭也深深地皺了起來，她目光呆滯地看著教室的玻璃，從這兒，能夠看到悠遠的藍天。
“櫻井雪同學在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教室門口響了起來。櫻井雪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朝教室門口望過去。
一個挺拔的男生，栗色的頭發在冬日的陽光中閃著光，嘴角微微上翹，仿佛永遠都帶著壞壞的笑容。他脖子上圍著一條銀色的圍巾，和深色的校服搭配著，像是名設計師的作品一般。
女生們發出一陣呼叫，統統捂住了臉，瞪著教室門口，互相推著：“喂！是水島司呢！居然是水島司！”
櫻井雪疑惑地看著門口的水島司，這個男生，跟她隻有過一次接觸，那是在很久之前，在學校餐廳中，被一個男生告白的時候，是這個家夥從中間插了進來。
但是，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是在他身上狠狠扣了一個盤子吧？此後，好像就再也沒有聯係。到底是為什麽事情來找她的？該不會是因為扣了他那一盤子，來報仇吧？那也太誇張了……
水島司看到了櫻井雪，他笑著衝櫻井雪揮揮手，聲音提高了一些，說：“櫻井雪同學，請你出來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說哦！”
全班頓時一片嘩然，女生們的目光瞬間從水島司身上轉移到了櫻井雪的臉上。
對於這種夾著嫉妒和羨慕的眼神，櫻井雪已經麻木了。也許水島司真的有什麽事吧，櫻井雪站起來，走出了教室。
水島司把櫻井雪拉到了稍微僻靜的走廊的一邊，笑著對櫻井雪說：“櫻井雪同學，你還記得我嗎？”櫻井雪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嗬嗬……你的那個盤子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
“你今天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櫻井雪的語氣甚至有些冷漠。她從來不這樣的，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對一切都提不起任何興趣。
水島司見櫻井雪的反應很冷淡，咳嗽了一聲，接著說：“是這樣的，櫻井雪同學，這次校慶要舉辦一個晚會。我之前聽人說，你的鋼琴彈得很不錯。所以，我想請你為校慶表演一個節目，可以嗎？”
“為校慶表演？這個……我已經很久沒有練習過了，不知道還行不行啊？不如你去找別的同學吧？”櫻井雪有些驚訝。
“不，櫻井雪同學，這次我們的校慶真的很需要一個彈奏鋼琴的節目。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你最合適。而且，這個節目是校慶晚會的壓軸啊。所以，真的拜托了！”水島司有些著急地懇求著。
“當然了，關於表演的服裝，我們學生會都可以提供的。還有，如果櫻井雪同學你需要鋼琴練習的話，我也有琴室，可以和你一起練習哦。”水島司充滿期待地看著櫻井雪。
雖然沒有多少接觸，但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麽拜托自己，好像也不好馬上拒絕啊……
“那，這樣吧，我先想一想可以嗎？如果我定了曲目，覺得可以，就參加。”
“真的嗎？啊！太好啦！哈哈哈！謝謝你哦，櫻井雪同學！你是我們學生會的救星哦！”水島司表情有些激動，接著一把抓起櫻井雪的手，不停地說著感謝的話。
突然，一隻冰冷的手將櫻井雪的手從水島司那邊拽了回來。一個冷漠的身影出現在水島司和櫻井雪旁邊。
櫻井雪不禁瞪大了眼睛：“流一？你怎麽會……”
伊崎流一沒有理會櫻井雪，一張臉似乎凝結成了冰，他的語氣也異常冷漠，對水島司說：“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再碰櫻井雪一個手指！”
水島司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瞳孔中凝聚起了狂風暴雨，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朝伊崎流一走近了一步，臉也幾乎要貼到伊崎流一的臉上，他死死盯著伊崎流一，說：“伊崎流一，我水島司想碰誰，輪不到你來管！”
伊崎流一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一股冷冷的殺氣從他眼睛中射了出來。
櫻井雪上前把兩人分別推開，她對伊崎流一說：“流一！不要！不要生氣！”
接著，她轉頭把水島司推開好幾步，急切地說：“水島司，鋼琴的事情我會考慮的，我會給你答複的。你先走吧，拜托你了，你先走吧！”
水島司定定地瞪了伊崎流一一眼，冷笑一聲，轉身而去。
2
走廊中隻剩下了伊崎流一和櫻井雪兩個人，氣氛一瞬間仿佛降到了冰點。
櫻井雪為了打破這難堪的局麵，隻好主動開口：“嗯，那個，流一，其實你誤會了。剛才水島司隻是找我來說校慶晚會的事情。”
“說校慶晚會，還要拉著手說嗎？”伊崎流一的語氣不再平靜，甚至有微微的怒火。
“不是那樣的……他一直在拜托我，要我演奏鋼琴。我開始沒有答應，最後他不停地拜托，我就勉強答應試試。他可能是太開心了，所以……”
“所以說你這個人沒有大腦！”伊崎流一突然像是爆發了一樣衝櫻井雪喊，“別人稍微對好一些，你就沒有了方向！水島司是什麽人？他之前就對你有企圖！隻是一直在尋找機會而已，你以為他真的想讓參加節目嗎？那隻不過是找借口接近你罷了！你為什麽這麽沒有想法，什麽時候你才能變聰明？！”
櫻井雪低著的頭漸漸抬了起來，嘴唇緊緊抿著，目光直視著伊崎流一。
眼眶，好酸澀，是要流淚了嗎？為什麽，在聽到流一的這番話後，她的心髒像是被戳出了無數個洞呢？
“是！就是因為我這麽沒想法，這麽不聰明，這麽沒有大腦，看不清楚人，所以才會這麽久都被你騙得團團轉，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還以為別人是真的關心我，想要保護我，卻不知道，我連他是什麽人都不知道！”
櫻井雪衝伊崎流一大喊著，眼淚滾滾而下。好久積壓在心中的委屈、不甘、痛苦、抱怨匯成了一股強大的水流，衝垮了表麵勉強維持的平靜。
流一，我多麽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無論什麽解釋，我都可以接受，我都願意聽。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真相，那麽，你也沒有來幹涉我的資格！
“我……我不是故意要騙你……”
“不是故意要騙我，在我身邊待了這麽長的時間，沒有一次想要告訴我真相嗎？流一，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你怎麽能夠……怎麽能夠眼睜睜地看著我這麽痛苦，受折磨，看著我一點點喜歡上你，為了你這麽難過傷心——”
猛然，櫻井雪的話打住了，她仿佛被自己嚇到了，捂住了嘴。
剛才她說了什麽？最後一句話……
伊崎流一狂亂的目光全部注視到了櫻井雪的臉上，他也因為櫻井雪剛才的話愣住了。
天哪！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成為一道洪流，將兩個人隔在了對岸。
這一瞬間，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震驚和意外，將兩人緊緊地連到了一起。
目光中，充滿了無數想要說的話，這一刻，兩個人的心靈，仿佛在某一瞬間被打開了，耀眼的陽光照了進來。
櫻井雪匆匆說了聲“對不起”就越過伊崎流一，朝教室跑了過去。
整整一下午，櫻井雪都沒有回過神來，好幾次被老師提問，都是迷迷糊糊的，被老師賞了好幾個白眼。
唉……好笨啊！櫻井雪，為什麽你竟然會說出那種話呢？！而且還那麽順口……果然被流一說對了，你完全就是沒大腦啊！那這以後，要怎麽麵對流一啊？
很快，放學了。冬天總是天黑得更早一些，放學鈴聲剛響，天空已經漸漸變成深藍，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殘留在天空，但終究無力維持溫暖的色澤，很快被黑色吞沒。
大地一片陰沉，沒有了日光的冬季，更顯得清冷和蕭瑟。
櫻井雪裹緊脖子上毛茸茸的白圍巾，疾步往樓道走過去。沒走幾步，突然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她抬起頭一看，是水島司。
水島司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像是上午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似的，他對櫻井雪揮揮手：“櫻井雪同學，你現在有時間嗎？”
櫻井雪看著他，目光突然變了，她的目光越過水島司的肩膀，看到走廊對麵，流一正朝這邊走過來。
看到櫻井雪的時候，伊崎流一的腳步頓住了，但是幾乎是同一時間，他拉了拉肩膀上的書包，隨著人流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小小的怒火從櫻井雪心底升了起來，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麽，她被流一那麵無表情的舉動刺傷了。她將臉轉向水島司，說：“我有時間，你有什麽事情嗎？”
3
南緯斯大廈。
琳琅滿目的漂亮衣服，精致無比的鞋子，華麗時尚的最新包包。
站在南緯斯的大廳中，櫻井雪整個人都驚呆了。好華麗的大廈，在她的印象中，這樣的場景，隻有在電視和時尚雜誌上看見過，沒想到身臨其境，是這樣令人震撼的感覺。
“小姐您好，請問您喜歡什麽樣的款式？我可以幫您挑選。”穿著簡單得體的導購小姐微笑著上前詢問。
“我們先自己挑選一下吧。謝謝。”水島司對導購小姐說。
“嗯，那好的。司少爺，這是您的貴賓卡，已經幫您升級成了鑽石會員。請您收好。”導購小姐將一張透明的卡片雙手遞給水島司。
鑽石會員？難道水島司常常光顧這裏嗎？
櫻井雪驚訝地輕輕拿起一條碎花裙子，看了下價錢，頓時咂咂嘴，鬆開了。她悄悄拉拉旁邊的水島司，低聲說：“這個，好貴啊。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啊？”
水島司笑笑說：“當然是帶你來這裏挑選上舞台的禮服啊。彈奏鋼琴，就一定要穿合適的衣服才行。”
“彈奏鋼琴？我……還沒有考慮好要不要去啊？”
“嗬嗬，沒關係，先買衣服，也不要緊的。我相信你一定會幫我的。”水島司拿起其中一件銀色的禮服，在櫻井雪身上比量了幾下，說，“嗯……好像很適合你哦……嗬嗬……”
不停地挑選衣服，不停地換衣服，還有高跟鞋、平底鞋，黑色的、黃色的、金色的、白色的……
櫻井雪覺得自己的腳要斷了。在換上了第十二件禮服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水島司，我覺得好累啊。可不可以不再試了？”
“啊……雪兒，你是不是餓了啊？對不起，我差點兒連這個都忘了。走，我們先去吃飯。”水島司說著放下手中的禮服，拿起幾件衣服對旁邊的導購小姐揚揚手，“請將這幾件包一下。”
“啊？不要了吧？水島司，太多了吧？”櫻井雪慌張地擺擺手，心裏有些怪怪的。剛才水島司好像叫自己“雪兒”？
這個稱呼，真的是讓人有些難受……
“雪兒，你看這雙鞋子你喜歡嗎？”水島司拿著一雙高跟鞋，蹲下來放在櫻井雪腳下比劃著。
櫻井雪慌張地將腳挪開了：“那個，水島司……呃，我們走吧。我覺得這裏有點兒熱哦！”
“雪兒你熱啊？那要不要喝點冰水啊？”水島司馬上關切地問道。
“不、不、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謝謝你哦！”櫻井雪慌張地擺擺手。
導購小姐微笑著說：“小姐您的運氣真好哦，能夠當司少爺的女朋友。”
“啊？那個……其實……”櫻井雪頭皮一陣發麻。正要辯解，旁邊的水島司插了進來：“對哦，她是對我來講非常寶貴的人，所以一定要好好對待。”接著，水島司不由分說攬過櫻井雪的肩膀，接過導購小姐手中的購物袋，朝門口走了出去。
上了車後，水島司仿佛心情非常好的樣子，還哼著歌曲，但是櫻井雪心中七上八下的。
“怎麽了，雪兒？這些衣服你不喜歡嗎？”水島司見櫻井雪的表情很不自然，問道。
“呃，那個，水島司。你剛才為什麽要說那種話啊？就是……重要的人什麽的……”
“啊！你說那個啊。哈哈。是這樣的了，其實，雪兒，我一直都很欣賞你的。之前那次可能給你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所以想要好好彌補一下。我說雪兒對我來說是重要的人，那是我的真心話。我也希望雪兒能夠明白我對你的真心啊。”
水島司看著櫻井雪，眼睛亮晶晶的，接著他伸出一隻手輕輕勾住櫻井雪的下巴，說：“雪兒，我一直都非常喜歡你……真的非常喜歡你，可以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嗎？”
櫻井雪猛然一驚，打開旁邊的車門，站了出去。
水島司也趕緊下了車，繞了過來，無比抱歉地說：“雪兒，對不起。我是不是讓你感到不舒服了？我隻是……”
“水島司。”櫻井雪開口了，胸脯起伏得很厲害，她定了定神，說，“關於學院校慶晚會的事情，我答應你。但是，我隻是出於想要幫你的忙的立場。如果你再說這種話，我真的不想見你了。”
“好、好、好！雪兒你不要生氣，是我不好。我不該這麽突然，一定讓你受到驚嚇了，我再也不會說這種話了。那我們現在去吃飯好不好？”水島司一臉的歉意，忙不迭地對櫻井雪說。
“不用了，我現在不餓。你送我回家吧。”櫻井雪淡淡地開口，將額前的頭發攏到了腦後，打開了車門。
水島司忙點頭答應著，重新上了車。
車子發動了，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半空中，懸浮著一個穿著金色緊身衣的女生。
她冷冷地看著遠去的汽車，瞳孔中發出陰冷的光。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櫻井雪下了車，水島司跟了出來。
“雪兒，這些衣服和鞋子，你忘了帶。”水島司將那幾個十分精美的黑色係手提袋在櫻井雪的眼前晃了一下。
櫻井雪淡淡地說：“不用了，這些反正隻是要在晚會上穿的。到時候我再穿就好了。這些也算是學生會的公物吧，我拿了就不好了。今天謝謝你哦，水島司。拜拜。等我定好了曲子之後，會找你的。”
說完後，櫻井雪轉身進了房門，留下水島司一個人拎著手提袋失神地站在原地。
樓上的窗戶前，一個修長的身影站在窗簾後，靜靜地看著樓下的這一切，修長白皙的手指抓著窗簾，眼睛透出無可名狀的藍紫色光芒。
櫻井雪推開門後，聽到從樓上傳來一陣悠揚的鋼琴曲。
是有人在彈奏鋼琴嗎？不對，家裏沒有鋼琴啊，那是流一在播放鋼琴曲嗎？
櫻井雪疑惑地走上了樓，鋼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似乎是從書房傳過來的。她輕輕走了過去，書房門正虛掩著，從門與牆的罅隙間，櫻井雪看到寬大的真皮沙發上，伊崎流一斜斜地靠著，微微閉著眼睛。
櫻井雪正猶豫著進還是不進，閉著眼睛的伊崎流一開口了：“別在門口站著了，想進就進來吧。”櫻井雪咳嗽了一聲，推開書房門走了進去。
果然是流一在播放鋼琴曲，書桌上的古老唱片播放機正溫柔地劃過一張薄薄的黑色唱片。
“這是什麽曲子？真好聽……我從來沒有聽過哦。”櫻井雪輕輕地問，在沙發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我找了一下午，覺得還是這首曲子適合你。波蘭奧斯丁的曲子，很適合鋼琴獨奏。”伊崎流一的聲音輕輕的，淡淡的，雖然很小聲，但是卻像一把重錘敲在櫻井雪的心髒上。
一下午，流一竟然都在為她找鋼琴曲？
一種暖暖的感動升了起來，像熱熱的蒸汽，包裹了她的心。
“這首曲子，很好聽的。它叫什麽名字？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無法言語的愛》”伊崎流一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動了動嘴唇，長長的睫毛顫了一下，讓他那張如同希臘雕刻作品的臉有了一絲生動。
無法言語的愛……
櫻井雪默默地念著，心緒隨著這憂傷的鋼琴曲飛了起來。
這曲子，那麽悲傷，但是卻不是絕望，仿佛是在夏日的傍晚，螢火蟲飛舞的傍晚，一個女孩注視著不遠處的少年，深情地望著他，滿心的愛，像要化成這夏日的花草香氣，飄**在空氣中，隨著螢火蟲一同飛舞。
這愛，無法說出口，隻能獨自在這憂傷的黃昏，向身邊的花兒傾訴……
無法言語的愛……
這似乎勾起了櫻井雪心中所有的溫柔，她注視著旁邊沙發上的流一，目光化成了一雙手，溫柔地在他的臉上觸摸著。
如劍一樣的眉，高挺的鼻梁，花瓣般精致的嘴唇，細細柔軟的發線。這張比女生還美的麵孔，即使每天看，還是會令人怦然心動，這個人，就是我的愛人啊……
但是，即使我卑微地愛著你，想將自己藏在這份愛情中，你卻依然毫無所知。
即使知道了，也假裝這一切沒有發生過……
流一，我愛你……你知道嗎？
櫻井雪覺得眼眶一陣酸澀，她害怕自己在此刻流下眼淚，趕緊站了起來，說：“我先出去一趟。”接著匆匆走出了書房。
櫻井雪的身影剛消失在書房門口，伊崎流一就睜開了眼睛，一顆晶瑩的淚，順著他那光滑的臉頰滑了下來。
老舊的唱片，依然流淌著悲傷的鋼琴聲。
無法言語的愛，無法說出口的愛，無法再麵對彼此的愛……
4
“準備得怎麽樣了？打算選什麽曲子？”學生會的會議室，水島司問櫻井雪。
“嗯，我已經選擇好了。曲名叫《無法言語的愛》”
“《無法言語的愛》？好美的名字啊！也一定非常優美動聽吧？”水島司說，接著從包中拿出幾張票遞給櫻井雪，“雖然晚會是在室外舉行，大家都可以參加，但是舞台下麵的前幾排還是安排了一些更好的座位，算是VIP座位吧。雪兒你可以邀請你的好朋友來為你加油哦。”
櫻井雪接過票，上麵是大片大片藍色的矢車菊，此起彼伏，如同一片花海。
這藍色，倒是非常適合一個人呢……
“這個，給你。”
中午，在學校餐廳，櫻井雪找到正在喝咖啡的流一，將手中的票遞了過去。
“這是什麽？”伊崎流一皺了皺眉頭，瞪著櫻井雪手中的票。
“這是學院校慶晚會的VIP座位，是靠前排的。座位有限，所以想送給你一張。嗯，希望你能來看我的鋼琴演奏。”櫻井雪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看著他。
伊崎流一遲疑了一會兒，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態，還是自顧自地喝著咖啡。
櫻井雪將票輕輕地放在咖啡杯旁，低聲說：“那我先放在這裏了。還是希望你能來看。”
接著，她轉身走了。
線條流暢，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開進了學院的車庫。
啪，車門打開，穿著校服的水島司從車中走了出來，水島司提著幾個盒子，他將鑰匙拋到空中又接住，嘴角歪出一個笑容，朝車庫外走出去。
突然，一個人擋住了水島司的去路。水島司站住，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
眼前的女生，有著一張絕美的臉，仿佛夏日裏盛開的最妖嬈的花朵，秀美清澈的瞳孔似乎能將人的魂魄勾走，嘴唇潤澤，如同一顆珍貴的紅寶石。
但是，這個女生，他並不認識。
水島司保持著自己痞痞的神情，上下打量著女生，歪著嘴笑笑說：“美女，身材不錯哦！不過，你是來找我告白的嗎？真對不起哦，你來晚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啦！等我有空的時候，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女生嘴角彎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金色的瞳孔漾著讓人難以捉摸的光。
“不，我不是來找你告白的，水島司同學。我這次來，就是教你怎麽對喜歡的女生告白的。”接著，一道金光閃過，水島司眼前一黑，接著什麽都不知道了。
傍晚，一個身影慢慢從車庫走了出來，動作僵硬而呆板，仿佛裝上了程序的機器人。他雙眼空洞，似乎被抽去了靈魂，對四周的一切毫無知覺。
他走出車庫，卻拿出了電話，僵硬的手指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後，他對那邊說：“櫻井雪，晚上放學後，來一趟學生會會議室。晚上要進行彩排。”接著他“啪”地掛了電話。
他的身後，一條戀希走了出來，臉上浮現出無比得意的神情，她拍拍水島司的肩膀，輕輕說：“好的，水島司，拿出你的全部熱情來，好好對她告白吧！”
櫻井雪推開學生會會議室的門，卻發現裏麵沒有開燈。
巨大的落地窗前，水島司背對著自己站著，靜靜的，也不說話。
“水島司？是你嗎？”櫻井雪問，左右打量著四周。
不是彩排嗎？但是這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而且，桌椅也都擺得很整齊，沒有一點兒彩排的樣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嗬嗬，你來了。”水島司輕輕說，轉過了頭，接著指著旁邊的沙發說，“你坐啊。”
櫻井雪遲疑地走過去，挨著沙發站住了，卻沒有坐下去。
“其他人呢？都走了嗎？”櫻井雪問，看著水島司的臉。
是自己的錯覺嗎？為什麽覺得水島司的臉色這麽難看？可能是因為沒有開燈的緣故吧。
“嗬嗬，你餓了吧？吃點東西吧。這是我下午幫你買的西點哦。”水島司說著給櫻井雪遞過來一個袋子。櫻井雪接過來，從袋子中拿出好幾個盒子，揭開，是藍莓派糕點。
“吃啊。吃啊。”水島司笑著指著那盒子。櫻井雪隻好拿起一塊，放進嘴裏。
櫻井雪剛咬了一口，突然被什麽硌到了牙齒，她將嘴裏的硬物取出來一看，是好幾顆小碎石。再細看過去，藍莓派的糕點上，黑乎乎的，像是掉在了地上又被重新撿起來似的。
這一切，都很不對勁。水島司今天的表現怪怪的……而且，這麽大的會議室不開燈，讓人有點兒害怕。
“呃，對了，水島司，我們不如去外麵談吧？一會兒，校門也該關了吧。”櫻井雪站了起來，想要找個借口出去。突然，她的肩膀被水島司猛然按住了，水島司的力氣那麽大，直接將她按倒在了沙發上。
“啊！水島司你幹嗎？”櫻井雪不禁驚恐地大聲喊了起來。
水島司的臉，幾乎要貼上來，俊美的麵孔上有一層迷離的色彩，那雙靈動的眼睛，像是定格在紙上的畫，保持著不變的冷漠。
水島司將臉輕輕俯了下來，手指輕輕摸著櫻井雪的臉，用幾乎是耳語的聲音說：“雪兒，我好喜歡你……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著你，想你的一切……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什麽？櫻井雪心裏一驚，天！原來自己被水島司騙了！還說什麽晚會要彩排，其實隻是在找借口而已！
“水島司，水島司，你冷靜一些好嗎？這個問題我們慢慢談……你怎麽了？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櫻井雪想要穩住水島司，四處掃視著，看看有沒有什麽能防身的東西。
“雪兒……我現在就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再等了……”水島司突然抱緊櫻井雪，接著嘴唇朝櫻井雪的臉印了下去。
“不！不要啊！”櫻井雪大聲喊著，將臉使勁轉到一邊去，這個動作卻讓水島司完全失去了控製，他瘋狂地抱緊了櫻井雪，更加肆無忌憚。
櫻井雪的手在空中亂揮著，無盡的絕望湧了上來，流一，流一，流一！
流一，救救我！突然，櫻井雪脖子上的血晶發出明亮的紫藍色光芒，在血晶裏麵，一團霧氣在急速地環繞著。
“流一！流一！”櫻井雪大聲喊著伊崎流一的名字，使勁想要掙脫瘋狂的水島司。
這時，會議室的門“啪”的一聲巨響，像是被什麽人猛然踢開，接著，一個迅疾的身影從會議室門口閃到了沙發旁，接著水島司騰空而起，然後一個弧線，被重重摔到了地上。
“雪兒！”伊崎流一轉過身來，扶起沙發上的櫻井雪。
驚恐的淚水從櫻井雪的眼眶中滾落，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伊崎流一時，櫻井雪“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伊崎流一轉過身，死死盯著地上呻吟著的水島司，瞳孔中綻放出火紅的蓮花，火焰，瞬間燃燒到了他全身。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拽起地上的水島司，伸出拳頭就是狠狠一拳！
但是水島司卻沒有任何反應，仿佛伊崎流一打的人不是他，他隻是瞪著眼睛麵無表情地看著伊崎流一。
伊崎流一猛然住了手，憤怒變成了狐疑。他湊到水島司麵前仔細看了看，視線集中到了水島司脖子上的金色印記上。
控製咒！
居然有人對水島司使用了控製咒符！
伊崎流一伸出手，在水島司的脖子上猛然一按，那金色的符咒像是一團火焰，在空中泛起嫋嫋青煙，接著金色的印記消失不見了。
在金色印記消失時，水島司的眼珠轉了幾下，臉上出現了無比驚恐的神色，他看著眼前的伊崎流一和沙發上哭泣的櫻井雪，像是墜入了一場噩夢中。
“好痛……我這是在哪裏啊？”水島司捂著臉，坐了起來。
對麵的伊崎流一緊緊皺著眉頭，不是水島司，不是水島司幹的，有人要害櫻井雪！
想到這裏，伊崎流一站了起來，抱起沙發上的櫻井雪，朝學生會會議室的門口走了出去。
“喂！我這到底是怎麽了啊？哎喲，好痛啊！是不是我被人打了啊？伊崎流一？伊崎流一你給我站住啊！”水島司捂著臉，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走向學生會會議室的門口。
但是當他走出去後，卻發現空****的樓道中，伊崎流一和櫻井雪已經不見了蹤影。
5
陰冷的夜空，層層疊疊的烏雲在空中翻騰著，仿佛陽光永遠都不可能穿透下來。一對巨大的白色翅膀，不停地撲扇著，如同兩把巨大的白色槳葉，劃著一艘船兒駛向對岸。
伊崎流一緊緊抱著櫻井雪，櫻井雪整個人蜷縮在他的懷中，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子，不言不語，紅著眼睛躲在安全的角落中。
她那可憐兮兮的神情，總是讓伊崎流一感覺到一陣心疼。
想要保護好她，想要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在水島司不斷接近她的時候，他的心裏就翻起滔天的巨浪。但是，他卻忍受著極度的不開心為她挑選鋼琴曲。
這樣的他，到底說明了什麽？
伊崎流一，你會不會……
不！不會……不會！絕對不會的！
伊崎流一緊緊閉上了眼睛，想要把這念頭從腦海中拋開。
一道白色飛快地劃過天際，不知道的人們可能會以為那是天邊一顆璀璨的流星，而絕對不會想到，那是一個舞動著巨大翅膀的絕美少年。
到了家門口，伊崎流一將櫻井雪輕輕地放了下來，接著將她抱進了屋中。
這已經是第幾次和櫻井雪這樣親密地接觸了？記憶中，這樣抱著她、貼近她已經不止一次，但是為什麽越來越覺得不想放開她？
希望這道樓梯能夠不斷地延伸再延伸，永遠都沒有盡頭，那麽，他就可以抱著櫻井雪，一直這樣走下去了……
到了房間中，他將櫻井雪輕輕放在**，幫她蓋好柔軟的鴨絨粉色被子，剛要起身，卻被櫻井雪伸出的手緊緊拉住了。
“流一，別走。”櫻井雪輕輕說，語氣充滿了懇求。她的手冰涼，像是冰水浸泡過一般。伊崎流一重新坐了下來，輕聲說：“不走，我在這裏。”
“嗯。”櫻井雪輕輕應著，沒有閉上眼睛，看著伊崎流一的臉。
“你是怎麽知道我在學生會會議室的？”
“我……聽到了你喊我的名字。再說，我不是普通人啊，你忘了？”伊崎流一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水島司……”
“不是水島司的錯。”
“什麽？”
“水島司被控製了，是暗幻森林的人幹的，給水島司貼了一個控製咒，所以他才表現那麽反常的，不過，我已經查到是誰幹的了，你不要擔心，我以後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的。”伊崎流一輕輕說，伸手將櫻井雪額前的頭發攏到了後麵。
這動作，像是一道魔咒。這種溫柔而親昵的舉動，不適合他們現在的身份。等伊崎流一意識到自己過分了，要將手縮回來時，卻被櫻井雪一把抓住了。
“流一。”櫻井雪的聲音那麽輕，那麽輕，輕得仿佛沒有重量，仿佛是飄飛在空中的一根羽毛，“流一，你真的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伊崎流一愣住了，無盡的酸楚和淒涼湧了上來。
一直在她身邊，這不是他該說出的話啊……
伊崎流一沒有回答，幫櫻井雪輕輕掖了掖被角，揉了揉她的頭發，說：“睡吧。我在你旁邊，一直等你睡著。”
櫻井雪定定地看著伊崎流一，依然不閉上眼睛，突然，她開口問：“流一，你喜歡我嗎？”
靜默，靜默。
抽空了一切的靜默。
時間仿佛在這一秒停滯了，伊崎流一所有的動作都在這一句話中被定格，他的手停放在被角上，湛藍的眸子在一瞬間黯然失色。
四目相對，這一刻，仿佛很多事情都得到了答案。
但是，那個答案，卻不能說出口。
伊崎流一站起來，像是躲避著什麽，一言不發地轉過頭，匆匆走出了臥室。
輕輕關上櫻井雪臥室的門，伊崎流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轉身看著門，仿佛透過門能夠看到裏麵的人一樣。
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似乎永遠都沒有辦法解開的結。許久，他轉過身，消失在長長的走廊盡頭。
他站在晶洞洞口，好久，才走了進去。
紫晶棺晶瑩剔透的棺身泛著點點的光，如同無數顆星星簇擁著棺中的人。
他輕輕走過去，俯下身，看著紫晶棺中的羽月，這張溫柔的臉，如同嬌柔的花瓣，那麽美好，那麽脆弱。
羽月，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羽月，如果你知道我現在已經弄不清楚我的心到底在哪裏，你會不會生氣怪我？
紫晶棺中的羽月靜靜地躺著，如同沉沉地睡去了，白皙的臉頰上還有微微的粉紅，長長的睫毛仿佛在輕輕抖動。
這張臉，好像另一個人的臉……
櫻井雪睡熟的表情，也是這樣的，微微嘟著嘴，眉頭微微地皺著。仿佛在夢中也在受著委屈。為什麽，覺得羽月的臉看上去，和櫻井雪竟然如此相似？
怎麽可能？伊崎流一心中一驚，鬆開了緊握著紫晶棺的手，微微閉上了眼睛。
回憶，如同一片終於被撥開的濃重大霧，露出了籠罩在模糊之下的真實。
8年前。
刀光劍影，暗幻森林的上空中，一個藍色的身影和一個黑色身影激烈地交戰。
“伊崎流一！是誰找你來殺我的？”那黑影不斷地問。
“我沒必要告訴你！你已經做了太多的壞事，沒有誰來找我，我也不會繼續讓你危害暗幻森林的！”伊崎流一的藍冰劍如同一把鋒利的冰，直接朝對方刺過去。
當啷！對方手中的黑霧錘被甩在了地上。
接著，趁著那黑衣人轉身的瞬間，伊崎流一的藍冰劍迅疾地閃了過去，一把插進了那黑衣人的胸膛。隨著一聲淒厲的號叫，黑衣人從半空落到了懸崖旁邊的晶洞前。
伊崎流一拍打著翅膀緩緩落了下來，這時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一轉頭，一個粉紅色的身影飄然而至，長長的紅色絲帶在空中隨風飛舞，烏黑的長發像潺潺流動的溪流。
伊崎流一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朝對方飛了過去。但是他卻沒有注意到，倒在晶洞前的黑衣人，卻伸出了手，寒光一閃，飛出了一柄銀色的尖錐，直衝他而來！
粉色的身影突然大喊一聲，猛然撲過去抱住了伊崎流一，接著一個轉身，伊崎流一聽到自己心髒碎裂的聲音。
“羽月？羽月！”他懷中粉紅色的女孩已經眼睛緊閉，臉上甚至還殘留著沒有來得及消散的溫柔笑容。尖錐從她的胸前刺穿過來了。
“啊啊啊!”伊崎流一狂吼著，俯衝下去，拔出黑衣人身上的劍，重新朝他砍了下去！
一劍，兩劍，三劍……無數劍下去，黑色的血染黑了湛藍的劍。
他踉踉蹌蹌將羽月抱進了晶洞，接著轉身張開翅膀，朝著懸崖最高處飛了上去……
暗幻森林的長老洞中，伊崎流一長跪不起。
長老長歎一聲，終於起身，緩緩地說：“生命的終止，本身是命運的輪回。如果你強行將失去的生命複蘇，你將遭受到的，會比失去這個生命更痛苦。”
“長老，再苦再累，我也不怕。隻要能讓我的愛人複活，無論什麽痛苦我都可以承受！”伊崎流一繼續說。
站在長老身旁的紅發金眼的女孩睜大絕美的眸子看著這個地上的男人，目光久久不願從他身上挪開。
長老歎了一口氣，對伊崎流一說：“你無法懂得其中的玄機啊……算了，我看，我不告訴你，你是不會甘心的。一條戀希，你去把我放在洞中的盒子拿來。”紅發女孩應聲而去，不久後，端了一個石頭盒子出來。
長老將石頭盒子打開，拿出一張畫紙，徐徐展開，正麵朝著伊崎流一。
“這裏，就是能喚醒死者的秘密。這三顆魔晶，是暗幻森林最具靈力的寶石，從太古時期就開始凝聚天地精華，隻要你能集齊這三顆寶石，將靈氣注入死者的身體，死者就可以複蘇了”
伊崎流一看著那古老畫軸上的三顆魔晶，一顆藍色，一顆紅色，一顆透明。
“藍色和紅色的寶石，都藏在暗幻森林頂尖級的聖獵手家族裏，但最關鍵的，是這顆透明的魔晶，它叫‘潘多拉戀人之心’，是唯一一顆吸收真愛精華而誕生的魔晶，它不存在於暗幻森林裏，它存在於人間。”
“人間？”
“對，它在人間一個女孩的身體中。”長老眼睛泛出微微的銳利光芒，加重了語氣，“這個女孩的心髒，就是你要找的第三顆魔晶——‘潘多拉戀人之心’。而這顆魔晶，隻有當你收集齊了其他兩顆它才會出現，但是……”
“但是？什麽但是？”一聽情況還有轉折，伊崎流一的心立刻懸在嗓子眼。
“但是這三顆魔晶就像是潘多拉魔盒裏釋放出來的邪惡，想要得到它們的人，必定會引發暗幻森林和人間的一場掠奪之戰……甚至犧牲生命，而這顆吸收真愛精華誕生的‘潘多拉戀人之心’卻代表著潘多拉魔盒裏的‘痛苦’……是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這樣，你還會義無反顧想要救活羽月嗎？”
“為了羽月，哪怕用摧毀一切來交換，我也義無反顧……包括我的生命……”
這麽多年，四處拚殺，不管黑夜白天，費盡心機奪取到兩顆魔晶。當第三顆魔晶被他找到時，他卻發現自己永遠無法下手。
“生命的終止，本身是命運的輪回。如果你強行將失去的生命複蘇，你將遭受到的，會比失去這生命更痛苦。”
長老當年的話在他的耳旁輕輕響起。
難道，這一切，長老早就料到會發生嗎？所遭受的，比失去這生命更痛苦……
伊崎流一望著紫晶棺中一動不動的羽月，輕輕說。
晶洞的洞口，閃過一道金光，一條戀希出現在洞口。她望著洞中的伊崎流一，瞳孔中閃動著怪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