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妖

1

深夜時分,酒店的房間裏。

旁邊床鋪上的女生早就沉沉地睡著了,微微地發出均勻的鼾聲,而櫻井雪卻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隻要一閉上眼睛,流一那張冰冷絕美的臉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在她的腦海。

“哪怕他不喜歡你,哪怕沒有回報,你依然會這麽喜歡他嗎?”

白天那個學長的話一直困擾著她。

流一……

就算沒有回報……隻要看著你我就覺得幸福……可是,如果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喜歡你,你就真的感受不到我的心意嗎?

也許膽小的人根本就不配擁有愛情吧!

倏地,心髒猛地一陣疼痛,櫻井雪整個人如觸電般渾身僵硬,然後緊緊蜷縮成一團,不住地顫抖,臉蒼白得可怕。

好痛。

為什麽會這樣?已經好久沒有這樣了,怎麽突然又……

好久?以前經常會這樣嗎?她……

強烈的痛楚中斷了她的思緒,櫻井雪緊抓著胸口的衣服,心髒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抓住,好痛……

她喘不過氣來,想出聲向沉睡中的女生求救,但喉嚨沙啞得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怎麽會這樣?

流一……

流一你在哪裏?

顫抖著身體扶著牆壁踉蹌地走到房門邊,櫻井雪回頭看了看還在沉睡中的女生,放棄了向她求助的念頭,顫抖的手好不容易打開了房間的門,下一秒,整個人就重重地摔倒在門外走廊柔軟的地毯上。

嗚!她發出如貓咪般微弱的叫聲,緩緩地扶著牆壁站起身來,繼續向前走。她知道流一的房間在哪裏,她……隻想見到他,好像隻要在他身邊就可以減輕她身體的疼痛。

無論怎樣糟糕的局麵,隻要流一在,她就不會再害怕,他總能輕易地把一切問題都解決,而她,就是這樣無條件地相信他。

好像用了一個世紀的時間,長長的走廊似乎沒有盡頭,櫻井雪走得很慢很慢,507號房……沒錯,她記得白天鬆夏憐就是從這個房間裏麵出來的,然後流一……

白天的事情像電影畫麵般在腦中一閃而過,反常的流一那個突如其來的吻,驚慌失措的自己……

她的氣息慢慢變得粗重起來,劇烈的痛楚像把她全身的力量都吞噬了一樣,507號房門前,她還沒來得及敲門就跪倒在地,長廊柔軟的地毯把一切聲響都吞沒了……

就在這時,507號房間的門悄無聲息地從裏麵打開了,如天神般俊美的伊崎流一出現在門口,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倒在地上的櫻井雪,紫水晶般美麗的眼眸閃著淡淡的寒光。

他慢慢地彎下腰,將地上不停顫抖的人兒抱起來,走進房間。

櫻井雪仿佛受傷的小動物,緊緊地縮在伊崎流一的懷中,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她緊閉著眼睛,微弱地喘息著,嘴裏還不時地輕喚著伊崎流一的名字。

俊雅如白玉的臉閃過複雜的神色,伊崎流一小心翼翼地把櫻井雪放在了**,有如白色床單一樣蒼白的人兒一觸到柔軟的床鋪,馬上像初生的嬰兒一樣將身體縮成一團,好像外界一切的傷害都被隔絕在外。

伊崎流一站在床邊沉默地看著**的櫻井雪,修長白皙的手伸出來卻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縮了回去。

是魔晶嗎?

成功地幫她恢複了16歲時的模樣,他還以為他的力量把魔晶也壓製住了,但上次窗戶的脫落事件,還有資料室裏破解了他的幻滅之光,這一切都說明了一個事實——

替代櫻井雪的心髒,並給予她生命的魔晶正悄然發揮著作用,甚至能阻止他對它用以棲身的櫻井雪的身體下手,難道魔晶會把櫻井雪的身體同化嗎?難道8年前他一時心軟留下了櫻井雪是一切錯誤的開始嗎?他現在所做的就是錯上加錯嗎?

8年前,在她複活那天,他就應該幹脆點兒殺了她得到魔晶,就不用把事情拖到現在這個複雜的地步。羽月現在還……

會留給櫻井雪8年時間讓她和父母相處的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就像身陷在白茫茫的迷霧中,但他卻隱隱約約聽到心裏有一個聲音為他指明方向,而他義無反顧地邁出了腳步。

燈光昏黃的房間內,伊崎流一僵硬得如同一尊雕像,筆直地站在床邊,**陷入昏迷狀態的櫻井雪因胸口的疼痛漸漸消散而稍稍安穩下來,但臉色仍很蒼白。

暗光流轉的紫眸迸射出濃濃的殺氣,一道白光慢慢聚集在伊崎流一的右手掌心,越來越強烈……然後像是匯聚了光的力量,白光中隱約出現了一把長劍。

光芒散盡後,銀光閃閃的長劍在房間水晶燈的照耀下閃著寒光,伊崎流一緊緊握住劍柄,劍身反射的寒光映在他如冰雕般的臉上。

“嘩”,一道冷光狠狠地劃破沉重如同凝固般的空氣,伊崎流一手中的長劍往**的櫻井雪猛地揮了過去,就在離她的胸口幾毫米的地方停住了。

櫻井雪,一切都該結束了。

漠視來自心髒的一陣猛烈的疼痛,他屏住呼吸,緊握著劍,細長的劍身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絕望的光芒。

你本來就不應該存在。

“流一……”

這時,一個柔柔的聲音響起。

伊崎流一修長的身體一頓,握住長劍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剛才是……

“羽月?你在哪裏?”

他瘋了一般大聲叫道,長劍瞬間消失不見,急切的眼神飛快地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

沒有絲毫動靜,偌大的房間除了昏睡中的櫻井雪和情緒激動得反常的伊崎流一,沒有第三個人。

他的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著,焦急、期待、心痛和害怕緊緊糾纏在一起,俊美的臉終於撕開了冷漠的麵具。

“羽月,我知道是你,你……還是不願意見我嗎?”

回答他的仍然隻有靜靜流淌的空氣。

伊崎流一眸中的紫光黯淡下來,悲傷的身影在燈光下拉得很長很長。

羽月……

我知道是你,剛才……那麽真切的……

輕輕地,柔柔地……呼喚我的名字……

羽月……

黯淡的眼眸輕輕轉移到**的櫻井雪身上,臉色稍微恢複過來的櫻井雪恬靜而溫潤的臉就像純真的嬰兒,惹人憐愛。

難道……

你在阻止我嗎?

纖長漂亮的手指猛地緊握成拳。

2

藍月海灣之旅結束後,櫻井雪發覺班上的同學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圍著她轉。她背過身去,他們就在後麵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並不時地往她這邊看,不慎與她眼神接觸,就馬上若無其事地移開,好像她是街上肮髒的流浪狗,連看一眼都會弄髒了眼睛。

沒有人跟她說話、沒有人理會她,連一向友好的同桌也把她當成了無形的空氣,忽略得相當徹底。

櫻井雪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攤在桌麵上的語文課本卻怎麽也看不下去,心髒陣陣疼痛。這種被人排斥當成怪物的感覺真的難受得讓人想哭,她做過什麽事情惹大家生氣了嗎?

白紗般輕柔的陽光流淌在喧鬧的教室內,女生們三五成群聚在一堆,時而低聲細語,時而高聲歡笑,櫻井雪握緊手中的筆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課本的練習題上,一會兒上課要提問這些內容,所以她必須事先做好預習。

記得有好幾次,很簡單的問題她都回答不上來,老師皺起眉搖搖頭,明顯對她很不滿:“這隻是最基本最簡單的,你上課到底在做什麽,做白日夢嗎?” 周圍同學嘲笑與輕蔑的眼神如一把把鋒利的刀把她的心戳得好痛好痛。

她不想再這樣當他們的笑柄。

她更不想被流一……

雖然在流一眼中也許她早就笨得無可救藥,但她還是好害怕他會因此而討厭這樣笨笨的、一無是處的她。

微微轉過頭,教室的另一邊,流一的座位是空著的,課桌上放著幾本書,窗口吹進來的風隨意翻動著書頁。她看著無人的空位子出神。

流一與她是一起轉進來的,但他卻完美得幾乎像是天才,任何科目都難不倒他,所有老師都對這個完全挑不出缺點來的天才美少年愛不釋手、讚歎連連。

流一經常無故缺席,但永遠都無條件地被原諒。

流一總是麵無表情,但永遠都有燦爛的笑容歡迎他。

流一從來目中無人,但任何人都無法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流一就是這樣……

理所當然的永遠處在最耀眼的高處,而她隻能努力地仰望,努力地踮起腳尖,還是遙不可及,讓人心碎。反正她就是天生的笨蛋嘛,這麽點兒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清脆的上課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同學們懶懶散散地歸位。語文老師麵無表情地出現在講台上,然後開始一貫的課前小測驗。通過昨天的複習,櫻井雪竟然很順利地完成了小測驗,嗯,還是有點兒進步的。

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偷偷回頭看向教室的另一邊,流一的座位竟然還是空的。呃……流一又去哪裏了啊?就算完全不會受到處罰也不用天天曠課嘛。本來稍微晴朗的心情又黯淡下來。

沉悶的語文課後是更無聊的化學課,科代表通知同學們到實驗室去。大家三三兩兩地抱著課本離開教室。同桌表情複雜地看了櫻井雪一眼,張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麽,轉身和另一個女生離開了。

……

為什麽大家會變得這麽奇怪?

櫻井雪心頭湧起淡淡的委屈,她到底哪裏做錯了?

失魂落魄地走在通往實驗大樓的林蔭道上,蒼翠茂盛的樹木散發出淡淡的香氣,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小道上灑下星星點點的光芒,櫻井雪粉色的校服裙下擺輕輕地隨風飄揚。

穿過噴水池就是實驗大樓,她歎了一口氣,找到了二樓的化學實驗室,她的手剛剛想推開實驗室的門,卻意外地聽到了室內有人說到了她的名字,她停住了腳步,沒敢推門而進。

……

“哎,小悅,你真的見到櫻井雪去伊崎流一的房間?”

“騙你們幹什麽!流一王子將她猛推出門,她還差點兒撞到牆壁了呢。別說多狼狽了。”

“哎喲,真是看不出來啊,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櫻井雪真是我們女生中的敗類。”

“對啊,看她那模樣我就想吐,明明就是水性楊花還裝什麽清純!”

“真是無恥,竟然跑到流一王子的房間去勾引他,這種女人活著簡直浪費了地球的空氣。”

“就她那模樣還不知羞恥,想勾引流一王子,隻怕脫光了也沒男人願意看呢!哈哈哈……”

“你別說話那麽刻薄啦,誰說沒男人願意看,那種賤女人天生就是讓男人看的嘛,還是免費的呢。”

一句比一句難聽,一句比一句狠毒。將她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的櫻井雪臉色比牆壁還要白,她顫抖地站在門外咬緊下唇,腦袋嗡嗡作響。

為什麽這樣說她?她明明就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還有更勁爆的你們不知道,在藍月海灣過夜的第二天淩晨5點,我還親眼看到她從伊崎流一王子的房間出來呢。”

“啊?不是吧?”女生們痛心疾首的叫聲驚天動地地響起,“難道說那個女人得逞了?”天哪,她們尊貴絕美的流一王子啊,就這樣毀在了櫻井雪手裏了嗎?

“絕對不能放過她,她算哪根蔥?”

“對,實在是無法原諒!”

整個化學實驗室險些被這群女生強大的怨氣所撐裂,所有男生都毛骨悚然地縮成一堆,不敢吱聲。天哪,太恐怖了,這群真的是女生,而不是一隻隻張著血盆大口要吃人的怪獸嗎?而且說得未免也太誇張了吧!櫻井雪不像是那種人吧!

雖然在心裏很是同情話題的主角櫻井雪,但沒有一個男生敢站出來為她抱不平。嫉妒中的女人是最可怕的……

淚水終於壓抑不住,簌簌地掉落,櫻井雪感覺自己像是活生生地被劈成了兩半。滿地流淌的都是她的猩紅的血,觸目驚心,冰冷冰冷。

那天晚上她被劇烈的疼痛折磨得不知所措,雖然半夜去找流一的確不妥,但她的記憶隻停留在暈倒在門口的那一刻,等她醒來,發現房間隻有她自己一個人,趁著天不亮,她急忙離開,以免引人誤會。沒想到,竟然還是……

但她真的沒有像她們說的那樣什麽勾引……

她沒有,她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明明就是鬆夏憐自己……現在竟然反過來誣蔑她。櫻井雪閉上眼睛,心髒突然很痛,扶著門的手顫抖得越加劇烈,然後——

“轟”的一聲巨響,灰塵漫天飛揚……

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像看見怪物一樣,視線全部集中在轟然倒塌的門扉上,櫻井雪淚流滿麵地站在門口。

3

剛才還在熱烈討論著櫻井雪無恥行為的幾個女生麵如死灰,眼珠子快要掉出來了。不是吧?剛才說的話難道……

還有倒在地上的門……是櫻井雪推倒的嗎?

為首的鬆夏憐花容失色,站在那裏如臨大敵地看著門口的櫻井雪,細長的雙腿微微抖擻著。這個女人是暴力狂嗎?如果門真是她推倒的,那還不一掌拍碎她的骨頭?太恐怖了。

櫻井雪有別於往常的溫馴可愛,全身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她冷冷地看著明顯在緊張的鬆夏憐,小小的手緊握成拳。

“你、你要幹什麽?”

櫻井雪往前走了一步,鬆夏憐嚇得幾乎要蹦起來,剛才還說要與她一起討伐罪大惡極的櫻井雪的幾個女生,此刻早就閃得遠遠的,逃離了風暴圈。可憐的鬆夏憐陷入了孤軍奮戰的悲慘局麵。她逞強地挺起背脊,豔麗的臉微微扭曲著。

“我就說你又怎麽樣?臭三八,死不要臉。”

怕什麽?門隻是剛好壞了才會倒下來的,肯定是這樣沒錯。她比櫻井雪還要高半個頭,而且她練過空手道呢。誰怕誰啊?

櫻井雪踩著倒在地上的門走進實驗室,在距鬆夏憐兩步的地方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氣凝神靜觀這場驚心動魄的“雙嬌大戰”。

櫻井雪靜靜地看著鬆夏憐,高深莫測的表情讓人無法捉摸櫻井雪的情緒。

就氣勢而言,櫻井雪絕對勝出,就架勢而言,雖然鬆夏憐已經擺出了隨時準備進攻的姿勢,但還是掩不住她渾身如秋風中的落葉般顫抖,所以還是櫻井雪勝出。

櫻井雪就這麽站著,淩厲的氣勢讓鬆夏憐不禁後退了半步,她生怕櫻井雪一掌劈過來,那她不就死得比這扇門還要慘烈?

“幹嗎這種眼神?不爽就來啊。”兩步以外的地方,鬆夏憐將胸膛高高挺起。哼,就算打不過你也要嚇死你。她鬆夏憐好歹也是A班的班花,你櫻井雪算哪棵蒜?光是她的追求者一人一腳就能把櫻井雪踩成肉醬了。

“你……”櫻井雪的手慢慢伸出,全體同學尖銳的抽氣聲把現場的氣氛提到了極點。終於要爆發了嗎?

鬆夏憐緊張得連氣都不敢喘一下,隻見一隻手飛快地在她眼前晃過。

“啊!”鬆夏憐抱著頭猛地後退,剛才所有的偽裝全部粉碎,“不、不要打我。”可是久久都沒有任何動靜,她滿心疑惑地慢慢抬起頭來,呃……

“你的假睫毛掉了。” 櫻井雪兩隻手指夾住的那片細密的假睫毛,在鬆夏憐驚恐的眼中無限放大。

“轟!”全班狂倒。

“這邊不拿下來的話,眼睛一大一小就不漂亮了,還給你。”櫻井雪把手上的假睫毛往鬆夏憐臉上一丟,然後麵無表情地轉身走開。

被毫不留情地損得體無完膚,櫻井雪竟然還能咽得下這口氣?隻怕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吧?全班同學不禁毛骨悚然。看不出來平日可愛得像朵小雛菊的櫻井雪,竟然有這麽深藏不露的一麵。

“你……你這個……”鬆夏憐頭頂快要冒出煙來,“我沒讓你走你敢走?給我站住。”

櫻井雪真的停下腳步,但頭也懶得回。

“自己做過什麽事情自己心裏有數,如果你不怕丟臉,我可以讓你更丟臉。”她說得很慢,卻有著不可思議的震撼力。

“你王八蛋。”鬆夏憐徹底爆發了,張牙舞爪地猛撲過來,一手抓住櫻井雪的頭發把她的頭轉過來,揚起手“啪”的就是一記耳光。

櫻井雪的臉被打得偏到一邊去了,所有人都嚇呆了!

右臉頰火辣辣地痛,耳朵嗡嗡作響,櫻井雪捂住臉久久沒有動彈,垂下來的發絲把她臉上的表情全部遮蓋了。

“惹毛了我,你就等著死吧!我絕不會放過你。”

可惡,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抗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櫻井雪竟然……

“你給我聽著,伊崎流一我絕對會得到手,我……”得勢不饒人的鬆夏憐還潑婦般歇斯底裏,得寸進尺地還想繼續往櫻井雪身上打。

“夠了!”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隻手緊緊地抓住鬆夏憐高高揚起的利爪,清冷的嗓音如同一道吹進室內的冷風,所有人不禁縮了縮脖子。呃……緋聞中的另一個主角登場了。

冰雕一般的深邃輪廓,冷豔的容貌,俊雅高傲的王子全身迸發出濃濃的寒意,刹那間把室內的溫度降到了零度以下。

鬆夏憐瞬間如墜入萬劫不複的黑暗地獄般恐懼,被緊緊握住的手腕,刺骨的寒意直躥心髒。那雙攝人心魄的紫眸銳利如冰錐,無情地貫穿她的五髒六腑。

鬆夏憐身後的伊崎流一微微仰著頭,從鬆夏憐的角度看去,白色襯衫微微敞開的衣領下,線條優美的鎖骨那麽讓人眩暈。這個少年……天生就擁有蠱惑人心的魔力,沒有人能逃得過……沒有人能全身而退,愛上這樣的人注定隻是個悲劇。

“我……”她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像對待一塊爛布一樣被伊崎流一厭煩而毫不留情地推到一邊去了,踉蹌了一下,她險些跌倒在地上。

在眾人敬畏的驚歎聲與注目禮中,伊崎流一邁開修長的雙腿,帶著一身的光輝,如尊貴而高傲的王子慢慢地走向他的公主。

櫻井雪的頭發被鬆夏憐拉得淩亂不堪,臉也紅腫得很是狼狽,她站在那裏,整個人蒼白無助,像會隨時消失在空氣中。

瘦小的肩膀因委屈和痛楚微微顫動著,剛才與鬆夏憐對抗而強撐起的氣勢在看到伊崎流一出現的瞬間徹底崩潰,眼眶溢滿了晶瑩的淚水,伊崎流一漸行漸近的俊美身影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喉嚨更是難受。

冰涼冰涼的手指緊緊用力握起,掌心被銳利的指甲戳得好痛好痛。此刻自己這副模樣是她寧願死也不想被流一看到的,再也無法壓抑的委屈終於全部化作淚水,櫻井雪無聲地捂住臉,哭得無助而讓人心碎。

伊崎流一在她跟前停了下來,手握緊又放開,終於伸出來摸了摸那發絲淩亂的小腦袋。櫻井雪全身猛地一震,冰冷的心慢慢地注入一股暖流。

流一……

全場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

“班長,請假。”

突然,伊崎流一冷冷的聲音打破了滿室的沉寂,還沒得到班長的答複,他就拉著櫻井雪的手往外走。被點名的班長目瞪口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命令的口氣來跟他請假……

也不管班長如何反應,伊崎流一拉著櫻井雪走到門口,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倒在地上“壯烈犧牲”的門,拉住櫻井雪的手不禁加大了力度。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將門口嚴嚴實實地堵了起來,所有人的臉色頓時蒼白。

呃……各位不要誤會,這個跟動物園的猩猩猶如出自一個娘胎的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不是他們的化學老師,他們的化學老師最近生病住院了,所以由這個素以苛刻出名的“化學怪人”來代課,吃過他苦頭的學生不計其數,真是噩夢。

運氣真是不好,伊崎流一和櫻井雪跟他碰個正著,想走可不就是那麽容易了。全班同學在心裏悄悄為兩個人捏了一把汗。

“快上課了,還不回去坐好?”大猩猩的臉上陰沉得仿若鬼怪,淩厲的眼神快速地環視了全場,然後冷冷地落在了伊崎流一與櫻井雪身上。

身高近一米八的伊崎流一在魁梧的大猩猩跟前竟然顯得有點嬌小,他冷靜自如地站在原地,紫眸寒光閃閃。

“我們請假了,借過。”

“請假?”大猩猩麵情古怪地說著,“班長,他們請假了嗎?”

“呃……”再次被點名的班長不知所措地愣住,這時,一個女生在後麵悄悄用手拉拉他的衣角。班長微微回頭,看到櫻井雪的同桌正微皺著眉向他發出無聲的請求。

“班長?”大猩猩不耐煩了,“到底有沒有?”

“請、請過了,櫻井雪同學和伊崎流一同學有事所以……”班長幾乎漲紅了臉。

“借過。”伊崎流一更不耐煩地一把推開門口礙事的大家夥,拉著櫻井雪快步離去。大猩猩並沒有多加阻攔,冷冷地看著他們倆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身影。

櫻井雪!

大猩猩陰險地冷哼著,銳利的雙眼閃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光芒。邁開腿準備走進實驗室,他突然看到倒在地上的門板,頓時臉色變得更黑。他掃了掃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學生們,然後將目光鎖定站在講台上離門口最近的鬆夏憐身上。

“這個是你弄的嗎?”

“不、不是我啊。”天大的冤枉啊!

“是嗎?不承認就算了,下課後你留下來整理實驗用品。”

“啊?”有這麽坑人的嗎?

伊崎流一直接把櫻井雪帶回了家,一路上他緊緊握住櫻井雪小小的手沒有鬆開過,從始至終,櫻井雪都隻是靜靜地跟著他背後,沒有說過一句話。

一進門,她就想上二樓回房間,伊崎流一站在客廳默默地看著那嬌小玲瓏的背影,心頭隱隱沉了下去。

“櫻井雪。”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她。

站在樓梯口的櫻井雪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來看他,隻是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你……沒事吧?”他竟然有點兒不知道怎麽開口,很多話堆積在胸口就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出口。

櫻井雪輕輕地搖了搖頭,連話都不想說,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雖然流一在最後關頭出現並為她解圍,但這件事卻如一根刺深深地刺入了她的皮肉裏,不知所措卻隱隱作痛……

伊崎流一沉默了,在這種情況根本不能好好地和她談話,還是先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再說吧。

“流一……”櫻井雪的聲音輕輕地響起,“你討厭我嗎?”

紫眸仿佛透過了空間的距離,看到了她的狂亂跳動的心髒,櫻井雪不敢回頭去看伊崎流一臉上的表情。隻是短短幾個字,她卻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勇氣。

你討厭我嗎?

請你告訴我可以嗎?

我……隻想知道……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麽!

在這個世界上,伊崎流一就是她唯一可以緊緊握住的依賴。

明亮的客廳一片寂靜,陽光透過窗紗在地板上灑下燦爛的回憶。

伊崎流一閉上雙眼。櫻井雪,如果我說我恨不得殺了你,你會有怎樣的反應?如果你知道我接近你是什麽目的,你還會這樣信任我嗎?

如果……當一切都**裸地暴露在你眼前,你……又會怎樣看你自己?

而我……

8年前一時心軟,竟然造成現在這樣一種進退兩難的局麵,我的羽月因為你而長眠不醒,而你體內的魔晶慢慢出現與你同化的情況,我該怎麽做?

上一次他的劍隻差分毫就能把這錯誤的一切結束,可是羽月卻阻止了他。

為什麽……

像是漫長的一個世紀,伊崎流一都沒有作出任何回答,櫻井雪本來就心情不好,現在如墜冰窖。

是嗎?原來是這樣嗎?我……在你心裏什麽都不是。

“沒、沒關係,你別放在心上,就當我沒問吧。”她的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卻牽扯到被打得紅腫的臉頰,痛得咧開嘴“哎喲”了一聲。

櫻井雪繼續往樓梯上走,伊崎流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處,失落的神色掠過他黯淡的紫眸,就連窗外燦爛的陽光似乎也失去了溫度。

4

這裏沒有白天黑夜,沒有春秋之分。

天空呈現的永遠都是夕陽近黃昏時的溫潤柔和,漫無邊際、色彩斑斕的花海在這美麗的天空下絢爛而嫵媚地展現著最美的姿態。隨著微風輕輕擺動的美麗花瓣上籠罩著一層溫柔的光,遠處不時還有像螢火蟲一樣的小光點在這片花海中飛舞,美得讓人忍不住屏氣凝神。

但走近來仔細看這些像螢火蟲一樣散發著光芒的小光點,你會驚訝地發現,這些所謂的螢火蟲竟然有長長的頭發、精致的容貌、晶瑩的翅膀、小巧玲瓏卻線條優美的身材、奇異的裝扮,它們身上散發著柔和的靈光,棲息在色彩斑斕的花瓣上。

沒錯,這絕對不可能是地球上類似螢火蟲的奇妙生物,它們是花妖,棲息在花蕊中的花妖。

這時,籠罩在花海之上的光突然變得如海潮般洶湧澎湃,如同被什麽刺激了一般,所有的花妖極速往遠處的森林飛去,在美麗的天空下形成一道轉瞬即逝的白光。

形狀怪異的參天大樹像一群張牙舞爪的魔怪,彌漫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氣。繁密的枝葉使森林內部的光線詭異而陰暗,倏地,一道耀眼的白光穿過樹木的間隙目標明確地往森林的中心位置飛奔而去。

懸崖邊的晶洞閃爍著讓人無法直視的寒光,散發著聖潔的靈氣,隱隱地蔓延到天際。

一個紫色長發的身影站在晶洞前,猛地回過身,一個淡紫色的巨大光環籠罩在他身上,極速襲來的閃光被紫光反彈了回去,迅速分散成數不清的花妖,揮動著晶瑩透明翅膀的花妖將少年圍在了中央。

少年紫色的長發與衣袍被強大的氣流衝擊得劇烈舞動起來,絕美的五官在強烈的白光下如冰雕般冷豔。如紫水晶般清澈美麗、隱隱散發著魔性的眼眸半眯著,線條優美的下巴微微揚起,渾身縈繞著邪魅的氣息。

哼,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上次不慎被這群家夥用“花之妖印”傷了後背,現在又要來阻擊他見羽月嗎?

“我們羽月主人不願意見你,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你竟然還敢來?”

為首的一個花妖尖銳而帶著憤怒的叫聲劃破了森林的寂靜,他害死了它們的主人羽月,竟然還敢來打擾主人長眠?絕對不可原諒,就算是主人生前的戀人也一樣。

少年的紫色長衣袍上隱約閃現的暗紋美麗而炫目,紫色長發隨意地紮在腦後,他的冷靜自如與花妖們憤恨的神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薄唇微微上揚,垂在腿側的右手掌心突然出現一道耀眼的白光,一把長劍出現在手上,它曾指向過櫻井雪的心髒……

他——

就是伊崎流一。

這才是真正的伊崎流一!

而這裏就是他生長的世界。與人類生活的空間相鄰卻從不相互影響、相互打擾,是一個魔幻而奇異的的世界。

浩瀚的花海、巨大的森林、充滿靈氣的晶洞、遠處連綿不絕的高山懸崖……雖然處處與人類的世界存在著相似之處,卻處處蘊藏著意想不到的危險氣息,與人類世界的平和安定背道而馳。

這個異域空間的人就居住在高山上的懸崖處,一般不會隨便踏足這片森林,更不會招惹這些脾氣古怪的花妖。

但現在,不是他招惹花妖而是花妖緊咬著他不放,沒想到他剛從空間之門來到這裏,這群難纏的家夥竟然分秒不差地及時趕到,並對他發起了進攻。

花妖們的使命就是保護晶洞不受外界騷擾與侵犯,可這群家夥對他的敵意已經不再隻是單純地驅逐,而是想將他置於死地。

這些花妖是森林之女羽月的守護精靈,它們隻聽從羽月的命令,雖然羽月已經不在了,但它們仍能接收到她靈魂的召喚,所以它們對伊崎流一的敵意就表示羽月真的不願意見他。

美麗的紫眸朝背後巨大的晶洞瞟了一眼,羽月就長眠在那裏,但妨礙他的不隻是花妖,還有籠罩著晶洞的強大結界。

羽月……

伊崎流一渾身迸發出濃濃的殺氣,他非要見她不可,就算不能得到任何答案,至少……

“伊崎流一,你曾發誓要找到三顆魔晶讓我們的主人複活,我們當初真的相信了你。但這些年來你到底做了什麽?魔晶呢?我們的主人呢?難道你要她真的就這樣永遠長眠下去嗎?難道這就是你對主人所謂的愛嗎?”花妖們尖銳的叫聲幾乎震動了整個森林。

它們的主人因為救伊崎流一而耗盡了所有的靈氣,陷入了永無止境的長眠狀態,複活過來的辦法隻有找到三顆魔晶,但這三顆具有靈性的魔晶可不會安分地等著你,自從千年前海神用魔晶的力量召喚了天界的龍女後,三顆魔晶就分別穿梭到某個時空藏身,找到它們根本就比大海撈針還要渺茫。

但花妖們不知道的是,除了櫻井雪體內的魔晶,伊崎流一已經得到兩顆魔晶了。當然,這個沒必要跟這些煩人的家夥解釋,他更不容許任何人質疑他對羽月的愛。

伊崎流一的眼眸猛地閃過一道光,手裏的長劍發出冷冷的光芒,大有隨時展開攻擊的氣勢。

“伊崎流一,如果你要硬闖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花妖們凝聚的強大力量也是不容小覷的。兩股強大的力量相對碰,刹那間,整個森林一陣風起雲湧。

“是嗎?”伊崎流一精致的薄唇勾出一個弧度,“我倒要看看怎麽個不客氣。”伊崎流一手上的長劍劃過地麵,卷起層層落葉,洶湧的靈氣自體內爆發,幾乎要把這裏的所有一切都化為烏有。

伊崎流一的實力從不輕易於人前展現,花妖們大驚失色,瞬間被強大的氣流衝散了。

“可惡!”憤怒地尖叫著,花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中間的伊崎流一發起強烈的攻擊。

突然,一道柔和的綠光閃電般從晶洞的頂端射向被花妖團團包圍的伊崎流一,伊崎流一不敢置信地看著所有的一切竟然“嘩”地一下在眼前消散,然後全部融入了這柔和綠色世界中。

一切安靜而溫暖,好像整個世界隻有他一個人存在,伊崎流一環視著這漫無邊際的綠色世界,心靈從沒有過如此的清靜和安然……

“流一……”

清泉般柔潤的聲音輕輕地在耳畔響起,又像是來自四麵八方,遙遠而縹緲,伊崎流一全身一僵。

“羽月!”伊崎流一不敢置信地輕輕說出這個讓他心痛的名字,顫抖的手顯露出此刻的情緒如海潮般洶湧澎湃。

……

他驚慌而期待的心被沉悶的寂靜壓得幾乎要停止跳動,如同一個已經倒滿水的容器,無法承載更多。剛才,他絕對不會聽錯,羽月……

“流一……”

“忘了我……”

那個縹緲得沒有真實感的聲音再度回**在這綠色的世界裏,伊崎流一聽到自己的心髒有什麽東西裂開的聲音,腦海瞬間空白。

“忘了我……”

“流一,放過自己……”

“忘了我,更值得珍惜的就在……你身邊……”

……

5

白天還晴朗無雲的天空在傍晚時分竟然像變戲法一樣烏雲密布,黑壓壓的天空仿佛隨時會塌陷下來。看來一場大雨要降臨了。

櫻井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原本明亮的房間已經一片昏暗,她呆坐在**有瞬間的失神,狂風撕扯著窗紗,透骨的冰涼讓她不禁打了個冷戰。

回過神來,她慌忙下床把窗子牢牢關上,然後摸索著按下電燈開關,瞬間,滿室的燈光驅散了她的不安與恐懼。

書桌上的小鬧鍾已經指向7點,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原來她已經睡了一個下午,纖細的手指在右臉上輕輕摸了摸,被鬆夏憐賞了一個耳光的右臉頰,已經不怎麽痛了。

在那種情況下,流一理所當然地把她帶走,不知班上的同學又會怎樣看她。隻怕說兩個人沒關係也沒人會相信吧?

但……她跟伊崎流一到底又算什麽關係?

一道耀眼的閃電仿佛要將這天空劈成兩半,暴雨的前奏曲也轟隆轟隆震撼著人的心髒。不消片刻,整個城市便陷入了洶湧的雨幕中,大雨衝刷著一天的疲憊與塵埃。

早睡早起,三餐定時,她的生活可是很有規律的,哪裏像流一那樣一塌糊塗的。

攏了攏了耳後的發絲,櫻井雪深呼吸了好幾下才推開房門下了樓。客廳沒有開燈,很是陰暗。突然,一道閃電透過沒有拉上窗紗的落地窗,把陰暗的客廳演變成真實版的恐怖片場景。櫻井雪好容易鼓起的勇氣一下子消失了,小手緊緊抓著樓梯的欄杆,久久地站在樓梯口動也不敢動。

明知這隻是正常的天氣現象,但她從小就是無法戰勝這種鋪天蓋地的恐懼。

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鳴夾雜著嘩啦啦的雨聲,腦袋也開始嗡嗡作響。漆黑的大廳如一個巨大的漩渦,狂猛而無情地把她卷到萬劫不複的深淵,她無力掙紮也無法逃脫……

心髒如同被一隻手緊緊抓住,隻要再用力一點兒就會要了她的命。這種強烈的恐懼所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竟然似曾相識,但恍惚中好像有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她快被吞噬的靈魂,那隻手的主人一頭飄逸的長發,對了,還有一雙巨大的翅膀。

她得救了。

是天使救了她嗎?

流一……

流一絕美的臉不知不覺地浮現在她的腦海,那麽一瞬間竟然與天使模糊的臉重疊在一起。櫻井雪一怔,心頭的恐懼竟然奇跡般一掃而光。

她再度邁開腳步,飛快地往客廳玄關處電燈開關的位置走去,目標明確的手飛快地找到了電燈開關。

轟隆!

驚天動地的雷聲震耳欲聾,櫻井雪可憐的心髒再一次遭受嚴峻考驗,她如漫畫中定格的情景一樣保持著按開關的姿勢紋絲不動,一道冷汗悄悄滑落臉頰,喉嚨的唾液像凝固了一樣卡在那裏。

呃……她摸到什麽了?

纖細的手指微顫著,手指下是明顯不屬於塑料按鈕的涼而軟的觸感。這時又是一道駭人的閃電,瞬間的光亮中,櫻井雪瞪大了眼睛,身體內的血液直逼冰點。

內心積累已久的恐懼已擴大到無法控製的地步,最後終於——炸開了。

“啊!鬼啊!”

細尖的叫聲與雷鳴聲混合在一起,櫻井雪抱著頭蹲在地上,小小的身體如秋風中的殘葉一樣哆嗦得仿佛隨時會消散。

“我、我、我沒有做過壞事,我、我……求、求你放過我。”害怕得六神無主的櫻井雪緊緊縮在地上,語無倫次地嚷著奇怪的話。

流一怎麽還不出來?大廳與房間就這麽點兒距離,難道他聽不到動靜嗎,還是壓根兒就不想理她?

“嗚……流一……你非得這樣欺負我嗎?大壞蛋!”

“啪!”細小而清脆的聲響打斷了櫻井雪的哀怨。一個冷冷的聲音把她緊繃到極限的神經徹底拉斷。

“啊!求你放過我,你、你想要什麽盡管托夢給我,我都可以燒給你。不、不要這樣跑出來嚇、嚇我……嗚!”

轟隆隆!

連綿不絕的閃電和雷鳴幾乎把櫻井雪嚇破了膽,她竟然雙腿癱軟,坐在了地板上,雙手仍固執地保持著抱著腦袋瓜的姿勢,失去了支撐點的身體猛地向去仰去,然後咕咚一下躺在了地板上。

呃……

淚水滿眶的大眼睛猛地睜開,明亮的天花板映入眼簾。咦?櫻井雪驚呆了,視線順著天花板往下移動,一雙冷得結冰的紫眸靜靜地與她對視。

櫻井雪嘴巴微張,脆弱的胸膛快要阻擋不住失控的心跳。

流一?

伊崎流一麵無表情、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櫻井雪。這家夥搞什麽鬼?他剛進門還沒來得及開燈就被這家夥高分貝的尖叫差點震破了耳膜,她似乎把他當成想象中的某種東西了。還有……他剛才好像聽到她在罵他,說什麽他欺負她?

“呃……我……”躺在冰涼的地板上,雙手抱頭、兩腿微縮起來的櫻井雪活像一隻被翻過來的小烏龜,狼狽而可笑。

“不打算起來的話就往邊上去一點,別擋路!”伊崎流一的紫眸如同一潭深不可測的水。尷尬的櫻井雪小臉通紅通紅,動作僵硬地從地上站起身來。丟臉丟到太平洋啦!她在流一心中的笨蛋形象已經堅不可摧、無可救藥了。悲哀,她不要活了!

“你……”她怯怯地站在那裏微垂著頭,眼角餘光偷偷瞄了一眼流一越過她往房間走去的身影,“你、你出去了啊?哎呀!你全身都濕透了啊,會、會感冒的啊。”她還以為他在房間呢,害她剛才還錯怪他見死不救。嗚嗚!

她在說什麽廢話啊,笨死了,不出去怎麽會從大門進來?話一出口,櫻井雪馬上意識到自己又完美地把笨蛋的本質發揮到了極致,那張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

伊崎流一一個字都懶得回答,徑自打開房門進了房間。光滑的地板上濕瀝瀝的水跡在他腳下蔓延。

“那你……吃過飯沒有?想吃什麽?”櫻井雪的聲音穿過漸漸閉合的門扉傳進伊崎流一的耳中,他抿了抿了薄唇,腦海中閃過往日櫻井雪那讓人觸目驚心的“傑作”,他把門完全關上當做給櫻井雪的回答。

本來就不太能接受人類的食物,加上櫻井雪讓人不敢恭維的謀殺式廚藝,讓他很無語。並非想給她潑冷水,隻是他可不想以這麽丟臉的方式結束生命,要是讓異域那群家夥知道了,非拜櫻井雪為師不可。

明亮的客廳裏,櫻井雪吃了個閉門羹,沮喪地站在那裏。她知道自己笨得無可救藥,但也不用這麽明顯地表現出鄙視和嫌棄好不好?嗚……

慢騰騰地往廚房走去,如果隻有自己吃的話,煮麵條吧!這個她還是有點兒信心的。

自從上回差點兒把廚房給燒了之後,伊崎流一就很幹脆地把笨蛋的標簽牢牢地貼在了她頭上,對她的勞動成果從此不屑一顧。

不一會兒,熱騰騰、香噴噴的麵條就隆重登場了,櫻井雪有點兒癡迷地看著大瓷碗中的清湯麵條,心裏溢滿了暖暖的滿足感。嗯,雖然這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東西,但她還是好想有人和自己一起分享,不是說分享的快樂才是真正的快樂嗎?

流一真的不吃嗎?要不……再去問一下吧?

把麵條放在餐桌上,櫻井雪信心滿滿地敲響了伊崎流一的房門。但久久都沒有絲毫回應,睡了嗎?不可能吧?她把耳朵貼近門扉聽房內的動靜。呃……不要誤會哦,她絕對不是什麽喜歡偷聽別人隱私的變態,她真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突然,門猛地從裏麵打開,櫻井雪失去支撐點,整個人往前摔去,幸好腦袋瓜抵到一個硬邦邦的物體上才穩住了身體。

站在門口的伊崎流一看到櫻井雪時有點兒驚愕地愣了幾秒,隨即恢複了一貫的冷漠。他手上拿著要換洗的衣服,看樣子要去洗澡。櫻井雪的視線從那張隱隱有點兒不爽的俊臉移到地板上,眼睛瞬間瞪得大大的,血液洶湧地從腳底直衝大腦。

“你、你的東西掉了。”

伊崎流一微微低下頭,一條深藍色的男式小褲褲光明正大地躺在地上享受著燈光浴。伊崎流一隻是稍微一愣,隨即動作優雅而迷人地彎下腰撿了起來,然後越過呆若木雞的櫻井雪往浴室走去。

櫻井雪怯怯地尾隨在後,堵在喉嚨裏的話不知如何啟齒,心裏為這樣沒用的自己而抓狂。為什麽麵對流一連最基本的語言能力都喪失了?

“哎喲。”一聲輕呼,她的腦袋再次碰到了硬物,這才恍然回過神來。猛抬起頭,對上的仍是伊崎流一有點兒怪異的眼神,他淡然地挑了挑眉。

“怎麽?想和我一起洗澡嗎?”

“我、我、我……不、不……”她舌頭幾乎打結,臉燙得能煎荷包蛋了。

“那你要做什麽?”

“我……我隻是……”

“偷窺?”尾音微微上揚。

天哪。打死她也不敢。

“我……”

“那你說你到底要做什麽?”他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櫻井雪仍死死盯著木質的地板,拖鞋裏的十個珍珠般白晳小巧的腳指頭好像變成一張張嘲笑她的臉,異口同聲地重複著一句話:“櫻井雪真沒用。”

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本來就不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嘛,幹嗎她要像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一樣?

呃……貌似她又惹流一生氣了啊,隻是因為她想問他要不要吃麵條。

“你還站在那裏我就當你偷窺了。”隨著嘩啦啦的水聲,伊崎流一沒有情緒波動的聲音像天空中瘋狂的雷電,把她脆弱的心髒劈成了兩半,不消半秒如一陣風消失在浴室門口。

6

十多分鍾後,伊崎流一一身舒爽地推開浴室的門,有幾縷濕濕的頭發調皮地黏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如天神般俊逸柔美的臉在沐浴後更顯出另類的嫵媚動人。

他手裏拿著幹淨的毛巾準備擦幹頭發,卻被幽魂般站在門邊的人影嚇得手一抖,毛巾掉在了地上。

櫻井雪雙手捧著一碗麵條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看著伊崎流一,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伊崎流一啼笑皆非地翻了一個白眼,彎下腰撿起毛巾。

就像一個考試得了滿分急需家長肯定與讚賞的小孩子,伊崎流一從那雙快滴出水來的清澈眼眸中讀懂了她的意圖。淡淡地瞟了一眼瓷碗中的清湯麵條,的確沒有以前那種光是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的恐怖感覺。

櫻井雪的心髒怦怦地跳亂了節拍,不安地等著伊崎流一的“判決”。好像伊崎流一的認同就是她人生最大的追求與滿足。伊崎流一的額頭畫下一條清亮的水痕,不知是頭發上的水珠還是其他。

呃……可不可以當做沒看見就這樣走開?

說不定櫻井雪會大受打擊,把碗在頭上撞碎,不用他出手魔晶就到手了。但……

他把鼻子湊近瓷碗,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的確和以前那些跟生化毒物無異的東西太不相同了。

“我吃了它,你就不再跟著我了嗎?”想必他以前對她的勞動成果嚴重鄙視,已經嚴重傷害她的自尊心了吧?

“這次真的不會有任何問題。”她以人格保證質量,說著還把碗往他麵前湊近了一些,幸虧伊崎流一及時後退了一小步,才免除被瓷碗撞出鼻血來的危機。

“你要我站在這裏吃嗎?”

“當、當然不是。”她臉上綻開一朵燦爛的小花兒,嬌嫩可愛極了,“這邊請。”櫻井雪興致勃勃地領著伊崎流一往飯廳走去,還時不時回頭確定一下他有沒有跟著她走。

餐桌上除了麵條,還有一個大碟子裏幾個憑外表還能看出來是荷包蛋的東西,一個透明玻璃碗滿滿地裝著粉嫩嫩的水果沙拉。這是櫻井雪在伊崎流一洗澡的時候做的。

伊崎流一有點兒驚訝地回頭看了她一眼,明顯的進步說明這丫頭還沒有笨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櫻井雪趕緊拉開椅子,好像生怕他反悔轉身走掉,因為這種事他做得太多。

櫻井雪拉著他的手臂,那清澈的眼眸深深地映照出他的身影。伊崎流一的心湧起一陣奇異的暖流,他慢慢地坐下。櫻井雪分秒不差地把麵條恭敬地送到了他麵前。

看起來的確還不錯,伊崎流一拿起筷子輕輕地挑了挑細滑的麵條,然後慢騰騰地夾住幾根往嘴裏送,離嘴邊不到兩厘米的時候手上的動作僵了下來,因為他實在無法忽視身邊這個嚴重影響他進食心情的龐大物體,特別是這種心情還是被逼出來的時候。

櫻井雪滿眼星星、一臉期待地站在伊崎流一身邊,說真的,還真沒人能在這樣恐怖的眼神中吃得下東西。

“呃,怎麽了?快吃啊。涼了可就不好吃了。”見他停下動作,櫻井雪急急地催促。

伊崎流一腦後出現幾條黑線,細長好看的手指往桌子對麵一指:“你的位子在那裏。”

再笨的人也會明白,別人已經嫌你礙眼。但櫻井雪還是站在那動也不動。

“沒關係,我站著不累啊。我想看著你吃了第一口,我再坐也可以啊。”

難道他吃一口就不用吃了嗎?伊崎流一握著筷子的手抓緊了。這家夥以為他在心痛她站著腳酸?

“你這樣站著誰也吃不下。”難得他肯賞臉吃,她還要怎麽樣?

“吃不下?不會啊。你難道不餓嗎?”櫻井雪天真地偏偏頭,“我站著真的不累,你不用管我啊。”

……

伊崎流一有種想甩下筷子走人的衝動,剛想說什麽,突然窗外一個閃電,然後宇宙大爆炸一樣“轟”的一聲巨響,櫻井雪淒慘而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再一次造訪伊崎流一脆弱的耳膜。

嚇人的雷鳴還沒散去,室內突然陷入了更讓櫻井雪驚恐的黑暗中,她尖叫著猛地往伊崎流一身上撲去,死死地抱著伊崎流一的脖子,差點兒當場要了伊崎流一的命。

“閉嘴。”震耳欲聾的高分貝尖叫鍥而不舍地肆虐著伊崎流一可憐的耳膜,他心煩地發出一聲低吼。櫻井雪的叫聲生生地被吞回肚子裏,抱著伊崎流一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但還是沒有鬆開。

“放開。”

“我怕。”

“我不怕。”

“呃……”櫻井雪很是不情願地鬆開了手臂,伊崎流一的氣息與體溫漸漸遠離她,好像空氣也被抽離了一樣,胸口開始窒息,漸漸不能呼吸,強烈的恐懼緊緊攥著她的心髒。

突然,又是一聲轟隆隆的巨響,櫻井雪又驚叫著撲向身邊的伊崎流一,這次打死都不肯再放手。雖說冷酷是伊崎流一的本性,但也真是太不懂憐香惜玉了,她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嘛,稍微施舍一點兒同情心不可以嗎?

伊崎流一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猛地站起身,櫻井雪整個人就掛在了他身上,像小樹熊一樣抓得緊緊的。

“下來。”他快要被她勒得氣絕身亡了。

“不要,不要。”別這麽殘忍好不好?

伊崎流一用力把她從身上推開,櫻井雪淒慘的叫聲讓他想用桌上的抹布塞住那個大喇叭。真是夠了。

“給我在這裏站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我、我跟你一起去不可以嗎?”她緊緊拽住他的衣袖,那可憐兮兮、嬌滴滴的聲音絕對讓任何男性硬不起心腸來拒絕,但伊崎流一除外。

“上廁所也要一起去嗎?”

“我……”她紅了臉,黑暗中緊握著的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生怕一鬆手伊崎流一就會撇下她不管,甚至一去不回來。隻要這樣想她的心就好痛好痛,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緊緊地抓住他。

伊崎流一的紫眸在黑暗中閃過一絲暗光,透過單薄的衣料清楚地感覺到她的顫抖與不安。一隻稍冰涼的手輕輕握上那隻纖弱的小手,小手猛地又是一僵,以為伊崎流一又會像剛才那樣把她甩開,但那細長而圓潤的手指隻是緊緊地扣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就走。

黑暗中的伊崎流一動作敏捷而準確地繞過了餐桌,經過浴室一直往客廳的方向走去,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在黑暗的世界中摸索著前進。當然,櫻井雪不可能知道其實伊崎流一是能透過黑暗看清所有物體的位置的。

一股暖暖的甜甜的感動從心髒的地方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個角落。一抹淡淡的笑意浮上嘴角,突然好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裏,就算要她永遠處在這種可怕的黑暗中,但有流一在身邊就是最大的幸福,她真的什麽都不會怕。

7

伊崎流一準確地停在了大廳角落的電閘前,開關並沒有跳閘,那麽就是外麵有電線被雷劈斷了,所以整個小區才會停電。看來明天早上之前都要在這種黑暗中度過了。他倒沒什麽,隻是這個膽小的家夥恐怕就……

“家裏有蠟燭嗎?”他問。

背後久久沒有回應,櫻井雪早就被伊崎流一難得的溫柔迷得醉生夢死,骨頭都酥了,哪聽得到伊崎流一的問話!

“喂?”伊崎流一提高了嗓門。這家夥怎麽總是奇奇怪怪的?

“啊?”終於回過神來的櫻井雪羞紅了臉,好在黑暗中,伊崎流一沒看到她剛才白癡傻笑的德性,不然早就把她甩得遠遠的了。

“家裏有沒有能照明的東西,比如蠟燭之類的?”他耐著性子更加詳細地重複了一遍。

“哦。有、有啊。你要做什麽?”

原諒他竟然把她當成一個正常人看待而高估了她的智力。

“當然是照明。”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中擠出來。

原諒她吧,歸根到底其實還是你伊崎流一造成的嘛。相信隻要是雌性高級動物落在你這種絕色美少年手中,智商都會相當於腦癱的水平。

小小的火苗跳躍在細長雪白的蠟燭上,淡淡的黃色光芒溫柔地籠罩著圓形玻璃餐桌前的兩個人身上,櫻井雪假裝低頭吃麵條,偷偷地往對麵的伊崎流一看去。溫柔的燭光中,伊崎流一異於平常的冷豔反而增添了一分柔美的氣質,加上優雅得不可思議的吃相,櫻井雪都快暈厥過去了。

“你要看到什麽時候?”伊崎流一麵無表情地嚼著嘴裏的麵條,味道淡了點兒,但還是勉強能接受,“有什麽好看的?”

“因為你的確很好看嘛。”深藏在心裏的話竟然不知不覺地衝口而出,握住筷子的手一僵,她不用抬頭也知道伊崎流一的臉色已經比窗外的天空還要陰沉,她想沒有男生喜歡別人這樣娘娘腔來形容自己,她把嘴巴抿得緊緊的,生怕再說錯一個字,伊崎流一會把那個瓷碗直接扣到她臉上去。

小小的飯廳內一片寂靜,伊崎流一推開已經空了的瓷碗,沒錯,他竟然已經全都吃光了,非常不可思議是,他居然對那晶瑩剔透的玻璃碗中粉嫩的水果沙拉產生了興趣!

櫻井雪注意到伊崎流一已經多雲轉晴的臉,忙把小碟子上準備好的小餐叉遞給他。

“用這個吃,多吃水果身體健康、皮膚好好哦!”

剛想接過小餐叉的手僵了一下,然後縮了回去,伊崎流一幹脆站起身來。

“你、你不是要吃……”

“不吃了。”真是掃興的家夥。

“你、你不要走啊。”眼睜睜地看著伊崎流一的身影消失在飯廳門口,櫻井雪一顆心馬上就懸了起來,好像隻要伊崎流一一離開,窗外的雷電就會穿牆而過,劈到自己身上。她也站起身來,大大的眼睛裏滿滿的委屈與不安即將化成淚水洶湧而出。但櫻井雪隻是站在餐桌前,沒敢追上前去。

伊崎流一突然折回來,靠在門上,她的脆弱盡收他的眼底。

“櫻井雪,心裏想什麽就要勇敢地說出來,你到底在怕什麽?”他不想看到她這樣特意討好誰或逃避什麽。

白天在學校的事情他無法不在意,那個叫鬆夏憐的女生已經過分得不可理喻,櫻井雪的唯唯諾諾更讓他相當不爽。

窗外轟隆隆的雷鳴聲還不絕於耳,室內燭光淡淡地散發著溫柔的光芒。

還是不行嗎?

她假裝的快樂與堅強,還是出現了裂痕。絲絲冷風透過裂縫撕扯著她脆弱的偽裝。本來她就不是這樣的人啊,逞強的下場就是原形畢露、更加狼狽。

櫻井雪深深地垂下頭,纖細的手指緊緊地握著。輕輕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一下一下如同踏在她的心髒上。

突然,一隻手伸在她跟前,定睛一看,一條隱隱散發著紫色光芒的紫水晶項鏈靜靜地躺在那漂亮的掌心上,細長的銀色鏈子閃著耀眼的光芒,映著白皙的膚色美得炫目。

“記住,櫻井雪,我不允許你懦弱,做真實的自己。”他不擅長說什麽感性的話,但他隻想讓她知道,她這樣對待她的人生是很大的錯誤,更對不起給予她這一切的自己。

沒有想要她感恩,更不想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但……

要是真有那麽一天,真相**裸而殘忍地擺在了眼前,淩厲而無情的劍鋒再次對上那脆弱的心髒時,他不會再心軟。

隻希望你不要後悔,也不要恨我。

羽月……

我該珍惜的……除了你還有誰?

櫻井雪把小小的紫水晶握在掌心裏,心髒一陣稍縱即逝的疼痛,但很快就被狂潮般的感動衝得無跡可尋。

流一……

是真的關心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