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複活
1
窗外，晴朗的天空湛藍透明，調皮的陽光星星點點地透過隨風輕揚的窗簾，在地板上跳躍著美妙的舞步，室內悠揚的鋼琴聲像是為陽光的舞步完美伴奏。
光線明亮的寬敞房間內，一個看起來八九歲的小小的身影坐在一架大鋼琴前，纖細的手指不斷在光滑的黑白琴鍵上跳動著，高難度的鋼琴曲被演繹得流暢而毫無瑕疵。
稚氣白皙的小臉上，一雙世故、深沉的大眼睛看都不看琴譜一眼，粉嫩的薄唇緊緊抿著，細長的手指用力地彈奏著鋼琴，她不像在演奏，而更像是在發泄。曲子越來越快越來越亂，更加顯露出她煩亂的心情。
“砰！”琴聲戛然而止，室內頓時一片寂靜，隻有地板上不斷變換舞步的陽光在快樂而活潑地繼續跳躍，而她是不快樂的，最不快樂的……
櫻井雪從鋼琴椅上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雪白的紗裙在風中柔柔地拂動著。放眼向窗外望去，夏天的味道已漸漸濃鬱。燦爛的陽光中，花草樹木是那樣鮮活可愛，天空淡淡的白雲，自由飛翔的小鳥，偶爾從牆角竄過的小狗、嬉笑著跑過的小朋友，一切都那樣美好幸福，仿佛在這片藍天下，隻要呼吸著也是一種享受。
隻有她。
連活下去也沒有必要了吧？
別墅的鐵欄外，一群穿著清爽吊帶短裙的少女有說有笑地走過，青春洋溢，明媚亮麗。女孩子們銀鈴般清脆的笑聲歡快地飛進站在窗前的櫻井雪耳中，卻是這樣刺耳、揪心！
她猛地拉上窗簾，陽光透過藍色的窗簾在她白皙的臉上映照出奇怪的光影。室內頓時陰暗下來，她無力地跌坐在地板上，空洞的眼睛呆滯地望著房間的一角發呆。
今天是她16歲的生日，本來是多麽值得慶祝的快樂日子，但她最害怕的卻是每一年過生日！因為每年的這一天都殘忍地提醒著——
她，櫻井雪，是個怪物！是個永遠長不大的怪物！
一米二的身高、稚嫩的臉龐。
從8年前，她被醫生宣告死亡卻奇跡般地活過來的那一天開始，她的時間就停在了8歲那年。除了智力還會隨歲月流逝而正常發育，她的身體就不再發生任何變化，隻是，也從那天開始，她的心髒病再沒有複發過。
16歲，本該是最美好的花季年華，她卻隻能像躲在暗溝裏的老鼠一樣，不能交朋友、不能去上學，因為她是這樣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怪物，一個永遠長不大的怪物！這一切，連她自己都覺得好惡心！
誰不害怕？誰能接受？更因為這個原因，她的父母每隔兩三年就搬一次家，怕這樣怪異的她，會惹起外人的注意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煩與騷擾。
16年來，她的爸爸媽媽始終對她不離不棄、無微不至，但像她這樣的怪胎，哪個父母會真心喜歡？隻是無可奈何的責任罷了吧？她隻是個累贅，死了不是更好嗎？
多少次，她在門縫看到偷偷哭泣的媽媽，猛抽著煙不斷找資料希望解開謎團的爸爸，但始終沒有任何結果，全世界隻有她是這樣的不幸，除了她，除了她櫻井雪，所有人都快樂地活在陽光下！
櫻井雪呆呆地坐在地板上，死一般的沉寂讓她心慌意亂。
爸爸和媽媽都上街了，很快就會帶著她的生日蛋糕和禮物回來，雖然這些都不能真正讓她快樂，但她必須快樂。因為她快樂，爸爸媽媽才會快樂。她活著不是為了自己，所以她必須活下去，哪怕永遠都是這個長不大的樣子，哪怕永遠隻能躲在房間裏孤獨地度過每一天。
“叮叮叮……”
這時，一陣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出神的櫻井雪整個人嚇得彈了起來，異常出現的不安讓她手心冒出一層薄汗。微微遲疑了幾秒，她站起來慢慢地向沙發旁邊茶幾上的電話走去。
她從來沒有接聽過電話，因為媽媽從來都不讓她接電話，生怕她受到來自外界任何一點微小的傷害。可是現在爸媽都不在，她將手怯怯地伸了出去，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敢拿起話筒。
“叮叮叮……叮叮叮……”
鈴聲仍在鍥而不舍地響個不停，櫻井雪抿了抿嘴唇，她發現自己的心髒跳得好快好快，像是要衝破胸膛蹦出來了一樣。猛地，她雙手抓起聽筒——
“喂……”
電話那頭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櫻井雪聽出來這不是爸爸的聲音，她更加不知所措起來，她從來沒有跟陌生人說過話。
“喂，請問你是櫻井弘和任雪卿的家人嗎？”
這是爸爸和媽媽的名字，這個人這麽問，顯然是知道爸媽不在家，可是既然不是找爸媽的，為什麽會打回家？櫻井雪心中覺得很難受，喉嚨像塞了一團棉花，竟然無法開口說一個字。
“喂喂？聽到嗎？請回答一下。”電話那頭的男人猶豫了一下，再度開口。
“我……”櫻井雪握著聽筒的手心汗津津的。
“聽到就行了，是這樣的，這裏是高速交警支隊，我通知你，櫻井弘和任雪卿在高速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你……”
“啪”的一聲，話筒從手心滑落到地上，櫻井雪的腦袋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一陣劇烈的痛楚像火燒一樣從心髒蔓延到全身，櫻井雪猛地跪在地上，雙手捂著胸口，張大嘴卻無法呼吸，臉色更是變成了嚇人的灰紫色。
好痛，好痛……她是不是要死了？
昏暗的房間裏，櫻井雪倒在了地上，秀氣的眉痛苦地緊皺著。
窗外，陽光燦爛，空氣清新，幾隻小鳥停在窗台上唧唧喳喳地唱著歌，一切那樣美好，可是此刻，在她的世界裏卻全是黑暗……
好冷好冷，巨大的漩渦快速向她靠近，來不及躲避就被無情地拉了下去，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撕得粉碎，全身疼痛得幾乎麻木。原來，死亡是這樣的嗎？
死了……
也許就不會再痛了吧？
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她什麽也沒有了，活著也沒必要了，不是嗎？
……
再見了，這個從來就不屬於她的美好的世界。
再見了……
櫻井雪沒有掙紮，任由黑暗的漩渦將她慢慢吞噬，薄薄的唇輕輕地揚起淺淺的笑，恬靜而舒坦，她……可以解脫了……
就在櫻井雪決定放棄求生的時候，突然，一個擁有巨大翅膀的身影猛地飛向漩渦中心的櫻井雪，修長的手用力托起她漸漸下沉的身體。
櫻井雪，你的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敢這樣放肆？
2
灰沉沉的天空，仿佛下一秒就會轟然塌下，壓得心髒難過得像要停止跳動。陰冷的風如鋒利的刀刃要劃開皮肉，尖銳鑽心地痛……
櫻井雪孤零零地站在陰沉昏暗的天與地之間，風，肆意地撕扯著她單薄的雪紡紗裙，長發淩亂地披散著，她怔怔地環視著這陌生而可怕的地方，小小的臉上那雙大大的眼睛迷茫而空洞。
在無邊無際的陰暗世界中，一身雪白的她是天地間唯一的異色，顯得那樣渺小而脆弱，好像隨時都會被無情的冷風吹散。她無法壓抑心裏狂潮般的恐懼，瘦弱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好像走了漫長的路，小小的腳丫上都是髒兮兮的泥，**著，刺骨的寒意自腳底湧上心頭，漸漸蔓延至四肢百骸。
為什麽……隻有她一個人?為什麽要丟下她一個人？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裏？不是說好要為我慶祝生日嗎？為什麽又把我丟在這裏呢？
櫻井雪不知所措地四處張望，突然，她驚喜地看到有淩亂的腳印一直向前方延伸而去，這麽說……這裏除了她還有別人嗎？
顧不得腳下尖銳的疼痛與冰冷，櫻井雪用力向前奔跑，眼睛睜得大大的，希望能看到前方遠去的那個人的身影。無論是誰都好，隻要不是她一個人，就不會再害怕。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遠，隻是拚了命不停地往前跑。她知道，無論那個人走多遠，她一定能追得上，爸爸說過的，隻要堅持就會有希望。
飛濺而起的泥沙濺滿了她雪白的裙子，清秀可愛的小臉上也濺得星星點點的，好不狼狽。但她什麽都顧不得了，隻要能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果然，前方不遠處真的出現了兩個身影，慢慢地慢慢地向前走著。櫻井雪的心髒跳快了幾拍，她加快腳步趕緊追上去。就差幾步之遙，她驚喜地發現，這兩個越看越熟悉的身影竟然是自己的爸爸和媽媽！櫻井雪的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心中所有的不安與恐懼如風吹雲散，通通不見了。
她高興地大聲叫著：“爸爸，媽媽，你們等等我……”前方那兩個身影停了下來，但都沒有回頭，如兩個雕像一樣僵硬地站在原地。櫻井雪並未發覺任何異常，興奮地上前，擠進兩個人中間，拉著他們的手撒嬌：“媽媽，我們快點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好不好？爸爸不是說要為我開生日會嗎？我們快點回家吧！”
“對啊！我都為你準備好禮物了。”低沉的男中音慢慢從頭頂響起，櫻井雪高興地仰起頭，剛好對上爸爸那張異常蒼白的臉，她還沒來得及多想，隻見爸爸的手從背後伸出來，放在她麵前……
笑容瞬間僵在櫻井雪的嘴角，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爸爸手上拿著的竟然是一個鮮血淋淋的，還在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猩紅的血順著他的指縫不停地滴滴答答向下落。
“來啊，接著啊！難道你不喜歡爸爸送給你的禮物嗎，雪兒？”他笑著把手上的心髒向女兒眼前更湊近了一些，“這是爸爸的心髒啊，你看，還在一跳一跳的，好漂亮，是不是啊？”
“媽、媽媽……”她驚恐地抓著一旁的媽媽的手，這是怎麽了？她的目光在觸及爸爸胸膛那個大黑洞時，臉瞬間血色全無，“媽媽，爸爸他……”
媽媽還是一樣的溫柔美麗，她蹲下身來笑著摸摸她的頭。
“雪兒，你要記住啊，爸爸媽媽是很愛你的，所以啊，無論是什麽我們都會給你。你的心髒不好，爸爸就把他的心髒送給你啊！”媽媽頓了頓，一隻手出其不意地猛然刺向櫻井雪心髒的位置，“乖寶貝聽話哦！讓媽媽幫你把爸爸的心髒給你換上，好不好？這樣你就能像別的小朋友一樣去學校上學了啊。”
“啊……”
悲痛而絕望的尖叫聲使整個陰暗的世界瞬間地動天搖起來。櫻井雪瞪大空洞的眼睛，媽媽溫柔美麗的笑臉和爸爸血淋淋的心髒漸漸開始模糊，漸漸消失，然後全世界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
死一般的寂靜……
她的心髒……停止了跳動。
3
“啊！”
櫻井雪驚叫著從**坐起來，將粉紅色草莓圖案的被單緊緊護在胸前，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喘著氣，細汗布滿她光潔的額頭。
又做噩夢了，這段時間她幾乎每晚都被噩夢糾纏不休，可奇怪的是，每次驚醒後腦袋都是一片空白，絲毫沒有留下夢境的痕跡，隻有胸口隱隱作痛。
櫻井雪茫然地轉頭，輕柔的窗紗透進來昏黃的燈光，天還沒亮，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課，否則上課的時候又要打瞌睡了。
她伸手按下床頭的電燈按鈕，“啪”的一聲，原來陰暗模糊的房間瞬間明亮清晰。書桌上的小鴨子鬧鍾顯示才5點12分，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把思緒從噩夢的餘悸中抽出來，小腦袋慢慢恢複正常。
下床，穿上拖鞋，站在立地穿衣鏡前，她理了理淩亂的長發。
鏡中映照出的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可愛少女，膚若凝脂，明眸皓齒，一頭及肩的碎發隨意地披散在瘦削的肩膀上，加上清晨從睡夢中醒來的朦朧感，更顯得嫵媚動人。
“加油，櫻井雪。”她向鏡子中的自己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今天要好好努力哦！
打開房門，她慢慢地走下樓梯，一樓的客廳還是靜悄悄的，她轉身往廚房旁邊的衛生間走去，小腦袋思量著一會兒的早餐是熬小米粥還是下龍須麵。
嗯！也可以煎雞蛋配牛奶，要不鮮榨果汁也行，對了，冰箱還有一袋前天在超市買的冰凍水餃。她是很想自己親手做水餃，但難度實在太大，沒把握，隻好放棄，不然流一會笑她不自量力，而更加瞧不起她。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知不覺站在了衛生間門前，她伸手推門就要進去，愣愣的腦袋撞上一個硬物體才恍然回過神來 。
“你幹什麽？”
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櫻井雪整個人像被點了穴般僵在衛生間門口，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衛生間裏的伊崎流一，視線再稍微往下移，一股熱血直湧腦袋，她的臉一下紅得透徹。
呃……
流一竟然**著上半身，本來就俊美的臉再配上這麽勁爆的鏡頭，如果她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裏真算是女超人了。
伊崎流一淩亂的劉海被隨意捋了起來，明亮的燈光下，整張臉的線條清晰分明，這樣看比平時更增添了幾分邪魅。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還滴著水，冰冷的眸子此時相當不爽地與站在門口的雕像對視，而櫻井雪空白的腦子根本無法命令自己僵硬的身體移動半步。
伊崎流一幹脆將她當做空氣，用幹淨毛巾擦拭幹臉上的水珠，拿過掛在牆上的白色襯衫隨意套在身上，直直地站在比他矮了一個多頭的櫻井雪跟前，意思很明確，就是櫻井雪礙了他的路。
“呃……你、你也這麽早、早啊。”櫻井雪尷尬地笑了笑，呆呆地愣在那裏，完全沒有給伊崎流一讓路的意思。
因為伊崎流一是背光而立，高大的黑影將嬌小的櫻井雪緊緊籠罩起來，她仰著頭，看著這張比女孩還要好看N倍的臉，隻覺喉嚨幹澀得難受。
陰暗中，深邃的眸子閃著比冰還寒冷的光芒，櫻井雪慌了神，連忙低下頭，一雙手窘迫得不知該放哪裏才好。她總是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好像連她的一點兒小心思都會被他看得透徹一般。
流一是她在16歲生日那天突然昏倒後，醒來之後見到的人，不知道為什麽，醒來後的她怎麽也想不起自己是受了什麽刺激而昏倒的，甚至對於過去的記憶都十分模糊，包括自己的父母。
後來她還是從流一口中得知，他們伊崎家和她們櫻井家是至交，在一個月前，伊崎流一受她出國的父母之托來照顧她，所以才會出現兩人同居的情況，當然不是電視上演的那種同居啦！
她連父母的記憶都模糊了，而父母出國之後也從來不聯係一下她，她向流一詢問父母的聯係方式，流一卻說打了電話給他們，但是電話號碼不存在了，沒有辦法，害怕寂寞的她理所當然把伊崎流一當成依賴的對象……隻是……
“讓開！”
伊崎流一明顯不耐煩了。他一個晚上沒睡過，現在累得很，急需補充睡眠，沒想到剛回來就碰到這個好像根本就不用睡覺的丫頭，但她是不可能知道他昨晚根本就沒有回來的。
“啊？哦，對不起。”櫻井雪慌忙閃到一邊，給伊崎流一讓了路。
“早餐你要吃什麽？”
伊崎流一的房間是在一樓，他剛走到房門前，手還沒摸到門把，櫻井雪清脆的聲音就響起。
“今天都不要來叫我。”伊崎流一冷冷地拋下幾個字，厚重的門扉就把還愣在一旁的櫻井雪隔絕在外。
“但是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啊。”櫻井雪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雖然流一的性格變化無常，但是她一點兒都不介意，因為她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親人，流一就是她最重要的存在……不過話說回來，她做的早餐的確有那麽點欠缺水準啦，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吃啊！
流一的心情好像很糟糕啊！不會是剛才她的冒失惹他生氣了吧？她也不是故意的嘛！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學校，這麽說，流一打算睡一天嗎？
班上的女生說睡得多皮膚就會變好，難道流一那完美無瑕的讓女孩子都嫉妒的白皙肌膚也是這樣得來的嗎？
4
拉上窗簾，沒有開燈的房間光線很暗，伊崎流一無力地靠著門扉站了好一會兒，蒼白的臉頰流下一道冷汗，後背不斷傳來的陣陣灼痛讓他心煩氣躁。
這就是代價嗎？
羽月……這是你對我的懲罰？
他慢慢脫下衣服，修長而瘦削的身體是那樣的蒼白。這時，從他的後背隱隱發出微弱的紅光，在陰暗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突兀和詭異。
伊崎流一慢慢地走到床邊，突然整個人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無力地跌倒在**，那**的白皙的後背上，布滿了紅色的奇怪圖案，那圖案像是誰殘忍地用利器硬生生地在完好的皮肉上刻上去的一樣，光是看著就感覺痛得快要死去。
倒臥在**的他很快就沉沉睡去，不時地緊皺眉頭，不知是因為後背的灼痛還是那緊緊糾纏的夢靨。
羽月……
你恨我嗎？
你會等我的，對嗎？
你又哭了嗎？羽月……
……
天色慢慢變亮，原本陰暗的房間，輪廓也漸漸清晰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飛逝，不知過了多久，倒在**的伊崎流一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沉沉地睡著，幾縷調皮的發絲垂落在薔薇般豔麗的唇邊，那樣誘人。
睡著後的他有別於清醒時的冷漠，顯出另類的嫵媚，長得驚人的睫毛、秀挺的鼻梁、形狀精致的薄唇，完美無瑕的白皙肌膚，不要說女孩子，隻要是有審美眼光的人，都會為之沉淪，不能自拔。
奇怪的是，他後背的怪異圖案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白皙的肌膚在明亮的光線下有透明的質感。這時，濃密的睫毛輕輕地顫動了一下，好像隨時會醒過來，可是他隻是把頭轉向另一邊，繼續酣睡。
“轟隆！”
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貫穿伊崎流一的耳膜，他整個人從**跳了起來。
一種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他還沒有來得及思考什麽就衝出房間，可剛踏上大廳的地板，腳下猛地一滑，就摔了個四腳朝天，頓時頭暈目眩，全身的骨頭好像全部碎了一般，他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好半天都起不來。
該死的！低低呻吟了一聲，伊崎流一臉色蒼白，扶著牆壁慢慢站起身來。
大廳的地板明顯是剛擦過，還有未幹的水跡，想也知道是誰幹的好事。想謀殺嗎？這張美得邪魅的臉陰沉得好像要吃人。
櫻井雪呢？
剛才那聲巨響肯定也跟她脫不了幹係。
這個丫頭，隻是一個月的時間就幾乎把他煩透、折騰死了。
炒個菜差點燒了廚房、晾衣服險些掉下陽台、過馬路隻差沒被車撞死、還有洗碗割到手、走路碰到頭、咖啡加錯鹽、醬油當做醋、糊塗地穿錯他的衣服……
這些小毛病他也懶得說她了，她智力與外表是16歲沒錯，但做事的能力仍保持在8歲水平，總而言之，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生活白癡加闖禍精。
沒錯，以他伊崎流一的能力也隻能改變她的外表，卻改變不了她的內在。
客廳靜悄悄的，不見櫻井雪的身影，伊崎流一一陣納悶，小心翼翼地跨過濕漉漉的地板往二樓的樓梯走去。二樓同樣也是靜悄悄的，但他不禁頭皮發麻，這可不是什麽好事，他推開櫻井雪的房門，頓時臉色變了，僵在原地。
隻見嬌小的櫻井雪除了單手抓著窗沿的上方，整個人幾乎是掛在半空搖搖欲墜。一張小臉早就嚇得煞白煞白，動也不敢動。
“笨蛋，你在做什麽？”
櫻井雪的眼淚在聽到伊崎流一叫聲的那一刻湧出眼眶。她緊緊抓著窗沿的手微微發抖，看樣子堅持不了多久。
“流、流一……”
櫻井雪細碎的發絲被風吹得淩亂，蒼白的臉在陽光下透明。伊崎流一心一緊，飛身上前拉著她拽著窗沿的手，猛一用力，櫻井雪整個人飛進了他的懷中。
驚嚇過度的櫻井雪緊緊縮在伊崎流一的懷中，伊崎流一摟著她哆嗦個不停的身體，等她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我、我隻是……隻是擦玻璃，沒、沒想到窗子會整個掉下去……”
一想到剛才的突發事件，櫻井雪就心有餘悸，說話的聲音也抖個不停。要是沒能及時抓住窗沿，她也會像掉在地麵的玻璃一樣摔個粉碎吧！這樣的話，就再也見不到流一了，是吧？她不要。嬌小的人兒不禁往溫暖的懷中縮了縮。
伊崎流一的視線越過她的頭頂往空洞洞的窗口看去，呼呼的風撕扯著薄弱的窗紗，腦中不禁浮現剛才櫻井雪整個人懸在半空中的驚險一幕，要不是他被巨響驚醒，後果不堪設想。他後背一陣微寒，深邃的眼眸隱隱閃著藍色的光芒。
“好了，沒事了。”安撫地拍了拍那瘦小的肩膀，伊崎流一放開她往窗口走去。兩米多高的落地窗連同護欄一起掉到了一樓的空地上。他用手推了推旁邊完好的落地窗，格外牢固。
怎麽會這樣呢？他皺起眉，真的隻是意外嗎？他回頭看了看無辜脆弱的櫻井雪，但願真的隻是單純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