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棄，並不簡單
經過“蜜蜂事件”之後，我的心情一直很低落。
雖然很舍不得，雖然不願意放棄，但是，我已經將自己逼入死胡同，毫無退路，隻能撕碎自己的心，結束這段苦澀的單戀了。
那一天，我親眼目睹夏承西怎樣保護韓心盈，怎樣帶著韓心盈離開，進入白金館。而我，隻能依靠自己來保護自己！
是的，夏承西根本顧不上我。
在他的心中，隻有韓心盈！
他不顧一切去保護的女孩，隻有韓心盈！
我不願回想當時的情形，覺得自己太狼狽、太難堪、太委屈。我一直在流淚，眼睛疼得厲害，心中的絕望早已無法言喻，就連蜜蜂蜇傷我的脖頸，似乎都感覺不到疼痛了。
最終，我還是拖著沉重的雙腿，回到了學生公寓。敏靜看到我脖子上的紅腫，立刻拉著我去學校醫院消毒。據醫生說，蜜蜂尾刺的毒性有強有弱，必須檢查確診才行，若是毒性太強，被蜇的人也會有生命危險。
幸好，我沒遇到什麽強大的毒蜂，隻是傷處有些腫起，會一陣陣刺痛。每次疼痛襲來，我心中的委屈和失落就會加劇。
當晚，夏承西給我打來了電話，是敏靜代我接的。在電話中，夏承西詢問了我的情況，但我示意敏靜，什麽都不要說，報平安就好。
雖然夏承西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拋下我離開了，但是，我無法否認他仍舊是個細心體貼的人。後來，他又陸續打來了好多個電話，隻為能夠與我直接通話，聽聽我的聲音。不過，他的願望並未達成，因為，我不想聽他的聲音。
第二天，夏承西在教學樓外麵攔住了我，我故意對他視而不見。
第三天，夏承西在公寓樓下獨自等我，我告訴他，我沒事，他不必感到歉疚，然後與他擦肩而過。
我不明白夏承西在想什麽，他先後兩次來找我，竟然什麽話都沒說，也沒有對我的行為表示任何不滿，他隻是默默地望著我，望著我……仿佛他的出現，就是為了看我一眼而已。
夏承西，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很累，真的很累啊……
坐在公寓裏，望著那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襯衫，我幽幽地歎了歎氣，隨手拿起一個精致的包裝袋，將襯衫輕輕地放了進去。
應該將襯衫還給夏承西了，也就此為我們兩人的關係畫上句號。不是想結束，而是，不得不結束。
這份感情太沉重、太孤獨、太絕望，我愛得太心酸、太無助，就像行走在漆黑如墨的暗夜，看不到一絲光亮，抓不到一縷希望，等待我的，隻有痛苦與絕望的深淵。
我並不堅強，越是麵對在乎的人，就越是脆弱。我不想讓夏承西看到我不堪一擊的模樣，所以，我選擇了放棄，至少，我希望自己在最後一刻，愛得有尊嚴。
我慢慢收回思緒，拎起手袋向公寓門口走去。
“芷喬姐，你要出去嗎？”
敏靜推門而入，肩上掛著書包，大概是剛從學校圖書館回來。
我微微一笑，向敏靜點了點頭：“嗯，我去還襯衫。”
“哦？誰的？到底是誰的？”敏靜忽閃著黑亮的眼睛，執拗地抓住我的手，目光炯炯地盯著我，“芷喬姐，我已經追問你很多次了，你都不肯說。現在，你決定去還衣服了，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如何？”
我不置可否，默默地低下頭，看了看袋子裏的白襯衫。
為什麽不肯告訴敏靜呢？說出一個人的名字很簡單，我隻是害怕泄露自己心底的感情。
其實，我很清楚，自己不應該喜歡夏承西，他的眼中根本沒有我，這段單相思遲早會讓我痛苦不堪。這個道理，我一直都懂，卻怎麽都做不到，寧願放縱自己去沉淪，越陷越深。
“芷喬姐，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
“夏承西。”我抬頭望著敏靜，慢慢吐出這三個字，絕望地笑了起來，“襯衫是夏承西的，他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幫助我，讓我不知不覺感動，然後……”
然後，我就這樣傻傻地情不自禁地喜歡上了他，開始了一段獨自支撐、永遠不可能實現的苦戀。
“芷喬姐，你……你喜歡夏公子？”
“嗯，喜歡。”
我的回答讓敏靜刹那間改變了臉色，她吃驚地瞪大雙眼，吞吞吐吐好半天，也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芷喬姐，這……這是真的？你，你怎麽會……”
“很意外，是不是？”我自嘲地搖了搖頭，心如刀割一般疼痛，“我也在想，如果能夠不喜歡那個人，該多好啊……”
可惜，感情就是如此微妙難測，在自己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心已經做出了決定。
“芷喬姐，我應該為你高興，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高興不起來。”敏靜煩躁地拍打著自己的額頭，眼中滿是擔憂，“是的，夏公子懂得疼愛女生，溫柔又體貼，很容易讓女孩子心動，也正因為這樣，他最不適合做男朋友了！芷喬姐，我並非存心說夏公子的壞話，而是希望你慎重考慮，不要被夏公子傷害……”
“敏靜，謝謝你。”我感激地看著她，淡淡地說道，“放心吧，我將襯衫還給夏承西之後，一切都會結束了……”
“芷喬姐，你這麽說，是要放棄夏公子嗎？”
我微微一怔，沒有出聲，或者，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方式。
放棄？
算是吧，但準確地說，應該是走出自己的夢境，重新回到現實。說起來有些悲哀，我在夏承西的心中，從來就沒有存在過，其實放棄與否，隻是我自己的事，與他毫無關係。
“我去還衣服，很快就回來。”
望著敏靜茫然的眼神，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打開公寓的門，走了出去。
其實，我和夏承西原本就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偶然出現的那個交點，可能是最意外的錯誤吧。
站在白金館外麵，我用力握緊雙拳，歎了歎氣。
“小姐，您好！”
守護白金館的仆人們攔住了我。
“你好！我想見夏承西。”
“很抱歉，夏少爺出去了，另外三位少爺都在，是否需要幫您傳話呢？”
我趕忙搖了搖頭，笑著回道：“不，不用了，謝謝。”
雖然我見過柯慕離和歐啟曜，但僅僅是一麵之緣，我和他們並不熟悉，更何況，我今天來此的目的，就是想與這座白金館切斷所有聯係，以後將不再踏入半步。
“那個，請問你們是否知道，夏承西什麽時候回來？”
“抱歉，夏少爺沒有交代，我們也不清楚。”
想想也是，住在白金館的四大家族繼承人，根本就是帝景學院的主人嘛，他們一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他們的去留何須向任何人交代？
我略顯失望地低下頭，轉身向外走去，沒走幾步又迅速折回來。
“我在這裏等夏承西，可以嗎？”
守衛怔了怔，恭敬地說道：“請您稍等，我馬上去跟三位少爺匯報情況。”
“不，不是的！”我尷尬地笑了笑，雙手微微顫抖，“不必對他們說，我隻是想在白金館外麵等夏承西回來，反正沒有什麽大事，不需要進去打擾了。”
“這樣啊……”
看到守衛的猶豫，我趁機懇求他們：“可以嗎？我不會待太久的，夏承西可能很快就回來了，隻要見到他，我就會離開。”
“好的，請小姐隨意。”
“謝謝！”
我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輕靠在白金館的外牆上，仰頭望向即將退去的夕陽餘暉，那道淺淺的彎弧若隱若現，很快就要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天色逐漸暗淡，夜幕已然降臨。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想，靜靜的，空空的，仿佛停止了運作。不知道等了多久，白金館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隨即就是守衛們畢恭畢敬的問候。
“柯少爺！”
我慢慢回神，猛地一驚：柯少爺？柯慕離嗎？如果被他發現我在這裏，必然會追問其中的原因，我還是暫時離開，避免與他撞見為好。
坦白說，我對柯慕離的印象不錯，那樣溫文爾雅的少年，總能帶給人親切隨和的感覺，與他相處，沒有任何壓力，輕鬆愉快。
然而，我的動作終歸是慢了一些，柯慕離的喊聲攔住了我的腳步。但這並非全是我的責任，也怪那兩個守衛多嘴，將我的情況說了出來。
“芷喬，你呀，真是奇怪呢。”
已經幽暗的夜色下，柯慕離的笑臉越發溫柔俊逸，難怪敏靜會將他當成偶像。
“我，我隻是，不想打擾你們。”
柯慕離沒有在意我那漏洞百出的“借口”，反而保持了沉默，若有所思地盯著我，唯有臉上的笑意不斷加深。
“你是來找承西的嗎？”
“呃？”我微怔住了，搖了搖頭，又趕快點了點頭，拎起手袋道，“那個，我是來還襯衫的，想親自交給夏承西。”
柯慕離了然地笑了笑，發出邀請：“那進去坐坐吧，承西可能會比較晚歸，他去陪心盈練琴了。”
什麽？練琴？
難道，難道夏承西也會拉小提琴？
望著我驚詫的目光，柯慕離故意眨了眨眼睛，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笑著說道：“承西不會拉小提琴，鋼琴倒是彈得很棒，當初，他甚至想過和心盈一起去維也納讀書，他們兩個的鋼琴和小提琴合奏，也是非常悅耳動聽的。這隻是我對於音樂的評價，若從感情來說，我和曜、子寒都會堅定地支持芷喬你哦。”
支持我？
我突然有些感動，又有些失落，我已經決定放棄夏承西了，就算他們願意支持我，也不會對結局產生任何影響。
“柯慕離，謝謝你。”
他勾唇輕笑，凝眸注視著我：“芷喬，希望你不要怪我多話。我們都相信，你在承西的心中是特別的，隻不過，承西他……別看他與女孩子交往時遊刃有餘，其實那都是假象。三年前的他，絕不是現在這個公子哥樣。他若喜歡上一個女孩，會將自己的全部交出來，但他曾經傷心欲絕過，他需要時間來撫平傷口，接受新的感情。”
是這樣嗎？
我記得，夏承西的確告訴過我，他說自己很困惑，希望我能夠給他一些時間。現在聽到柯慕離的講述，我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但是……太遲了，太遲了，我已經對自己失去信心，無力繼續喜歡他了。
“柯慕離，那個讓夏承西受傷的人，是韓心盈嗎？”
柯慕離一反常態地斂起笑，黑眸中閃過一抹恬淡的光，沉聲道：“沒錯，連你都能夠看出來呢。心盈是承西的初戀女友，承西對她難以割舍也在情理之中，希望芷喬你不要太在意。心盈隻是來帝景學院培訓，兩個月後，她就會離開，那段已經結束的感情是絕對不會重生的，芷喬你……”
“我，我沒事。”
盡管柯慕離的安慰讓我很窩心、很感動，但是，像我這樣苦苦等待，得不到夏承西任何回應的一相情願般的戀愛，終究會如水裏的氣泡一般，消失不見。
“芷喬，我還有點兒事要處理，如果你執意要等承西回來，就進去等吧。”柯慕離輕挑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麽，“或者，我現在給承西打個電話，讓他趕快……”
“不，不，不用麻煩了。”我飛快地擺了擺手，淡淡地笑道，“你去忙吧，我再等一小會兒，若等不到夏承西，我就先回公寓了。”
當然，這些都是客套話。
無論等多久，等多晚，我都會在這裏等夏承西回來。我要親自將襯衫交給他，親自斬斷我和他之間的所有聯係，哪怕自己痛苦得想流淚，哪怕心底在淌血……
夏日的夜晚，繁星滿天，璀璨耀眼。
我站在白金館外麵，一直仰頭望著夜空，可是，飛來飛去的蚊子太多了，在我身上咬出了很多小包，癢癢的，帶著細細的痛，讓人有些難以忍受。
麵對這樣的狀況，我不得不移動腳步，跳來跳去，以躲避蚊子的叮咬。不知道白金館門口的守衛是怎麽看我的，大概他在心裏偷笑吧，誰讓我這麽傻呢？
“芷喬！”
正當我跳得滿頭大汗時，我最期盼的聲音終於傳入了耳中。
我停下腳步，愣怔地望著那個近在咫尺的少年：頎長挺拔的身軀，傾國傾城的容貌，美麗的雙眸。在幽暗的夜色中，他就像寶石般散發著迷人的風采。
“夏承西，你回……”
“芷喬，你到底在做什麽？”他迅速抬起手，輕輕為我擦去臉上的汗珠，“來，跟我進來！”
不要！
我幾乎是觸電般躲開他的觸碰，將拎著的手袋塞進他的懷裏，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進去了，我是來還衣服給你的。夏承西，謝謝你幫助我那麽多，謝謝你帶給我一次那麽美好的約會和記憶，謝謝你讓我明白……”
“我不要你的感謝！”
夏承西低吼一聲，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他沒有接過手袋，而是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不由分說地拉著我走入白金館。
“夏承西，你放開我，我……”
“有什麽話進來說，難道你想繼續喂蚊子嗎？”他皺眉注視著我，眼睛微微眯起，俊美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慍怒，可他的聲音仍然溫柔地扯痛了我的心，“芷喬，我很怕聽到你說出那些感謝的話，就好像……好像你再也不肯相信我，你會突然從我的身邊消失一樣。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麽，你是不是被嚇到了？來吧，我介紹自己最好的三個朋友給你認識。”
我默默地望著夏承西，情緒逐漸冷靜下來。
他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薄唇勾起一抹優雅的淺弧，露出了平日慣有的笑容，密集的長睫毛輕輕眨動。
我好像被他的笑容蠱惑了，心跳不斷加速，任由他拉著我的手，一步步向前，直到那扇金燦燦的門扉在我的麵前緩緩打開。
一瞬間，華美炫亮的燈光隱隱刺痛了我的眼睛。
尊貴奢華的歐式客廳裏，坐著兩位俊朗帥氣的美少年。其中一個我見過，他就是被大家稱為“歐少主”的歐啟曜，玩世不恭的笑容，深不可測的目光，讓人怎麽都無法看透他的心思。
另一個少年，我隻在入學手冊上見過他的照片，但是，他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號稱“天才少年”的洛子寒，他是帝景學院最聰明、最優秀的學生。
當我出現在大廳門口時，歐啟曜和洛子寒就抬頭望了過來，我能夠感覺到他們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讓我莫名有些緊張，如同做錯事的孩子在等待老師的批評一樣。
夏承西將我帶到他們麵前，向兩位好友打了個招呼：“曜、子寒，這位是芷喬，正式介紹一下吧。”
洛子寒向我微微頷首，俊美的麵孔沒有太多表情：“你好，我是洛子寒。”
“你好，我是蘇芷喬，很高興認識你。”
“芷喬你好！”歐啟曜抬頭注視著我，玩味十足地笑道，“你會出現在這裏，根本就是我預料之中的事，所以……我非常希望，你能夠多來白金館坐坐。”
我略顯窘迫地笑了笑，臉頰有些發燙：“嗯，謝謝！”
“咦？慕離呢？他怎麽不在？”夏承西環顧四周，沒有發現柯慕離的身影，轉而追問另外兩個同伴，“慕離去了哪裏？難得芷喬過來，他居然……”
“那，那個……”我輕輕打斷夏承西的話，簡單地解釋道，“我在外麵碰到他了，他似乎有急事要處理，沒關係的，我們已經認識了。”
夏承西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仿佛習慣一般拉著我坐在他的身邊。
仆人恭敬地送來紅茶，白茫茫的水汽氤氳彌漫，漸漸模糊了我的視線。有那麽一瞬間，我以為自己身處夢境，怎麽都不敢相信，我和夏承西會如此親近地坐在一起。
很快，歐啟曜和洛子寒分別找借口離開了，偌大的客廳裏，隻剩下我和夏承西兩個人。
“你為什麽不進來？在外麵等了多久？”
夏承西突如其來的詢問，讓我猛地怔住，手中的茶杯差點兒掉在地上。
“你，你怎麽知道？其實，我就是想親自將襯衫還給你，親口對你說一聲‘謝謝’，但你一直沒回來，我就……”
夏承西幽幽地歎氣，接過我手中的茶杯，疼惜而無奈地望著我。
“芷喬，我該拿你怎麽辦？”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隻是怔怔地盯著他好久，眼睛疼得厲害，不知不覺淚水已經流了下來。
“夏承西，我讓你為難了，是嗎？”
“不是。”他用指尖溫柔地為我拭去淚珠，然後張開雙臂，輕輕擁住了我，“那天，對不起……我知道，不應該丟下你不管，應該陪在你的身邊，好好保護你。當時，心盈膝蓋擦傷了，我不能不管她，但是，芷喬……我也想保護你，不願讓你受到傷害！”
聽著他的話，我微微一驚，心弦突然被撥動，淚水越湧越多了。
“那一天，我將心盈帶到白金館後，立刻就掉頭出去找你了。我在花圃附近跑了一圈都不見你的蹤影，我查到你公寓的電話，打了很多次，都沒有人接聽。芷喬，可能你不再相信我了，但是我真的很擔心你……”
“嗯，我相信。”
我淡淡地回答，卻沒有看他的表情。
“芷喬！”夏承西突然提高聲音，“芷喬，你不要這樣好嗎？我去找過你兩次，都被你淡漠的眼神嚇住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我害怕，我怕看到你毫不在意的目光，怕聽到你毫不在意的話語……對不起，芷喬，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隻希望你……”
“夏承西，我原諒你了。”
他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盯著我。
“芷喬，你在生我的氣？”
“沒有。”
“說謊！你明明……”
“沒有，是真的。”
因為，我現在已經沒有生氣的必要了。
“芷喬，你……”
夏承西突然皺緊眉頭，眼睛跟著睜大，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脖子，好久好久。
看著他複雜的目光和表情，我一下子明白過來：那裏，就在我的脖子上，有被蜜蜂蜇過的傷痕！
我想要閃躲，夏承西卻迅速抬起手，用冰冷的指尖按住了被蜜蜂蜇傷的地方，低聲道：“這裏，是那天傷到的，對不對？”
我慘淡地笑了笑，執拗地拉下他的手：“沒事，很快就好了。”
“芷喬，你等我，我去拿藥膏！還有，你今晚被蚊子咬了不少包，我去拿消毒水和止癢水……”
“不必了。”我用盡力氣，緊緊拉住夏承西，“真的沒關係，如果可以，你能夠聽我說幾句話嗎？”
夏承西深深地注視著我，臉色十分蒼白，也許是我的笑容和表情太過絕望，讓他感到不知所措了吧。
“夏承西，還記得嗎？你說過，要帶我去觀光塔看夜景，我一直心存期待，幻想著總有一天，我們會手牽手站在那裏，高高興興地俯瞰整座海島。我真是幼稚呢，可能所有的女孩都喜歡做這種夢吧，我也不例外，是不是讓你失望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淚水又在眼裏慢慢蓄積，“夏承西，你知道我們第一次相遇是什麽時候嗎？”
他還是那樣深深地注視著我，我就這樣含著眼淚對他微笑，等待他的答案。
“芷喬，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才能……”
我笑著搖了搖頭，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拜托你，回答我，好嗎？”
“是與你約會那次。”
果然，我就猜到會是這樣，他隻是很偶然地記住了我。
“夏承西，我和你約會那天，已經是我們的第三次見麵了。在那之前，你曾在聯誼派對上幫助了我，而我們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我一邊走路一邊看書的時候，我差點兒不小心摔倒，被你扶住了。你當時還對我進行了一番勸說，讓我牢牢記住以後再也不要邊走路邊看書了。我知道，你說那些話是為了我好，我真的很感謝你。大家都說，夏公子從不在乎和他約會的女孩是誰，可我依然傻乎乎地希望，你能夠一眼就認出我，一眼就記住我……”
“芷喬，你聽我說，聽我說！”
夏承西將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急切地大喊出聲，可惜，我的心扉正在慢慢關閉，誰都無法進去了。
“對不起，請讓我說完，可以嗎？我知道，韓心盈是你的初戀女友，你放不下她，想要繼續守護她，這些我都能理解……夏承西，我不介意被蜜蜂蜇，被蚊子咬，也不介意你忽略我的存在，漠視我的出現，因為，這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誰讓我喜歡你呢？”
也許，夏承西沒想到我會將“喜歡”說出口，抑或，他是真的被我嚇到了，他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久久不能動彈。
淚水，絕望的淚水，從我的眼中潸然而下，靜靜地滑落。
“夏承西，我喜歡你。”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能夠用如此平靜的聲音說出告白的話。
“夏承西，我這樣孤獨地喜歡著你，真的很累很辛苦。我的要求並不高，我不敢奢望得到你的整顆心，隻願你能夠將心中的一個角落留給我，但我現在明白了，你的心裏滿滿的都是另一個女孩，根本沒有我的容身之處。夏承西，我從不後悔喜歡上你，隻不過，我已經無力再喜歡下去了……”
“什麽？你，你說什麽？”
夏承西驚怔地望著我，他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慌亂，而這雙最讓我著迷的眼睛，就像兩個深邃的黑洞，沒有一絲神采。
我輕輕移開視線，仰頭逼退眼裏的淚水，帶著濃重的鼻音繼續說道：“夏承西，以後你不必再因我為難了。我決定放棄你，也放棄這段無望的感情，雖然很痛很痛，但我相信，你會幸福，而我……會永遠為你祈禱，為你祝福。”
“蘇芷喬！”夏承西憤然而沉痛地大喊，猛地抬起手，緊緊捏住我的下巴，令我不得不與他對視，“你憑什麽認定我不喜歡你？你憑什麽擅自做主放棄我？你不是相信我嗎，為什麽不能再給我些時間？芷喬，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我，我也想試著去喜歡你……”
試著喜歡我？
原來，我真心以對、苦苦等待換來的隻是他那如施舍般的感情。難道，我的心和我的愛，就這樣卑微廉價嗎？
我突然絕望地笑了，發不出一絲聲音，卻笑得眼角淌出了淚滴，身體逐漸變得麻木，好像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芷喬，對不起……”夏承西用力將我攬入懷抱，摟得緊緊的，冰冷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芷喬，我放不下心盈，也放不下你！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做，我很迷惘，好像走入了幽暗的死胡同，找不到出口。你當我任性也好，霸道也好，我就是不想放開你！芷喬，請你繼續喜歡我，好不好？”
“那麽，你能夠喜歡我嗎？”
夏承西靠在我的耳邊，低聲道：“我會努力的。”
“夏承西，這不是我要的愛。”我掙開他的懷抱，含淚笑望著他，“這樣不公平，你對我太殘忍了，既然沒辦法喜歡我，就幹脆地拒絕我、放開我，為什麽要用不確定的感情來束縛一個真正喜歡你的人？夏承西，哪怕你愛我分毫，也不會舍得我如此難過。你現在應該明白了，我對你而言，並不是最重要的，請你放了我吧。”
“可是，真的放不開，怎麽辦？”他皺緊眉頭，輕柔地捧起我的臉，凝眸注視著我，不斷地呢喃著同一句話，“我想試著喜歡你，想慢慢喜歡上你……”
望著他，我心中的絕望不斷加深，徹骨的疼痛席卷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夏承西，為什麽你要如此執拗呢？你不可能不明白，我想要的，其實是一份完整而對等的感情，但你給不了我。
“夏承西，你喜歡的人不是我，所以，你就……”
我還沒有說完，甚至沒有弄清發生了什麽事，唇上就傳來一陣灼熱的痛感，夏承西的臉就在我的眼前，而他的薄唇堅定地覆在我的唇上，深深地吻住了我……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我驚怔得忘記了呼吸，頭腦一片空白，他卻緊緊地擁住我，不斷加深這個吻。
“夏承西，你放開我！”回過神的瞬間，我拚命推開了他，淚水再次滾落，“你究竟想怎麽樣？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欺負我嗎？”
沒有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我抬手抹掉眼淚，立刻站起身，飛快地奪門而出。
“芷喬！芷喬！”
夏承西的呼喊聲響在我的身後，我仍然不顧一切地向前跑，隻想盡快離開這裏，離開夏承西，仿佛隻有這樣，身體的痛楚才會有所緩解。
“咚！”
剛剛跑出白金館，我就撞到了迎麵而來的某個人。
“對不起！”
暗淡的夜色下，透過蒙矓的淚眼，我看不清對方的模樣，隻能判斷出，對方應該是去白金館的。
“我沒事，你怎麽樣？有沒有撞痛？”
我沉默地搖了搖頭，然後低下頭，不想讓一個陌生人看到自己臉上的淚痕。
“這個給你。”
他，他竟然遞給我一張紙巾！
“謝，謝謝……”
我沒想到這個男生會如此細心，正準備抬手去拿紙巾時，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襲來，我被強硬地拉到了旁邊，而那個拉開我，擋在我身前的人，正是夏承西！
他緩緩勾起唇角，望著陌生少年，笑著說：
“宜男哥，好久不見。”
向夏承西告白後的整整一個星期，我的心情都無法恢複平靜。
為什麽呢？
四個字：事與願違！
沒錯！現在，我隻能用這個成語來形容自己。
我決定放棄夏承西之前，曾經設想過無數種以後與他相處的模式：或者，忘記過去，繼續做朋友；或者，保持距離，偶爾寒暄問候；或者，完全漠視，永遠成為陌生人。
然而……
夏承西的舉動，令我所有的設想付之一炬。
他在我最需要保護的時候，毅然決然地丟下我，奮不顧身地跑向別人；他在我獨自苦守這份感情的時候，毫無察覺，仍在心中思念著另一個女孩。
可是，當我殘忍地揉碎自己的心，不得不以絕望來結束一切的時候，他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怎麽都不肯放開。
我糊塗了，我看不穿他的心思，不明白他到底想怎樣。
也許，在很多人眼中，我是個單純得有些愚蠢的女孩，但是，麵對感情的時候，我從不拖泥帶水。喜歡就是喜歡，既然愛了，就勇敢地承認，我們可以控製自己的行動，卻無法束縛自己的心；若非所愛，就幹脆地拒絕，避免傷人傷己，互相折磨；如果決定放棄，就徹底地鬆手，讓時間來慢慢平複痛苦，遺忘悲傷。
對於我的感情理論，敏靜是最堅定的支持者，英善卻有不同的觀點。她告訴我，我的做法太決絕，有的時候，感情就是會讓我們猶豫不決，無法保持冷靜和清醒。
我明白英善的意思。
正如夏承西對待感情的態度，他並非不喜歡我，隻是不確定。在夏承西的心中，也許，真的存在我的位置。他為我猶豫過、彷徨過、痛苦過、掙紮過，但是……他對我的感情依然不明朗。他無法拋下韓心盈，即使那個女孩是他的過去，是他痛苦的根源，他也舍不得將她從心裏移除。
其實，我真的不希望夏承西為難。
我收起自己的痛苦，幫他做了決定，希望他正視自己的感情，可他偏偏蒙上雙眼，將我當成救命稻草，怎麽都不肯放棄。
夏承西，你這是何苦呢？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更不會接受你那施舍般的感情，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如我放棄你一樣，也與你無關。
我抬起下巴，靜靜地望向窗外。
陽光溫暖明媚，天空湛藍如洗，偶爾，會有幾隻飛鳥掠過，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正值課間休息，教室裏一片喧鬧，英善去學生會開會了，聽說是關於“賞花晚會”的具體事宜，學生會要求各班的組織委員妥善安排，做好動員和宣傳工作。
想到英善，想到英善對尚宇的感情，我突然湧起一股心痛。
為什麽？
為什麽每個女孩都這樣傻呢？
英善默默地喜歡著尚宇，喜歡了這麽多年，居然沒有讓尚宇知道！以前，我希望她得到幸福，卻不敢認同她無怨無悔地付出。現在，我似乎開始明白了，因為太珍惜、太害怕失去，英善選擇了獨自守護這份感情。
隻是，這樣小心翼翼地苦戀著一個人，真的好嗎？
當某一天，尚宇喜歡上別的女孩，英善是否能夠微笑著祝福他呢？答案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確定，英善受到的傷害必然勝過現在的我。
所以，我決定了，不再為英善保守秘密，我要找機會將一切告訴尚宇。
外麵的陽光越來越耀眼，金燦燦的光芒灑落在窗邊，星星點點，宛若一朵朵晶瑩透明的水晶花，閃爍著美麗炫亮的光澤。
不知道為什麽，鬧哄哄的教室出現了刹那間的寂靜。
我沒有太過在意，依然凝望著遙遠碧藍的天空，媽媽在世的時候，我很喜歡在寧靜的午後，背靠著正在打毛衣的媽媽，像個孩子似的撒嬌，細數著藍天中飄浮的朵朵白雲。
那段日子，好幸福，好懷念啊……
“哇！夏公子果真是來我們班的！”
“夏公子永遠都這麽性感迷人，太帥了！”
“啊！夏公子，請看這邊，我們愛你！”
……
短暫的平靜過後，教室裏變得更加喧嘩，大家的尖叫聲和歡呼聲此起彼伏。
毫無疑問，讓我迅速跳離思緒，重新回到現實的，正是“夏公子”這個在教室裏不斷回**的稱呼。
果然，我還是在自欺欺人。
無論我怎樣阻止自己不去想念夏承西，無論我怎樣告誡自己徹底放棄他，然而，僅僅是聽到他的名字，我的心湖就會不受控製地泛起漣漪，直到那幽深的湖水將自己淹沒，吞噬……
視線越過人群，我看到了夏承西的俊臉。
他也在深深地注視著我，狹長妖嬈的美目溫柔含情，眼波流轉，柔順飄逸的發絲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一圈圈淡紫色的光。
我們就這樣彼此凝望，他站在教室門口，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幾米之遙，卻仿佛遠隔著千山萬水。
於是，痛楚驟然襲來，絕望死死地糾纏著心口，我趕忙扭過頭，不再看他，眼裏又開始變得濕漉漉了。
蘇芷喬，既然不夠堅強，就逃避吧。
漸漸地，有腳步聲傳了過來，我微微一怔，還沒調整好情緒，就感受到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溫暖氣息。
“芷喬！”
伴隨著溫潤低沉的呼喊，夏承西緩緩地坐在我的身邊，霸占了英善的位子。
我輕輕皺起眉心，抬頭望著他，這麽近的距離，我甚至能夠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隻不過，越是如此，我的心就越痛，越無助。
“夏承西，你……”
“我來找你。”
他的臉色稍顯蒼白，臉上的笑意很是苦澀，羽扇般的長睫毛覆蓋在眼瞼，掩藏住了他眼裏的落寞。
這是我沒有想到的情形。
那個意氣風發、英俊瀟灑的美少年突然變得沉靜憂傷，強顏歡笑，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難道，難道他是為了我才會如此嗎？
“芷喬，我說過不想擾亂你的學習、生活，隻想默默地試著喜歡你。可是……”夏承西幽幽地歎氣，清澈如水的眼眸浮起無奈之色，聲音低低的，仿佛會隨風而逝，“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為什麽不回我的短信？芷喬，我到底要怎樣做，你才願意重新給我一個機會？很多次，我想讓其他女孩幫忙，去你的公寓找你，但是，我不想再被你誤會。芷喬，我想喜歡你，努力喜歡你，隻是你一個人，不可以嗎？”
我在心中不停地喊著，但最終，我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也許，夏承西的話在別人聽來，是哄女孩子開心的甜言蜜語，可我一直都相信他說的每個字，不曾懷疑，不曾動搖。
“夏承西，回去吧，要上課了。”
他完全不為所動，執拗得像個孩子，沉聲道：“可我想見你。”
“夏承西，我們同在一所學校，總會見麵的。”
現在，我隻希望他盡快離開，雖然他毫不在意，但是周圍同學投來的那些冷冰冰的目光，或氣憤，或嫉妒，或幸災樂禍，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淩遲處死。
“芷喬，答應我，我們談一談，好嗎？”
我望著他，心裏澀澀的，眼睛有些發燙：“對不起，夏承西，我們已經沒什麽可談的了。”
“但我們必須談談。”
“抱歉，我……”
“芷喬！”他突然靠近我，湊到我的耳畔，薄唇幾乎掃過我的臉頰，“怎麽辦？我不想失去你，所以，即使用強硬的、威脅的手段，我也不能放開你。答應我吧，放學後，我們談談，聽聽我的解釋。如果你不答應，那麽，我現在就吻你。”
什，什麽？
他，他果然是在威脅我！
我倏地睜大雙眼，驚慌而慍怒地瞪著他，身體微微顫抖，因為知道他不是開玩笑，我才更加說不出反駁的話。
“夏承西，你怎麽能……”
“答應吧，芷喬，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他低聲打斷我的話，俊逸的臉上露出一抹慘淡的笑容，溫熱的薄唇似乎隨時都會壓下來，“芷喬，請你立刻決定，就算你恨我、怨我，我也……”
“好，放學後，我們談談。”我知道自己一定會心軟，並非真正害怕他的威脅，而是不忍再看他那失去光芒的雙眸，“夏承西，回白金館上課去吧，我不會食言的。”
他笑著點了點頭，在全班同學麵前抱緊了我，柔聲道：“芷喬，謝謝你……”
我頓時一驚，臉頰迅速變得滾燙，本能地想要拚命推開他，但他的雙臂越來越用力，令我的掙紮變成了徒勞，淡淡的檸檬香氣從他的發間飄散出來，慢慢地，慢慢地滲入我的心底。
終於，在上課鈴敲響的時候，他離開了我們班的教室。
臨走時，他隻是寵愛地揉了揉我的頭發，竟然沒有向其他任何人打招呼。若是平常，望著班裏那些目光癡迷的女生，他一定會回以妖嬈魅惑的笑容。
夏承西變了。
但我不知道，他是為我而變，還是為了另一個女孩。自從韓心盈來到帝景學院，夏承西就不再與其他女孩約會、交往，我大概是唯一的例外吧。
放學時，夕陽染紅了天邊，晚霞美得有些晃眼。
我剛剛走出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夏承西帶笑的俊臉，橙色的光芒灑遍他的全身，他宛若童話故事中夢幻唯美的騎士。
他不由分說地握住我的手，拉著我向樓梯間走去。
“夏承西，你要帶我去哪裏？”我焦慮而惶恐地盯著他的側臉，淡淡的笑意洋溢在他的眉眼之間，我接著說，“我，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也可以馬上回答你，請不要……”
“你不明白，芷喬！”他猛地停下腳步，轉身注視著我，眼裏有著一絲憂傷，“你可知道，我會害怕？我怕抓不住你，我怕你從我的身邊消失！你會覺得不可思議，覺得我在說謊，是不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我好像遺忘很久了，但遇到你之後，竟如雨後春筍般慢慢複蘇了……於是，我變得困惑，變得彷徨，變得不知所措，我繼續與別的女孩約會，故意裝作不認識你，希望自己的心逐漸麻木，再次死去。芷喬，我從未想過傷害你，也試圖勸說自己放開你，可是，怎麽辦呢？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就不舍得放開你了。”
我望著他，眼裏溢出了淚花，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不管他說的話是否發自內心，我都被深深地感動了，無論我多麽想逃避他、離開他，心卻輕易地背叛了自己，想繼續喜歡他，想不顧一切地留在他的身邊……
“夏承西，我能夠相信你嗎？”
他輕挑眉毛，微微一笑，用指尖輕輕摩挲著我的眼角，柔聲道：“傻女孩，你不是一直都在相信我嗎？”
是的，他說得沒錯，我是心甘情願相信他的，也是無怨無悔喜歡他的。在感情的世界裏，哪怕是最聰明的女孩，也總會犯一次傻的。
“芷喬，今晚陪我吃飯吧，然後我們就去觀光塔。”
我怔了怔，試探性地問道：“你，你說真的？確定嗎？”
“當然，一言九鼎！”
“那……”我稍稍猶豫，眼裏充滿期待地詢問道：“我們去吃中餐，可以嗎？不知怎麽了，我今天特別想吃麵條。”
“隻要你喜歡，什麽都可以。”夏承西勾唇而笑，將我的手緊緊地包裹在他的掌心，“芷喬，相信我，我會喜歡上你，也會越來越喜歡你……”
我苦澀地笑了笑，有些哽咽，就這樣沉默了。是不是很多人都會覺得，等待一份不確定的感情，既可憐又可悲呢？
走在學校的林蔭道上，夏承西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你好！宜男哥，你找我什……啊？怎麽會這樣？那心盈呢，她在醫院嗎？嗯，嗯，我馬上過去，是，是的！”
夏承西很快掛斷了電話，臉上的擔憂是那樣明顯，我早已知道，隻要是與韓心盈有關的任何事都會讓他緊張萬分。
“芷喬，對不起，心盈發高燒住院了，我必須去看她。”
我沒有出聲，隻是微笑地盯著他的眼睛。人們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永遠不會說謊，我能夠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在擔心韓心盈，甚至……甚至忘記了在他身邊的我。
我還是那樣注視著他，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我明明很清楚，在我和韓心盈之間，夏承西一直選擇的都是後者，可我仍然傻乎乎地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夏承西離開了，腳步是那樣急切，就像重錘一般狠狠地擊碎了我的心。淚水悄然滑落，我深吸一口氣，用手臂抹掉淚珠，轉過身向前走去。
既然早已習慣一個人，又何必過分貪戀兩個人的溫暖？那樣執著，隻會讓自己更痛，更痛……
“芷喬！芷喬，對不起！”
突然，一雙堅實的手臂從背後將我抓入懷抱，在我回頭的瞬間，夏承西的俊臉映入了我的眼簾。
他，他怎麽又回來了？
“夏承西，你不是要去醫院嗎？為什麽會……”
他輕輕轉過我的身體，眼裏盡是溫情，柔聲道：“芷喬，我不會再丟下你了。所以，我想帶你一起去看望心盈，你願意嗎？”
“嗯。”我用力點了點頭，雙手慢慢環住了他的腰。
這樣就夠了，我的要求從來都不高，隻要他的心裏有我，隻要他肯將心裏的一個小小的角落留給我，就夠了。
在醫院的病房裏，我見到了夏承西口中的“宜男哥”，他就是那晚我在白金館外麵撞到的少年——杜宜男。
“芷喬，很抱歉，耽誤你吃晚飯了。”
“沒關係。”我笑了笑，透過窗口望入病房內，看到夏承西溫柔地撫摸著韓心盈的頭發，心中不由得有幾分酸澀。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明顯了，杜宜男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淡淡地說道：“芷喬，請恕我冒昧，你喜歡承西？”
我愕然，尷尬地望著他，不知應該怎樣回答。
杜宜男是個近乎完美的人，出身於上流社會，氣質優雅，風度翩翩。可能是比我們大兩歲的緣故，他總是帶給人一種成熟可靠的安心感。
“我太清楚你看承西的眼神了。”他突然自嘲地歎了歎氣，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三年來，我每天都用那樣的目光注視著心盈，可是，在心盈的眼中，我永遠都是值得依賴的大哥哥，在她的心中，隻有承西一個人。”
“你……”我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竟一時語塞，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無奈地搖頭，笑容越發落寞：“拜托，不要這樣看我，我有那麽可憐嗎？”
“對不起，我……我隻是覺得你很偉大，你對心盈的感情一定很深，才能夠無怨無悔地包容她的全部。”我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個躺在病**的女孩，“其實，心盈很幸福，比任何人都幸福……”
杜宜男並未反駁，隻是凝眸望天，感歎道：“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心盈能夠幸福。當初，心盈和承西分手，並不是兩個人自願的，而是被兩大家族拆散的。三年來，我時刻守護在心盈身邊，希望她會注意到我，但沒辦法，她愛的人隻有承西。這次，我拚命勸說心盈的父親，為她爭取來帝景學院的機會，隻是想幫她做個決定，不願再看著她傷心難過。如果心盈和承西仍然兩情相悅，我會將她交給承西。對不起，芷喬，我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承西交了新的女朋友，對你造成這樣的傷害，我非常抱歉，請你……”
“嗯？”
“沒錯，我喜歡夏承西，不過……他喜歡的人，隻有心盈。”我雖然不想承認自己是個感情的失敗者，但事實如此，誰都無力改變，“我呀，也曾想過放棄夏承西。正如你說的那樣，如果他能夠幸福，我會放開他的手。”
杜宜男望著我，低聲笑了起來：“這麽說，我們兩個算是同病相憐的夥伴了，痛苦的時候，不妨來找我，我會耐心聽你傾訴的。”
“嗯，你也一樣！”
原來，在感情的世界裏，掙紮、彷徨、痛苦、無奈的，遠不止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