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早安。”

“早……”我打了個哈欠,從**坐起來。

丹尼斯坐在我身旁,嚴肅地看著我。

他把我送回宿舍了?我環顧了一下周圍,頓時愣住了,張開的嘴巴合不起來了。

這是哪裏?也太豪華了吧。

這個房間很大,左側有一扇繪有圖案的半透明玻璃門,大概是通往浴室的。屋子四角有四尊大理石美少女雕像,她們的手裏捧著一個圓圓的白色玻璃燈,散發出淡淡的乳白色光芒。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花紋華麗而又不顯得庸俗。看得出來,布置這樣的房間,主人的用心和品位都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最令人震撼的是床正對著的那一麵牆壁,竟然是一個超大水族館的一側。

在這個水族館裏麵,不但有無數在水裏歡暢遊著的魚兒,我還看到了由十多條粉色的瓶鼻海豚組成的海豚群。

這裏怎麽可能是我的宿舍?這裏簡直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水下城市——亞特蘭蒂斯。

“呃……請問,這是哪裏?”我結巴起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當然是我家啦。”丹尼斯撇了撇嘴,一副很得意的樣子。

顯然,我臉上毫不掩飾的驚歎讓他很滿足。

這樣的家也華麗得太誇張了吧?我努力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將視線轉移到丹尼斯身上。

金發魔王早就換下了校服,穿了一件寬鬆的白毛衣和一條米色休閑褲。明明是這樣簡單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卻有種難以言喻的貴氣與閑適氣質。就連看慣金發魔王的我也忍不住呆住了。

“夏以瞳,你睡傻啦?”丹尼斯調整了一下坐姿,懶懶地靠在沙發扶手上,兩條長腿舒服地攤開。

一隻帥氣的黑貝犬蹲坐在他腳旁。

啊?黑貝?我揉揉眼睛,真是一隻很帥氣的黑貝。對了,我想起來了,丹尼斯說過他家養狗。

黑貝犬感覺到我注視的目光,敏捷地衝我仰起頭。這是一隻成年雄性黑貝犬,體型矯健雄壯,四肢、頭部是柔亮的棕黃色皮毛,整個背部的皮毛則烏黑發亮。耳朵形狀飽滿。瞳孔的顏色也是金棕色,神情既冷漠又高貴。

我和它,一人一犬互相打量。忽然,黑貝犬不屑地發出鼻音,高傲地側過頭。

呃,真是什麽人養什麽狗,丹尼斯這個家夥總是高傲得要命,想不到他養的狗也這德行。

不過這隻黑貝真的好漂亮好帥氣,讓人忍不住想親近它。如果不是它高貴冷漠的姿態,也許我早就撲上去了。

“這個拿去戴好。再弄丟的話就要你好看……喂,夏以瞳,拜托你不要對我家爵士露出色迷迷的眼神。

”丹尼斯站起來,遞來一件東西。

“哇,它的名字叫爵士啊?好帥啊!”我開心地大喊,注意力完全被黑貝犬吸引了。

“夏、以、瞳!”丹尼斯一字一頓地對我說。

我被嚇了一跳,這才明白現在的處境,我在丹尼斯家裏不說,而且是被他背回來的。

我心裏害怕,腦子也就清醒了。我慌忙從**跳下來,接過丹尼斯手裏的東西。

華麗精致的彩虹項鏈躺在我的手心,五彩碎鑽在燈光下越發璀璨如霓虹。忽然,我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我看看項鏈,又看看丹尼斯,再看看黑貝犬。

對了,我想起來了,丹尼斯說這條項鏈是他家的狗項鏈。

可是,黑貝犬脖子上戴的明明是一隻皮質項圈,下麵墜了一片狗牌啊。我看看狗項圈,再看看放在手心的項鏈,相差太多了吧。不說這條彩虹項鏈,就是之前那條纏花藤祖母綠寶石項鏈也和黑貝犬脖子上掛的完全不同啊。

見我接過項鏈,丹尼斯滿意地走到沙發邊開始逗爵士。

他不經意地瞄了我一眼,見我發呆的樣子,皺眉說道:“夏以瞳,你撞邪啦?快把項鏈戴上,難道你覺得迷路很好玩?”

“不,我不是想迷路……我……我想問……”我在確定丹尼斯沒有不耐煩後,才鼓起勇氣說,“丹尼斯大人,你不是說這個是狗項鏈嗎?怎麽和爵士脖子上掛的差那麽多?”

我拎起項鏈和爵士脖子上戴的皮項圈比對。真的完全不同,絕對不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

“咳……”丹尼斯的臉一下子紅了,他很尷尬地咳嗽兩聲,然後粗魯地說,“哪裏不一樣?你哪隻眼睛看到它們差很多了?都說了是狗項鏈,都帶全球定位係統。”

我張大嘴巴:“可是……可是……”

“少囉唆!夏以瞳你真的好煩,閉嘴。總之,我說一樣就一樣。”丹尼斯的臉更紅了,他惱羞成怒地衝我大喊。

好嘛,一樣就一樣嘛,這麽凶幹什麽?我吐了吐舌頭,努力點著頭。心想,這個愛鬧別扭的家夥,說謊話被拆穿都能這麽蠻橫無理。

可是,他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明明是這麽精美華麗的項鏈,卻被他說成是狗項鏈,難道……我腦海中飛快地蹦出一個奇妙的想法。

不會的,我拚命搖頭將這個想法甩掉。金發魔王怎麽可能想送我項鏈?他會這麽好心?不可能!

丹尼斯見我不再追問,臉色好些了。因為剛才的窘境還沒完全過去,我又忙著摒除雜念,兩個人一時都沒說話,氣氛變得怪怪的。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

丹尼斯回過神,坐回沙發說:“請進。”

身穿燕尾服的管家大叔應聲走進房間。和管家大叔不是第一次見麵,我很自然地打招呼:“管家大叔好。”

管家大叔對我報以微笑,將手中的電話遞給丹尼斯,恭敬地說:“丹尼斯少爺,老爺的電話。”

丹尼斯接過電話的瞬間,眉頭明顯皺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表情,好像在擔心什麽。

開始,丹尼斯隻是拿著電話聽,神色也很平靜。漸漸地,我見他的臉上浮現出怒氣。突然,丹尼斯大喊了一聲:“夠了,生意生意,你們就知道生意。既然這樣何必給我打電話?多花點時間去談生意不是更好?”

他說著就想摔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好像又說了句什麽,丹尼斯還是忍住了,人卻從沙發上站起來,繞著房間來回踱圈子。

“好了,不要說了。是我錯了,錯在不該相信你們是真的抽不出時間,否則我也不會傻到提前一個月對你說那些無聊的話。要談生意是吧?盡管慢慢去談個夠吧!”丹尼斯大吼著,然後發瘋似的將手裏的電話摔到地上。

“丹尼斯,你聽爸爸解釋啊,喂,喂……”電話那頭的人還在說。

丹尼斯的臉通紅,他渾身都充滿了怒氣。他衝到電話旁邊,一腳將電話踩裂了,這樣似乎還不解氣,他一腳接一腳,一直到電話四分五裂完全辨不出原樣。

“錢!生意!你們除了錢就是生意,除了這兩樣,還有沒有別的?我不要錢,不要支票,不要跑車,不要遊艇,更不要什麽該死的私人飛機。渾蛋,渾蛋,我隻想跟你們吃一頓飯而已。你們既然這麽忙為什麽要把我生出來?既然每次生日隻會給我錢,為什麽又要假惺惺打電話來說什麽生日快樂?渾蛋,渾蛋……我都提前一個月說想和你們一起吃頓飯作為生日禮物了,如果不想答應,為什麽不一開始就拒絕我?這樣我也不會像現在這麽難過……”

丹尼斯瘋了一樣大吼大叫,電話被他踩碎,嵌進毛絨地毯裏。慢慢地,我看到丹尼斯的眼睛紅了,說話的聲音也漸漸弱下去。

終於,他停止了瘋狂的宣泄,慢慢地垂下頭。就在我以為他在哭的時候,丹尼斯抬起頭,自嘲地笑了笑,輕聲說:“就算沒空一起吃飯,能夠當麵親口對我說聲生日快樂也好啊。”

他臉上的笑容我形容不出來,明明是在笑,卻給我一種比哭還令人難受的感覺。碧綠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連卷曲的金發也耷拉下來。看到他這個樣子,我的心裏也覺得好難過。

丹尼斯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全身上下籠罩著一股悲哀絕望的情緒。

我的心猛地**了一下。以往的場景在我眼前浮現。

那次,我收到爸爸媽媽送的生日禮物,因為太喜歡了,就帶去活動室,結果丹尼斯得知是我的生日禮物後,就對玩偶大加諷刺,說什麽平民父母送的禮物也這麽可笑之類傷人的話。

那時我不顧一切地維護爸爸媽媽,維護我的玩偶,甚至不惜反抗丹尼斯而被罰掃廁所。雖然事後丹尼斯賠了一隻玩偶給我,可我心裏對這件事情還是無法徹底釋懷。

現在想想,或許丹尼斯那時的毒舌攻擊並不是針對我,而是……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丹尼斯那時是因為嫉妒,因為傷心才那樣說的!

回想丹尼斯之前的惡劣態度,再想想他摔電話的樣子,以及剛才說的那些話,我忽然覺得他好可憐。

我的爸爸媽媽沒有很多錢,可是從小到大,他們給我的愛與嗬護都是用錢買不到的。相反,丹尼斯的家這麽豪華奢侈,父母有那麽多錢,卻一點點愛都沒有給他。

眼淚在我的眼眶裏打轉,我好想哭。

丹尼斯在發呆,帶著滿臉再也掩飾不住的失落表情。

我心裏酸酸的,實在看不下去他這個樣子了。沒經過思考,我就走到丹尼斯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將他從他自己的世界裏拽出來。

“丹尼斯大人……”我舔舔嘴唇,努力克製自己一緊張就結巴的毛病,“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但我還是想對你說一句‘生日快樂’!”

丹尼斯愣住了,臉上露出好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的表情。他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表情,讓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

天啊,我在幹什麽?在丹尼斯心情這麽不好的時候,居然多事地想安慰他,難道我活得不耐煩了,在自己找死嗎?

我在心裏痛罵著自己,真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可是如果真可以讓我重新選擇,估計我還是會傻兮兮地去做不自量力的事情吧。算了,死就死吧。

“丹尼斯大人,生……生日快樂!”我硬著頭皮繼續說。

聽完這句話,丹尼斯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光,臉色變得好怪,臉一下子紅了。他咳嗽了一聲,漲紅了臉吼道:“討厭!誰讓你多事?夏以瞳,我才不要你的同情。”

他低吼,聲音聽起來好凶,可是臉紅成這樣實在沒有了以往的殺傷力。說完這句話,丹尼斯粗魯地將衣袖從我手中扯走,像小孩子一樣手足無措起來。

這是什麽狀況?

他很不自然地側過臉,天啊,我看到丹尼斯的耳朵紅了,先是一點點緋紅染上耳廓,接著,暈染至整個耳朵,再慢慢蔓延至脖頸。

我錯愕地看著他,心裏默默地想:這個樣子……丹尼斯是在害羞嗎?

“夏以瞳,不許看,我叫你不許盯著我看,你聽不到啊?哼,我才不要你可憐,我丹尼斯才不要你的同情!”丹尼斯裝腔作勢地大吼,努力做出凶悍的樣子,可我就是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相反,現在的丹尼斯比起剛才獨自沉浸在寂寞悲哀裏的他簡直好太多了。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微笑起來。

丹尼斯呆呆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用小得像蚊子叫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說完,他逃一樣奪門而出,隻留下目瞪口呆的我。

好在管家大叔還在房間裏。他對我說,之前丹尼斯少爺帶我回來的時候,就吩咐過讓我晚上就住這間房裏,還說需要什麽東西就給他講。

其實我真的很驚訝管家大叔的處變不驚。我就被丹尼斯一晚上的反常弄得好幾次差點跌破眼鏡,而他竟然還能在丹尼斯跑了後,禮貌周全地安排照顧我。

“多謝管家大叔。”我道謝。

管家大叔走後,我就去浴室洗澡了。

丹尼斯家真的很豪華,浴室比我的臥房還大。浴室裏還準備好了嶄新的睡衣,甚至連尺寸都是適合我的。

洗完澡我又在衛生間側櫃裏找到了一隻醫藥箱。磕破的傷口雖然早就不疼了,可我還是擔心被細菌感染,所以覺得還是包紮一下比較好。

人嘛,有缺點自然就有優點。好比我,雖然是個路癡,但很會照顧人就是我的優點。在家裏,爸爸媽媽都說我是家裏的小護士呢。

包紮完傷口我就準備休息了,可突然覺得口渴。

今天一天都在後山找項鏈,後來又哭了那麽久,被丹尼斯帶回家以後,也沒有喝水。這麽一想,口渴的感覺越發難以忍受,我在臥室裏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可以喝的東西。

真是奇怪,連醫藥箱這樣的東西都有,卻偏偏沒有水喝。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出去找點喝的東西。

剛走出房間沒一會兒我就後悔了。走出房間後,我隻不過轉了兩個彎,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我看見了好像電影裏古堡一樣的通道,通道兩旁掛著古雅的壁燈,地上鋪著花色地毯。

呃。華麗是華麗,可怎麽每一條通道都差不多啊?還有這些房門也是。

我心裏一下子慌起來。算了,我暗下決心,還是不喝水了,就算被渴死也不要去找水喝了,還是先回房間算了。

心裏這麽想著,我飛快地往回走。我記得隻拐了兩個彎啊,可無論怎麽走就是回不到我的房間。

我就像無頭蒼蠅到處亂撞,也不知道在這通道裏轉了多久,我開始失去耐心,心裏也怕得要命,要是丹尼斯知道我又迷路了,我就死定了。

對了,項鏈呢?我下意識地往胸口摸,卻摸了個空。糟糕,我剛才洗澡的時候怕項鏈沾到沐浴露,專門摘下來放在洗手台上了,之後忙著包紮膝蓋的傷口忘記戴上了。

慘了,慘了,我不會要在這裏轉一個晚上吧?

“喂!有沒有人啊?”我小聲叫著,可是根本沒人理我。

丹尼斯的家大得不成樣子,卻連個仆人都看不到。我可不要在通道裏走一個晚上。

突然,我有了一個好主意——隻要打開每扇門看一看,就一定能找到我的房間了。

嗯,就這麽辦。

我做了個簡單的計劃,在一個地方做了個小記號,從這裏開始找,我一扇房門一扇房門地打開,可每一間都不是我的房間。

漸漸地,我失去了信心。起初是想就算找不到自己的房間也可以找人問啊,可我打開的每間房裏都沒有人。

雖然這個過程中,我見識了好多間裝修風格不一卻都無疑精美華麗到不可思議的房間,可我已經沒心情去欣賞了,因為我現在隻想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又拐過一個彎,深吸一口氣,祈禱上帝保佑,這扇門後麵應該對了吧?

房門被打開了,“哇”,我忍不住驚歎出聲。

在見識過這麽多華麗非凡的房間後,我實在想不到還能看到比那些更美輪美奐的房間。打個比方,那些如果是五星級酒店的效果,那麽這間房間就是不折不扣的帝王寢宮啦。

整個房間以白色和金色為主色調,典雅華貴的風格美得讓人窒息。設計這間屋子的人真是太有才華了,他為了減少金色和白色的單調,竟然在天花板上安置了一整塊玻璃屋頂。透過玻璃屋頂,我能夠看到點點繁星和皎潔的明月。

這真是太美了!

這時,我聽到房間裏傳來輕微的開門聲。

我抬頭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正好看到丹尼斯光著腳,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拿著浴巾,一邊擦頭發一邊從浴室走出來。

金發魔王明顯剛沐浴過,全身上下還帶著沐浴後的水汽。金發濕漉漉的,比平時的顏色深了好多。他用柔軟的浴巾擦拭濕發,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看起來好美。

丹尼斯身上穿了一件白色浴袍,腰間帶子鬆鬆地係著,隨著他擦拭頭發的動作,浴袍的領口滑開,露出了漂亮的鎖骨,還有一大片胸口的肌膚。還有他走路的時候,浴袍不經意地隨著步伐擺動,我看到了他修長的小腿,還有大腿的一部分……呃,我到底在看什麽?

“啊……”我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鼻子裏好像有小蟲子在爬,癢癢的。

我發出的叫聲驚動了丹尼斯,他猛地往我這邊看過來。看到我的時候,他手裏的水杯落在地上,手裏的毛巾也滑下來。

丹尼斯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整個人都僵住了。

“鼻……鼻血……”丹尼斯目光呆滯,手指指向我。

“鼻血?啊!”我感覺有東西從我鼻子裏流出來,埋頭一看,頓時尖叫起來,因為我看到紅色的**正一滴滴落在我的睡衣上。

我在流鼻血!啊,我因為看到丹尼斯這樣的穿著,流鼻血了。

我的尖叫終於喚回了丹尼斯的意識。他好像見鬼一樣猛地跳起來,手指顫抖地指向我:“色女!夏以瞳你這個色女,你居然偷看我出浴!還流鼻血,好惡心!”

“啊!丹尼斯大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洗澡。我……”我慌忙解釋道歉,結巴的毛病又犯了。

“你說什麽?你還想看……看我洗澡?”丹尼斯滿臉通紅地對我大聲咆哮。

拜托,浴袍是你自己不紮緊,你真想被看光啊?

我已經完全陷入思維混亂狀態,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丹尼斯已經完全失控,好像抽筋一樣跳來跳去。看他的樣子像想撲過來揍我,又像是故意**更多肌膚。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看,隻是浴袍的帶子完全鬆開了,我實在沒辦法移開視線。

就在這時,丹尼斯忽然慘叫一聲,跌倒在地板上。

這是什麽狀況?我呆滯了大約三秒,隨即反應過來——這家夥亂跳扭到腳了。

好在跌倒的姿勢讓浴袍揚起,將他的身體蓋住了大半,避免了春光乍泄。我慌忙跑過去,看到丹尼斯抱著受傷的腳踝,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

“你沒事吧?”我緊張地問,彎下身檢查他的腳踝。

“滾開!你這個色女,偷看我還不夠,現在居然敢非禮我。把手拿開,你的手在碰哪裏?”估計丹尼斯痛得神誌不清了,嘴巴裏不知道在亂七八糟地說些什麽。

我覺得臉火辣辣的,可是丹尼斯痛得冷汗都出來了,我總不能不管吧。

“不要動,你扭到腳了。”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將注意力集中在丹尼斯飛快腫起來的腳踝上。

說真的,他的身材好極了:線條優美,小腿修長,腳踝也很纖細,肌肉看起來又很有力……呃,我在看什麽啊?集中精神!我一邊在心裏暗罵自己,一邊大致檢查了一遍丹尼斯的傷處。

隻是在我檢查的過程中,丹尼斯這個病患太不配合了,一直在扭來扭去地掙紮,我忍不住大喊一聲:“你不要動,我去拿藥箱。”也許是我的聲音太大,丹尼斯居然愣住了。

趁這個時候,我飛快地跑進浴室。我房間的浴室側櫃裏有醫藥箱,丹尼斯這裏一定也有。

還真讓我猜對了,我才打開浴室側櫃就看到一個大大的醫藥箱,裏麵的藥品比我房間的那個還要齊全。

噴霧、繃帶……

我從醫藥箱裏拿出需要用的醫藥用品,先給丹尼斯噴上了能止痛的噴霧。冰涼的噴霧有效地舒緩了疼痛,丹尼斯長籲了一口氣,看樣子是好些了。

對了,幫他消腫還要冰袋。

我立刻問丹尼斯:“冰袋在哪裏?哦,請問房間裏有冰箱嗎?”丹尼斯看了我半天,直到我急了又大聲問了一遍,他才愣愣地指向房間裏的冰箱。

我看著冰箱忍不住罵自己真是笨死了。我跑過去取了一整袋冰,從浴室拿了毛巾包好後敷在丹尼斯的腳踝處。

冰冷的感覺讓他瑟縮了一下,然後他皺起眉頭,露出痛楚的表情。

“乖,忍耐一下。一定要用冰敷,不然會腫得很嚴重呢。要忍耐哦。”看到丹尼斯皺緊眉頭的樣子,我忍不住低聲安慰他,手上的動作也盡量輕柔。

丹尼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配合起來。他垂著頭,乖乖地任我照顧。

這不太像金發魔王的風格啦。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丹尼斯的耳垂脖頸都是紅紅的。

我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這個從沒吃過苦頭的大少爺不會虛弱到摔一跤,扭傷腳都會發燒吧?

“丹尼斯大人,你還有哪裏不舒服?是不是發燒了?頭痛不痛?”我一邊問一邊去探他的額頭。

“你……你不要問這麽多。夏以瞳你怎麽這麽多話?”丹尼斯小聲回了我一句,整張臉看起來通紅。

不管了,還是去找人來幫忙比較好。

我交代丹尼斯要一直冰敷,接著趕緊跑出房間找人。身後,丹尼斯好像衝我喊了一句什麽,我也沒聽清。

出了房間我就想趕緊到客廳找人,可是丹尼斯家的寬敞程度遠遠出乎我的意料。

我轉過幾條通道,上下幾次樓梯後就完全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別說找人幫忙,連找到丹尼斯的房間都不可能了。

我要怎麽辦?我站在陌生的地方茫然四顧,心裏恨死自己了。丹尼斯雖然很厲害,可是他受傷了啊,而且對於處理這些事情還笨手笨腳,如果出事怎麽辦?我越想越心慌,好幾次差點從盤旋樓梯上跌下去。

也不知道繞了多少圈,就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夏以瞳!”

“這裏,我在這裏!”我衝發出聲音的方向大聲叫喊。

“這裏是哪裏啊?你是笨蛋啊?說清楚!”對方很不客氣地回應我。這時我聽出來了,是萊昂納多的聲音。

我趕緊往四周看,告訴萊昂納多:“就是樓梯拐角這裏,牆上有複古壁燈的地方,哦,對了,還有一副噴泉油畫。”

萊昂納多沒回答我。就在我急得不得了想去找他又怕他找過來碰不到我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謝天謝地。我轉過頭看到萊昂納多,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覺得見到萊昂納多是件多麽愉快的事。

可是萊昂納多看起來很不高興。他一臉嚴肅,一見到我就說:“這裏叫玄關。玄關知道嗎?說那麽多廢話,連一點可用的信息都沒有。什麽叫有複古壁燈,什麽叫牆上有油畫?睜大你的眼看清楚,丹尼斯家裏哪裏沒有壁燈,哪裏沒有油畫啊?你真是人頭豬腦!”

我被罵得完全說不出話來,這個人從來沒給過我好臉色、好言語。

“看什麽?眼睛瞪那麽大幹什麽?怎麽,你又想扮可憐博取丹尼斯的同情啊?夏以瞳,你真的好卑鄙,好會演戲。”萊昂納多見我看著他,十分幹脆地發出了冷笑。

“我沒……我……”我張口結舌,不知道哪裏又得罪他了,可是不抓住這個機會,估計我都不敢回去見丹尼斯,隻好硬著頭皮求救,“對不起,我迷路了。丹尼斯在房間受傷了,我想找人去幫忙,可是我找不到路,也找不到人幫忙。”

我說完之後,就看到萊昂納多用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我,那眼神就像有人用一把沾了油漆的刷子在你身上來回刷,難受得要命,又別扭得要死。

我完全不敢動,不敢說話,直到萊昂納多看夠了,他才說:“跟我來,白癡!”萊昂納多厭惡地瞪了我一眼,就往前走。

我快步跟上去:“那個,這是去哪裏啊?”

萊昂納多的背僵硬了一下,很不耐煩地回了我一句:“回丹尼斯的房間。”我跟在他身後走了一小會兒,思緒也理順了一些。

看來丹尼斯受傷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不然他不會對我這麽凶的。想到這裏,我又開始擔心丹尼斯了。

我小聲地問萊昂納多:“萊昂納多,請問丹尼斯大人的腳沒事吧?”

這句話好像導火索一樣,讓萊昂納多立刻爆發了。

“夏以瞳,你還要假仁假義到什麽程度?一個女孩無恥成這樣,你就不覺得臉紅嗎?你故意闖進丹尼斯房間偷看他洗澡,還害他受傷了,現在你還好意思問他到底怎麽樣了。你還要不要臉啊?”萊昂納多猛地轉身,惡狠狠地質問我。

“我沒有偷看,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被他凶悍的神情和語氣嚇傻了,出於本能為自己辯解。

“你害丹尼斯受傷就算了,偷看他洗澡也算了。我最不能原諒的就是你居然還趁丹尼斯受傷的時候假裝好心幫他治療。哼,自己明明是個路癡,居然說得出要找人幫忙這樣的鬼話。你是想趁機在丹尼斯麵前樹立高大形象吧?我早就看穿你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因為丹尼斯扭到腳了,我才……”我急死了,結結巴巴地為自己辯解。可是因為太急,我怎麽也沒有辦法把話順暢地說出口。

“夠了!”萊昂納多一擺手,眼裏滿是嘲諷,“夏以瞳,你還有臉說不是故意的。好,就算這次闖進丹尼斯房間害他受傷是意外。那你假裝迷路騙丹尼斯去後山那麽危險的地方找你,還假裝腿麻了讓他背你回來這些事,你要怎麽解釋?”

萊昂納多表現得咄咄逼人,樣子凶得仿佛要吃了我:“你說啊,你說不出來了吧?好,我幫你說,你就是個有心計的惡毒女人。你知道丹尼斯很單純,就故意設計丹尼斯,害得他自毀形象。你想想,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背著全身髒兮兮的你招搖過市。你說啊,你這麽做到底是什麽目的?哼,你以為丹尼斯肯背你就是喜歡你啊?別做夢了,告訴你吧,丹尼斯這個人就算是路邊的一隻野狗需要幫忙他也會去幫的。你以為你是誰啊?無恥的女人,你想太多了!”

萊昂納多連珠炮一樣的羞辱咒罵讓我的臉一下子紅了。我快要被氣死了,可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掙紮著想為自己辯解,可剛開口,我的聲音就被他充滿怨恨的眼神秒殺。

我心裏又急又氣,眼淚開始不爭氣地在眼眶裏打轉。

萊昂納多罵完,理都不理我,繼續往前走。我實在沒有辦法,隻好緊緊跟在他身後。

越想越委屈,就在我快哭出來的時候。萊昂納多停下腳步,打開一間房門走了進去。

“快點進來啊,你還待在外麵幹嗎?”見我還在門外發呆,萊昂納多不耐煩地回頭低吼了一聲。

我快步跟上去,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

“好好的,怎麽又哭了?夏以瞳,你又怎麽了?”丹尼斯的聲音傳過來。

我慌忙抬起頭,這才發現終於回到了丹尼斯的房間。此刻,丹尼斯坐在沙發上,一隻腳蹺起擱在茶幾上,正滿臉擔憂地望著我。

我的心裏立刻暖暖的,不知道為什麽這時候聽到他的聲音竟然感覺這麽好。

“問你話呢,說話啊。”丹尼斯等了半天等不到回應有些著急,轉過頭問萊昂納多,“萊昂納多,是不是你欺負夏以瞳了?”

“哼!我怎麽可能欺負她。”萊昂納多撇了撇嘴,隨即對我狠狠瞪了一眼。

“沒……沒有人欺負我,隻是找不到回來的路,我……”我結結巴巴地說。

丹尼斯的臉上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不耐煩地說:“哼,我就知道。幸好我讓萊昂納多去找你。哼,我就猜到你這個路癡一定走不回來。”

我羞愧得無地自容,幾乎不敢看丹尼斯戲謔的表情。

“這個拿去戴起來。笨蛋,真不知道你這麽蠢是怎麽活下來的。明明是個路癡還敢一個人到處跑。真是笨死了!”丹尼斯衝我伸出手,我看到他手上拎著彩虹項鏈。

“項鏈怎麽會在你這裏啊?”我接過項鏈下意識地開口問。因為我明明記得丹尼斯走後,我去洗澡怕弄濕項鏈,特別取下來放在床頭櫃上的。

“廢話!當然是我派人去拿過來的。你覺得你這個路癡能從我的房間走回你的房間,接著再拿了項鏈走回來嗎?”丹尼斯氣得滿臉通紅。

我羞愧極了,隻能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啦!”

想想對方說的的確是事實,憑我自己,肯定做不到走去拿項鏈再走回來這種極其簡單的事情。為什麽我會是路癡,要笨成這樣處處被人取笑?

迷路時候的惶恐害怕,被萊昂納多惡言辱罵的委屈,還有被丹尼斯鄙夷的難受,一下子爆發出來了,我的鼻子酸酸的,好想哭。

盡管我拚命想忍住眼淚,但眼睛還是紅了。

我不敢看丹尼斯的臉,更不好意思在他麵前這麽丟臉地哭,所以隻能盡量往牆角縮,盡量低下頭。

好半天,房間裏都是靜悄悄的。

忽然,丹尼斯開口說:“算了!”

我嚇了一跳,飛快地抬起頭——他的話太沒頭沒尾了。

丹尼斯的臉紅紅的,表情看起來很別扭,他咬了下嘴唇,說:“夏以瞳,你這麽蠢的一個人肯定不會活下去的,總有一天會迷路死在外麵的,所以我決定讓你從仆人升級為我的女朋友。”

他的語速好快,臉也紅得詭異,連漂亮的耳朵都紅紅的。

我一時愣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讓我從女仆升級成他的女朋友!

天啊,我的耳朵沒出毛病吧?我很想抽自己一巴掌看看痛不痛,是不是在做夢。

正在這個時候,萊昂納多尖叫一聲:“丹尼斯!你瘋了嗎?你在說什麽啊?”

“幹什麽,這麽大聲?”丹尼斯很凶地吼回去,讓近乎抓狂的萊昂納多鎮靜了一些。

萊昂納多瞪大眼睛看看丹尼斯,又看看全身僵硬的我,咬了咬嘴唇說:“可是,丹尼斯,你已經有未婚妻了。如果和夏以瞳交往,那你的未婚妻怎麽辦?”

丹尼斯很不屑地哼了一聲,臉色陰沉下來:“反正未婚妻是我父親定下的。他愛怎麽定是他的事情,我才不管。女朋友這種東西當然要自己挑才行!”

女朋友?這種東西?天啊,誰來救救我?我忽然有種置身外太空見到不明生物體的感覺,可是看丹尼斯的神情,還有萊昂納多抓狂的樣子,我又不能當剛才的詭異場景是我的幻覺。

天啊,做丹尼斯的女仆已經夠慘了,我才不要做他的女朋友。我快要哭了!

“可……可是,你已經有未婚妻了。丹尼斯……”萊昂納多嘴巴張成了圓形,他居然結巴起來。

原來平時能言善道的萊昂納多也有結巴的一天。

我有心為自己說點什麽,可就是說不出來,嘴巴張開又閉上好幾次,就是不能發出聲音。

丹尼斯似乎感應到了我的內心,突然開口說:“好啦。夏以瞳,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我淚流滿麵,拚命點頭,心裏一陣感激。感謝上帝,丹尼斯聽到我的心聲了。

丹尼斯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夏以瞳,你這個人吧,除了笨點,蠢點,路癡點這些毛病外,最大的問題就是太不直接了。喜歡我要直說啊,說不出來也可以寫封情書。突然這樣闖進房間偷看人家的**,這樣總歸不太好吧?”

呃!這叫什麽話?

我愣住了:“不,不是這樣,是……”

“好了,好了!”丹尼斯臉色一正,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斷我,“我知道當著萊昂納多的麵,你不好意思承認。其實也不用害羞啦,你喜歡我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沒……我沒有……”我拚命搖頭。丹尼斯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怕,他整個人仿佛發出光來,興奮地自顧自地說著。

“好啦。我都知道了,你就不用再說出來啦。先是對我說生日快樂,接著又來房間偷窺我,這些都是你對我愛的表白……”丹尼斯滔滔不絕。

旁邊萊昂納多眼睛裏都快噴出火來了,我瑟縮地往旁邊退,就怕被他眼睛裏的怒火燒死。

我心裏又急又氣,卻完全插不上嘴。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吧嗒吧嗒流了出來。

我不喜歡你,我不要做你的女朋友!我快哭死了,可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謝謝。”我抽抽噎噎地接過手帕,本能地道謝。才說完我就恨不得抽死自己,天啊,我明明是要反駁的啊。

就在我鼓足勇氣要開口澄清的時候,丹尼斯又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裏,繼續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地說:“嗯,既然是女朋友,那女仆製服就不能再穿了。要趕緊讓管家大叔去準備女朋友專用服飾。還有,從明天開始,夏以瞳你要和我一起上學放學。交通工具的話,就暫時定為直升機吧。記得家裏還有一台閑置的直升機,等會兒叫人準備一下。還有,萊昂納多,你準備一下最新的視頻,我要通報全校……算了,還是召集大家在禮堂集合,由我親自講好啦。”丹尼斯越說越興奮,相關的主意越來越多。

他每多說一句話,我就陷入絕望更深一些,眼淚也流個不停。

萊昂納多臉色鐵青,眼睛裏噴出的已經不再是火焰,直接換成岩漿了。

這到底是為什麽?

我不要做女仆,更不要升級做什麽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