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你心裏的堅冰到底有多深,我是否能夠融化你

原軒把江晴扛到了她之前居住的臥室裏,放下之後,他凝視了她好一會兒……

江晴怔怔地望著他那雙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眼睛,在她想更深入地探究他內心的想法時,他卻轉身大步向門口走去。

接著,她的房門便“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麵用力地關上了!

然後,她聽見門被反鎖的聲音。

江晴明白了他的意圖,慌忙撲到門前,一邊試圖開門,一邊用力地拍著房門,對著門外大喊:“原軒,你在做什麽?你瘋了嗎?”

原軒頎長的身體倚靠著房門,整個人緩緩地順著房門滑下坐在地毯上,顯得那般無力與虛弱。

他回憶起之前發生的那一連串事情,首先是他接到父親的電話,然後江晴自告奮勇地說要幫忙去送文件,她離開後,父親打電話來催促,他意識到有些不對勁,趕緊去書房查看。

他到了書房,在辦公桌上找到了文件剛準備出門,一臉焦灼的劉管家回來了,他按照劉管家的指示打開了保險箱,劉管家大驚失色地告訴他裏麵有些東西丟失了,而且很可能就是江晴拿走的。他不知道江晴拿走了什麽東西會讓劉管家如此失態……

當劉管家跟他說明白事情的原委後,他一時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裏聽到的那些荒唐事,直到看到劉管家帶著幾個人驅車出去,他才猛然醒悟過來,想追出去卻已經遲了。

他在去給父親送文件的途中,給劉管家打了一個電話,懇求劉管家無論能不能順利找到江晴,都暫時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父親,否則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嘭嘭嘭”,房門被人用力拍打著。

“原軒!你放我出去,你不要發瘋!你關著我幹什麽?”江晴在裏麵大聲呼喊著。

他蒼白的俊容上沒有任何波動,隻是眸底有隱約的光芒暗湧。恐怕他是瘋了,才會甘願自我折磨,把她強留在這裏。

江晴使勁地拍著房門,一直拍了一個多小時,拍到手酸了,嗓子喊啞了,門外卻沒有半點反應。

但是她知道,他並沒有離開。

她終於停了下來,這才感覺到身體裏的力氣仿佛都抽幹了,她癱軟地倒在地上,靠著牆壁閉上眼,開始默默流淚。

她知道,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就像現在這道門一樣,雖然隻有一門之隔,但因為有那道鎖的存在,這段距離卻是無論如何都跨越不的,門上的鎖可以打開,但心裏的鎖該如何打開呢?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流過。

晚飯時,原正明望著空空的飯桌,不由得皺眉問道:“原軒呢?”

劉管家在一旁猶豫著:“少爺他……”

“說話幹嗎吞吞吐吐的?”

劉管家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回答:“少爺跟江小姐鬧了一點矛盾,好像是因為江小姐想逼少爺做功課,後來就鬧僵了。少爺就把江小姐關在房裏,現在少爺就在樓上,坐在江小姐的門口一動不動,誰勸他也沒用……”

“因為功課鬧矛盾?”原正明心中很不悅,“隨我去樓上看看。”他說著起身就往樓上的方向走去。

原軒坐在門口,雖然是睜著眼睛,目光卻是冰冷而空洞的,隻是微微歪著頭,靠著房門靜靜地坐著,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感覺,什麽都聽不到也看不到。

看到這樣的一幕,原正明非常憤怒,咬牙切齒道:“原軒,你給我站起來!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原正明的兒子,為了那點小事,你就耍脾氣是不是?我告訴你,你現在立即把人給放了!”

原軒仿佛聽不到父親的話一般,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著,一聲不吭。

“原軒!”原正明瞪著他,惱羞成怒地低吼著。

原軒還是沒有一點反應。

見他根本不理會不自己,原正明頓時怒不可遏,他伸出一根手指恨恨地指著他:“好,你這個混賬東西,你就一直坐在這裏等死吧!劉管家,今晚不許他吃飯!”

原正明氣恨不已地離去。

劉管家無奈地看了原軒一眼,搖頭歎息,跟著原正明下了樓。

這一晚如同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無聲地灑落在江晴的睡容上,將她蒼白的肌膚照得近乎透明。

如蝶翼般的雙睫微微地顫動了一下,江晴睜開眼睛,在接觸到陽光的刹那,她便下意識地歪過頭去避開了它。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她有些吃力地準備從地上爬起來,然而,她才稍稍地動了動,一陣十分難受的麻痹感火速蔓延開來……

她又痛苦地跌坐下去,加上經曆了昨天一天的疲憊又沒吃一點東西,她隻覺得渾身無力,站不起來了。

此時,劉管家又端著早餐來到原軒的身邊,原軒的反應一如既往。

“我的小祖宗啊!”劉管家無奈地歎息著,“你就算是餓著自己不吃,你也不能餓著裏麵的那個人啊,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原軒的眼裏有一道光芒隱隱閃動了一下,他緩緩轉過頭來,視線落在劉管家手中的早餐上,沉吟了片刻,他終於伸出雙手接過劉管家手中的早餐。

他把門鎖打開,輕輕地推了推門,門卻依然一動不動。

他慌張地敲了敲門:“江晴?江晴?”

靠著門坐著的江晴,在聽見開門的聲音時,眼裏閃過一抹興奮,她剛一站起身就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暈眩感鋪天蓋地而來。

好半天她才勉強站穩了,她緩緩打開房門,原軒端著早餐,神色憔悴地站在房門口,目光複雜地盯著她。

一縷誘人的香味飄入她的鼻子……

一個挨餓的人,是很難抗拒美食的**的。

因為實在太餓,江晴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兩份早餐,坐在對麵的原軒一直看著她,見此情景心裏十分歉疚,他沉著聲音說:“既然那麽餓,為什麽不跟我說?”

“我在房裏叫了你一個小時,你根本沒有回答過我啊!”江晴沒好氣地說。在那種情況下,她就是在房間裏自殺,他也不會進來吧。

原軒歎了一口氣,低低地說了聲:“以後不會這樣了。”

喝了半杯牛奶之後,江晴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說:“謝謝你的早餐。”

說完,她就站起身來打算走。

原軒心中一急,再次拉住了她的手,張了張唇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他的態度,儼然沒有昨天那般強硬。

江晴也沒有掙紮,隻是淡淡地瞥著他,漠然地說:“請不要讓我討厭你。”

原軒怔怔地望著她,她說的一字一句像是針一般刺入他的心髒,也刺在他五指的穴位上,他的手微微顫了顫,僵硬地放開了她……

在踏出大廳的前一秒,江晴忽然停下腳步,停頓了片刻後轉過身來,遠遠地望了過來,越過原軒,落在劉齊忠的身上,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劉管家,昨天那幫教訓我的人,是不是你請來的?或者……”

她的視線轉回原軒的身上:“是你?”

“江晴,你竟然懷疑我?”原軒狠狠地握緊雙拳,悲憤交加地瞪著她。

她居然懷疑他?在她的心目中,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難道她看不出來,她隻要有一點小傷,他都會心疼得要死嗎?

江晴,你這個笨蛋!

江晴麵無表情地說:“昨天我雖然隻受了一點輕傷,但是我的朋友卻被打得很慘,我隻是想知道幕後真凶是誰,難道不是你們兩個嗎?”

劉齊忠沉著臉,嚴肅地回答:“我沒有。”

江晴的目光黯淡下來,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醫院。

江晴走到前台,詢問道:“護士小姐,請問昨天送進醫院來的越清在哪個病房?”

“請稍等。”護士低下頭去開始查詢,片刻後,她抬起頭來微笑著說,“3樓315號病房,對了,你是病人的家屬吧?這位病人還沒有辦住院手續,你趕緊去補辦,還有一些相關的費用也需要補交。”

“好的。”江晴無聲地歎息,幸好當初原正明給了她一筆不菲的薪金,否則這次她真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隻是,她真的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拿著原家的錢救越清。補辦完手續和交完費用之後,她來到越清的病房外。

透過玻璃窗,她依稀可以看見靜靜躺在病**的越清,他幾乎全身都纏著紗布,整個人顯得十分臃腫,有點像木乃伊。

想到這三個字,江晴不禁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從眼眶中滾了出來,一顆顆眼淚,如同清晨的露珠般晶瑩而脆弱。

如果不是她,他又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這一生,她注定是一個又壞又危險的女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身上的汙漬可以洗幹淨,心上的汙泥,隻會越洗越混濁。

越清,而你則不同,你可以繼續尋找你的天堂……

稍稍地平複了一下情緒之後,她推開病房門,邁著輕輕的步子來他的病床邊,看著一身是傷的他,她的心一下一下地抽痛著。

她伸出手指,顫顫地撫上他綁著石膏的手臂。

眼眶一陣酸澀,這一次,她拚命地忍住了。

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到來,他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江晴發現了,心中驚喜不已。醫生說,隻要他醒過來了,就表示熬過危險期了!

“越清?你聽見我說話嗎?”江晴溫柔地喚著他,“快醒醒,不要貪睡哦。”

仿佛聽見了她的聲音一般,他的睫毛立即顫了顫,眼皮也跳了一下,然後,他的眼睛緩緩地睜開……

“越清,你真的醒了,你真的醒了!”江晴欣喜不已,唇邊的笑容如同花瓣一樣美。

剛剛醒來的越清,眼神有些呆滯,烏黑的眼珠轉了轉,直到瞳孔中映入她的笑顏,他的視線才停頓,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有些入神。

他的視線太過專注,江晴似乎察覺到了些什麽,她立即收斂起自己的笑容,淡淡地對他說:“醒了就好,醫生說你已經度過危險期了,你好好在醫院裏休養吧。”

“靜怡……”越清張了張唇,聲音沙啞地喊了一聲。

江晴的目光閃爍不定,最後,她咬咬牙對他說:“我不是靜怡。”

越清原本沒有任何血色的臉龐此時更加蒼白了,他慌了,有些激動地說:“你,你撒謊……我在昏迷的時候,分明聽見你已經承認了……不會錯的……”

“你別激動。”江晴著急地看著他,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胸口。

“靜怡……你就是靜怡對不對?”他此時的身體十分虛弱,說了幾句話就開始大口喘息起來。

江晴暗暗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她的手溫柔地撫著他的額頭,身影卻縹緲得如同來自太空:“曾經的那個靜怡,已經在那場大火中死了。我是江晴,現在的江晴是一個又壞又無情的女生。昨天的事情,我很感謝你……住院費我都已經交了,你就在醫院裏好好休養吧。”

越清的目光中充斥著震驚與痛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仿佛要透過她的身體,看穿她的心。

江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立即轉過身去,大步邁出病房,頭也沒回。

江晴渾渾噩噩地走出醫院,刺眼的陽光漫天灑下來,照在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上,使她整個人顯得虛弱不已,像紙人一般輕盈脆弱。她表情空洞地了公交車。

她靠窗而座,陽光依然如影隨形地跟隨著她,她卻一點溫暖都感覺不到。

冰冷的淚珠從眼角滑落,靜靜地流淌在她的臉頰上……

碎片般的記憶也隨著眼淚一起無聲地出現。仿佛穿越了一個漫長的時空,眼前的畫麵才逐漸清晰起來……

她記憶裏最為刻骨銘心的一天,恐怕就是那一天吧……

其實那天白天一直是晴天,金燦燦的陽光,徐徐的微風,天氣美好得就如同她當時的心情。

蘇覓朝昨日又喝得爛醉如泥,以她對他的熟悉,今天他非得睡到下午不可。

所以,她有充分的時間準備!

盡管如此,她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一切,而且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避免把蘇覓朝驚醒。

對於這個家,她沒有半點留戀。

她一手提著一個大行李包,一手牽著小豪踏出家門,從小到大,她的心情從來沒有這樣輕鬆過。

她和小豪回頭望著眼前這張破舊的大門。

放下行李包,她抬手輕輕地撫著他的發,溫柔地問:“小豪,以後我們的生活中就沒有那個男人了,姐姐和你都不會再挨他的打罵了,但是生活也會很辛苦,你怕不怕?”

小豪清澈的眼睛注視著她,臉頰上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他微笑著搖頭:“有姐姐在,小豪不怕!小豪最怕的是裏麵那個人!”

“乖。”她俯下身去輕輕地吻了下他的額頭,“不怕,以後咱們就不用再麵對他了。”

她帶著小豪來到跟越清約好的地方——流蘇街盡頭最大的那株流蘇樹下。

流蘇花的花期已經到了盡頭,滿樹開敗的流蘇花紛紛飄落,像極了冬日裏的雪花。

他們仿佛身處花海中。

小豪四處張望著,疑惑地問:“為什麽沒有見到越清哥哥呀!”

她心中欣喜極了,臉上也不勉笑意盈盈,對小豪說:“咱們等等吧,越清哥哥一定是還沒有準備好,等下他就來了。”

但是,她沒有想到,一等就是一個上午。

來來往往的路人,沒有一個是她等待的那個人,她心裏不免有些失落。

她和小豪站得腳都酸了,不得已之下,她抱著小豪在行李包上坐下,不一會兒,小豪就在她的懷裏睡著了。

一片花瓣靜靜地落在他的臉上,她怔怔地抬起頭望著頭頂的樹。流蘇花無休止地落著,她的心也跟著這些花瓣,一點一點往下沉。

又是一個下午過去了。

一滴水珠無聲地落在小豪的臉頰上,沉睡的中的小豪被這滴冰冷的**驚醒了,他幽幽醒轉,發現自己枕在姐姐的手臂上,於是眨著眼睛看著姐姐,有些驚慌地問:“姐姐,你哭了?姐姐不要哭……”

她下意識地避開小豪的視線,摟緊懷裏的小豪,不讓他看見自己淚流滿麵的樣子,故作堅強地說:“姐姐沒有哭,姐姐的眼睛裏進了東西而已……”

小豪在她的懷裏小聲地說:“姐姐是不是因為等不到越清哥哥才哭的……”

“小豪……”

眼淚不爭氣地不斷滑落,她心亂如麻,隻是摟緊了懷中的小豪。

他們隻得回家去,準備已久的離家計劃,就此畫上一個失敗的句號。

他們進家門時,蘇覓朝剛好從宿醉中醒來,他打量了一下他們手中的行李,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你們兩個賤骨頭!想逃?你們以為能逃到哪兒去?”蘇覓朝說完,伸出手便揪住了她長長的頭發。

那次,蘇覓朝又暴打了她一頓,然後把她踹出家門,把小豪留在家裏,熟知她性格的蘇覓朝自然明白,有小豪在,她哪兒也不敢去!

她在鄰居家處理了一下傷口,再出來回到蘇家的大門前時,就聽見屋裏傳來十分嘈雜的聲音。

又是放高利貸的人來討債吧!

這些要債的人往往都是凶神惡煞的,她心急如焚地擔憂著小豪的安全,用力把院子的大門撞開,跌跌撞撞地衝了進去。

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鼻而來!

隻見好幾個陌生人每人提著一桶汽油,在房間裏潑水般地肆意地潑灑著,要債的人威脅蘇覓朝,如果三天內再不還錢,將不會是澆汽油這麽簡單,而是直接燒了這座房子!

她撞開了門,但那些人卻擋住她不許她進到裏麵去,隻要她一動,那些人便會狠狠地凶她。

她不記得那天蘇覓朝被打得有多慘,也不記得那些要債的人說了多少狠話,她隻擔憂小豪的安全,心跳不斷地加速,緊張得一顆心髒仿佛都要從身體裏跳出來。

直到那些要債的人打算離去,她才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悲劇就在那一刻發生了。

那夥要債的人在離開的時候,不知道裏麵的哪一位,習慣性地將手中的煙頭隨手那麽一扔——

未滅的星星之火,頃刻間引燃了火苗,被澆滿了汽油的房子,迅速燃起一條迅猛的火龍,火光很快在屋子裏蔓延!

猛烈的火勢把她和弟弟分隔在兩個世界!

“小豪!”她的眸中映出血一般的顏色,交織著一股前所未有的震驚與恐懼!

那些放高利貸要債的人那麽多,卻沒有一個人有打算救火的意思,一個個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現場!

那一刻起,她的心裏便對這些人湧起了濃烈的恨意!刻骨銘心!

但她心裏很快又被恐懼與擔憂充斥,救火已然來不及了,她咬咬牙,打算不顧一切地衝進去。

然而,她剛靠近幾步,火勢就如同一條憤怒的龍一般向她撲過來,一根被燒掉的梁柱在她的眼前“砰”的一聲落地,她驚慌地退後幾步。

“姐姐,姐姐救命……小豪好害怕!”大火中,小豪的聲音恐懼而清晰地傳來。

“小豪,姐姐馬上來救你!”她的眼睛瞬間便被淚水迷蒙了,也使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她一手捂住口鼻,咬著牙齒,準備再次衝入火中!

耳邊不斷傳來大火“劈裏啪啦”吞噬一切的聲音!

她極為小心地分辨著,一步步向弟弟的房間接近……

“姐姐,姐姐……”小豪驚慌無助的聲音,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她想,就算是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她絕對不允許小豪這樣孤獨而無助!

然而,就當她抱著這樣決定的瞬間——如同隕石般的火塊從天而降!她驚愕地睜大眼睛,下意識地後退著!

但為時已晚。那火塊在她驚愕的雙眼中無限放大,狠狠地砸在她的額頭上,瞬間將那朵開在她額上的櫻花胎記燒毀……

“啊——”

她吃痛地驚喊,那一刻,她幾乎暈厥了過去,然而,她強烈地維持著最後的一絲意識,臉色蒼白的她,目光中透著視死如歸的決然,繼續吃力地向裏麵爬……

“靜怡,快走!”鄰居們冒險衝進火海中拉住她的手臂,用力將她拉了出去!

“不要,放開我!我要去找弟弟,我要去救弟弟!”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掙紮著,鄰居卻不敢放開她,他們隻是牢牢地鉗製著她,擔憂而心痛地說:“靜怡,這火實在是太大了,你進去了就出不來了呀!”

“我不管,我就要救弟弟……”

……

無論她怎麽掙紮、怎麽乞求,鄰居們最終還是沒給她機會進去陪伴在弟弟的身邊。她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弟弟……被大火無情地吞噬了。

最後,她終於再也聽不見弟弟的呼救聲,連帶的,在她的耳朵裏,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連視線也漸漸模糊,最後,她的世界隻剩下一片黑暗……

後來,她被鄰居送入了醫院,因為額頭上的肌膚被灼傷,所以醫生為她做了一個整容手術,將她身上其他地方的肌膚移植到了她的額頭上……

於是,那朵絕美的櫻花胎記,由此消失了。

再後來,她被送入了孤兒院,因為她各方麵都表現得十分優秀,不到半年,她便被一對夫妻收養了。養父養母曾勸過她忘記以前的事情,她也試圖去忘記,然而,弟弟死前的那一幕,卻夜夜讓她從噩夢中哭喊著驚醒,她變得越來越冷漠,越來越不好接近,令養父母擔憂不已。

最終,她決定離開,讓他們再去找一個更好的孩子,而她,也可以逐步去實施她的計劃……

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江晴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氣。

從心裏蔓延出來的恨意,迅速延伸至身體的每個角落,冰涼的十指不可察覺地顫動著。

她疲倦地閉上雙眼,似乎連皺眉的力氣都沒有了,然而那股憂傷卻像香氣般飄散出來,令車窗外的人都能感覺到。

這個人正是原軒。

他雙手控製著方向盤,銀色蓮花跑車與公交車保持一定的距離,他的目光如同定格般凝視著靠窗而坐的江晴,仿佛心靈相通,她情緒的每一絲變化他都能察覺得出來。

他湛藍色的眼裏,湧動著深深的心疼。

江晴,你心裏的堅冰到底有多厚,我是否能夠融化你?

再一次出現在原家別墅前,江晴隻覺得真夠諷刺,明明恨不得這個家家破人亡,可是自己卻幾次三番地闖進來。

然而,沒有拿到證據,她真的心有不甘。既然原正明沒有趕她走,說明那件事情劉管家和原軒都沒有告訴他,那她還是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可是又能怎樣?現在隻差一層窗戶紙沒捅破,她很有可能連性命都不保,怎麽去想辦法拿證據?

但無論如何,總得試一試……

她心情沉重地走進原家別墅,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蒼白的陽光下,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驀地映入她的眼中,某個念頭迅速闖入她的心裏。

她頓住腳步,視線重新回到那輛每天都會停在這裏的黑色林肯轎車上——這是原正明的專用車。

她握緊拳頭,下了決心,既然無法拿走證據,那麽,就由她親自將他推進地獄吧!

她朝著那輛車子走過去後,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然後蹲下身體查看著車子。她沒有發現,原軒其實就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後,默默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翌日。

江晴靜靜地站在窗前,透過偌地的玻璃窗,凝望著窗外的花園。

過去了半個小時,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陽光無聲地灑在她的身上,她的目光是空洞的。

琳達疾步向她走來,疑惑地看了看她,頓了頓,才對她說:“江晴,少爺打電話找你。”

江晴轉過頭來看了琳達一眼,衝她微微一笑:“好。”

她淡漠地接過電話,電話那端傳來原軒隱隱含著興奮的聲音,“江晴,你來學校一趟。”

一貫的少爺語氣,沒有禮貌用語,隻是用肯定的語氣吩咐著她。

江晴皺了皺眉,不帶一絲感情地問:“做什麽?”

“你來了就知道了!”

“今天沒有課,我不想去學校。”江晴冷冷地拒絕。

“但是,”原軒歎了一口氣,然後頗為神秘地說,“為了那些藏在保險箱裏的證據,你能來嗎?”

江晴的臉色一僵,目光漸漸變得深邃。

不得不承認,原軒已經抓住了她最為敏感的一點,或許,也是她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