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頭發承載的時光和思念
時光把思念拉得好長好長，
在盡頭你閃著最純潔的光，
我知道，就算頭發剪短，你會一直在回憶裏等我。
01
一眨眼就到了戲劇社表演的日子，一大早，爸爸為了給我加油打氣，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拉拉，多吃一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好好表演。今天爸爸要開會，不能去現場支持你，你不會跟爸爸生氣吧？”爸爸一邊將食物堆放在我的碗裏，一邊帶著愧疚的表情直視著我。
我伸出手捏了捏爸爸的臉頰，用撒嬌的語氣說道：“我怎麽會跟全世界最好的爸爸生氣呢？這次不來，下次還有機會嘛！”
看到我諒解的樣子，爸爸舒了一口氣，繼續往我的碗裏夾吃的。
我一邊狼狽地狼吞虎咽，一邊用含糊的聲音製止著爸爸的動作：“不要夾了，爸爸，我快要吃不完了。幫我看看幾點了，我是不是快要遲到了？”
爸爸停止往我碗裏夾東西，抬起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鍾，用有些焦急的聲音說道：“拉拉，趕緊吃趕緊吃，快遲到了，已經八點了！”
一聽到已經八點了，我睜大眼睛，剛吃下去的吐司麵包，也被突如其來的震驚，給卡在了喉嚨。
“喀喀——”我一邊咳嗽，一邊大口地喝著牛奶。
“慢點吃，慢點吃，不是九點才開始嗎？”看到我火急火燎的樣子，爸爸立馬幫我整理書包。
我一邊大口塞著好吃的火腿吐司，一邊解釋道：“要提前四十分鍾準備，我得走了，不然真的就遲到了。”說完我接過爸爸遞過來的書包，飛速跑出了家門。
清晨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淡淡的花香，隨著微風撲入鼻尖，我一邊呼吸著清新的空氣，一邊快速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
一定要保佑這一次的演出順利進行啊……
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
我不停地在心中祈禱。在念到一百遍的時候，我順利到達表演場地。
“拉拉，你到啦，服裝都帶了嗎？”剛朝著後台走去，林夢夢的聲音就在我的身後響起。
我轉過頭，隻見那妮子大包小包扛了一堆道具。我立馬走過去幫她搬一些，分擔一下。
“謝謝啊，哈哈，你的服裝帶了沒？”頓時輕鬆了許多的林夢夢，朝著我嘿嘿一笑。
我指了指背後的書包：“服裝我肯定記得帶啊！”
“喂，你緊不緊張啊？”走在我的身旁，林夢夢給了我一個探究的眼神。
我斜睨了她一眼：“說不緊張是假的，不過我會努力克服，好好表現的！”說完，我還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
“對啊！緊張什麽的，都是紙老虎，你要努力戰勝它！戰勝它，你就是強者！”
聽到林夢夢如此慷慨激昂的發言，我忍不住對她刮目相看。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也是今天早上，聽到別的同學說的，覺得這番話有道理，就拿來送給你了。”說完這妮子還不忘露出一個賊賊的笑容。
“放心吧，我一定演好那隻兔子！”我順勢還做了一個兔子翻嘴唇的表情。
我的動作把林夢夢逗得咯咯直笑，她一邊笑，一邊開始模仿起我的表情。
看樣子，治療緊張最好的辦法不是大吃大喝，而是跟好友一起開玩笑啊……
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後台之後，林夢夢就忙著東奔西走布置舞台，我則是迅速打開台本，開始認真地記台詞。
雖然經過這麽多天的排練，我早已經把它們背得爛熟於心，但為了不讓上台的緊張導致任何的差池，我還是決定好好回顧一下。
“嗨，小熊，你看王子和公主在一起的場景是多麽美好，就像一首甜蜜的情詩，就像一滴最上好的蜂蜜。”
一邊默念，排練時對應的場景一邊浮現在我的腦海。
在回顧到最後一個場景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腦海裏竟然一片空白。
對了！最後一個場景的親吻情節，因為各種事情的打亂，我們從來沒有正式排練過。
這也就意味著，今天我將要第一次麵臨，薑藝翔和莫佳茜的親吻。
想著想著，我的腦海裏就出現了，那個別人看起來無比浪漫，我看起來卻是痛徹心扉的畫麵。
額頭開始冒出冷汗，手指也開始顫抖。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自如地麵對那樣的畫麵……
不行不行，我必須專業一點，這是話劇，為了藝術，為了戲劇社，我一定要好好表現。
雖然不停地寬慰自己，可心理上的壓力，卻不會因為這些無用的寬慰，輕鬆那麽一丁點。
“唉——”
我趴在桌子上，有些懊惱地歎了口氣。
上天賜給我一個可以間歇性失憶的大腦吧！
那樣在莫佳茜和薑藝翔接吻的時候，我就可以瞬間忘記，我喜歡薑藝翔的這件事……
“吃根香蕉吧，說不定能緩解緊張。”隨著熟悉的聲音，老天沒有給我可以間歇性失憶的大腦，而是給了我一根黃色的香蕉。
我慢慢抬起頭，薑藝翔帶著一臉關切的神情，站在我的麵前。
他竟然跟我說話了？
要知道這些天，他主動找我說話的次數，幾乎為零！
我帶著激動的情緒，顫抖地接過那根香蕉。
見我接過了香蕉，薑藝翔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繼續呆呆地站在我的麵前。
我一點一點地剝開香蕉，心中不斷地積聚著跟他說話的勇氣。
我應該要跟他問好，再給他加個油什麽的嘛……
可為什麽在他的麵前，我會這麽緊張，緊張到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不行不行，我要努力克服。
想到這裏，我咬了一口香蕉，深呼吸一口氣。
“你待會兒要好好表現哦！”
“你待會兒要好好表演啊！”
就在我想要給他加油打氣的時候，他也朝我說出加油的話。
麵對這樣的默契，我們倆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
香蕉的香甜充斥著我的嘴巴，眼前微笑著的薑藝翔，像是這個世界上最甜的蜜糖，伴隨著陽光，一點點地融化著我的心。
這個家夥，微笑起來的樣子，真是全世界最好看的風景啊……
我在心裏默默地感歎著，忍不住將視線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薑藝翔發現我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之後，也直直地凝視著我。
他看我的眼神裏，有著極其複雜的情緒，有疼惜，有探究，還有一些不忍。在我想要徹底弄清楚他眼神裏的含義時，他移開了視線，跨著大步朝著舞台的方向走去。
默默看著他的背影，再看了看手中的香蕉，我忍不住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如何讓眼前這個跟冰塊一樣冷漠的家夥，看清我對他的真心呢？
“全世界最可愛的兔子小姐，準備好了沒有啊？”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我從思緒裏回過神來。我轉過身，朝著我說話的關浩，還有在他身旁的魏南音、沐雲軒都帶著溫暖的微笑看著我。
“不會覺得緊張吧？如果緊張的話，就用力地深呼吸，這樣可以緩解哦！”沐雲軒一邊用溫柔的眼神注視著我，一邊建議道。
聽到沐雲軒的話，一旁的魏南音看了他一眼，朝著我走來，用自戀的語氣說道：“拜托，拉拉跟我搭戲，怎麽會緊張，對不對？”說完，嘴角綻放出一抹邪魅的旖旎微笑。
關浩和沐雲軒相視一眼，很不給麵子地同時做出嘔吐狀。
“喂，用不著這樣吧，給點麵子啊！”見他們兩人如此不配合，魏南音皺著眉頭，有些不滿地說道。
“在拉拉麵前，才不要給你麵子，要揭開你帥哥的真麵目！哈哈！”關浩一邊笑著，一邊也朝著我靠近。
沐雲軒捂著嘴偷笑，跟隨著關浩的腳步。
看著他們三人，我的心裏多了很多的勇氣和溫暖。
其實一直以來，他們三個才是我生命中的天使吧……
如果一開始不是他們認可我，把我帶進戲劇社，我就不會遇到林夢夢，也不會讓蘇麗雅和艾甜甜接受我，更加不會像現在這樣，擺脫貞子小姐的名號，變成受到大家喜歡的武拉拉。
想到這裏，我站起身，帶著感激的情緒，朝著他們三人微微鞠上一躬：“感謝大家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我一定會好好演出，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最後，我還不忘做出一副全力以赴的表情。
看到我的表現，聽見我說的話，他們三人相視一笑，關浩更是挑了挑眉，露出一副勝利的表情：“我就說了，她遲早會對我們發表感謝的，你們還不信！”
我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疑惑。
難道他們很早就知道，我會有道謝的這一天？
這怎麽可能！
沐雲軒看到我疑惑的樣子，帶著暖暖的微笑衝我解釋道：“關浩說你對誰都充滿了感激，所以，他猜測，你總有一天會感謝我們，沒想到，你今天真的感謝了。”
聽到沐雲軒的話，想著自己剛剛的舉動，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喏，我是不是又猜對了，我說了她會臉紅的，你們看，像個紅氣球。”關浩那家夥繼續調侃我道。
“好啦，好啦，拉拉，你趕緊換衣服，沒多久就要開始了！”魏南音打斷了玩笑，看了看手表認真說道。
我點了點頭，朝著更衣間走去。
02
呼氣——
吸氣——
從試衣間換好衣服後，我就不停地做著抗壓調整。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演員們紛紛聚集在等待區域。
“還有十分鍾演出就要正式開始了，大家做好準備！”身為總負責人的沐雲軒拿著台本跟大家說道。
在大家都點頭附和之後，他給了我一個加油的眼神。
收到他加油的眼神，我微微一笑，又朝著舞台看去。
“武拉拉，加油！”
“武拉拉，最棒！”
就在這時，一陣呐喊加油聲吸引了我的注意。站在我身旁的其他演員，也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在觀眾席中，以蘇麗雅和艾甜甜為代表，班上的一些同學一起舉著加油牌，喊著口號幫我加油打氣。
“哇，原來武拉拉這麽受歡迎啊！”
“對啊，我們班同學都沒來為我加油呢！”
看到這麽大陣勢的加油呐喊，身後的演員們都議論開了。
我捂住嘴巴，拚命忍住因為感動快要掉下的淚水。
以前這樣的景象隻能出現在夢裏……
以前我甚至認為，我再也得不到同學們的認同，以為她們會一直討厭我……
“加油……”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我回過頭，薑藝翔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愣愣地看著他，他對上我的視線之後，就走開了。
仍然不想跟我多說一句話的樣子……
“能被這麽多人重新認可，是很厲害的呢！”魏南音穿著小熊衣服出現在我的身邊。
我露出一個微笑，今天得到的幸福和感動，似乎有點用不完了。
主持人開始報幕，演出也即將開始，我握了握拳頭，告訴自己一定要全力以赴。
為了回報大家的鼓勵和加油，演出中，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對於小兔子的把握，更是達到了惟妙惟肖的程度。
四十分鍾之後，戲劇終於到了尾聲。
薑藝翔拉著莫佳茜的手，走在由各種道具做成的森林裏，我和魏南音還有一幫假扮小動物的演員，偷偷跟在他們的身後。
走到一棵大樹下的時候，莫佳茜停住了腳步，她眼睛裏閃著幸福的光，雙頰泛著粉紅，嘴角微微揚起，那模樣像極了童話裏的公主。
薑藝翔在她的麵前停住，用深情的目光注視著她，兩人握著手，深情地對視，這樣一幅美好的景象，配上純純的背景音樂，讓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終於到了他們親吻的環節……
我真的能夠承受嗎？
在心裏還在糾結不定的時候，一旁的魏南音慢慢靠近，讓我的心裏亮了紅燈。
對哦！今天不僅有薑藝翔和莫佳茜的親吻，還有我跟魏南音的親吻！
想到這裏，我的額頭就止不住冒出大顆大顆的冷汗。
幹淨純粹的背景音樂一直在持續，我呆呆地看著麵前的魏南音，他的眸子裏閃著異樣的情緒，在那樣的情緒中，我似乎看到了隱隱的愛意。
“親下去，親下去……”
周圍扮演其他小動物的同學們，輕聲地念著台詞。
這時，燈光打在了我和魏南音的身上。如此刺眼的燈光，讓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在強光之中，魏南音穿著可愛的小熊衣服一點點地朝我靠近。
“怦——怦——”
我的心跳聲隨著他的靠近，一點點地變大。
“叮叮咚咚——”
背景音樂變成了緩緩的溪水聲，伴隨著這樣的音樂，聞著淡淡的薄荷香氣，恍惚之間，我差點以為自己真的位於森林之中。
“親下去，親下去……”
同學們繼續重複著台詞，聲音也越來越大。
我眨巴眨巴眼睛，呆呆地站立在原地，因為緊張沒有辦法移動半步。
魏南音的臉在我眼前越來越大，他薄薄的像櫻桃一般嬌嫩的唇微微噘起，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我的目光開始左右遊移，因為緊張，手心已經布滿細密的汗珠。
怎麽辦？是親還是不親？
如果想讓整出戲圓滿結束，親是肯定的，可是……
正在糾結地做選擇的時候，一陣熟悉的青草香氣鑽入我的鼻子，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嘴邊得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帶著霸道氣息的親吻。
隨著這樣的親吻，整個劇場立馬像是炸開了鍋。
“哇——”
“天啊——”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我眨巴眨巴眼睛，終於看清了麵前的這張臉。
是薑藝翔！
竟然是薑藝翔！
薑藝翔竟然吻了我！
我的腦子裏瞬間就閃過成千上萬個驚歎號……
剛想要理清腦子裏混亂的思緒，那個霸道的吻，就帶著香甜離開了我的嘴唇。
我呆愣在原地，看著薑藝翔轉頭大步地轉身離開走下舞台。
這是怎麽回事？
那個家夥怎麽會親我？
“哇！這個戲是在表演大反轉嗎？”
“所以，王子真正喜歡的是那隻兔子嗎？”
在紛紛的議論聲中，我看到莫佳茜氣急敗壞的臉，還有魏南音愣在原地，略微失落的樣子。
“怎麽回事？現在要怎麽收場？”在台上台下亂成一團的時候，作為負責人的沐雲軒拉上了幕布，跑到了台上。
莫佳茜看著沐雲軒，帶著無比委屈的表情說道：“早就說了，最後一幕要提早排練，你們偏不，這下好了吧！”說完，她還忍不住狠狠地跺了一下腳。
沐雲軒皺著眉頭看了看我，再看了看一旁的魏南音，用非常嚴肅的聲音問道：“現在不是埋怨的時候，如何善後才是關鍵。”
聽到沐雲軒的話，魏南音終於回過了神。
他靠近我，用帶著有些受傷卻寵溺的眼神看著我說：“去找他吧。”
“嗯？”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這裏有我們，你去找他，找他問清楚。”說著魏南音移了移身子，給我讓出一點空間。
沐雲軒低著頭沒有說話，似乎表示了默許。
“是啊，去吧，問個清楚。”
“去吧，去吧。”
周圍扮演動物的同學們，也開始紛紛附和。
“不行，這算什麽！是她把演出搞砸的！憑什麽她去追！我不允許！”看到大家附和，莫佳茜氣不打一處來。
“我是社長，我說怎麽做就怎麽做，這裏你沒有發話的權力。”說完，魏南音就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眼神。
我握了握拳頭，給大家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朝著薑藝翔離開的方向追去。
03
“薑藝翔！”
“薑藝翔！”
我一邊大喊，一邊四下搜索薑藝翔的身影。
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麵似乎還留有薑藝翔的味道。
那個家夥，怎麽會在那個時候，給我一個吻呢？
他在想些什麽？
“別喊了。”熟悉的聲音加上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麵前。
陽光照在薑藝翔的臉上，透過頭發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層陰影。我抬著頭，眯著眼睛愣愣地看著他。
“你，你，剛剛……”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卻把話說得結結巴巴。話音剛落，我就止不住地懊惱起來。
薑藝翔沒有理會我，轉過身朝前走去。
我立馬追了上去。
不行我一定要問清楚！
“你剛剛為什麽會突然親我？”一邊追著他的腳步，一邊一口氣把問題說出。
薑藝翔沒有回答，隻是不停地加快腳步。
這個家夥是想要逃避嗎？
想到這裏，我握了握拳頭，擋在他的麵前，聲音堅定地問道：“是不是因為喜歡我，才會親我？”
薑藝翔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微張開，隨後又閉上，帶著一絲無奈的表情，推開我，繼續往前走。
看到他的表現，我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繼續跟在他的身後：“是不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才會親我？是不是？”
“不是。”薑藝翔終於開口。
他的回答，讓我有些失落地呆愣在原地幾秒。可一想到那個吻，我就像是重獲了勇氣一般，繼續一邊追一邊問。
“如果不是，那麽為什麽要親我？是不是喜歡我了？”
“不是。”
“那為什麽要親我？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親我。”
“不為什麽，好玩。”
“親我是好玩嗎？那你幹嗎不親莫佳茜？”薑藝翔越是逃避，我越是有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力量。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那你為什麽不承認你喜歡我呢？喜歡我就有那麽難嗎？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麽總是不經意地關心我，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麽要在意我？你能看到你自己的心嗎？”說完這一大段話，我有些激動地站在原地，肩膀微微顫抖著。
薑藝翔停下了腳步，他轉向我，語氣裏有著淡淡的憂傷和淡淡的無奈：“我的心壞了，我聽不見它。”
這樣的一番話，讓我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什麽叫心壞了？
他無法知道自己的心嗎？無法知道自己的心意嗎？
心怎麽可能會壞呢？
“武拉拉，我不能喜歡你，你知道嗎？”薑藝翔再一次開口。
他的話讓我越來越摸不著頭腦，我抬起頭用疑惑的表情，愣愣地看著他。
“你知道大象是怎麽死亡的嗎？在群體的遷徙中，如果有大象支撐不住要倒下，他就會一個人默默地躲到一個角落裏，孤單地死去。它不能拖累別人，不能變成別人的困擾，你懂嗎？”說這一番話的時候，我看到薑藝翔眼角裏閃爍著淚光。
我知道此刻的他是悲傷的，但他說的話，我真的不懂。
我不懂大象的遷徙，也不懂大象怎麽死去。
我的心裏隻有他，隻有他對我到底是怎麽樣的心意。
看到我愣愣的樣子，薑藝翔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你走吧，把今天的事情忘了吧。就當沒有那個吻，好不好？”
把事情忘了？當成什麽都沒有發生？
心裏的委屈慢慢聚集在眼眶，淚水和憂傷的氛圍一下子就緊緊包圍住我。
“啪——啪——”
淚水流過我的臉頰，帶來一片苦澀。
為什麽這個家夥把事情總是說得這麽簡單呢？
他不知道，對我而言，要把事情忘記，要把他忘記，都是比死掉還要困難的事情嗎？
他可以不明白自己的心，怎麽可以不明白我的心呢？
這些日子以來，我的付出，我的真心，難道他都沒有看見嗎？
“唉——”我的耳邊又傳來一陣歎息，這聲歎息比之前更加苦澀，更加悲傷。緊接著，我的臉頰滑過一絲冰涼，那絲冰涼將我臉上的淚滴一點點溫柔地抹去。
我抬起頭帶著無盡的委屈看著他：“你怎麽就不能喜歡我呢？我有那麽討厭嗎？”
薑藝翔的嘴角滑過一絲苦笑，本來就閃著淚光的眸子，更是泛起一抹紅色：“傻瓜。”
眼淚不停地落下，心裏的委屈也像是魚兒吐出的泡泡一般，不斷地增加。
我撇了撇嘴，清了清嗓子：“我是傻，難道傻瓜就不會有人喜歡嗎？”
薑藝翔停止了擦眼淚的動作，微微側過身，用帶著決絕的語氣說道：“會，但那個人一定不是我。”
“為什麽？”
“我怎麽會喜歡像貞子一樣的女生呢？”留下這麽一句話，薑藝翔就再一次大步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感覺腦子裏一片嗡嗡的響聲。
“怎麽會喜歡像貞子一樣的女生呢？”
這怎麽會是薑藝翔所說出來的話呢？
“啪——”
刺眼的陽光之下，我似乎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
手指停留在我眼前幾秒之後，朝著我的頭發靠近，然後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他竟然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發。
我整個人像是觸電了一般，在他動作停止後，忍不住渾身戰栗愣愣地看著他。
他帶著壞壞的微笑，眼睛微微眯著，用不以為意的語氣說道：“其實頭發還挺好看的，怎麽會嚇人呢？”
……
第一次見麵時候的場景，在我的腦海裏回**。那個時候揚著溫暖又親切的笑臉，說著我的頭發很可愛……
現在的他，還記得嗎？
薑藝翔，我要怎麽才能看到你的心呢？
04
薑藝翔走了之後，我就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與我擦肩而過的人，由少變多，再由多變少。淚痕在臉上風幹，腿也開始感覺到麻木的疼痛。
我該回家了吧？
這樣的想法讓我像個木偶一般麻木地移動步子，口袋裏的手機不停地震動，號碼顯示著林夢夢，其中還有魏南音的未接電話。
可此刻的我，一點都不想說話呢……
關掉手機，看著頭頂依舊刺眼的陽光，心裏被壓抑的悲傷，再一次侵襲而來。
薑藝翔這個讓人琢磨不清的家夥，他的心到底是怎樣的？
“啪——”
想著想著，眼淚又一次決堤。
低著頭，淚水讓視線一點點模糊。
“武拉拉！”
突然，一個急促的憤怒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
在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我就感覺腦袋後麵有異物襲來，異物讓我的後腦勺一片冰涼。
是什麽東西？
我剛想伸出手摸一摸，莫佳茜就氣急敗壞地出現在我眼前，她緊緊擰著眉毛，憋紅的臉頰和緊閉的嘴唇都顯示出她非常生氣。
“你——”
我剛想問她想要幹嗎，她就咬牙切齒惡狠狠地朝我說道：“武拉拉，我警告你！以後離薑藝翔遠一點！”說完，就氣衝衝地走了。
我傻傻地在原地站了幾秒，終於反應過來，頭頂還被她潑了東西。我伸出手摸了摸被潑了異物的頭發，卻發現黏糊糊的，那異物甚至讓我的手指都被黏住。
難道是膠水？
這樣的想法，讓我震驚地睜大眼睛，飛速朝著家裏跑去。
我的頭發，我的頭發……
跟媽媽一樣，像瀑布一樣的頭發……
怎麽可以……
我要馬上回家，我要把這些該死的東西通通洗掉！
風拂過我的眼淚，也帶走我的嗚嗚聲。
我終於跑回家，家裏空無一人，爸爸還沒有下班。衝進洗漱間，我立馬開始拚命地洗頭。
水在我頭頂嘩嘩地流著，我塗著洗發水，狠狠搓著打結的頭發。
我一定要把頭發洗幹淨……
不能讓爸爸看到我這個樣子，不能讓他擔心……
直到家裏一整瓶洗發水都被我用光，我的手指、頭發還是黏黏的，看著鏡子裏頭發雜亂的自己，我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罵我氣我，為什麽要拿膠水潑我的頭發？
頭發是我對媽媽的思念，為什麽要這麽狠毒，為什麽？
我感覺頭暈目眩，模糊的視線中，我似乎看到了媽媽的笑臉，可是為什麽她的笑臉越來越模糊？
“媽媽。”我輕聲呢喃，淚水流到嘴巴裏，苦澀的滋味讓心抽痛得更加厲害。
我癱坐在地上，靠著冰冷的牆壁，感覺像是有人拿針不停刺著我的心。
是那麽的痛……
痛得我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小時候的景象一點點地出現在我的麵前……
“媽媽，你的頭發真好看。”小小的我依偎在媽媽的懷裏，撥弄著她的頭發，呼吸著上麵的香氣。
媽媽輕輕撫摸著我的額頭，用溫柔的聲音說道：“我們家拉拉也有很好看的頭發啊！像童話裏的公主一樣，黑黑的，柔順的。”
等媽媽說完，我翻過身，趴在媽媽的腿上，用撒嬌的語氣說道：“可是，拉拉沒有媽媽的頭發長，我也要有像媽媽那樣的長頭發。那樣的話，我就可以變成萵苣公主，等著王子來接我。”
我的話讓媽媽的臉上浮現一抹像是月季花一般嬌媚漂亮的微笑。
她軟軟的手輕輕摸著我的頭發，聲音溫柔地說道：“我們的拉拉趕快長大，長大了，頭發就可以跟媽媽一樣長了，那個時候，王子就會到城堡來接你了。”
“真的嗎？真的可以有媽媽那樣的長發嗎？”
“真的啊，我們的拉拉會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頭發……”媽媽揚起的微笑，像是最濃稠的蜂蜜，在金黃色的陽光下，散發著香甜的味道。
媽媽的一顰一笑，依舊清晰浮現在我的腦海，她柔軟手掌觸摸的感覺，我似乎還可以感覺到。
可是，我的頭發……
“媽媽，對不起。”慢慢地，媽媽的臉越來越模糊，我一邊呢喃，一邊伸出手，想要抓住媽媽的身影。
可不管我怎麽努力，媽媽的笑臉還是一點點地消失在白色霧氣的後麵。
我把頭靠在自己的腿上，心痛和沒邊際的疲累緊緊地圍繞著我。
為什麽人的記憶不可以在腦海裏浮現之後，變成照片永久保存呢？
那樣的話，我每天都會在腦海裏想念媽媽一次，然後好好收藏，那些關於記憶的照片……
“媽媽……”想著想著，我又忍不住開始嗚咽。
為什麽心會這麽痛……
為什麽這樣的感覺像是沉入幾百米深的海水底下，無法呼吸，無法動彈……
我該怎麽辦？
好想要一個懷抱，緊緊地抱著我，幫我擋掉這些心痛和眼淚。
05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枕在腿上睡著了。
慢慢地我陷入了夢境。
夢裏我被困在一座會漂浮的孤島上，在被海水環繞的孤島上，陪伴著我的，隻有一棵香蕉樹。風雲變幻的天空，不過一會兒，就聚集了大片的烏雲，隨著烏雲的聚集，電閃雷鳴也開始朝我侵襲，豆大的雨點狠狠打在我的身上，我躲在香蕉樹下，因為害怕而瑟瑟發抖。
誰來救我，誰能來救救我？
夢裏我不停地呼喊，可回應我的，隻有不停咆哮的雷聲，以及嘩嘩的雨聲。
不要讓我一個人，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躲在香蕉樹下的我，不停地低聲呢喃。
“拉拉，拉拉。”
突然間，一陣猛烈的天搖地動，海水朝著我襲來，眼看海水就要把孤島吞噬，我緊緊抱住漂浮而來的浮木。
“拉拉，拉拉，醒一醒，醒一醒。”熟悉的帶有安全感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呼喚。
我猛地睜開眼，看見爸爸擔憂心疼的臉。
原來是爸爸回來了……
見到爸爸，我擦去眼角殘留的淚痕，衝著爸爸微微一笑：“爸爸，你回來了。”
“拉拉，你怎麽在洗漱間睡著了？頭發是怎麽回事？有同學欺負你了嗎？”爸爸一邊說，一邊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
我低下頭，沒有吭聲。
平時總喜歡在爸爸麵前裝沒事，裝作很堅強，可是今天……
“拉拉，告訴爸爸，到底是誰欺負你了？頭發上黏的是膠水嗎？”撫摸著我的頭發，爸爸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
我抬起頭，對上爸爸擔憂的眼神，忍不住一陣心酸。
“拉拉？”見我沒有說話，爸爸低下頭，用極其溫柔的聲音繼續詢問著。
我咬咬牙，衝爸爸淡淡一笑：“爸爸我沒事，沒人欺負我，是我自己不小心。”
看到我的樣子，爸爸的眼眶慢慢地紅了起來，他歎了一口氣，輕輕將我抱起，放在沙發上。
坐在沙發上，我看著自己垂下的頭發，眼眶忍不住又一次紅了起來。
“來，爸爸給你梳一梳，我們拉拉的頭發最好看了。”爸爸從洗漱間拿出梳子，坐到我的麵前，輕輕地幫我梳起頭發來。
梳著梳著，梳到被膠水黏住的頭發，沒有辦法梳得順暢時，我感覺到爸爸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比起我的痛，爸爸更加心痛吧……
因為覺得我被欺負，所以替我覺得難過……
這樣的難過，比我自己感覺到的要痛苦百倍吧……
想到這裏，我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爸爸，幫我把頭發剪了吧。”
聽見我的話，爸爸的手停止了梳頭的動作，他用疑惑的語氣問道：“拉拉，你說什麽？”
我抬起頭，接過爸爸手中的梳子，微微一笑：“幫我剪頭發吧，爸爸，剪短吧。”
“可是——”爸爸擰著眉頭，眼睛裏全是疼惜和不舍。
我輕輕撫摸著頭發，語氣淡淡的：“以前留長發，是想要通過長發，跟媽媽發生聯係，可是，我發現，媽媽已經活在我的心裏了。所以，我可以不用一直留著長發了。對不對？”說完，我抬起頭，努力微笑地看著爸爸。
我的話讓爸爸的眼眶泛了紅，他點了點頭，站起身朝著電視機旁邊的櫃子走去。拿了剪刀之後，他的神情有些遲疑：“拉拉，真的要剪嗎？”
我摸了摸頭發，深吸一口氣，堅定地點了點頭。
爸爸歎了一口氣，一手拿著剪刀，一手拿著我的頭發，無比認真地剪了起來。
隨著“哢嚓，哢嚓”的聲音，我看見黑色的頭發落了一地。
它們每一寸都陪伴著我走過很長的時光，這些時光裏，有美好的思念，也有無可奈何的誤解。
沒想到，今天竟然要跟它們說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