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女的詛咒
在學校灰頭土臉地折騰了一天,結果我不但沒有成功地為石榴報仇,反而令被那個灰島幸運看了一天的笑話,這絕對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憋屈、最失敗的一天!
一回到家我就栽倒在**,抱住了柔軟的枕頭,將頭埋了進去。聞著枕頭上傳來淡淡的熏衣草香氣,我的心情總算稍微放鬆了一點。
今天一天的遭遇像是走馬燈般在我的頭腦裏飛速滑過。我越是回想就越是憋悶,連隔壁傳來的牛肉燉土豆的香味都沒有讓我流口水了。都說人在特別氣憤的時候是一口飯也吃不下的,當初我在聽說這個理論的時候還將信將疑,今天我可是徹底親身體會到了!
不行,我絕對不能這麽放棄!我要找辦法!絕對要把這新仇舊恨跟灰島幸運徹底清算了才行!
然而,接下來到底要怎麽辦,我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我索性盤腿坐在**,擺出個跟聰明的一休相仿的姿勢,思考起了問題。
可惜動畫片裏的情況放在我身上完全不適用,我盤腿坐了半天,除了把兩條腿坐得又酸又麻之外,沒有任何收獲。
最後百無聊賴之下,我索性拿起那本被我丟在**的《新生魔女的魔法入門指南》翻閱起來。昨天為了快點學習魔法的使用方法,我沒有特別仔細地看這本書,隻是簡單翻了翻前麵的注意事項以及後麵講解魔法案例的地方,其他的內容沒有仔細看。嗯,一定是因為這樣,我今天才會這麽不順利的吧!
哼,我想過不了多久,灰島幸運那個家夥就會開始後悔他得罪了一個魔女了!
然而……我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有用的線索!那些奇奇怪怪的魔法咒語和魔法注意事項讓我的眼皮越來越重,別說仔細鑽研了,我能保持住不睡覺就已經很不錯了。
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其中有一段的內容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在現代社會,魔法的使用是受到嚴格限製的。但是實際上魔法一直在人們的身邊被使用著,例如最常見的‘詛咒’。這種魔法作為魔女在古老的時代裏一直使用的看家本領,被各種傳說賦予了神秘的色彩,實際上詛咒的本質仍然是通過媒介來加強效果的一種魔法。隻不過使用的媒介一般都是受到詛咒之人身上聯係比較密切的東西,所以針對性和魔法效果更加明顯而已……
猶如黑暗中得到明亮的燈火,沙漠中發現清澈的泉水,迷宮中發現出口的光亮,我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好了。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一條金光閃閃通往勝利之門的大道出現在我的麵前!
天啊!我怎麽就這麽傻呢,我怎麽就忘了詛咒這種最常見的魔法呢!
或許在常人看來,那些偷了一個人的貼身衣服或者頭發放進一個稻草人裏,再狠狠地釘在牆上之類的詛咒方式大概根本不會起到任何作用,可是詛咒的魔法是的確存在的,隻不過一般人沒有魔法,所以在實施的時候當然不會發生明顯的效用啦!
但是,我桃麗絲可不是一般人啊,我是確確實實可以使用魔法的魔女呀!
如果換成我來實施詛咒,絕對沒有理由不成功的!
想到這裏,我立刻興衝衝地往後閱讀起來,不過,接下來的內容卻令我大失所望。因為接下來的段落隻是簡單講解了一些有關詛咒的分辨方式和簡單的破解方法,再也沒有更多的內容,甚至連如何實施詛咒的案例都沒有。在最後一頁上還有段標注著“警告”的紅色字體:
實施詛咒的時候,施術者本身也要承擔很大的風險。如果有步驟錯誤或者發生意外情況,很有可能施術者反而被詛咒。所以,除非情況特殊,否則請不要輕易使用詛咒!
看到這段話,我的心“咯噔”一下,冷了下來。
詛咒他人結果反而被詛咒的情況,我過去也不是沒聽爸爸媽媽提過。
但是……我又不是要置灰島幸運於死地,隻是想小小地捉弄他一下,比如讓他掉幾天頭發或者走在平地上摔跤之類的,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這麽一想,我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一點。我合上書本,開始托著腮思考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如果我想對灰島幸運實施詛咒,那麽我該怎麽獲得必需的材料呢?
根據書上所說,如果想成功地實施一個詛咒,一方麵是要確定這個詛咒足夠隱蔽,另一方麵手裏要有被詛咒者本人的血液、毛發或者貼身衣物。
對於我來說,得到灰島幸運的血液實在太難了。拜托,他身邊守著兩個保鏢!別說傷害到他的身體了,光是今天的遭遇就已經讓我膽戰心驚了。
所以我能夠拿到手的也就剩下毛發和貼身衣物了。直接從他頭上拔一根頭發似乎也不太可能,我總不能直接找到他說“你好,我需要你的一根頭發,因為我要詛咒你”。
那麽……最後就隻剩下“貼身衣物”這一個選項了嗎?
不知為何,我的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之前看的很多電視劇和動畫片裏的情節,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個身穿黑衣的人鬼鬼祟祟來到一棟大樓前,四處張望了很久,最後偷偷摸摸地爬上某家的陽台,偷走了上麵正在晾曬的衣物——
等等,難道我要為了詛咒灰島幸運當一把小偷嗎?而且還是內衣小偷!不行不行,堅決不行!如果被當成變態就糟糕了!
我猛地搖了搖頭,將這個想法毅然決然地扼殺在搖籃之中。
可惡,哪個東西看起來都不是那麽容易得到的啊……
我苦苦地思索著,頭發幾乎都要愁白了。就在這時,我的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直接去“偷”東西不可能,那麽我去“撿”東西總可以了吧?灰島幸運家的垃圾堆說不定會有可以用於詛咒他的東西呢?也許會是一件襯衣,也許會是一隻襪子……但是無論哪樣,都足夠用來實施詛咒了吧?
想到這裏我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表,現在大概是晚上九點半左右,外麵的天早就黑透了,偶爾還有晚歸的行人從樓下路過,但是大部分時候,外麵的街道都是靜悄悄的。
反正我也知道灰島幸運家的住址,當初石榴三天兩頭跟我念叨,我幾乎聽得耳朵都要長繭子了!記得他家距離這裏並不算遠,就在隔壁街區。不如,我現在就趁著這蒼茫的夜色,去他家溜達一圈兒?反正我家附近治安一向都很好,而且我現在是可以用魔法自衛的魔女,估計也不會碰上什麽危險的事。
想到這裏我嘿嘿偷笑了兩聲,帶上手電就興衝衝地跑出了家門。
夜晚稍微有點涼,我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按照記憶中灰島幸運家的地址向前走去。
大概走了十幾分鍾之後,我就在黑夜之中遠遠地看到一座巴洛克風格的白色大房子正靜靜地矗立在深藍色的夜幕下。我急忙加快腳步跑到了房子的正門,發現門前的名牌上清清楚楚地寫著“灰島”兩字。
看到這兩個字我精神一振!
很好,順利到達目的地了!
我扭頭看了看四周,確定附近沒有人之後,小心翼翼地透過圍牆的縫隙向裏麵張望,然而,我看了好久,完全沒有看到垃圾桶之類的東西。
嗨,我這個傻瓜,這裏是灰島家的花園,怎麽可能會像外麵的公園一樣每隔幾步就防止一個垃圾桶呀!再說……根據這一天的遭遇,我早就吸取了一個深刻的教訓——絕對不能用常理來衡量他的情況!
但是傻站在這裏也沒用,我幹脆繞著他家的院牆走一圈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收獲吧!
想到這裏,我立刻果斷地行動起來。
不過……這個灰島家的院子還真是大啊,走了好久都沒有看到頭,我覺得自己的腳都快斷了。好不容易,在走過他家一扇低矮的雕花鐵藝門的時候,我發現在陰暗的燈光之下,似乎有一排類似垃圾箱的東西正靜靜地躺在樹木的陰影裏。
難道……這就是我要找的垃圾箱?
我急忙四處張望了兩下,確定沒有人在附近,才躡手躡腳走到了鐵藝門跟前。這扇門上了鎖,隻不過這樣的鎖如今還是難不住我的
我用手掌對準了門鎖,在心中默念著咒語“無所不能的魔女之力呀,請聽從我的請求,幫我打開眼前這扇門吧!”
隻聽“哢嚓”一聲,門鎖應聲而開。
在寂靜的夜裏,這聲音格外清脆響亮。我嚇了一跳,心險些提到嗓子眼。急忙扭頭向四周看看,還好,似乎沒有人發現這裏的情況
我打開了手電筒,在微弱的燈光下打開了垃圾箱。
剛打開垃圾箱的蓋子,一股酸臭就撲麵而來,比我下午變出來的爛番茄還要難聞!我隻感到自己的胃裏一陣翻騰,於是急忙捂住了鼻子,扭頭衝出院子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把那種惡心的感覺壓下去。唉,幸虧我沒吃晚飯就跑出來了,不然我非得當場把胃吐空了。
不過我才不會因為這麽一點困難就退縮呢!況且現在的我還有魔法這麽一個得力的助手!
我揮揮手給眼前的垃圾堆施加了一個消除氣味的魔法,空氣中立刻彌漫起一股檸檬的香氣,看來這次的魔法雖然又發生了小小的偏差,但是卻是一個很美好的偏差呢。
在檸檬的香氛中,我興致勃勃地開始翻騰灰島幸運家的垃圾桶,翻著翻著,一個紅色天鵝絨的墊子掉到了我的眼前。我定睛一看,發現這個墊子和白天灰島幸運座椅上那個非常像,說不定在這上麵能發現點有用的東西,便急忙將它抓到手裏。
借著手電筒微弱的亮光,我發現這個墊子的做工相當精致。墊子是天鵝絨的,摸起來手感非常柔軟,四周還縫了一圈兒華麗的金色流蘇,墊子的四個角上應該有鑲嵌過寶石之類的裝飾,隻不過現在那裏隻剩下了光禿禿的凹槽。
有錢人就是浪費,這麽好的墊子就這樣直接丟進垃圾桶。要不是因為墊子已經沾染上了垃圾的惡臭,而且抱著這麽一個墊子走在路上實在太過顯眼,我還真有點想把它直接抱回家繼續使用。這個東西墊在屁股下麵一定會很舒服吧……
就在我默默腹誹著有錢人的浪費的時候,我好像在墊子的邊緣上看到了一根黑黑的東西……那是一根黑色的頭發!
哈哈,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如獲至寶地把這根黑色的頭發從墊子上拿下來,然後輕輕吹去了上麵沾染的浮土,接著我小心翼翼地用紙巾將它包裹起來,放進了口袋。
嘿嘿,今天有了這個,就算我沒白來!
完成了夜探灰島家的任務,我惋惜地看了看那個華麗的墊子,最後還是戀戀不舍地將它丟回到垃圾箱裏,然後迅速地閃出了這個小院,用魔法重新鎖上雕花鐵藝門,順著來時的路一路小跑奔向了我家所在的方向。
這一路上我幾乎是撒著歡唱著歌兒跑到家的,幸虧路上沒什麽行人,不然我這副樣子估計會立刻被他們當成神經病吧!
回到家裏之後,我跟寶貝一樣拿出了這根烏黑的毛發,對著燈光看了很久。這光澤,這質感,怎麽看都跟灰島幸運的頭發一模一樣啊!就是不知什麽似乎稍微有點粗。也許這根頭發的營養格外好?嗯嗯,不用管怎麽多了,有了灰島幸運的頭發,施展一個小小的詛咒再也不是什麽難題啦……
十分鍾後,我推翻了我自己的想法。
沒錯,施展詛咒的材料是有了,可是,具體該怎麽實施這個詛咒,我仍然一點頭緒都沒有。
最後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打開電腦,登錄了網頁,在搜索引擎裏麵打上了“詛咒”兩個字,試圖找出一點有用的信息。
然而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凡是我搜索到的網頁,上麵寫的有關詛咒的內容,即使是剛剛成為初級魔女的我都能一眼看穿其中的錯誤。
唉,看來網絡這東西有的時候也不是很靠譜。看來有機會真的要跟魔法界反映一下,最好弄一個關於魔法的正規網站,既能消除人們對魔女抱有的偏見和誤解,也能讓網上的信息更準確一點……
在我懶洋洋地翻看著那些網頁的時候,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一接聽,裏麵傳來一個極富磁性的男生聲音
“桃麗絲,生日快樂哦!”
“你是……洛爾哥哥?”
一聽到這個聲音,我剛剛還有些陰鬱的心情立刻好轉了許多。
“對不起,這幾天我稍微有點事情不在家,今天剛剛趕回來,所以才會這麽晚給你打電話。給你的禮物應該已經寄到你家了吧?”
“哦,我收到啦!謝謝你的小熊玩偶,我很喜歡哦!”
打來這個電話的人,正是我鄰居家比我大兩歲的哥哥,洛爾!
這位洛爾哥哥和我一樣,也是出身魔法世家,然而不知為何,洛爾的身上卻沒有任何魔力,跟一個普通人一樣。大概是為了彌補這個缺陷,洛爾看了大量有關魔法的書籍,據說,他看過的書如果全部疊放起來的話,大概能繞著地球轉兩圈!
等等,要是有洛爾這樣一個強力幫手在,我說不定就能成功對灰島幸運實施詛咒了!
想到這裏我立刻就精神了起來,我急急忙忙地對著聽筒裏說:“洛爾哥哥,你現在有沒有時間呀?”
“有倒是有,怎麽了?”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那根應該是來自灰島幸運的黑發。
“是這樣的,我……碰上了一點魔法上的難題,想讓你幫我處理一下……”
“哦,好的,那我馬上就過去吧!”
說完洛爾就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之後,我的心情突然有點緊張。
洛爾到底會不會答應我的要求,幫我詛咒灰島幸運呢?萬一他不幫我可怎麽辦?
想到這裏,我手忙腳亂地開始準備用來招待洛爾的糖果零食。一會兒我要用美食作為武器來賄賂洛爾,來達到讓他幫我的目的!
正當我忙得團團轉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我急忙將裝滿了薑餅的籃子放到餐桌上,跑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個子比我高出將近三十公分的男生,他身上穿著最常見的白色襯衫加黑色長褲,襯托得他的身材修長而勻稱。俊秀的臉龐上架著一副銀絲半框眼鏡,鏡片在走廊燈光的照射下反射著微紫的光。
這個帥氣的男生,正是剛剛和我通過電話的鄰居哥哥洛爾!
和灰島幸運那冷冰冰的氣質比起來,洛爾的身上散發著一種溫柔的氣息,讓人看到第一眼就會覺得他一個非常容易接近的好人。而事實上,洛爾也的確是一個非常喜歡幫助別人的好男生。有什麽問題需要他出手幫忙,他從來都不會推辭。
“晚上好,這麽晚不會打擾你休息吧?”
洛爾溫柔地問我。他本人的聲音比聽筒裏的更加好聽,簡直有一種讓人一下子就安心的魔力。
我連忙搖搖頭:“當然不會!快請進屋吧!我給你準備了你最喜歡的薑餅和奶茶哦!”
說著,我殷切地拉著洛爾的手,帶著他來到了餐桌前,為他拉開椅子,請他坐在上麵。
“哦……謝謝。”
對於我的熱情,洛爾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茫然地跟著我走到餐桌前,然後坐在了鋪著厚厚海綿墊子的椅子上。我趁機把裝著薑餅的小籃子往他所在的方向推了一點,又倒了一滿杯熱氣騰騰的奶茶放在他麵前。
“洛爾哥哥好長時間沒來過我家了吧,快嚐嚐我的手藝有沒有進步?”
“嗯,好。”
洛爾拿起一塊餅幹放進嘴裏,我緊張地注視著他,雖然我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挺有自信的,不過還是害怕做出來的東西會不合他的口味。
洛爾將那塊餅幹咽了下去,然後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對我豎起大拇指說:“不愧是桃麗絲,你做的餅幹味道還是那麽美味!”
“嘿嘿嘿,那當然!”
“好啦,現在你說吧,你碰上什麽魔法方麵的難題了?是使用魔法失敗了,還是使用魔法又給班裏惹禍了?”
“哪個也不是!”
我急忙搖搖頭否認。洛爾舉的都是些什麽例子啦!怎麽聽起來在他眼裏我這麽不可靠呢?
“那你到底想讓我幫你什麽?”
洛爾臉上有些疑惑,這一來我更鬱悶了。
“嗯……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好朋友叫石榴,你知道吧?”
洛爾點點頭,我繼續說了下去。
“前幾天,她決定在轉學之前跟我們學校一個人氣超高的男生告白,但是那個人不但拒絕了石榴,而且還說了一番非常刻薄的話,結果她那天難過得連下午的課都沒上。第二天我去送她的時候,她也沒什麽精神,看起來非常難過的樣子。”
想起那天難過的石榴,我心裏那股怒火就再次燃燒起來。
“於是我學會魔法之後,就試圖用魔法替石榴報仇,可是進行得非常不順利……”
回憶起今天白天的悲慘遭遇,我心裏的怒火燃燒得更旺了。
“所以,我現在想使用詛咒去對付那個該死的家夥!”
“什麽?你居然想要使用詛咒?”
聽完我的話,洛爾拍著桌子站起身來,桌子上茶杯被震得直搖晃,潑灑出不少奶茶。
我被他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
“怎麽……有什麽不可以嗎?”
“當然!詛咒這種東西怎麽能隨便使用呢?就算是資深的魔女也很少使用詛咒去對付其他人,更何況你這種剛剛學會魔法一天的菜鳥!你難道不知道嗎?這種魔法本身有很大的風險,使用詛咒對施術者本身也會產生惡劣的影響!也不是百分之百能夠成功實施的,上周的《魔女周報》裏麵就登載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幾起因為實施詛咒而失敗的案例……”
洛爾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般站在那裏滔滔不絕地開始對我講解使用詛咒的各種可怕後果,我坐在椅子上聽他發表這通長篇大論,有些不耐煩,但是又無法打斷他,因為此時此刻的洛爾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裏了,我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
“……總而言之,桃麗絲,我不會幫你實施詛咒的。所以你最好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吧!”
說到最後,洛爾扶了扶臉上那副半框眼鏡,一本正經地對我說。
“咦?怎麽這樣?我又不是幹壞事兒!他明明欺負了我的朋友,為什麽我不能詛咒他啊!難道我就眼睜睜看著他欺負了我的朋友,然後待在一邊默不作聲嗎?”
我毫不示弱,激動地站起身來跟洛爾爭辯。
“你可以選擇別的方法去懲罰那個欺負了你朋友的人,但是絕對不要使用詛咒。”
洛爾斬釘截鐵地說完這句話後就重新坐了下來,順手還從書包裏拿出紙巾擦了擦灑在桌子上的奶茶。
“洛爾哥哥,你就幫幫我吧!”
我見他完全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心中有些焦急,急忙跑到他身邊抓住了他的手。
“求求你了,一次,就這一次好不好?”
說著,我抓著他的手拚命搖晃起來。從小到大,每次我想求他的時候,我都會堅持不懈地使用這招。根據我以往的經驗,這招基本是百試百靈。
沒想到今天我這招完全不奏效,洛爾任憑我把他的手臂晃得呼呼作響,也始終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隻見他用另一隻自由的手端起茶杯,悠閑地喝了一口奶茶,又放下杯子,扶了扶臉上即將滑下來的眼鏡,似乎我的動作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看來他是真的非常不希望我去詛咒灰島幸運。
可是現在除了詛咒,我還有什麽辦法能報複他呢?
難道就讓那個家夥白白傷害了石榴,卻完全得不到任何報應嗎?
我越想越委屈,大顆大顆的淚珠撲簌簌地落下來,像是一顆顆晶瑩的珍珠,落在我的衣服上,落在洛爾的手上。
見我突然落淚,洛爾嚇了一跳,急忙拿出手絹給我擦,我卻固執地甩開了他的手,躲開了他的手絹。
“不肯幫忙的洛爾哥哥,最討厭了!”
我嗚咽著說。
洛爾愣在那裏,看著哭泣的我,又看看那根黑色的毛發,終於無奈地歎了口氣。
“好吧,我就幫你這一次,下不為例。”
“哦!我就知道洛爾哥哥最好了!”
我一掃剛剛委屈和難過的神色,擦了眼淚開心地在房間裏一蹦三尺高,心裏高興得簡直要開出花了!都說眼淚是女孩子的武器,沒想到今天我親身實踐一番,居然真的起到作用了!
“你先別得意,給我講講詛咒的內容。如果是太過可怕的詛咒,我仍然是不會答應你的哦。”
這時洛爾拍了拍我的頭,讓我冷靜下來。
“嗯……我也不知道要做怎樣的詛咒……”
我四處打量著自家的客廳,同時開動腦筋拚命思考著,當我的眼光落在客廳裏的換衣鏡上之後,我的腦子裏猛地閃現出一個不算惡毒,但是又絕對能夠好好打擊灰島幸運囂張氣焰的詛咒內容——
“讓他明天早晨起來到了學校之後,臉上突然長出滿臉的絡腮胡子怎麽樣?”
洛爾聽了我的詛咒內容,先是一愣,然後捂著肚子低聲地笑了起來。他一邊笑還一邊擦著眼淚感歎著:“嗬嗬,真是有桃麗絲風格的詛咒內容啊!不是什麽會帶來什麽嚴重後果的詛咒,但是又的確能讓人措手不及……”
我得意地一昂頭:“那是當然!我可是滿懷愛與希望的魔女!怎麽可能用可怕的詛咒去對付別人呢?”
要知道,我本來的目的就是讓那個灰島幸運吃點苦頭而已。
“好吧,如果是這樣的詛咒,我可以幫你。不過我事先聲明,我隻是一個理論家,對於魔法的實際使用沒有任何實踐,所以不保證能夠成功哦!”
“沒關係,隻要你肯幫我就行!理論的部分你就放心大膽地做,剩下的部分交給我就行啦!”
我把胸脯拍得啪啪直響,來表示自己信心十足。洛爾看了我一眼,微微笑了笑,從書包裏拿出紙筆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我湊過去一看,發現他正在繪製的是一個我從來沒見過的魔法陣。那些複雜的圖形和文字看得我眼花繚亂,唯一能看懂的就是他在最外麵的圓圈上寫上了灰島幸運的名字。
洛爾畫完了魔法陣,又從書包裏拿出一個褐色的小瓶子,從裏麵倒出了一些閃著綠光的粉末撒在魔法陣的四個角上。
“現在,你試著把那根毛發放到這裏試試吧,不過小心點,手千萬不要碰上魔法陣哦。然後我再告訴你怎麽念咒語。”
說完,洛爾小心翼翼地將魔法陣擺放在餐桌的正中央。
我迫不及待地拿起灰島幸運的頭發放到了魔法陣裏麵。然而,不知是因為我太緊張,還是腳下的大理石地板在故意跟我作對。就在這個緊要關頭,我的腳下不知怎的一滑,我整個人就控製不住地向前倒了下去,拿著頭發的手也結結實實地按在了那個魔法陣上!
“桃麗絲!快把手抬起來!快!”
洛爾驚慌地在一旁大喊,然而他喊的已經太晚了。在我的手掌和魔法陣接觸的一瞬間,魔法陣發出了一陣刺眼的白色光芒,我下意識扭過頭閉上了雙眼,一股從來沒體驗過的奇異感覺籠罩了我的全身,我不由得在刺眼的強光之中縮起了身體。
當光芒消失之後,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咦,好奇怪,為什麽我的視線突然變得這麽低?還有,為什麽房間裏的東西一下子變大了好多?洛爾在什麽地方?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震得我整個身體都在隨著地板一起顫動,我下意識扭頭向傳來腳步聲的方向看了看。不看還好,這一看我立刻嚇了一大跳——
洛爾雖然還是那個洛爾,然而他的身軀卻變得異常龐大,一下就讓我想到了童話故事裏頂天立地的巨人。這一瞬間,我甚至產生了一種指著他高呼“大家快出來看高達!”的衝動!
巨人一般高大的洛爾跑到我身邊蹲下了身子。這個時候,我總算能夠清楚地看清他麵孔上焦急的表情了。他扶了扶眼鏡,用顫抖的聲音問我:
“你是……桃麗絲?”
明知故問!不是我還能是誰!再說現在是怎麽回事?你倒是給我解釋一下呀!
我很不滿地開口抗議,然而卻發現,從我口中發出的並不是平日裏說話的聲音,而是一連串詭異的“喵喵”聲!
我的心頓時一涼。
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會發出貓的叫聲?
我驚恐地打量著變大的房間,這時我一眼看見了牆邊的穿衣鏡,隻見裏清晰地映照出洛爾的身影,而在他的麵前,正趴著一隻四處打量的……黑貓?
我瞪大了眼睛。
老天,我不是在做夢吧?難道鏡子裏的那隻黑貓……是我?
我伸手想掐自己一把,卻發現自己的手有些不聽使喚,低頭一看,我原本纖細的手居然已經變成了帶著肉球的貓爪子!
“喵呀!”
我發出一聲尖叫,可惜此時發出的聲音仍然是貓的叫聲。
做夢!我肯定是在做夢!
我急得一路衝刺跑到了鏡子跟前,險些撞上了鏡麵。我伸手去碰觸鏡子,鏡子中的黑貓也跟著我一樣伸出了爪子。鏡子麵涼涼的,我的心也一下子變得冰冰涼。
不!這不可能!我怎麽可能會變成黑貓!
我狠狠地搖搖頭,隨即我盯著雪白的牆麵,狠了狠心,像是瘋了一樣向牆麵撞了上去。
如果是做夢的話,大概這麽一撞我就能徹底從噩夢當中清醒過來了吧?
“砰!”
我的頭狠狠地撞在了堅硬冰冷的牆麵上,一陣鑽心的疼痛從頭頂傳來,幾滴眼淚不爭氣地衝出了我的眼眶。然而,當我滿懷希望地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雙手仍然是黑乎乎的貓爪子!
難道……這不是在做夢?
我絕望地準備再撞一次牆,身後卻突然伸出一雙大手把我抱了起來。
“好了桃麗絲,別鬧了……我知道了,就是你。”
洛爾用幼兒園阿姨哄勸小朋友的語氣溫柔地對我說。聽到他的聲音,我鼻頭一酸,險些哭出來。然而我能回答他的,也隻能一聲有氣無力的“喵”。
洛爾歎了一口氣,把我抱到了柔軟的沙發上。經過剛剛那一番折騰,我感到全身乏力,便找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窩在了靠墊上,有氣無力地看著洛爾。
“奇怪啊……就算是魔法失敗了,被詛咒反彈之後,理論上你也最多就是會變得跟你詛咒的對象一樣長出一臉胡子,或者是頭發突然加速生長之類的,沒理由會變成其他的動物啊?除非……”
洛爾說到這裏,皺著眉頭站起身來,表情嚴肅地從桌上拿起魔法陣裏的那根黑色的毛發,從書包裏找出放大鏡仔細地觀察了半天,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最後他終於無奈地歎了口氣,重新蹲下身子,舉著那根毛發對我說:“你確定這真的是人類的頭發?”
我歪著頭回想了一下尋找這根頭發的過程,猶豫地點了點頭。
洛爾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撚了撚手裏的那根黑色毛發,又歎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對我說:“桃麗絲,我現在對你說這些話,你千萬做好心理準備。其實這根本就不是人類的毛發,而是貓身上掉落的毛。你會被魔法變成黑貓,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聽了洛爾的話,我傻傻地張大了嘴巴,下巴險些掉下來。
他在說什麽?我撿到的居然是一根貓毛?不可能吧?我明明是在一個豪華靠墊上發現這根毛發的啊!難道是他家的貓無意中蹭在上麵的?
“喵!喵喵喵!”
我急切地想告訴洛爾我找到這根毛的情況,然而此時的我卻隻能發出徒勞的貓叫。幸虧洛爾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立刻從書包裏拿出一台小巧的平板電腦放在我的麵前。
“有什麽想說的就用這個吧。”
說著他打開了寫字板程序,我急忙用貓爪子在上麵寫出了自己尋找這根毛發的來龍去脈。原本我以為直接在觸摸屏上寫寫畫畫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兒,沒想到貓的身體格外難用,當我好不容易寫出一句完整的話之後,累得爪子幾乎都要抽筋了!
洛爾看完了我費盡了力氣寫的這番話之後,皺著眉思考了許久,打開了瀏覽器,開始搜索什麽東西。最後他拿著平板電腦舉到我的麵前問:“你看見的靠墊,是這個樣子嗎?”
深紅色的天鵝絨,金色的流蘇,鑲嵌在四角閃閃發光的紫水晶,還有四邊上那繁複華麗的繡花圖案……我一眼就看出,這正是我在灰島幸運家翻到的那個高級靠墊!
我急忙點點頭。
“這個靠墊,是灰島家去年在法國巴黎的頂級貓展上買下的,專門給世界名貓設計的靠墊。據說是使用世界上最頂尖的材料用純手工製作出來的,當時這個東西的售價是三萬八千歐元,全世界隻有這一個。這樣看來,你找到的,的確是一根貨真價實的貓毛,這也就難怪魔法會失敗了,因為你使用的詛咒道具根本就不屬於你要詛咒的人。”
洛爾滿臉遺憾地拿著平板電腦對我說。
這一次,我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什麽?
這麽豪華的東西,居然是給貓用的?
我的老天,這也太浪費了吧?而且這個靠墊可是我在垃圾箱裏發現的,灰島幸運那個敗家子,就算是扔掉價值三萬八千歐元的東西,也絲毫不感到心疼嗎?
我感到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悶棍,頭暈眼花。驚訝、氣憤、懊惱、悔恨……一時間,複雜的情緒紛紛湧上我心頭,但是到了最後,這些感情全都匯集成了唯一一個想法——
灰島幸運你個該死的有錢人!沒事給貓用這麽豪華的靠墊做什麽!真是吃飽了撐的!簡直是暴殄天物,浪費資源!就算是擁有再豐富想象力的人都想不到那麽豪華的墊子是給貓用的吧?
憤怒之餘我又感到無比心痛。早知道那個墊子這麽值錢,那麽當時我就該偷偷把這個東西抱回來,上麵的寶石不見了也沒關係,說不定拆下剩餘的天鵝絨和流蘇金線什麽的也能換成一筆小錢買個甜點飲料什麽的,至少還能彌補一下我被嚴重傷害的心靈。
然而現在想這些已經沒用,我哭喪著臉在平板電腦上問了洛爾一個我最關心的問題:“那我還能變回來嗎?”
洛爾愁眉不展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一向對魔法理論胸有成竹的洛爾居然也會如此消沉,我心裏立刻湧上了一股想哭的衝動。
上帝大叔啊,你難道要這麽殘忍地對待我嗎?難道我要一直保持黑貓的形態度過我的後半生嗎?那我還怎麽去上課?怎麽去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等我的爸爸媽媽從國外趕回來,認不出我可怎麽辦?最關鍵的是,我這個樣子別說是替石榴報仇了,我連能不能正常繼續我的人生都是一個大問題啊!
不!我才剛剛過完十六歲生日,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過,我還沒有獲得過全校的優秀獎學金,沒有品嚐到世界上最美味的各種食物,尤其是還沒有談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難道這些美好的未來,都要從此離我遠去了嗎?
我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假如用漫畫手法來表現的話,現在我整個人都應該籠罩在了黑乎乎的烏雲之中了吧。
在我渾身纏繞著消沉的黑色氣息,癱倒在沙發上的喵喵嗚咽的時候,洛爾卻沒有閑著。他一手拿著平板電腦翻閱著什麽,一手拿著桌子上的魔法陣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最後他點了點頭,對我丟下一句“桃麗絲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然後就跟旋風一樣跑出了我家。
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見洛爾抱著一大堆五花八門的東西走進了客廳。
“放心吧桃麗絲,詛咒並不是無法消除的!雖然我還不知道你這個詛咒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按照我目前掌握的資料,應該還是有辦法的!”
洛爾信心滿滿地對我說。
“那麽,我們就來嚐試第一個方法吧!”
洛爾說著,走到那一大堆東西跟前,在裏麵翻來翻去,最後他拿著一麵造型典雅古樸的銅鏡走了回來。
“古人雲,鏡乃金水之精,擁有辟邪的作用,說不定可以幫你弄走身上的詛咒哦!來,你湊過來試試!”
說著,洛爾用鏡子反射著屋裏的燈光,投射到了我的身上。
雖然被反光照得有點晃眼,我還是眯著眼睛湊到了那麵鏡子跟前。在看清鏡麵的一瞬間,我馬上就發現,鏡子中清晰地映射出了我原先的麵容!
難道真的像洛爾說的,我被這鏡子一照就變回來了?
我心中大喜過望,急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臉,然而我馬上就發現自己的手仍然是貓的爪子。環顧四周,我的視野也並沒發生任何變化,周圍的一切仍然是那麽大,洛爾也仍然是一個巨人的樣子,隻不過我現在適應了這種視野,所以覺得他沒有我剛剛看到時那麽可怕了。
這麽說我沒變回來?
剛剛巨大狂喜立刻變成了失望,我扭過頭看著鏡子,發現鏡子裏的我仍然是那個留著一頭卷發,眼睛大大的少女。
這破鏡子搞什麽鬼?
“喵啊!”
我忍不住氣憤地用爪子去拍這麵該死的銅鏡,拿著銅鏡的洛爾被我這個舉動嚇了一跳,捧著鏡子站起身來,結果我撲了個空。
“桃麗絲你怎麽了?”
我指了指鏡子,用疑惑的眼神瞪著洛爾。洛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鏡子裏映射的我的身影,拍了拍腦袋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糟糕,這麵鏡子是照妖鏡。不,確切點說是能夠照射出人本來麵目的鏡子,抱歉!”
看到我的反應,洛爾這才想起了什麽,很不好意思地收起了鏡子,我則用貓的眼神對他怒目而視——可惡,難道我是妖精嗎!
最讓我鬱悶的是,剛剛我還以為自己變回來了呢,結果居然是空歡喜一場,不帶讓人這麽浪費感情的!
接下來,洛爾又相繼拿出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東西往我身上招呼,例如端午節才會用到的五彩絲線,我直到被他纏繞成了一個大粽子也沒變回人的樣子。之後又拿出一盒豆子攙著鹽粒撒了我一頭一身,結果仍然沒有任何成效,他搖搖頭,又返回身去,這次手裏拿的東西換成了艾蒿的葉子……
我強忍著各種不適,默默忍受著他對我實施的種種驅除詛咒的方法。直到他拿出畫著“惡靈退散”的符紙貼到我腦門上的時候,我才猛然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洛爾這家夥怎麽連驅鬼的方法都用上了?這麽做真的能驅散我身上的詛咒嗎?
我忍不住抗議著喵喵叫了幾聲。
想到洛爾在這麽拚命地幫助我,我卻在這裏挑三揀四,我有些於心不忍,在平板電腦上劃拉著寫:“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吧?”
“吃?對啊!還有這個!”
看到我寫的話,洛爾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找來了一大堆藥草之類的東西。他用工具搗爛了那堆藥草,然後將那些藥草熬煮了很久。最後他麵帶親切地拿著一碗散發著詭異氣味的綠色藥湯走出廚房:“來,桃麗絲,你試試把這個喝掉,說不定這次就能成功了哦!”
碗裏的綠色糊狀物看起來就像是有生命的物體一樣,我甚至看到它在不停地蠕動。就算是《網球王子》裏的乾貞治做出來的蔬菜汁,也不會比這個東西更可怕吧?
我的媽呀!我的精神終於接近了崩潰的邊緣,還沒等他走過來,我就弓著身子,翹起尾巴,惡狠狠地開始齜牙。
“乖,就試這最後一次好不好?”
此刻在我眼中的洛爾,儼然已經變成了哄騙小紅帽的狼外婆!
“喵啊!”
我慘叫一聲,竄向自己的房間,洛爾卻一眼看出了我的企圖,搶先幾步跑到了我的房間門口堵上了門。
“來,乖乖喝掉這個吧!我保證這次肯定有效果哦!”
不!
我驚恐地看著洛爾一步一步走向我,他眼鏡上的反光令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喵嗷嗷……”
在藥湯灌進我嘴裏的時候,我用盡吃奶的力氣,拚命發出了自己最大的一聲慘叫。
洛爾將這碗味道詭異的湯藥灌進我嘴裏之後就靜靜地蹲在我跟前,一臉緊張和期待地看著我。
一股詭異的味道彌漫在我的口中,讓我的胃口仿佛變成了一口燒開的鍋,裏麵的東西不停地翻騰著,幾乎隨時都有躥上來的可能。
天啊!我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喝到這麽可怕的東西!這東西絕對不是什麽解藥,說它是毒藥還更恰當一點!不行,我要喝水!我要漱口!
我腦子裏嗡嗡作響,眼前仿佛有無數小星星在晃動,整個身體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喝水漱口這個念頭支撐著我拖著沉重的身體向餐桌一步一步地挪去,最終我結結實實地撞到了餐桌的桌腿上。
“砰!”
“桃麗絲小心!”
洛爾這才意識到我的異常,急忙向我衝過來,然而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收到撞擊的餐桌搖晃起來,桌上一個裝滿了熱水的杯子隨著晃動倒在了桌子上,溫熱的水立刻飛濺出來,灑了我滿頭滿臉!
眼前的視線逐漸變高,剛剛還顯得有些大的事物也在緩慢地縮小。洛爾驚訝的眼神讓我意識到了什麽。我下意識舉起了雙手,隻見貓的黑色毛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我剛剛穿的衣服。
我的心怦怦直跳,有一絲欣喜又有一些懊惱,早知道衝個熱水就能解決這個問題,我何苦剛剛受這麽多折磨啊!
不過變回來就好,我從濕漉漉的地上坐起身來,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視野恢複正常的感覺真好啊!明天終於又能正常地去上課了!至於詛咒灰島幸運的事,就放到明天再說吧,今天我實在是太累了,再不睡覺估計明天就要遲到了。
然而洛爾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很久,最後才略帶擔憂地說:“你先別高興得太早,詛咒應該還沒有消除,現在你之所以能順利變回人的樣子,是因為熱水暫時抑製了詛咒的效果。如果不小心觸發到某些條件的話,你很有可能再次變成貓的。”
“不可能吧!你明明看到我已經變回來了!”
我說著在他眼前轉了一圈兒,確認我目前既沒有保留著貓的耳朵,也沒有保留著貓的尾巴。
“所以我都說過了,熱水隻是暫時抑製你身上的詛咒效果,詛咒本身並沒有消失。”
洛爾還想對我說什麽,我卻大大咧走向了衛生間。剛剛經過那一通折騰,我的頭都在隱隱作痛,我急需用涼水洗臉清醒一下!
“放心啦,隻要不再折騰那個什麽魔法陣我就不會變成貓了吧?明天我們再想別的方法……”
砰!
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剛剛還站在洗手池邊準備洗手的我,再度悲慘地變成了一隻黑貓!
“所以我早就說了,你身上的詛咒根本沒消失……你看,這不是又變回來了?”
跟著我走到衛生間的洛爾一臉頭疼的表情,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
我簡直都快哭出來了。
幸好這次有了經驗,洛爾用熱水一潑我,我就重新變成了人類的樣子。
“根據我的推斷,剛剛你大概是因為碰了冷水才會變成貓的。”
“啊?真的嗎?”
那我豈不是跟《亂馬1/2》裏那群泡了溺泉的家夥一樣了?記得那裏還真有個能變成貓的女孩子,好像是叫珊璞來著……
我不信邪地把手伸到了冷水下,結果隨著“砰”一聲輕響,我又變成了黑貓。
洛爾哭笑不得用熱水將我變回人形:“好了,你就別折騰了。這麽變來變去的,一會兒你家的熱水就該不夠用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洛爾又補充說:“這個詛咒,是因為你想詛咒灰島幸運而引起的,魔法陣上也寫了他的名字,所以這件事和他肯定脫不了幹係。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一趟灰島家,看看能不能從他身上找到解除詛咒的突破口。”說著,他揉了揉我的頭發,“好了,反正現在你暫時也恢複正常了,已經很晚了,你還是快點睡覺吧。有什麽事情我們明天再說。我先回去了,晚安哦。”
我實在是累壞了,目送洛爾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之後,就鎖上門回到了房間,一頭栽倒在**。
然而閉上雙眼之後,剛剛發生的一切卻清晰得像電影一樣在我腦海中飛速播放起來。
想使用詛咒讓灰島幸運倒黴,結果詛咒不僅失敗而且還反彈了,結果我變成了黑貓,最後還得到了沾上涼水就變成黑貓的體質……我到底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壞事兒?明明是想懲罰那個可惡的家夥,為什麽我反而會變成那個被詛咒的人啦!
難道真的和那本書上說的一樣,魔法隻能用在讓人得到幸福上,而不能用在報複人之類的壞事上,否則反而會發生意想不到的後果嗎?
可惡,明天我無論如何都要從灰島幸運身上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
第二天,我一走進教室,就從議論紛紛的女生口中得知,灰島幸運那家夥今天居然不知為何請假了。
“灰島幸運大人到底是怎麽了?他很少請假啊!”
“是啊是啊,人家好擔心啊!”
“反正下午也沒課,不然我們幾個一起去吧?”
……
聽著那幾個女生在那裏議論灰島幸運請假的原因,我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反正我可以百分百確定,他請假絕對跟我的詛咒沒有一毛錢關係,因為那個詛咒最後都用到我身上了,我還得找他幫忙解除……
雖然洛爾說等晚上陪著我一起去找灰島幸運,但是想起昨天晚上我那狼狽不堪的慘狀,我就感到自己連多一秒的時間都坐不住了。如果不是害怕被老師訓斥,我肯定早就抓著書包跑去灰島幸運家找他了!
就這樣,我滿心盤算著關於灰島幸運的事,一上午的課都沒聽好,一聽到下課鈴響起,我就跟得到特赦一樣收拾好東西一溜小跑出了教室,直奔灰島幸運家的方向而去。
中午的天變得有些陰沉,涼涼的風打著卷兒從我身邊掠過,我緊了緊身上的校服,向灰島幸運的家走去。
因為今天算是正常拜訪,所以我直接走到大門那裏按了門鈴。
“您好,請問是哪位?”
門前的對講機裏傳出一個低沉的男聲,估計那是他們家的管家。我急忙湊到話筒前說:“您好,我是灰島幸運的同學,我叫桃麗絲,聽說他病了,所以過來看他!”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請的到底是不是病假,反正隨便扯個小謊應該沒關係吧?
對講機裏沉默了許久,最後那個男聲才回答我:“桃麗絲小姐,非常抱歉,今天幸運少爺身體不舒服,所以不想見任何人,您還是請回吧。”
“等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請讓我見他吧,求求你了——”
我衝到對講機跟前大聲地喊,然而對講機裏早就沒了聲音。
我在門前踱來踱去,滿心不甘地看著緊閉的大門,又看了看四周裝飾著尖刺的柵欄牆,以及高懸在大門上冷冰冰的監視器,終於一咬牙一跺腳,狠狠地順著來時的方向離開了。
走過一個拐彎,我找了一個灰島家看不到的位置停了下來。
哼,這麽容易就想打發我走?沒門兒!
既然從正門進不去,我就另辟蹊徑!別忘了,我現在可是擁有魔法的魔女,就算中了詛咒,我也照樣能夠使用魔法來達到目的!
我給自己施加了一個隱身術,雖然這個法術隻能在我身上維持十分鍾,不過對我來說,十分鍾已經足夠了。
按照昨天的記憶,我跑到了那個灰島家存放垃圾的小院,雖然那個院子裏也有圍牆,但是比外麵的圍牆要矮了很多,而且也沒有那些可怕的尖刺。我探頭看看四周沒有人,便輕車熟路用魔法打開了小院的鎖,然後用垃圾箱墊腳,踩著小院裏的柵欄牆,緩緩地爬上去,翻身跳進了院子裏。
沒想到我的雙腳剛一落地,灰島家的院子裏就想起了急促的警鈴!中間還夾雜著器械的報警聲——
“有人從後院入侵!有人從後院入侵!”
緊接著,伴隨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一大群身穿黑衣保鏢就出現在我的四周,團團圍住了我。
媽媽咪呀!
我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陣仗,腿一軟就癱坐在了地上。盡管那些保鏢都戴著墨鏡,然而我仍然能感到他們冷冰冰的目光像錐子一樣紮向了我。我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現在的我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而他們則是虎視眈眈的狼群。
這時,保鏢中領頭的那個看了看我,突然開口說話了:“喂,你不是少爺的同學嗎?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我定睛一看,這個人正是昨天一直陪在灰島幸運身邊的兩個保鏢之一!
我哆哆嗦嗦地說:“那個……老師讓我給灰島幸運送一份講義,可是你們的管家不讓我進來……所以……我就冒險從後院翻進來了。”
保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圍牆,沒再說什麽,而是走到我麵前伸出一隻手來:“今天少爺不舒服,講義我替你交給他吧。”
我隨手從書包裏翻出一張空白的卷子塞進他手裏。保鏢收起那張卷子,又伸手拉起了我,然後很客氣地對我說:“麻煩你特地為了少爺跑了一趟,現在請快點回去吧。”
“等等!我還有事兒想跟灰島幸運說!”
我想從保鏢的手裏掙紮出去,無奈在他麵前,我的力氣就像隻小雞一樣微不足道。
“抱歉,現在少爺不想見任何客人,請回吧!”
“可是……”
然而還沒等我說完,那個保鏢已經帶著我一路來到了灰島家的大門前,然後他打開門,一把將我推了出去。
我不甘心,衝回大門前,用力拍打著結識的鋼鐵門板。然而回答我的卻隻有沉默。
可惡……我垂頭喪氣地轉身走了回去。心裏卻在盤算著要不要再想想別的方法闖進去。
就在這時,天色變得更加陰沉了。隨著一陣轟隆隆的雷聲,天上突然飄下了細細的雨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