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用生命來愛你

(一)

奈葉離開雪野淩音的占卜屋時,已經是傍晚時分,紫色的晚霞在天空中綻放著最後的絢爛,城市被映上灰紫色的陰影。奈葉慢慢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仔仔細細看著每一處景色,她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活得太粗糙了,竟然都沒有發現新蓋的大樓,新粉刷的牆壁,新種植的大樹,還有淩風而開的小花朵。她閉上眼睛,深深呼吸著帶著涼意的空氣,白皙的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果然,人隻有在時間不夠的時候,才能看到平時不會注意的美景。

暖黃色的燈光透過門的縫隙照在昏暗的走廊上,飯菜香味絲絲縷縷地飄散在空氣中,奈葉站在家門口,靜默了很久,才拿出鑰匙開門。

屋內,爸爸媽媽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聽到開門的時候,媽媽先站了起來:“你這孩子,出去玩也不看著點時間,快去洗手過來吃飯吧。”

奈葉看著穿著圍裙的媽媽,曾經美麗的容顏已留下歲月的痕跡,濃密的黑色發絲間悄悄冒出了白發,她突然撲過去,緊緊摟住了媽媽:“媽媽,對不起,我讓你擔心啦。”

媽媽被奈葉的舉動驚呆了,她蹙眉看著懷中撒嬌的女兒,柔聲問道:“奈葉啊,你是不是闖禍了?”

爸爸也站起來,頗有些吃醋地說:“我和你媽一起等你回來,你為什麽不抱我?”

奈葉看著爸爸,甜甜笑道:“爸爸,我也抱抱你!”說著,給了爸爸一個大大的擁抱。

爸爸寬大的手輕輕拍著女兒的背部:“奈葉啊,不管有什麽事,告訴爸爸就可以啦。”

奈葉嘻嘻笑著:“你們兩個真是的,難道我一定要犯錯了才能撒嬌嗎?我隻是今天看了一本書,覺得應該好好感謝爸爸媽媽才對!”

媽媽和爸爸對視一眼,還是有些不相信:“你真的沒犯錯啊?”

見奈葉很肯定地點頭,媽媽拍了拍胸口:“那就好,快去洗手,過來吃飯,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你爸爸還特地買了你最愛吃的酒釀丸子。”

爸爸慈愛地撫摸著奈葉的頭發:“我的女兒終於長大了啊,知道感恩了呢,我和你媽媽都很欣慰。”

奈葉晶瑩的大眼睛中滿是笑意,可是心裏卻各種滋味夾雜在一起。要離開她親愛的爸爸媽媽,這種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可是她又在心中慶幸,幸好,爸爸媽媽會忘記她的存在,不然,她怎麽能安心離開他們?不知道她走了之後,爸爸媽媽會迎來什麽樣的生活?

這一夜,奈葉根本無法入眠,她躺在自己睡了多年的小**,看著窗外的孤月,銀色的月光穿過黃色的紗簾照在她的臉上,清清冷冷的,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星野澤蒼白羸弱的麵容,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迷糊著睡著。

第二天,奈葉早早起床,打扮好自己後,很細心地將床鋪整理好,才來到客廳,不用媽媽催,就乖乖地吃完了媽媽準備的早點。

媽媽笑得合不攏嘴,手指戳著爸爸道:“女兒真的長大了呢,你看你,還磨磨蹭蹭的,快點給我吃完飯上班!”

爸爸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奈葉的身邊,朝著奈葉偷偷眨眼做出無奈的模樣,然後拿起麵包飛快地吃起來。

“爸爸媽媽,我去上學了。”奈葉將餐具收拾到廚房,然後背起書包,給了爸爸媽媽一個擁抱,才笑著走出家門。

聖櫻學院的門口,端木颯正孤單地依靠著一棵樹葉凋零的梧桐,陽光透過幹枯的枝丫打在他俊逸的臉上,襯得他越發寂寥。

奈葉隔著老遠就看到了端木颯,她微微歎了口氣,然後加快腳步走到端木颯的身邊,她低下頭,臉上是非常抱歉的笑容:“端木颯,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還是忘不了星野澤,對不起!”

端木颯的身體微微顫抖,他子夜般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奈葉,修長的手指用力握緊,有些吃力地說:“奈葉,真的……沒辦法……”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奈葉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表情,她隻能一遍遍說著道歉的話,直到眼淚溢滿眼眶。

“沒關係,我能理解,奈葉,就算你不選擇我也沒關係,我們仍然是好朋友。”端木颯閉上眼睛深深呼吸,然後無奈地攤開雙手,薄唇溢出苦笑,“奈葉,我從來都不會讓你為難的。”他拍了拍奈葉的肩膀。

奈葉抬起泛著淚光的眼眸,感激地看著端木颯:“謝謝你,端木,你肯定會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

端木颯唇邊的苦笑更濃,他輕輕搖了搖頭:“以後的事誰知道呢,快要上課了,趕快進去吧。”他將書包背好,朝著校園走去。

奈葉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被陽光拉得長長的影子,隻能再一次在心中默默道歉。

“奈葉,你和端木颯是怎麽回事啊?”小百合看到奈葉出現,就急不可耐地竄到了奈葉的身邊,臉上掛著八卦的笑容。

奈葉盯著小百合優雅漂亮的臉,這個從小玩到大的死黨,她突然認真地說:“小百合,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會不會想我?”

正翹首盼答案的小百合乍然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很是掃興:“你怎麽會突然消失呢?”

“我是說如果啊!”奈葉充滿期待地看著小百合。

小百合挑了挑眉,歪了嘴角笑道:“我就是找到天涯海角也會把你揪出來的!”

奈葉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她擁抱住了小百合:“小百合啊,我有你這麽個朋友,真的很幸福!”

小百合詫異地瞪著她,腦子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呃,誰欺負你了嗎?哼,你告訴我,不管是星野澤還是端木颯,敢欺負你,我一定叫他們好看!”她挽起袖子,一副要去拚命的架勢。

奈葉被她的舉動逗樂了:“你啊你,能不能淑女一點呢?他們都沒有欺負我,隻是我想通了,我喜歡的是星野澤,不應該拖端木颯下水。”

小百合握住了奈葉的手,笑道:“奈葉,你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不管你做什麽選擇,我都支持你。”

說著,小百合就拉著奈葉一起進了教室。

課堂上,看著講台上眉飛色舞的老師,奈葉心中卻隻想著星野澤,不知道他有沒有醒過來,真恨不得立刻去雪野淩音那裏找他!

狹小的屋子裏,雪野淩音一臉擔憂地站在床邊,看著臉色蒼白的星野澤,他應該可以醒過來了,她念動咒語,將自身的能量注入他的體內。

星野澤感覺身體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刺痛,他微微睜開雙眸,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雪野淩音憔悴的臉,他眨了眨眼睛,如同在夢中一般喃喃說道:“我死了嗎?還是回到了精靈國?”

雪野淩音鬆了口氣,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星野澤,你這個不負責任的人,你沒有死,我用還魂丹和魔法救了你,你居然想要自決,你這個……”她碧綠的瞳眸中跳躍著憤怒的火焰。

星野澤猛然坐起身,環顧四周,臉變得比冰雪還要冷:“為什麽不讓我死?我不能,我不能傷害奈葉!”

“你,你就算不想傷害奈葉,也不用做得這麽極端,我雖然用還魂丹和魔法救了你,但是也隻能維持一周而已,如果一周之後你沒辦法拿回魔法,就真的隻能魂飛魄散了!”雪野淩音痛心疾首地看著他,語氣無奈。

星野澤突然抬起湛藍眼眸,牢牢盯住雪野淩音,他周身散發著寒冰一般的戾氣:“你有沒有告訴奈葉?她是不是來過?”

雪野淩音身子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隨即揚起眉搖頭:“沒有,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我隻是看不慣她和端木颯那小子卿卿我我,所以告訴她你生病了。”

星野澤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著,他俊美的臉龐如精美的瓷器,華美而易碎。

“沒有告訴她就好。”他低低詢問著,“我還有一周的壽命?”

雪野淩音背過身,不再看他:“是的,還有一周,你好好想想該怎麽做。”她朝著門走去,心跳因激動而不規則,如果星野澤知道了真相,大概會想要殺了自己吧,她不禁露出苦澀笑容。

星野澤掙紮著從**跳下來,他原本認為以後自己再也見不到奈葉了,瀕臨死亡的那刻,他才明白奈葉的重要性。現在,他居然又有了七天的壽命,他一定要好好地守護著奈葉,讓自己不再有遺憾地離去!他看著夕陽,用殘存的能量念動了轉移魔法,將自己送到聖櫻學院的門口,他迫不及待要見到奈葉!

下課鈴響起,奈葉抓起書包如箭離弦般跑出教室,風在她的耳邊刮過,帶來些微的刺痛感,她顧不上劇烈跳動的心髒,她奔跑出校門,然後腳步就突然停頓住了。她彎下腰喘著粗氣,一雙明眸瞪著麵前的星野澤!星野澤就站在陽光下,如俊逸的天國王子,他穿著黑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蒼白的臉色仿佛水晶一般令人心碎。

“星野澤,你來了。”奈葉激動地跑到星野澤的身邊,她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星野澤,我喜歡你,誰都阻止不了!”她突然大聲表白。

星野澤湛藍的眼眸睜得很大,他看著奈葉熱情的眼神,聽著她大膽的表白,白到幾乎透明的臉上瞬間變得通紅,他的聲音有一點沙啞:“奈葉,你……你願意跟我在一起?那端木颯怎麽辦?”他可沒忘記現在的奈葉正和端木颯在交往著呢!

“我和端木颯在一起後,發現我根本無法愛上他,我心裏真正愛的人是你!”奈葉撲到他的懷中,緊緊抱住他瘦弱的身體,“對不起,我不該氣你的,我知道你愛我,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星野澤也緊緊將奈葉抱在懷中,他湛藍的眼眸中淚意迷蒙,蒼白的唇上是一抹甜蜜又苦澀的笑容:“奈葉,我也不會離開你,因為,我也很愛你!”他會用僅剩的一點時間,來好好陪伴奈葉,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二)

秋陽如火炙烤著大地,氣溫也隨之回升到頂點,深藍色的海水在陽光下碧波**漾,仿佛千萬顆星星在閃耀。

奈葉赤腳踩在細軟的白沙灘上,笑聲如銀鈴一般動聽,她白嫩的腳丫輕輕踢著泛著銀白色的白沙,粉色的紗裙隨海風飛舞。

“這裏真的好漂亮啊,我都不想離開了呢!”奈葉張開雙臂,朝著大海的方向跑去,鼻息間全部是海水潮濕的味道。

星野澤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孩子一樣的笑臉,心情仿佛也被感染了,他湛藍的瞳眸中滿是幸福。

“你喜歡,我天天帶你來好不好?”他牽住奈葉的手,將奈葉拉回到沙灘上,“不要太靠近海水。”

奈葉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牽著星野澤的手往回走:“這地方來一次就可以了,天天來就沒有新鮮感了呢,我明天去綠野公園玩。”她有些霸道地說。

星野澤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臉上的笑容全是寵溺:“你想去哪裏,我就陪你去哪裏好不好?”

奈葉哈哈大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如同最閃亮的星星:“我要去爬山,要去遠足,要去吃牛排,還要去遊樂場……”

星野澤撫摸著她被海風吹亂的頭發,溫柔笑道:“好的,我們慢慢來,我陪著你。”他將一抹悲傷深藏在心底,緊緊擁抱住奈葉。

奈葉縮在星野澤的懷中,聽著他微弱的心跳,閉上了眼睛,就請允許她貪心一次吧,讓她留下和星野澤的甜蜜回憶:“星野澤啊,我想蹦極,你陪我好不好?”

“蹦極,不可以,太危險了!”星野澤看著海岸上搭建的簡易蹦極裝備,揉了揉奈葉的腦袋。

奈葉噘著嘴掙脫開星野澤的懷抱,朝著蹦極台跑過去,這個蹦極台並不高,頂多隻有20米,連一般的小孩子都可以跳的,她轉眸祈求似的看著星野澤:“我真的很想玩啊,我以前總是害怕,每次來這裏都會圍著它看,你陪我玩好不好?再說了,我們會魔法啊!”奈葉走到星野澤的身邊,撒嬌似的拉著他的衣袖。

星野澤俊美的臉上掛著嚴肅的表情,認真審視著蹦極台:“既然你想跳,我就舍命陪小女子了!”他無奈地看著一臉期盼的奈葉,說完忍不住揉亂了她的頭發。

奈葉戰戰兢兢拉著星野澤在跳台上準備好,工作人員再三確認過安全繩後,退到了一邊,奈葉看著陽光下發光的白沙灘和不遠處的洶湧大海,手心微微出汗,她看著星野澤問:“準備好了嗎?”

星野澤很用力地點頭,他握住她的手,閉上眼睛,拉著她往下跳去。

失重感讓呼吸都險些停頓,奈葉聽到風迅速穿過耳朵的聲音,她驚聲尖叫,發泄著心中的恐懼。星野澤表現得就非常淡定了,他看著奈葉扭曲的臉,竟低低笑了出來。奈葉聽到笑聲,不服輸地睜開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幸災樂禍的星野澤。

星野澤將奈葉擁抱在自己的懷中,隨著繩索的上下擺動,兩人仿佛飄浮在天地間,他真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麵朝大海,等待春暖花開。

重新站立到沙灘上的奈葉,腿都有些發軟,她臉色因激動而紅撲撲的如蘋果一般,雙手拍著心髒道:“太刺激了,太過癮了,我現在覺得好開心啊!”

星野澤去買了水來遞給她:“好好休息一下,帶你去吃你最想吃的海邊燒烤,有手臂那麽粗大的魷魚哦!”

奈葉舔著嘴唇,聽完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快去快去,我現在就想吃了!”她拉著星野澤朝著燒烤方向走去。

夜幕低垂,溫柔的月光灑在沙灘上,留下溫柔的光輝,奈葉躺在白沙灘上,一邊咬著烤玉米一邊看星星。

星野澤躺在她的身邊,指著天上閃耀的星,細心地給奈葉講解星座的名字。

“星野澤,你說人死之後,會變成星星嗎?”奈葉扔了烤玉米,用手臂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唇,坐起身看著星野澤問道。星野澤安靜地躺在沙灘上,白色的襯衫敞開了幾顆扣子,他如玉一般的麵容仿佛易碎的琉璃,她呆呆看著他,這個精靈不該屬於這裏的。

星野澤側過頭,湛藍眼眸如水一般溫柔:“傻丫頭,人死了,當然會變成星星,永遠在天上,守護著自己關心的人。”

“星野澤,其實,今天是我17歲生日。”奈葉抱著膝蓋,抬頭仰望星空,她黑曜石般的眼睛也如那星星一樣晶瑩閃耀。

“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呢,都沒有給你買禮物,明天給你補上好不好?”星野澤坐起身,滿懷歉意地看著奈葉。

奈葉搖了搖頭:“星野澤,有你陪著我就是最大的生日禮物了!”她說完,突然毫無征兆地朝著星野澤的嘴唇親了下去。

“奈葉,你這是在幹什麽?”星野澤的臉色瞬間煞白,他用力想推開奈葉,可是兩人的嘴唇如同黏在一起一般,綠色的光芒從奈葉的口中緩緩浮動而出。

奈葉覺得有一股熱氣順著體內遊走,然後被強力吸出,將綠色小球吐出的刹那,她感覺身體裏的能量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虛弱得連坐都坐不住了,直接癱倒在星野澤的懷中。

“奈葉,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星野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淚從他湛藍的眼眸中洶湧而出,心仿佛被刀子刺穿。他擁抱著虛弱無力的奈葉,看著眼前發著綠色光芒的魔法球,恨不得將那顆魔法球扔進大海。

奈葉伸出手接住空中浮動的綠色小球,她將那顆圓潤的小球托在掌心:“星野澤,淩音已將事情的全部真相都告訴我了,我是心甘情願犧牲我自己來拯救精靈國以及你的重生的,所以你不要怪淩音。”

“原來……淩音已告訴你事情的全部真相了……”此時此刻的他,已經無力再去責備淩音,隻是緊緊地擁抱著奈葉,聲音嘶啞地說,“你真傻,要知道,一旦魔法球剝離出你的身體,你就會灰飛煙滅的啊!”

“我這叫偉大,你懂不懂?犧牲我一個人就可以拯救一個國家,還能讓你得以重生呢!”奈葉逐漸蒼白的臉硬是扯出一抹調皮的笑容,然後,她又將目光調回那顆魔法球上,“原來這就是你們精靈國的魔法球啊,我那天因為好奇而拾起的小球,竟然就是這一切的根源,緣分真的很奇妙,因為它,我和你相遇,還記得第一次見麵,我不受控製地親了你,然後,你就轉學到我的班級,又親了我……”奈葉嘴角含著笑容,聲音輕柔緩慢。

“那不一樣,那時你還沒有愛上我啊!”星野澤的眼淚滴在她的臉上,他的聲音幾乎都不再完整,“你……你太傻了……”

“我不傻,我很幸福!我有你,有父母,有小百合,你不要為我傷心,帶著魔法球去拯救精靈國吧!我會在天上祝福你們,守護你們的,我知道,今天過後,父母,小百合,同學們……所有人的記憶中都不會有我了,這樣我就可以了無牽掛地離開了……星野澤,你不要傷心,個人的生命與精靈國比起上,實在太微小了。”

“奈葉,不要離開我!”星野澤恐懼地抱著奈葉,“你不能那麽殘忍……”

奈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發生著變化,她看著星野澤,露出一個陽光璀璨的笑容:“我很快樂,也很幸福,請你好好活下去……”她的身體逐漸變成了飄散的光點,在半空中消失不見。

綠色的魔法球緩緩停留在星野澤空著的手中,綠色的光芒在星野澤的體內遊走,他的魔法已在刹那全部回來了,他的眼淚滴在白沙灘上,濺起小小的漣漪。

(三)

灰塵漫天的精靈國仿佛是地獄一般,星野澤握著魔法球,臉上是悲痛的表情。他回到精靈國,似乎用盡了自己一生的力氣。精靈國國王看到星野澤帶著魔法球回來,數月來的陰鬱一掃而光,他命令侍從們將魔法球放回原地。

精靈國的空氣隨著魔法球的歸位開始淨化,不過兩個小時,就已經恢複了原來的盎然生機,國王和王後看著重新清澈美麗的國家,都對星野澤表示莫大的感激。

“星野澤,感謝你最終拿回了魔法球,我們將給你最崇高的地位與財富。”國王看著星野澤說道。

星野澤冷峻的麵容上沒有絲毫喜色,高貴而溫柔的王後凝目看著星野澤,她忍不住低低歎息,拉住一臉興奮的國王:“陛下,星野澤大人一定非常疲憊,還是讓他趕快下去休息一下吧!那個被關押在天牢裏的偷魔法球的少女,等過一段時間再讓他去審訊好了。”

星野澤在聽到抓住了那個偷魔法球的女賊時,猛然抬起頭,湛藍的眼眸中跳躍著憤怒的火焰:“國王,王後,屬下並不累,屬下想立刻去天牢審問女賊,查明她盜走魔法球的真相。”

“好吧,那你現在就去。”國王揮了揮大手,讓侍從帶著星野澤離開,看著星野澤急速的腳步,他蹙眉看著自己溫柔的王後道,“看來這件事對他的打擊不小啊!”

王後悲憫的眼神一直追著星野澤,直到星野澤消失不見,她才回頭看著國王,婉轉說道:“如果不能完美解決這件事,還真是頭疼呢,你說是不是?”

國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陷入了深思中。

精靈國的天牢裏,偷盜魔法球的黑衣少女被束縛在半空中,她姣好的麵容已憔悴不堪,黑色的衣服滿是汙穢,她懸在半空中,身子始終在顫抖。

“星野澤大人,這就是盜取魔法球的女賊。”侍從們打開厚厚的鐵板打造的牢房,引著星野澤走了進去。

星野澤看著半空中痛苦不堪的少女,聲音如冰一樣冷,問道:“你是誰,你為什麽要盜取魔法球?”

黑衣少女睜開泛著紫色光芒的眼眸,求饒道:“我是雪國的雪姬,我聽說你們精靈國的魔法球可以讓死人複生,光陰倒流,永葆青春,還能獲得神奇的魔法,才偷偷跑來見識一下的。我真的不知道失去魔法球你們精靈國會變成這樣,現在魔法球已經找回來了,你們也關了我三個多月,能不能放了我呢?”

星野澤的神情愈發冷峻,他咬牙切齒地看著一臉無辜的雪姬:“你盜取魔法球隻是為了好玩,真是荒唐,因為你盜走了魔法球,惹出了多少麻煩,害了多少人!”他一想到奈葉就心如刀割,“既然你是雪國的人,我也不懲罰你,你就繼續這樣,等雪國派人來領你回去吧!”他拂袖而去,不理會身後發狂的少女。

“星野澤,奈葉走了,你還是要過自己的日子。”回到精靈國的雪野淩音看著失魂落魄的星野澤,忍不住出言安慰。

星野澤一言不發地坐在梧桐樹下,想著和奈葉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雪野淩音從懷中取出一麵小巧的圓鏡,放在星野澤的麵前,綠光閃耀而過,鏡子中便出現了景象——

繁華熱鬧的人間,大家都在做著各自的事情,聖櫻學院的同學們安靜地聽課,小百合懶懶托著腮似睡非睡,老師的話就像催眠符一樣,她偷偷寫了小字條扔給旁邊的女孩。她隻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是眼前的這個紅衣少女宮本音,再也不會記得曾經出現過的良奈葉。

飄著雪的街道上,奈葉的媽媽和爸爸一起在逛馬路看雪景,媽媽將頭依靠在爸爸的懷中,聲音溫柔又甜蜜:“老公,當初不要孩子的決定真正確,我還是喜歡二人世界。”

爸爸很認同地點了點頭:“我們兩個現在的生活就很好,以後如果寂寞了,我們可以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老婆,我今天想吃你做的紅燒肉。”

“沒問題!我們去超市吧!”奈葉媽媽在爸爸的臉頰上印下一吻,挽著他朝著超級市場走去。隻是在遇到一個17歲的少女時,她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腦海中仿佛有什麽記憶一閃而過,卻想不出來,她低聲淺笑,也許是想起了17歲的自己。

不管是媽媽還是爸爸,關於奈葉的那段記憶都是空白的,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曾經是有過女兒的。

綠野公園中,遊人如織,覆蓋著白雪的草地仿佛鋪著厚厚的棉被,鈴木瑤調皮地在幹淨的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腳印,然後嬌笑著喊道:“端木,我們來比賽,看看誰留下的腳印最多好不好?”

端木颯停止了拉小提琴的動作,他薄唇溢出一絲溫雅的笑,看著孩子般的鈴木瑤:“不要那麽無聊啦,聽我給你拉曲子。”他修長的手指在小提琴上優雅移動,美妙的音樂傾瀉而出。

鈴木瑤跑回到他的身邊,癡癡地凝視著他。

端木颯閉上眼睛,用耳朵捕捉著自己的音符,他用愛來演奏,卻再也不會知道,這首曲子原本是寫給奈葉的。

雪野淩音收回圓鏡,勸道:“你看,人世間的所有人都忘記了奈葉,你也盡快忘記她吧!”雪野淩音蹲下來,從懷中掏出一顆烏黑的藥丸,“吃了它,你就會失憶,就不會有煩惱了!”她綠色的瞳眸中閃著**的光。

星野澤仍舊沒有抬頭:“我不會忘記奈葉,你走吧!”他疲憊地靠在梧桐樹上,閉上了眼睛,睡夢中,奈葉的身影再次鮮活地出現。

“星野澤,你這個大壞蛋!”奈葉扮著鬼臉笑道。

星野澤苦澀的唇角流露出甜蜜的笑容,低低喚著那個魂牽夢縈的名字:“奈葉……”

雪野淩音歎了口氣,她看著星野澤矛盾的臉,緩緩站起來離開,她知道她說任何話都是沒用的,星野澤不會忘記奈葉。

整整三個月,星野澤都是一言不發地坐在梧桐樹下,除了吃飯,其餘時間不是痛苦地流眼淚,就是沉睡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

“星野澤大人,國王有請。”侍女怯生生地站在星野澤的身邊,小聲喊道。

星野澤身子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睛。

侍女無奈地低下頭,加大了音量:“星野澤大人,國王請您過去!”

星野澤不耐煩地睜開眼睛,怒目瞪著這個打擾自己美夢的侍女,站起身道:“走。”然後就沒好氣地邁開腳步。

王宮裏,國王正笑眯眯地看著本次被選入精靈國的初級精靈名單,看到星野澤走來,他放下名冊,朝著星野澤說道:“星野澤,這次找你來是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星野澤恭敬地站在國王麵前,沒有說話。

國王並不生氣,繼續說道:“今天新來了批初級精靈,需要一個元老級的教師教他們學習魔法,我看來看去,隻有你最合適。”

“屬下無能,請陛下另選他人吧。”星野澤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絕。

國王走到他的身邊,寬大的手掌拍在他的肩上:“請你一定要答應我這個請求,因為除了你之外,實在沒有合適的元老級教師啊!”

星野澤低著頭,無聲地反抗著。

“哎呀,不管了,反正就是你了,你明天就去上課!”王國煩躁地擺了擺手,用強製性的語氣說道。

星野澤聽到國王這麽說,隻能無奈應允。離開金碧輝煌的王宮,他再次回到了梧桐樹下,想著奈葉進入夢鄉,此時他,隻有在夢裏,才是快樂的。

(四)

盡管百般不情願,星野澤還是準時出現在了訓練班上,他穿著黑色的緊身衣褲,披著黑色的鬥篷,冷著臉瞪著排好隊的精靈們。那些精靈們都是一臉稚氣,天真又害怕地看著他,他一排排看過去,突然,他湛藍的眼眸頓住了,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精靈們也都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名精靈,那個精靈長著一張甜美可人的笑臉,墨色的頭發披散在粉色的鬥篷上,黑曜石般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樣閃亮,晶瑩的眼眸中仿佛含著淚水。

“奈葉?”星野澤喃喃自語,他飛奔到那名少女的麵前,她竟然長著與奈葉一模一樣的臉。

粉衣少女眨了眨晶瑩的大眼睛,嘴角調皮一笑:“星野澤大人,你好。”

星野澤整個身子都僵硬了,他後退一步,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少女,聲音顫抖著:“你到底……是不是奈葉?”

粉衣少女叉著腰,朝星野澤翻著白眼:“你才多久沒見我,就忘記我了?”

星野澤的臉上表情複雜,由哭到笑,再到笑中帶淚,他一把將奈葉摟在懷裏,不敢相信地說:“老天,這是怎麽回事?我不是在做夢?”

奈葉縮在他的懷中,嗅聞著熟悉的清新味道,眼淚也慢慢溢出眼眶:“星野澤,我真的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在這裏?”星野澤開心得有些手足無措,他反複看著奈葉,確認著奈葉是不是真的完好無損。

奈葉嘻嘻笑道:“這都要感謝國王啊,我在你的懷中消失之後,靈魂四散開來,但沒想到國王卻將我的靈魂收集起來裝到了鎖魂瓶裏,日夜給我灌真氣,所以我才會獲得重生的機會,而且因為我做過魔法球的宿主,又是被國王真氣日夜灌溉,所以就是重生成了精靈,而且擁有前世的記憶!”

國王……星野澤突然明白了國王為什麽非要他當初級精靈的教師了,原來是為了給自己一個驚喜啊!他興奮地摟著奈葉轉了幾個圈後,便牽著她向王宮疾跑而去。

剩下的精靈們麵麵相覷,都在疑惑:“這位老師是瘋了嗎?”

“國王,屬下感謝您的恩德!”星野澤牽著奈葉到了金碧輝煌的王宮,見到國王,立即直直跪了下去。

國王笑嗬嗬地走到星野澤身邊,伸出手扶起他,慢悠悠地說:“我知道你們是有情人,我也很感動於你們的真情,所以才會想方設法幫助你們,而且奈葉是精靈國的恩人,是她的勇於犧牲換來了精靈國的平安,也換來了她的重生機會,希望你們兩個以後在精靈國,好好在一起。”

“謝謝國王,屬下一定會好好對待奈葉的!”星野澤激動地回答。

奈葉羞紅了臉,也低聲說道:“謝謝國王,”然後轉眸看著星野澤說,“星野澤,你以後可不許欺負我了,不然就有你好看了!”

“我怎麽會欺負你呢!”星野澤緊緊將奈葉擁入懷中。

奈葉哼了一聲:“那你要不要教我魔法?還凶巴巴的嗎?”

“教!”星野澤抱著奈葉,“我會教你一輩子!”

瑰麗的太陽將燦爛的陽光灑在他們兩人的身上,玫瑰花突然鑽出了泥土開始吐豔,空氣中流動著百花芬芳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