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糟糕的約會
帝景學院是一座建在海島上的學校。
這裏四麵環海，與外界相連的隻有一條海底隧道。想進入帝景學院，或者搭乘經過海底隧道的列車，或者搭乘私家飛機。
毫無疑問，帝景學院環境幽雅，氣候宜人，各種軟硬件設施在國內首屈一指，是個非常適合讀書的好地方。但是，這種與世隔絕的位置和布局，也讓學生們感到一絲不便，不管怎樣，大家出入玩耍之地，始終都是一座孤零零的海島，隱隱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這座海島麵積之大，令很多人不禁咋舌。所以，帝景學院各種配備應有盡有，除了學校必備的東西，還有國際知名的購物連鎖商場、聲譽良好的綜合醫院、各種風味獨特的中西餐廳，還有電影院、歌劇院、娛樂遊戲場所……
總之，這裏就像一座縮小版的繁華都市，跟外麵的世界相比，毫不遜色。也就是說，“帝景學院”不僅代表一所奢華的貴族學校，同時，還代表著整座海島。
“藍色多瑙河”是帝景學院頗有名的一家咖啡廳。
傍晚的霞光籠罩著咖啡廳，暖亮的橙色光澤灑落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映出晶瑩的光斑，明媚而柔和。
這個時間段，來這裏喝咖啡的同學並不多。
我靜靜地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手托下巴，凝眸望向窗外。
從這裏可以看到蔚藍的大海，深紅的流霞宛若絢爛奪目的織錦，染亮了遙遠的天際。
今天放學後，聖暉學長竟然在教室門口等我，主動約我來這裏喝咖啡。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為自己在夢境中，完全難以置信。能夠得到聖暉學長的邀請，我簡直受寵若驚啊！
隻不過……
為什麽聖暉學長會突然邀請我呢？
輕輕蹙起眉，我收回視線，望著那杯散發著香氣的咖啡，心頭不由得有了幾分沉甸甸的感覺。
曾經無數次，我幻想過獨自與聖暉學長相處的情形，可不知為什麽，我此刻居然有種離開的衝動。
應該是緊張吧？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單獨與聖暉學長約會……但是，現在根本不是約會，聖暉學長隻是請我喝咖啡而已！
“抱歉，讓允兒你等太久了。”聖暉學長微微一笑，在我對麵坐了下來。
“沒事。”我立刻搖頭，笑著說，“我知道聖暉學長很忙，若非緊急的事情，米露學姐也不會給你打電話。”
之前，我們剛剛來到咖啡廳，米露學姐就打電話過來。聖暉學長無奈，隻能暫時留下我一個人，先去外麵聽電話。
侍者恭敬地走過來詢問聖暉學長需要什麽。
“給我一杯卡布奇諾。”聖暉學長抬眸望了望我，對侍者說，“另外，給對麵的小姐一份你們這裏最受歡迎的百合草莓布丁，謝謝！”
嗯，百合草莓布丁？
我感激地笑望著明聖暉，沒有出聲，心裏卻在暗暗叫苦。我從小就對草莓過敏，準確地說，接觸任何一種“莓類”，我的皮膚都會出現紅色的小痘痘。
我還是歐啟曜的家教老師時，有一次仆人送來了洗好的黑莓，而我從未見過黑莓，隻當是什麽新奇的水果，便吃了幾顆，結果可想而知，我的手臂和小腿長滿了紅色的小痘痘，害得歐啟曜差點抱住我大聲痛哭。
說歐啟曜痛哭，那的確有些誇張。不過，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歐啟曜驚慌失措的模樣。那個壞家夥從來都是優哉遊哉的，可當時他的黑眸裏竟然蓄滿了淚，俊臉上流淌著一行行冷汗，反倒把我嚇壞了。
我自己很清楚，皮膚過敏隻是暫時的，幾個小時後，那些小紅痘痘會自動消退。
於是，從那以後，歐啟曜明確地告訴仆人們，隻要我來家裏，絕對禁止出現任何與“莓類”有關的食物。
雖然自己不能吃“莓類”食品，但我不忍心拒絕聖暉學長的好意，想來那個百合草莓布丁應該非常美味吧，否則，聖暉學長也不會特意為我點來吃了。而且，草莓大概隻是漂亮的裝飾水果，不吃草莓不就沒事了。
很快，侍者送來了咖啡和布丁。
我望著那塊精致小巧、紅白相間的布丁，心徹底涼了。原來，草莓與百合都是揉碎後，拌在蛋奶裏麵的，根本無法分離出草莓。
“允兒，謝謝你！”聖暉學長喝了一口咖啡後淡淡地說。
謝謝我？為什麽？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臉頰微微泛紅，尷尬地笑了笑。
“我……我也沒做什麽，學長你……”
“允兒，認識你真好。”聖暉學長笑著看我，眼裏流轉著深情，“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情景嗎？我在你們學校做演講，然後，你捧著鮮花走到我的身邊……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那時的你比鮮花還要漂亮。更讓我意外的是，演講結束後，你居然親自給我送來了喉糖和感冒藥，我真的很感動……”
原來那時聖暉學長就被我感動了，不知道現在聖暉學長有沒有更加感動，乃至有一點點喜歡我呢？
“學長，你不必在意，那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聖暉學長微微一笑，俊逸溫潤的麵孔愈發完美柔和，墨玉般的發絲隱隱遮擋了那雙清亮的眼睛。
“允兒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文靜可愛的女孩，很乖巧，很善解人意。”明聖暉再次端起咖啡，霧氣嫋嫋升起，讓他看起來有些不真實，“自從我的母親去世後，這五年來，隻有你讓我重新感覺到了親人般的關愛。也許，從第一次見麵，你將喉糖和感冒藥送給我開始，我就將你當成特別的人了。那一天，我的確是身體不舒服，但學校領導堅持安排我去你們學校做演講，我沒有拒絕，事先打了退燒針。可是，在演講過程中，又開始發燒，沒想到你竟細心地發現了，還特地給我送來了感冒藥，讓我的病情緩解了，心情也舒緩了。允兒，你的細心和體貼，我會永遠牢記。”
特別的人？細心？
我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差點被喝到口中的咖啡嗆著。
我還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讚揚呢。父母經常不在身邊，我早已習慣獨自一人生活。沒辦法依靠別人，也沒有能夠依靠的人，我變得越來越粗枝大葉，以前的同學和朋友都說我是個不懂溫柔細心為何物的女孩。
但是，此時此刻，我最崇拜的那個人，我一直追求的那個人，卻在感謝我的細心，這是多麽戲劇性的一幕啊！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真害怕自己沉浸在這美妙的夢境中，永遠不會醒過來。
“聖暉學長，你……”我稍稍猶豫，不知道是否應該問出那個無聊的問題。
聖暉學長笑了笑，放下咖啡杯，柔聲道：“有什麽想說的，不必顧慮。”
“那個……學長你……你是不是隻喜歡溫柔乖巧的女孩？”
聖暉學長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反問道：“允兒不覺得那樣的女孩很討人喜歡嗎？”
“是……是沒錯，不過……”我低下頭，像泄了氣的皮球般萬分沮喪，“雖然有小鳥依人的女孩，但還有很多種個性不同的女孩呀，有的聰明，有的開朗，有的積極樂觀，有的熱血率直，有的……”
“所以，女孩子都很可愛。”聖暉學長淡淡地打斷我的話，平靜如水的眼睛裏泛起細微的漣漪，似乎在琢磨我想表達的意思，“允兒，你是對自己的性格不滿意嗎？沒關係，保持自己的真實個性就好，現在的允兒很容易讓人心動。”
心動？
我的臉頰立刻如火燒般灼熱，我想它一定像煮熟的番茄般，紅彤彤的。
我真想繼續追問聖暉學長是否會對我心動，不過……出於乖女孩的矜持，我隻能拚命壓下心中的渴望，努力做一個聖暉學長喜歡的淑女。相反，如果坐在我對麵的人是歐啟曜，我肯定會毫無顧忌地想問什麽就問什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嗯？呸呸呸！
為什麽我會突然想起那個壞家夥？
“哦，允兒送給我的幸運星，曜已經還回來了。”聖暉學長望著我，眸光有些難以捉摸，“曜告訴我，是允兒要求他那樣做的。”
我猛地一陣心驚，臉色微微改變，暗自揣測歐啟曜到底對聖暉學長說了什麽，不會將我與他的關係和盤托出告訴學長了吧？
可是，我到底在害怕什麽？
說白了，我與歐啟曜雖然半年前就認識，但是，拋開那段家教生涯，兩人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我……我隻是覺得，他應該說話算話才對……或……或者，他是擔心被別人知道，將他當成不守信的人，才會主動歸還那瓶幸運星吧。”
“也許。”聖暉學長稍稍移開視線，有意無意地說，“以我對曜的了解，他絕對不是那種會在意周圍人眼光的人。隻要是他認定的人或事，隻要他自己不肯放手，任何人的勸說都是毫無意義的。允兒，你和曜很熟悉嗎？”
“不熟，一點都不熟！”我慌忙擺手，脊背直冒冷汗，“那個……我也隻是偶然碰到他，隨便說了一聲，沒想到他竟然會接受意見。不，不是……學長你也知道，我和他都是一年級新生，還都加入了學生會，又都在幫助米露學姐安排舞蹈班的事，所以……”
有的時候，解釋就是掩飾，解釋得越多越容易讓人懷疑。
明聖暉雖然不動聲色，始終淡淡地笑著看我，但是，他的眸色正在不斷加深，流轉著別有意味的波光。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他的注視讓我有些心虛，他好像發現了什麽。
聖暉學長訕訕地笑著搖了搖頭，恢複慣有的淡然，輕聲道：“允兒，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事，盡管開口，不要客氣。”
“真的嗎？”
“嗯，真的！”他抿唇而笑，凝眸望著我，沉聲道，“允兒，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我高興地手托下巴，身體微微前傾，滿懷期待地說：“聖暉學長，我進入帝景學院讀書後，還沒有好好參觀過校園呢。因為學校建立在海島上，我很想有機會繞著整座海島走一圈，肯定會感覺很充實、很有趣。”
“是呢，也會很浪漫的。”明聖暉笑著抬起手，輕輕為我攏了攏發絲，這是他在我麵前第一次表現出比較親密的舉動，“那麽，我抽空陪你走遍帝景學院，走遍這座海島。”
“啊，太棒了！”我興奮得差點忘形，忽閃著明亮的眼睛說，“聖暉學長，你可絕對不能忘記哦。”
“好，我保證。”明聖暉用力點了點頭，見我一直沒有吃布丁，擔憂地問道，“允兒不喜歡布丁嗎？這裏的百合草莓布丁很有名，像我這樣不喜歡甜食的人，也吃過好幾次呢，覺得味道不錯，所以想讓允兒嚐嚐。”
我望著聖暉學長懇切的眼神，心中的猶豫頓時一掃而光。
我不想看到聖暉學長失望的表情，更不想辜負他的一番心意，反正吃了草莓又不會危及生命，隻是冒出些紅痘痘，經曆幾個小時的痛癢，就會恢複了。
於是，我如同視死如歸的勇士一般，將美味的布丁慢慢送入口中。
“嗯，很好吃。”
盡管忐忑不安，但看著聖暉學長的笑容，我還是拋棄了隱約的悔意，繼續將自己最忌諱的食品“消滅”。
為了喜歡的人付出些代價，做出些犧牲，也是應該的。
當我吃下最後一口布丁時，兩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停在餐桌邊，一股強大的壓抑感頓時自頭頂襲來，我不禁抬起頭來。
竟然是歐啟曜和他的未婚妻星野楓！
“好，好巧！”我仰頭望著歐啟曜和星野楓，略顯緊張地笑了笑。
其實，我沒必要緊張。隻不過，歐啟曜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像發現了什麽似的，一動不動地盯著裝布丁的餐盤，盡管餐盤裏的布丁已經被我“毀屍滅跡”了。
歐啟曜似乎是被布丁餐盤吸引住了，閉口不言，完全漠視周圍的一切。
星野楓微笑地望著我，向我揮手打招呼：“嘿，你好！如果我沒有認錯，你應該是允兒吧，很高興又見到你！”
是的，這是我和星野楓的第二次見麵。
第一次，我們兩個人是在白金館的空手道場碰麵的，很意外，也很有衝擊力。當時，我的心好像突然被掏空了，逃也似的離開了空手道場，任憑歐啟曜在我身後拚命呼喊，我全部充耳不聞，直到跑出白金館，我才驚異地發現，自己的眼角竟然濕潤了。
為什麽？為什麽我會傻乎乎地哭了？
我現在已經想不起那時的感受和心情，隻知道當時不知不覺，不由自主地就那樣難過得流淚了。
不，不！與其說是難過，不如說是氣憤更加恰當！
都怪歐啟曜那個壞家夥！明明自己有未婚妻，為什麽還要陰魂不散地纏著我？
“聖暉哥，分開這麽久，我很想念你。”星野楓忽然彎下身，給了聖暉學長一個猝不及防的擁抱，“真的，真的很想念你……”
“傻丫頭……”聖暉學長淡然而笑，抬手輕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是呢，我們很久沒見麵了，原來小楓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星野楓不服氣地努了努嘴，嗔怪道：“聖暉哥，我隻是小你兩歲而已，別總是用少年老成的大哥哥口吻講話，好不好？”
明聖暉輕輕放開她，唇角的笑意加深幾分，隨後目光落在歐啟曜身上。
“曜，不介意的話，你和小楓一起坐下來喝杯咖啡吧。”
歐啟曜終於將視線從桌麵移開，意味深長地望了望聖暉學長，卻什麽都沒有說，自顧自地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星野楓乘機坐在聖暉學長旁邊，像個撒嬌的孩子似的，緊緊挽住了聖暉學長的手臂。
“聖暉哥，我要一杯卡布奇諾！”
“啊？”聖暉學長一怔，隨後笑望著星野楓道，“小楓，你不是不喜歡泡沫咖啡嗎？幾年不見，居然改口味了？”
星野楓輕挑柳眉，一字一句地說：“因為，聖暉哥喜歡卡布奇諾咖啡呀！”
“所以呢？”明聖暉笑著搖頭，眼裏分明流露寵愛。
“那還用問？我現在與聖暉哥口味相同啦！”
星野楓的回答讓聖暉學長稍顯尷尬，連我這個局外人也隱隱有些困惑，然而，當事人星野楓及其未婚夫歐啟曜沒有一絲一毫不悅之情。
這是什麽狀況？
歐啟曜眼中似乎根本沒有星野楓的存在，而星野楓更是完全不在意歐啟曜，隻顧滔滔不絕地與聖暉學長聊天。
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和聖暉學長僅有的一次獨處機會，為什麽會突然變成四人同行？最不可思議的還是那兩個行為怪異的闖入者，他們不是相約來喝咖啡嗎？就算得到聖暉學長的邀請，他們也應該注意彼此男女朋友的身份吧？
可是……
自從坐在餐桌旁，星野楓與歐啟曜就像陌生人一般，誰都沒有多看對方一眼。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很可能會誤認為，星野楓是聖暉學長的女朋友，而我和歐啟曜才是……
不！不！不可能！我一定是腦袋進水了！不管怎樣，我和歐啟曜都沒有任何關係！
“你吃了草莓？”當我還在疑神疑鬼的時候，歐啟曜突然壓低聲音，蹙眉緊盯著我。
我頓時怔住了，萬分驚愕地看著歐啟曜，心跳仿佛在這一刻突然停止了：他……他是怎麽發現的？
“吃沒吃？趕快回答！”歐啟曜的聲音依然低低的，眼神卻漸漸變得冰冷，其中的慍怒顯而易見。
他……他這是在對我發脾氣嗎？
我怯怯地望著他，第一次打心底裏感到害怕，眼眶慢慢變紅，嘴唇顫抖地回答：“隻是吃了一點點，一點點草莓布丁……”
“鄭允兒！”他猛地提高聲音，黑曜石般的雙眸早已布滿寒霜，令人不寒而栗。
無疑，他的舉動引來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尤其是坐在我們對麵的聖暉學長和星野楓，他們倆不約而同地緊鎖眉頭，目不轉睛地望著我們。
“曜，你想做什麽？”聖暉學長淡淡地開口，聲音略顯冰冷。
“你不必管！”歐啟曜冷冷地望了聖暉學長一眼，然後迅速站起身，緊緊握住我的手，不由分說地邁開腳步。
“站住！”聖暉學長隨即離開餐桌，一把抓住歐啟曜的手臂，“曜，允兒是我邀請的客人，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歐啟曜用力甩開聖暉學長的手，淡漠地勾起唇角，冷言冷語道：“表哥，你可知道，你更過分。與你相比，我隻是小巫見大巫。允兒這個傻丫頭，她……”
“歐啟曜！”我趕忙打斷他，用眼神懇求他。
歐啟曜深深地注視了我很久很久。
我有些看不懂他那複雜的目光，但是，他眼中流轉的擔憂和無奈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們先走了。”歐啟曜無聲地歎息，轉而對星野楓說，“小楓，我和允兒有急事要處理，表哥就拜托你了。”
“沒問題！”星野楓笑著點頭，向歐啟曜做了個“別擔心”的手勢，“我可能會讓聖暉哥陪我逛逛校園，你要好好照顧允兒哦。回頭再聯係！”
對於星野楓的反常舉動，我隻能尷尬地賠著笑臉。歐啟曜卻冷著一張俊臉，拉著我迅速離開了咖啡廳。
“去哪裏？”
“你說呢？”他稍稍停下腳步，托起我的手臂，隻見小紅痘痘已經冒了出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鄭允兒，你就這麽喜歡我表哥嗎？為了他，你連命都不在乎嗎？”
什麽呀，哪有那麽嚴重？
“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我就是清楚這一點，才……”我極力辯駁，猛地對上他冷若冰霜的目光，立刻識相地閉嘴，不再出聲。
歐啟曜仍然緊皺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帶著我直奔白金館而去。
白金館六樓是歐啟曜和他那三個死黨的公寓所在地。
“坐好！”
他用雙手按住我的肩膀，讓我靠在沙發上，又命令仆人送來包好的冰塊。
而此刻，我的手臂和小腿上已經滿是紅彤彤的小痘痘，癢癢的，還帶著細微的刺痛。
“少主！”仆人走進來將冰塊遞給歐啟曜。
“出去吧。”
他凝眸望著我，幽幽地歎氣，然後輕輕托起我的手臂，用冰塊小心翼翼地敷著那些小紅痘痘，就是不肯開口對我講話。
“歐啟曜？
“歐啟曜，你真的生氣了？
“歐啟曜，我……我知道自己錯了，你……”
“那就道歉！”他慢慢地抬起頭，深邃的黑眸燦若星辰，“你呀，怎麽總是讓我無法放心呢？”
“我……我隻是……”
“道歉！”
“對不起……”我骨碌碌轉動眼珠，心虛地偷看他，“歐啟曜，你別這麽小氣，好不好？你想想啊，以前你幾乎每天都會戲耍我，我都原諒了你，從沒有真正生過你的氣。這一次，你就……”
“鄭允兒，我為什麽生氣，你應該很清楚吧。”他非但不接受我的道歉，反而氣焰囂張，居然對我說教起來，“明知道‘莓類’是你的禁忌，明知道會讓自己痛苦，你怎麽還傻乎乎地吃呢？”
我低下頭，小聲說：“那是聖暉學長為我點的布丁，代表著聖暉學長的一番心意，我不想讓聖暉學長失望，所以……”
我的頭越來越低，聲音越來越小，本以為歐啟曜又會大發雷霆，誰知他卻抬起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頭發，沒有再說一句責備的話。
“歐啟曜，對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氣了。”
這是我發自肺腑的道歉，我能夠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在擔心我。
“你呀……”他無奈地笑了笑，抓過我的腳踝，將冰塊轉移到我的小腿上輕敷，“還記得醫生說過吧，冰敷能夠減輕痛癢，是不是感覺好些了？”
我用力點了點頭，想說出感謝的話，喉嚨卻哽咽著，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淚氤氳在眼裏，模糊了視線。
我這是怎麽啦？
房間陷入沉寂，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歐啟曜溫熱的呼吸，他指尖的溫度仿佛透過我的腳踝滲入我的心裏，讓我感覺既踏實又溫暖。
“為了我表哥，值得這樣傷害自己嗎？”他凝眸注視我，唇角掛著玩味的淺笑，漂亮的黑眸裏卻閃爍著認真的光芒。
“我……我就是不想讓聖暉學長……”
“隻能帶給你傷害的人，不值得你喜歡。”歐啟曜淡淡地吐出這句話，然後，飛快地抬起手，將我拉入他的懷抱，半威脅半開玩笑地說，“允兒，我這麽賣力地照顧你，還為你嚴守秘密，你留在白金館陪我吃晚飯，好不好？每天對著那三個家夥吃飯，好無聊，一點新鮮感都沒有！怎麽樣？答應我吧。”
“如果我不答應呢？”
“嗯，那就麻煩了。”他眨眨眼睛，湊到我的耳邊說，“沒什麽意外的話，小楓應該還在表哥身邊，不如我打個電話給小楓，讓她帶表哥一起來吃晚飯，想必表哥看到你手臂上的紅痘痘會很驚訝吧。”
壞蛋！這隻大灰狼終於忍不住露出本性了！
可是，怎麽辦？
我毫無辦法，隻能乖乖聽他的話。
“好，我答應你。不過……”
不過本姑娘實在很鬱悶，很氣憤，很惱火，所以，我趁他不注意，迅速出拳，直逼他的麵門。
“允兒，恩將仇報可不好哦。”他動作靈活地躲開我的攻擊，俊臉上洋溢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該死！偷襲失敗。
我又輸給他了，真是不甘心呢。
幾天後，星野楓變成了我的同班同學。
這樣的結果，既在我的預料之中，又稍稍讓我有些意外。我大概猜到了星野楓會進入帝景學院讀書，隻不過……真的沒想到，她會與我同班。
星野楓在課堂上進行自我介紹時，說她來自日本東京，是個中日混血兒，從小就學習中文，能夠講一口流利的漢語。
對此，我深信不疑，雖然隻和她接觸過兩次，但她的中文說得準確流暢，毫無瑕疵。
後來，恩雅偷偷用手機上網，查到星野楓的父親掌管著日本最大的傳媒集團，而星野楓是名副其實的“太子女”！
難怪……難怪星野家會與歐家進行商業聯姻呢，完全是壟斷該行業的強強聯合。
“允兒！”星野楓坐在我的對麵，笑眯眯地望著我。
我微微一怔，略顯尷尬地問道：“你……你找我有事？”
“其實呢，我經常聽曜說起你。”星野楓手托下巴，忽閃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突然身體前傾，低聲道，“允兒，你覺得曜怎麽樣？”
啊？
我沒聽錯吧？
星野楓居然問我覺得歐啟曜怎麽樣！
她……她是不是知道了我和歐啟曜之間的“師生”關係，所以故意跑來試探我？
不過，看她單純的眼神，應該沒有在懷疑什麽，可為什麽她會突然這樣問呢？
“那個……我……我與歐啟曜不是很熟悉。”
星野楓怔了一下，神秘地眯起眼睛，笑道：“允兒，你這樣是欲蓋彌彰哦。”
“不，不是的，你聽我解釋。”我盯著星野楓，臉頰開始發燙，想消除她的誤會，卻隱隱覺得，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好像真的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愚蠢，不禁又增添了幾分尷尬。
“總之，請你相信，我和歐啟曜隻是一般的同學關係。”
星野楓似乎有心戲耍我，凝眸笑道：“我是無所謂啦，不過……曜聽到允兒這樣說，一定會非常難過吧，他可是把允兒當成很重要的朋友。”
很重要？
我默默地回味著這幾個字，心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帶著一絲甜蜜，也帶著一絲迷惘。
是的，我從來不知道，在歐啟曜的心目中，我究竟算是怎樣的存在。很多時候，他都是用玩世不恭的態度開玩笑，我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麽，更無法判斷他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
“允兒？”
“哦，抱歉。”我趕忙回過神來，對星野楓說，“我很希望與你成為朋友，也希望你與歐啟曜的交往一切順利。”
“我和曜……”星野楓欲言又止，慧黠可愛地笑了笑，“嗯，謝謝！我和曜從小就認識，我們兩家的關係也非常好，所以，我爺爺和他爺爺就為我們定下了‘娃娃親’。你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吧，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兩大家族居然搞什麽‘娃娃親’，我簡直笑得肚子痛！”
我望著星野楓，低聲道：“可是，不管怎麽說，‘娃娃親’也算婚約的一種吧。”
“嗯，所以我就倒黴地變成了曜的未婚妻。”
莫名地，我的心狠狠痛了一下。
事實就是事實，誰都無法改變，我究竟在傻乎乎地期待什麽？
或者，我的潛意識也和米索學姐一樣，認為“娃娃親”沒有任何意義，哪怕麵對著歐啟曜的未婚妻，我仍然可以毫不在意？
沒錯！應該毫不在意！
我與歐啟曜隻是最普通的同學關係，我為什麽要在乎他的事？他有沒有未婚妻與我何幹？我又不是他的什麽人，何必如此緊張不安，何必傻乎乎地難過？
“喀喀。”我低咳兩聲，然後深吸一口氣，笑望著星野楓說，“其實，你和歐啟曜還是挺般配的，而且，你們上流家族最注重門當戶對……”
“我才不在乎那些呢。”星野楓打斷我的話，意興闌珊地搖了搖頭，“允兒，你不要把我和曜想象成任由家人擺布的傀儡哦。我喜歡誰，那是我自己的事，父母親人無權幹涉，至於曜……他的態度比我更堅決，他是絕對不會被家族束縛的！”
我抿唇而笑，沉默不語。
以我對歐啟曜的了解，他的確是個執著的人，隻要是他認定的事，無論多麽艱難，多麽難以實現，他都會堅持到底，誰都休想阻止。
我和星野楓聊得很開心、很隨意，我心中那份奇怪的不安感也漸漸消失了。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我們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談話，約定回到公寓繼續聊。
我想，如果沒有意外，歐啟曜和星野楓注定會在一起吧。
隻不過……
我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麽，一想到要微笑著祝福他們，心底就會湧起澀澀的疼痛，而這種疼痛究竟要持續到什麽時候，連我自己都無法預知。
有一點我必須承認：星野楓的出現，讓我對歐啟曜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與此同時，我也察覺到一個很怪異的現象，那就是，星野楓對聖暉學長的關注似乎超過了對歐啟曜的關心。
不相信嗎？
的確，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是，當星野楓走入我和恩雅的公寓，她就開始一刻不停地向我追問聖暉學長的事情，哪怕我的反應再遲鈍，也會感到一絲異樣吧。
“允兒，你和聖暉哥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四個月前！”我的回答幹脆利落。
主要是，我對自己與聖暉學長初次相遇的日子很重視，早已深深地印在腦海中。
“那天，聖暉學長到我所在的中學做演講，他的容貌、氣質、微笑、聲音，幾乎迷倒了在場的所有女生，甚至很多女老師都愣愣地看著聖暉學長，不舍得移開視線呢。”
“你也是其中之一？”星野楓凝眸望著我，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消失了，目光顯得異常銳利，“允兒，你喜歡聖暉哥，對不對？”
喜歡！當然喜歡！
我可是對聖暉學長一見鍾情呢，怎麽會不喜歡？
隻不過，我喜歡聖暉學長與星野楓有什麽關係？她用得著用如此可怕的目光瞪著我嗎？
在我困惑不解、心有慍怒之時，她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允兒，放棄吧，聖暉哥不可能喜歡你。”
為……為什麽？
一直以來，我在聖暉學長心目中都是聰明可愛的乖乖女，而這正是聖暉學長喜歡的女孩形象。就算我沒有國色天香的美貌，但我聰明堅強、正直勇敢，在以前的學校是眾望所歸的校花級才女，為什麽星野楓要這樣輕視我呢？
我茫然地望著星野楓，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世事難料哦。”室友恩雅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抬頭對星野楓說，“你為什麽肯定聖暉學長不會喜歡允兒？難道，是你自己喜歡聖暉學長，妒忌允兒能夠靠近他嗎？”
“恩雅，別胡說！”我輕輕拉住恩雅的衣袖，阻止她說下去。恩雅並不知道星野楓是歐啟曜的未婚妻，難免會胡亂揣測。
星野楓似乎沒有在意，隻是淡淡地笑道：“我不是針對允兒，而是……聖暉哥他……他不會喜歡任何女孩。”
“為什麽？他準備畢業後當和尚嗎？”
恩雅的話令我和星野楓同時變了臉色，額頭上齊刷刷地冒出好幾條黑線。
好吧，請大家自動忽略恩雅這種來自火星的思考方式。
“嗯，他應該不會當和尚。”星野楓先向恩雅做出解釋，繼續說，“五年前，聖暉哥遭遇了一場事故，那件事對他和曜產生了很大影響，他們兩個人同時失去了母親。後來，我回到日本，與聖暉哥分開，也不知道他的情況怎樣，而曜在日本住了整整一年，從未露出過一絲笑容。”
什麽？
我驚呆了，目不轉睛地盯著星野楓。
這……這是真的嗎？歐啟曜居然一整年沒有笑過？
我沒辦法相信，更沒辦法說服自己去相信，那個總是帶著壞壞的笑容、喜歡捉弄我的家夥，竟會突然讓我心疼得想哭……
“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才是症結所在，我強烈地想知道背後的原因。
可是，星野楓無奈地搖了搖頭，幽幽地歎氣：“我不知道。除了兩家內部的幾個人，誰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追問過曜，他卻隻字不提。”
我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垂下眼瞼，有些心不在焉。
是的，我迷惘了，就像漂浮在海麵上的小舟，不知道應該駛向何方。
我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歐啟曜，原來，我根本不曾真正去了解他。
也許，那個在我麵前永遠壞壞地笑、像個孩子似的歐啟曜，並不是我看到的那樣快樂、那樣自由自在。
第一次，我很想去分享他的秘密和心事。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望著那串陌生的電話號碼，我微微蹙起眉。
“你好！”
“允兒嗎？我是明聖暉。”
居然是聖暉學長打來的電話！
“聖暉學長，是不是學生會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一定盡力而為。”
聽著電話彼端的話語，我驚喜地睜大雙眼，差點高興得笑出聲來。
“好的，明天上午九點，我在學校餐廳門口等你。嗯，再見！”
哦，上帝啊！聖暉學長約我明天一起去海邊踏浪！
他還說，這是陪我逛海島的第一步，以後周末有時間，會繼續實現第二步、第三步……直到陪著我踏遍整座海島，走遍整個帝景學院。
掛斷電話，我仿佛能聽到自己“怦怦怦”的心跳聲，清晰而有力。
“允兒，恭喜！恭喜你！”恩雅笑著向我豎起大拇指，“哈哈！你和聖暉學長總算有些進展了，不枉你為了聖暉學長，拚命考入帝景學院呢。”
“什麽？你……”星野楓明顯一驚，黑亮的眼睛緊盯著我，“允兒你……你來帝景學院是為了聖暉哥？曜知道這個內情嗎？他……”
“他知道。”我淡淡地笑了笑，但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笑容一定很苦澀，很難看。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歐啟曜，我心中那股與聖暉學長約會的喜悅就漸漸消退了。
怎麽會這麽奇怪呢？我明明很盼望與聖暉學長在一起，如今總算有了好的開頭，為什麽我卻高興不起來？
星期天，上午九點。
我穿著白色的休閑服，背著雙肩包，靠在學校餐廳外麵的梧桐樹幹上。
然而，向來守時的聖暉學長竟然遲到了，我左顧右盼尋找他的身影，始終不見他來。
正準備給他打電話，一聲熟悉的問候傳入我的耳際。
“允兒，早上好哦。”
歐啟曜？
怎麽是他？
我將手機放入口袋，抬眸望著他：“你怎麽在這裏？來吃早飯？”
“錯！我來找你！”他緩緩勾起唇角，露出慣有的戲謔笑容，“允兒，不必等了，表哥有急事，他不會來的。”
我的困惑被歐啟曜看在眼裏，他挑眉望著我，笑意加深幾分。
“很奇怪嗎？不瞞你，是小楓告訴我的。”
“但……但是……”就算如此，我還是心有千千結，完全被星野楓與歐啟曜的關係弄糊塗了，“為什麽她要對你說這些？而且，我和聖暉學長……”
“表哥不能赴約，是因為小楓遇到了急事，而那件事隻有表哥能夠處理。”歐啟曜輕描淡寫地向我解釋道，沒有特別強調什麽，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緊張和擔憂。
看來，將星野楓交給聖暉學長照顧，他似乎很安心，很平靜。
意外的是，聖暉學長的“缺席”並未影響我的心情，我反而有種釋然輕鬆的感覺。
從昨天下午接到電話開始，我就一直忐忑不安，還帶著一絲惶恐——我竟然不知道應該怎樣與聖暉學長獨處。
我真是夠笨的了！
當然啦，我最大的隱憂是害怕聖暉學長揭穿我的偽裝，看清我的真實個性。
“既然聖暉學長有事，我就先回宿舍了，你……”
歐啟曜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著我向學校門口走去。
“喂，歐啟曜，放手！你想做什麽？”
他停下腳步，無奈地笑望著我，沉聲道：“允兒，你說我能做什麽？當然是代替表哥陪你去海邊啦！你呀，擔心我把你賣掉不成？”
我自知誤會了他，心中充滿歉意，臉頰泛紅地低聲說：“我又不值錢，就算賣掉也是虧本的生意，你那樣精明，才不會……”
“難說哦。”他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惡作劇般捏了捏我的鼻尖，害得我鼻子泛酸，“在我看來，允兒你是無價之寶，賣給別人我肯定舍不得，但是，如果你願意，就留在我這個少主身邊，如何？”
“壞蛋，去死吧！在‘老師’麵前，還敢自稱‘少主’，沒大沒小！”我毫不猶豫地揮出一拳，直逼他的胸口。
他居然沒有躲閃，硬生生地接下了我的攻擊。
不是吧？這個家夥今天怎麽犯傻了？
“哎喲，好疼……”他半彎著腰，手掌按住胸口。
我心裏一驚，趕忙扶住他，緊張而擔憂地問：“真的很疼嗎？對不起，我以為你會躲開，你這個傻瓜，為什麽沒躲呢？而且，你……你以前被我打幾拳根本無關痛癢，今天怎麽這麽弱？歐啟曜，你要不要緊？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在我心急如焚，差點兒淌出眼淚的時候，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允兒，我……”他將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黑曜石般的眼睛溫柔如水，“抱歉，我是胃疼，沒有吃早飯，你那一拳讓我的胃疼得更厲害了，怎麽辦？”
“啊？真是被你打敗了！”我一邊訕笑，一邊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胃部的位置，“學校餐廳近在咫尺，我先陪你去吃早飯。然後，作為補償，你陪我去海邊。”
和歐啟曜在一起時，我總是感覺很輕鬆、很愉快，沒有任何思想包袱，也不必緊張，不必擔心，隻要盡情享受生活就好。
歐啟曜會陪我吃章魚丸、麻辣燙、冰激淩，還會拉著我在海邊踏浪，兩個人在海水中歡笑嬉戲……
如果陪在我身邊的人是聖暉學長，也許我隻會戰戰兢兢地跟在聖暉學長身後，偽裝自己的個性，露出尷尬而虛假的微笑，不辭辛苦地配合聖暉學長吧。
“給你！”
坐在沙灘上，我從背包裏拿出兩盒牛奶，將其中一盒遞給歐啟曜。
金燦燦的陽光灑落在無邊無際的海麵上，波光粼粼，熠熠生輝。碧藍的海水在遙遠的地方與天空連為一體，海天一色，美輪美奐。
“怎麽樣？玩得開心嗎？”歐啟曜一邊喝牛奶，一邊側眸望著我。
“嗯，我開始喜歡這座海島了。”
“這樣啊，那我把這座島送給你。”
“少胡說！”我抬起手肘，嗔笑著撞了撞他的肩膀，“歐少主的禮物太重，小女子承受不起。隻要偶爾來這裏踏踏浪，看看海，我就心滿意足了。”
“嗯，不貪心，好女孩！”歐啟曜凝眸注視我，完美無缺的俊臉上又露出迷人的笑容。
僅對視了一秒鍾，我的心跳就開始不聽我的命令了。
“喂，別笑得這麽妖孽，像花蝴蝶似的。”
歐啟曜抬手揉了揉我的發絲，玩味地抱怨道：“這可不能怪我，一朵鮮花擺在眼前，蝴蝶當然想靠近，允兒，你……”
“曜！”
咦，居然是米索學姐。
“米索學姐！”我從沙灘上站起來，笑著打招呼。
歐啟曜隨即懶洋洋地起身，似笑非笑地看著米索：“真巧！”
“不巧！”米索慢慢皺緊眉頭，視線在我和歐啟曜之間徘徊，“曜，我昨天去白金館找你，約你今天來海邊，你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而此時此刻，你竟然陪著鄭允兒，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曜，鄭允兒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嗎？你告訴我，立刻告訴我！”
米索學姐越說越激動，姣好的麵孔漸漸變得扭曲，冰冷銳利的目光似乎想將我生吞活剝。
我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清楚，畢竟，我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
“那……那個……學姐，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麽，我……”
“沒錯！”歐啟曜突然抓住我的手，將我拉到身後，對米索學姐說，“允兒就是我喜歡的人！米索，我提醒過你很多次，讓你放棄，我是不可能喜歡你的！現在，我說得應該很清楚了，請不要再問我同樣的問題！”
“你……”米索學姐恨恨地瞪著我，“鄭允兒，你這個偽善的丫頭！”
我有機會躲開，但在那個瞬間，我竟然真的對米索學姐心存愧疚感，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接受這一巴掌。
“夠了！”
預想中的耳光沒有落下，歐啟曜緊緊抓住米索學姐的手腕，將她推開了。
“米索，適可而止！不要真的惹我生氣！”歐啟曜丟下這句話後，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的手，帶著我迅速離開。
然而……
沒走出多遠，我執意甩開他的手，怒氣衝衝地瞪著他。
“允兒？”
“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玩笑來耍我？很有趣嗎？”我深吸一口氣，冷冷地對他說，“歐啟曜，我不是你的玩偶，更不是你戲弄的對象！星野楓是你的未婚妻，你喜歡的人是她。為什麽要利用我來傷害米索學姐？歐啟曜，這就是你對星野楓的保護嗎？為了保護你的未婚妻，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我嗎？”
“不，不是的！允兒，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
我想，一切已經很明白了。
無論歐啟曜說什麽，我都不想再聽，我的心被他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