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亡之神再度降臨
1
時間迅速流逝。
即使大家不眠不休，拚命地尋找著一切關於聖杯碎片的資料和線索，卻還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每次看到我，所有人都會露出刻意的笑容，小心翼翼，似乎害怕我隨時會崩潰。
畢竟我的靈魂那麽脆弱，已經無法承受更重的打擊了。
“阿努比斯，我們出去約會吧！”
一大清早，我就穿上自己最漂亮的櫻花連衣裙，精心打扮了一番，鄭重地向阿努比斯發出邀請。
好歹也是情侶，說起來，我好像還沒和他約會過呢！
他一怔，緊盯著我，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詢問的神色。
“都已經在交往了，卻不和我約會，你這個男朋友太不稱職了！”我吐了吐舌頭，俏皮地笑了笑。
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
雖然我很舍不得大家，更加舍不得阿努比斯，但是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抗拒，就會改變的。
我的生命已經進入最後的倒計時，與其自怨自艾地等死，我寧願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藍寶……”小薩那雙碧藍的眸子裏盈滿水光。
大家都默默地看著我們兩個，過了好久，阿努比斯才微微點了點頭，無比艱難地閉上了眼睛。
“你想去哪兒？”從圖芬尼公寓出來後，他牽著我的手，輕聲問。
我們十指緊扣，阿努比斯的手又大又溫暖，這麽緊緊地拉著我，就像是可以永遠保護著我。
這樣的感覺實在太美好，讓我禁不住貪戀這份溫暖，如果可以，一直牽著他的手走下去，該多好啊！
“我們去賞櫻吧！”我興致勃勃地回答。
都隻聽說過春天賞櫻，可星輝市位置偏北，櫻花一直都是夏天才開放的。
以前因為爸爸媽媽的事，我從沒有心情去賞什麽櫻花，而現在正是夏櫻開得最燦爛的時候，我昨天可是做了整晚的攻略，打算今天把阿努比斯騙去坐櫻花列車。
聽說，坐上櫻花列車的戀人會永遠在一起呢！
列車向前緩緩開動，粉色的火車沿著鐵軌穿越大片大片的櫻花。我抬起頭，細碎的花瓣輕輕拂過我的麵龐，在金色的陽光下，猶如一個個活潑的小精靈，在我們的肩頭、身上跳躍著。
“好美啊……”我驚歎著，伸出手，迎著風接住一片小小的花瓣。
“你知道嗎？”我低頭看著手心的粉白色花瓣，“傳說，在每年星輝市的夏櫻開得最美的時候，戀人們坐上這趟列車，就會永遠在一起，永遠永遠……”
好久好久，阿努比斯都沒有回應。
我納悶地抬起頭，卻發現他正深深地凝視著我，黑曜石般的眸子裏交織著無數複雜的情感，懊惱、悔恨、憤怒，還有濃濃的不舍。
我微微一笑：“阿努比斯，這些櫻花飄落在身上，像不像在進行一場葬禮？”
“藍寶！”他猛地開口，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壓抑的痛苦。
“哇！快看！”
我的視線被窗外的美景吸引，一時之間，根本顧不上他。
列車拐了個彎，駛進了一大片櫻花林，無窮無盡的粉色、白色花朵，蔓延成一片漂亮的花海，微風輕輕吹過，無數花瓣在天空中盤旋著，絕美的景致中帶著一絲淒涼，像是一場美好的葬禮……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這裏好不好？”
阿努比斯瞬間變了臉色，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暗金色，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嚴厲地說：“胡說什麽！”
我好像很久沒看到他發怒的樣子了呢！
“別生氣。”我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以後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藍寶！”他嗚咽一聲，猛地閉上了眼睛。
陽光照在阿努比斯的臉上，那高高的鼻梁、烏黑的眉毛，都帶上了前所未有的脆弱，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臉，任憑悲傷在心底蔓延。
“對不起……”我湊過去，輕吻他的眉眼。
阿努比斯靜靜地閉著雙眼，半晌，他伸手輕輕拉住了我，將我摟入懷中：“藍寶……”
“嗯？”
“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他輕聲說。
再次聽到他說出這句話，我還是忍不住眼眶陣陣發熱。
嗯，隻要在你身邊，我就不怕……
“阿努比斯，你會一直記著我嗎？”
“會的！”
“你……以後會喜歡上別人嗎？”
“我隻喜歡你一個人……”
“阿努比斯……”
“嗯？”
“我舍不得你們……”我哽咽著，將臉埋在了他的胸前。
一整個下午，我們都安靜地坐在開往櫻花林深處的列車上，粉色的花瓣不斷地從天空中飄落，仿佛永無休止，似乎夏天永不會過去，我們也永不會分離……
如果可以，我多麽希望時間就此停止，讓我們永遠停留在這最美好的時刻……
返程的時候，阿努比斯拉著我在市中心下了車。
我疑惑地看向他：“我們不回去嗎？”
“再逛一會兒，時間還早呢！”阿努比斯回答，再次握住了我的手。
他是想多和我獨處一會兒嗎？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好。”
我們在市中心逛了起來。這個時候天剛黑，天空還帶著幾分橙色，霓虹燈已經漸次亮起。
我們手牽著手，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路邊小販們擺出各種小玩意——散發出陣陣香氣的章魚小丸子、做成盆栽形狀的冰激淩……我第一次覺得這一切都散發著勃勃生機，讓我無比留戀這個美好的世界。
可是，我已經永遠沒有機會了吧……
2
夜晚，皎潔的月亮靜靜地掛在空中，俯視著大地上的一切。如水般的月光悄悄灑向人間，為沉睡的世界披上一件白色的薄紗。
我回到圖芬尼公寓後，把要陪著我的阿努比斯趕走，自己一個人回房間收拾整理。那場大火把媽媽留給我的東西幾乎燒得一幹二淨，其實也沒什麽好整理的。
我輕輕撫摸著胸前的紫陽花項鏈，說起來，這算是媽媽留給我最後的紀念了。
“砰砰砰——”
正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咦？”我疑惑地蹙起眉頭，這個時候會是誰？
打開門，一個纖細苗條的身影出現在我麵前，蘇妲穿著珍珠白的絲質睡袍，雙臂環胸倚在門前。
“你要睡了嗎？”
“還沒。”我搖了搖頭，側身讓她進門，“有什麽事嗎？”
“其實也沒什麽……”蘇妲在我的床邊坐下，“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心情出去約會，藍寶，難道你已經打算放棄尋找聖杯碎片了嗎？”
我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既然你們找了這麽多年都毫無進展，其實我也隱隱約約能猜到，除非發生奇跡，要不然，剩下三天絕對不可能找到……所以，與其將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尋找上，我寧願讓自己也讓身邊的人開開心心地度過……”
沒錯，我並不是打算放棄，隻是不想在一味的尋找中錯過身邊美好的風景。
“人類……難道都像你這麽樂觀嗎？”蘇妲靜靜地注視著我，漂亮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迷惑，“明明你們的生命那麽脆弱。”
我露出一個微笑，輕輕撫摸著媽媽留給我的紫陽花項鏈。
她歎了口氣，伸手攏了攏自己的長發，隨即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我：“藍寶，難道你不傷心嗎？”
傷心嗎？
當然，我一點都不想死。
我還有那麽多的事情沒有做完，還沒有領略過這個世界的精彩，還不知道爸爸的下落，還沒有和阿努比斯一起快樂地生活……
“你有沒有去過晨曦孤兒院？”我的腦海中忽然閃過小七的身影，“隻要你去一次，去看看那些可憐卻又那麽開朗、努力生活著的孩子，你就會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麽幸福……”
蘇妲沉默了，她那張精致的臉上浮起複雜的神情。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這麽反常，但我還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的爸爸媽媽雖然都不在了，但是他們那麽愛我，而且，在生命的最後，我還有你們……大家都愛過我……我已經很幸福了。”
過了好久，蘇妲才呢喃道：“因為曾經被愛，所以幸福……是嗎？”
“嗯！”我重重地點點頭。
所以，就算現在我要麵對死亡，卻還是感覺很幸福，很溫暖……
“笨蛋……”她抬起頭，眼裏泛著淚光，“你和小沫一樣，都是笨蛋……”
“小沫？”我撓撓頭。
這一切跟小沫有什麽關係？
蘇妲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藍寶，你是小沫最好的朋友，那麽，你一定知道她有個失蹤了的姐姐白流蘇吧？”
“白流蘇……”我一怔。
奇怪，為什麽蘇妲突然提起這個？難道她知道白流蘇的下落？
她抬起頭，視線投向窗戶，看向無盡的夜空：“說出來……你一定會怪我，其實……”
我的心忽然懸了起來，預感到蘇妲會說出什麽重大的秘密！
她將頭發捋到耳後，靜靜地看著我：“其實，我就是白小沫失蹤的姐姐——白流蘇！”
“嗡”的一聲，我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什……什麽？”
蘇妲是白流蘇？白小沫一直念念不忘的姐姐白流蘇？
我猛地站了起來，思緒無比混亂：“不可能！你為什麽……”
“蘇妲是我們幾個中在人類社會裏生活得最久的，她可以隨時變換自己的外貌，以不同的身份生活在人類之中，因此她也擁有很多身份！”
忽然，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聲音，沒錯……我怎麽忘記了呢，蘇妲是九尾狐，她就連這個大明星的身份也是編造的啊！
蘇妲苦笑一聲，語氣帶上了幾分憂鬱：“九尾狐一族隻剩下了我一個……我在人類世界生活了太久太久，難免會渴望溫暖，所以，偶爾我也會變成小女孩，接受一些家庭的領養……當年，爸……伯父伯母領養了我，對我像親生女兒一樣好……”
“可是，你又為什麽要離開呢？”我急切地問。
要知道，白流蘇的忽然失蹤，曾經帶給了白家多麽大的打擊啊！小沫說，他們報警、找私家偵探，想盡了一切能想到的辦法，卻還是找不到姐姐的蹤影，從此，善良的小沫連狗狗都不敢養，就是害怕有一天會分離！
“不，我和你不一樣……”蘇妲搖搖頭，羨慕地看著我，“你是那麽勇敢，敢與阿努比斯相戀，可是我害怕和人類牽扯太深，你們的生命太短暫了，我害怕在對你們產生依賴以後，不得不被生老病死分離，所以，在小沫成年的那天，我就悄悄離開了……”
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的，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可是……”我喃喃地說，“白伯母一直很自責，她以為自己沒有保護好你……”
“是我的錯！我辜負了他們的愛……”蘇妲眼中有著深深的懊悔，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所以，藍寶，你可以幫幫我嗎？”
3
金燦燦的陽光就像是一個個跳躍的音符，在我們的肩膀上歡樂地舞蹈著。天空碧藍如洗，一望無際。
我守在上次小沫帶我來的甜品店外麵，一邊靜靜地想著心事，一邊好奇地觀察著店裏談話的蘇妲和白小沫。
其實我不明白蘇妲既然不準備向小沫透露自己九尾狐的身份，那又該怎麽向她說明白流蘇失蹤事件的前因後果呢？
可是，我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蘇妲神色肅然地跟小沫說了些什麽，小沫先是滿臉的不敢相信，甚至衝動地站起身來，直到蘇妲把幾張照片擺在她麵前，她才失魂落魄地重新坐了下來。
她們在甜品店聊了許久，直到蘇妲離開，我才轉過身，走進了店裏。
白小沫正低著頭看著桌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的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小聲地叫了一句：“小沫……”
下一秒，白小沫雙眼通紅地抬起了頭，見到是我，她立刻緊張地站了起來：“藍寶，你沒事吧？你那天到底怎麽了？我和媽媽都很擔心你，但是阿努比斯抱著你急匆匆地離開了，還不讓人跟……”
“沒事……醫生說我因為之前家裏發生大火，驚嚇過度還沒恢複，所以才會出現幻覺，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我隨口胡謅，瞥了一眼蘇妲決絕離開的背影，“我剛剛好像看到蘇……”
“嗯。”提到蘇妲，小沫的精神有些萎靡，她朝我勉強笑笑，臉上帶著一絲憂傷，“她認識流蘇姐……”
“什麽？”我大吃一驚。
果然，蘇妲並沒有承認自己就是白流蘇。
“蘇妲說，她在奧地利認識了流蘇姐，還給我帶來了她的照片。”說著，白小沫把幾張照片推到我麵前。
我湊上前一看，蘇妲居然又變成了白流蘇的模樣拍了照！隻是這次，她刻意變成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站在結滿了飽滿葡萄的莊園裏，身旁站著一對中年男女，她挽著他們的手臂，笑得格外開心。
“這是……”
我的話還沒說完，小沫突然崩潰般哭了起來。
“嗚嗚……藍寶！”她撲到我懷中，“流蘇姐她……她找到親生父母了！”
“啊？”我張大嘴巴。
“嗚嗚，我一直在等她，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可是沒想到她活得好好的，還找到了親生父母，卻不肯告訴我一聲她沒事……我擔心了那麽久，像個傻瓜一樣……”
晶瑩的淚珠一顆顆滴在我的手臂上，小沫可愛的臉上布滿了淚痕，讓人心疼極了。
我的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原來蘇妲居然是這樣解開小沫和白家人的心結的。
“別哭了，小沫，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握緊了小沫的手。
是的，雖然我知道原由，卻無法告訴單純的小沫。就像我無法告訴她，我也要“失蹤”了，因為我害怕看到她傷心的樣子。
我隻能努力開解她，希望她能早日原諒白流蘇。
這一刻，伴隨著“失蹤”二字浮現在我腦海裏的，這麽多年以來一直耿耿於懷的問題，好像隱隱有了答案。
“小沫，別傷心了，她現在既然願意托蘇妲告訴你這些，就說明她一直是愛你的……”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心中說道：我也愛你！
“嗯嗯，謝謝你，藍寶！”
“所以，哪怕是為了愛你的人，也要一直開心快樂下去哦！”我努力露出一抹笑容對她說道。
“藍寶，你今天這樣真不像你！”白小沫又哭又笑地說道。
“那要哪樣你才覺得像我呀？”我忍不住伸手撓了撓她的腰。
白小沫立刻尖叫著扭動了起來：“啊……哈哈……好藍寶，我錯了……哈哈……救命！”
“還敢不敢嘲笑我？”我繼續撓她癢癢。
“哈哈……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哈哈……”
親愛的小沫，希望你的笑容可以一直像現在這樣純澈！
第三天傍晚，剛吃完晚餐，我正準備起身，卻因為再次到來的心悸而摔倒。
再次恢複知覺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自己的房間裏，阿努比斯他們全都守在床邊。
見我睜開雙眼，小薩他們立刻湊了過來，隻有阿努比斯一個人沉默不語，垂著頭坐在角落的凳子上。這兩天，他一直在瘋狂地尋找聖杯碎片的下落……
“我不相信！一定會有轉機的！我一定會找到的！”這是阿努比斯的原話。
不過短短幾天時間，他已經熬得雙眼通紅，平時總是桀驁不馴的眼神也充滿了絕望。
看到這樣的阿努比斯，我忍不住難過……
世界上最讓人絕望的事情，大概就是你早早知道了結局，卻無力改變，隻能眼睜睜看著最後的時刻到來。
“藍寶……”小薩緊緊地抓著我的手，那雙總是帶笑的眼睛此刻染上了淡淡的紅色，他顫抖著，像是隨時都會哭出來。
“小薩，別哭……這段時間我很開心，真的。”我輕笑著握緊了他的手。
“好，我不哭……”小薩吸了吸鼻子，半晌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藍寶，我給你變魔術好不好？”
“好。”我艱難地點了點頭。
小薩嘴裏念念有詞，隨即手輕輕一揮，房間的地板上便開出了一朵朵黑色玫瑰。
我從沒見過這樣深沉的黑色，仿佛能吸取世界上的一切光明，可仔細看，卻又覺得生機盎然，充滿了希望。
它們破土、成長、開花……整個生命的過程在短短的幾秒鍾內完成，很快，房間裏便變成了花的海洋。
“藍寶，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並不算長，卻是你，讓我第一次發現，原來生活還可以這麽有趣……你知道嗎？雖然我很自戀，很喜歡那些亮閃閃的服裝、飾品，可真實的我，好像都快要忘記心跳是什麽樣的感覺了……”他摘下一朵開得最絢爛的黑玫瑰，輕輕別在我的鬢邊，“偶爾我也會想，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可以結束？可是，你出現以後，我突然發現，原來日子還可以以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度過……”
小薩低低地說著，湛藍色的雙眸此刻也染上了哀傷，他難得深沉地看著我，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肅穆：“藍寶，我會一直想你的，不管未來怎麽樣，你都是我心中獨一無二的。”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謝謝你，小薩！”我忍不住輕輕地抱住了眼前這個外表不羈，內心卻比任何人都敏感柔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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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窗外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了，房間裏再次恢複了沉寂，沒有人開口。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妲走到床邊，輕輕抱了抱我，在我耳邊小聲說：“藍寶，謝謝你製造機會讓我向小沫道歉。”
我深深地注視著她：“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喜歡和人類在一起，這根本沒有錯！
“你不懂……”蘇妲黯然地搖搖頭，“我隻是想讓小沫開心一點！”
“保重！”說完，她轉身走出了房門，揮揮手算是道別。
蘇妲不愧是蘇妲，這麽灑脫。
然後是少言寡語的金，他什麽也沒說，隻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便離開了。
隨著“砰”的一聲輕響，房門再次關緊了。在滿屋黑玫瑰的映襯下，房間裏的燈光仿佛都暗淡了下來。
手好酸，腿也沒有力氣，我清晰地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阿努比斯卻始終坐在那個角落，動也不動……
“阿努比斯……”終於，我忍不住開口叫他。
阿努比斯抬頭的瞬間，我的心頓時一陣抽疼，仿佛看到了一隻受傷的野獸，他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清冽冷漠的眸子此刻已經熬得通紅，他看著我，眼中像是要滲出血來……
我頓時哽住了，想哭，卻哭不出來。
“過來陪我聊聊天吧，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努力扯出一個微笑，苦澀地說。
阿努比斯聽不下去了，他突然衝了過來，狠狠將我摟進懷中。
他聲音嘶啞，帶著輕微的顫抖：“藍寶，你不會死的，我不想讓你死！”
是啊，我也不想死，可是我們都無能為力！我們都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我伸手輕輕地回抱住了他：“別難過，人總是要死的，我隻是……隻是比別人早走那麽一會兒……”
“這不公平！你還這麽年輕，為什麽要遭受這一切！”阿努比斯哽咽著，滾燙的淚水落進我的領口。
“說不定這是老天爺對我的眷顧呢！”我輕笑著說道，突然想起了那天金的話。
“胡說！”
“真的，人類的生命那麽短暫，你們卻會一直保持現在這樣年輕俊美的模樣，所以，也隻有這幾年的時間，我和你看上去才般配呢！如果等到我慢慢老去，到時候留在你記憶中的就會是一個又醜又老的阿婆了，到時候說不定你會嫌棄我，我才不要那樣……”
“胡說……”阿努比斯的語氣柔和了一些，他伸手擦了擦眼淚才抬頭看向我，臉上的表情終於平靜了一點，“就算你變老了，我也還是會像現在這樣喜歡你……”
“真的嗎？”
“真的。”
……
“阿努比斯，你會不會有一天忘記我？”
“不會的。”
“那就好！”
……
“阿努比斯……”
“嗯？”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也喜歡你！”
“嗯，我知道！”
“傻瓜，你又哭什麽……”
“藍寶……”
“嗯？”
“藍寶……”
……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努比斯的身體突然一震，我苦笑，知道時間到了。
我伸手輕輕推了推他，卻被他抱得更緊了。阿努比斯緊緊地抱著我，像是害怕我會被搶走似的。
我歎息著，輕聲哄他：“好了，時間到了吧！”
半晌，他才不情不願地放手。
不知道阿努比斯從哪裏拿出了一個奇怪的麵具，我突然想起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也是戴著這個麵具……
他說：“奇怪！為什麽你的靈魂會沒有重量？”
我再次想到了一直以來自己耿耿於懷的那個問題，以前，雖然我也懷疑過無數次，但是從來不敢開口問他，但是現在，我都要死了，我不想帶著疑惑去另外一個世界。
我再次看向了那雙讓人眷戀的眼睛：“阿努比斯，我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
“我爸爸他……是不是早就已經不在了？”
“嗯。”他黯然地點了點頭，“你父親在考古途中遇到天災……彌留之際，他指定要把心髒移植給你，你媽媽不願意讓你痛苦，所以才沒有告訴你他的死訊。你爸爸是個非常善良的人，這也是為什麽當時我稱量你的靈魂時，會稱不出重量。”
原來是這樣。
我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見我這副表情，阿努比斯立刻有些慌亂起來：“藍寶，你別難過……”
“我不難過！相反，我覺得自己很幸福……”我看著阿努比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那條紫陽花項鏈，“原來我一直是被愛著的，爸爸並沒有拋棄我！現在，我可以去和他們團聚了。”
“藍寶……”阿努比斯的眼眶又紅了。
“別難過，要開開心心的……我是不是該走了？”身體裏的力氣好像已經消失殆盡，我忍不住輕輕喘息起來。
阿努比斯紅著雙眼，再次戴上了麵具，瞬間，他的身體被籠罩在了一個黑色的光圈中，他伸手從懷中摸出那片奇怪的羽毛，顫抖著向我伸出手……
“你……已經死了。”他聲音沙啞地說，每吐出一個字，我的心都忍不住為之顫抖，“現在，就……由我，來自尼羅河畔的神祇，冥界大門的守護者阿努比斯……來稱量你的靈魂，衡量你有沒有進入永生之國的資格……”
不忍再看他絕望的模樣，我閉上雙眼，感受到身體裏的力量在慢慢流失……
好累啊……
好想睡……
一切都該結束了吧……
永別了，夥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