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小姐是個冒牌貨
1.
我偷偷地把雕像放在袋子裏，裝作沒事人般走出牧家，來到了爸媽所說的咖啡館。
咖啡館的包廂裏隻有爸媽兩個人，根本就沒有什麽債主。
“乖女兒，我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他們一看到我，立即迫不及待地喊道。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乖乖地把藏在袋子裏的雕像拿了出來：“東西在這裏，但是，怎麽隻有你們兩個人？”
“不愧是牧家的東西，真是藝術的極致體現啊！”他們根本不理我，而是立即拿過雕像，欣喜地撫摩著、讚歎著。
看著他們的舉動，我的心漸漸地冷了下來：“債主呢？你們該不會又騙了我吧？”
“抱歉抱歉，不過乖女兒你不要這麽生氣，生氣對你的身體不好。”他們毫無歉疚感，而且還笑嘻嘻地說道，“看到你傷了身子，作為父母，我們會很難受的。”
“那你們這是怎麽回事？明明說如果我不拿東西出來，你們就會被債主砍掉手指頭，為了不讓你們受難，我寧可冒著被牧家的人責罵的風險，也要把東西偷出來。”我一口氣說完，心裏苦澀得要命，“然而，你們的表現卻告訴我——你們根本就沒有被債主追殺，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們編出來的！”
“這點我們的確做得不對，不過我們也不是故意想要欺騙你，都怪這件藝術品實在是太棒太完美了，為了追求藝術，隻好做出一點小小的犧牲……”他們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不過不要懷疑我們對你的真心，我們是你的父母，是真的愛你……”
“原來你們還知道你們是我的父母啊！”我恨恨地咬著牙，痛心地問道，“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親人？還是說，我隻是一枚用完就可以扔掉的棋子，用完之後，這枚棋子是死是活，你們根本就不會在乎……”
“你不要說得這麽難聽，我們還是愛著你的……不過今天都這麽晚了，我們也該走了。乖女兒，你就自己好好保重吧。”
他們一邊說，一邊抱起雕像，逃也似的離開了。
而我還沉浸在被欺騙的憤怒裏，直到他們離開後才反應過來，他們居然帶著東西就這樣跑了。
天啊，這下我該怎麽辦才好，他們就這樣騙走了雕像，我連追都追不上了，我該怎麽向牧家的人交代？
我狠狠地咬著嘴唇，心裏充滿了失落與沮喪。
我可真是一個超級愚蠢的大笨蛋啊！為了這種父母，我一次又一次上當，卻還不吸取教訓，現在他們活蹦亂跳的，東西卻被他們拿走了。
我應該怎麽向牧家的人交代呢？
一想到牧久伊會用輕蔑的目光看著我，然後大罵我是一個可惡的小偷，我的心裏就充滿了悲傷。
“咦？你怎麽會在這裏？”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忍不住抬頭望去。
隻見站在我麵前的人是安時希，他的臉上充滿了驚喜。
不過，在這種時候，我可一點都不想遇上熟人。
“那你呢？你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不想回答他的話，隻好換了個話題。
“我嗎？我隻不過是偶然經過這裏，想著要不要換個地方工作，沒想到遇見了你。”安時希說著臉上泛起了一絲淡紅色，“你也是準備換新工作嗎？”
我苦笑了一下，隻好說道：“說不定是吧。”
“如果這次也能在一起工作就好了……”安時希突然坐到我的身邊，真摯地對我說道，“不過，你是不是有什麽煩惱呢？雖然我很沒用，但是如果可以，我也想替你分擔一些煩惱。”
我驚訝地看著他，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安時希以為我在嘲笑他，難過地低下頭，說道：“不好意思，看來是我太自以為是了。這些話，就當我從來都沒有說過好了……”
“不，我真的很感謝你，我現在好受多了。如果我以後遇上了什麽為難的事，還可以向你求助嗎？”不忍心看到安時希一臉失落的樣子，我隻好這樣說道。
安時希又驚又喜，拚命地點頭：“當，當然了，不管你遇上什麽事，不管我做不做得到，隻要你開口，我一定會努力幫你去做的。”
我點了點頭。隻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就已經讓安時希高興得快要飛起來了。
“那你現在要不要回家？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安時希小心翼翼地問道。
看到他這種樣子，我怎麽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那就麻煩你了。”我努力露出符合大小姐形象的微笑。
隻見他的臉又變得紅彤彤的，隨即他站了起來，還幫我拉開椅子。
我們邊慢悠悠地走著邊聊天，不過正確地說，是安時希一直在說話，而我在一邊聽。
“我真是沒想到，隻是改變了一下形象，居然就能交到這麽多朋友。”安時希的臉上泛起了紅暈，他有些興奮，也有些不知所措，“總之我真的很感謝你，如果不是聽了你的建議，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隻是提了個建議而已，你之所以能交上朋友，其實是由於你很好，大家都喜歡接近你。”
安時希笑了笑，隻不過笑得很勉強：“其實我也知道，那些女生都是看上我的長相才會和我交朋友的，像我以前那樣，又醜又懦弱，除了你以外，根本就沒有人願意和我搭話。”
我本來想說沒有這麽一回事的，但是想到之前同學們的態度，隻好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不一會兒，我們便走到了離牧家不遠的地方。我這才想起牧久伊應該還待在家裏，如果他看到安時希送我回家，還不知道他心裏會怎麽想呢。
“你送我到這裏就行了，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回去的。”我笑著對安時希說。
“你，你要回去了啊……也對，我也要回去了呢……”安時希嘴上雖然這樣說，但臉上滿是依依不舍，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我。
他的樣子讓我想起了那隻被拋棄的貓咪，我忍不住心痛起來，差點就邀請他去牧家做客，讓他喝杯茶再走了。
不過還好，我並沒有喪失最後一絲理智，還知道其實牧久伊是一個超級小氣鬼，如果真的邀請安時希進去，不知道牧久伊會氣成什麽樣呢。
“那麽，再見，明天學校見。”我硬著心腸無視安時希的目光，開口說道。
安時希雖然仍然滿臉的依依不舍，但還是說道：“再……再見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冷冷地說道：“難得有客人來，你怎麽不邀請客人進屋喝杯茶呢？”
是牧久伊！
我和安時希同時向聲音的來源處望去，隻見牧久伊就站在門口。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閉上了嘴巴，用冷冰冰的目光牢牢地盯著我們。
看到他的目光，我的心忍不住“怦怦”地跳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我明明什麽事都沒有做錯，卻有些心虛起來。
“不，不用了，我隻是偶然經過這裏，其實我不認識她的。”安時希在心慌意亂之下，居然說出這種不攻自破的謊話。
我的額頭上滑下了一滴大大的冷汗。
“我們是同班同學，而且你們還說過話，現在突然就變得不認識了，看來你們的記性還真差啊。”牧久伊嘴上雖然說的是“你們”，但眼睛一直盯著我不放，似乎認定了就是我搞的鬼。
冤枉啊，就算我的確想撒謊，也不可能會撒這麽低級的謊吧？
牧久伊的目光更冷了，簡直就像冰霜結成的一樣，他先是冷冷地掃了我一眼，又把目光移到安時希的臉上，似乎恨不得把安時希凍成冰塊。
“他隻是想開個玩笑而已，雖然並不怎麽好笑啦。”我幹笑了幾聲，希望牧久伊能夠接受這個說法。
牧久伊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既然你們的關係這麽親密，我可得好好招待他才行啊。”
他在說到“招待”這兩個字的時候，簡直就有些咬牙切齒了。
安時希顫抖了一下，連忙說道：“不，不用了，用不著招待我的。而且……我們一點都不親密，一點都不……季夜羽同學她很喜歡你，我們真的隻是偶遇，一路上她還不斷地提起你的事……”
我的臉頓時發燙。
雖然我的確在路上不斷地提起牧久伊的事，不過，我可沒有說過喜歡他啊，不要隨便替我解釋啦，萬一他誤會了可怎麽辦？
聽到安時希這樣說，牧久伊的臉色反而緩和了一些：“既然你都來到這裏了，還是進去喝杯茶吧，不然我這個做主人的，會覺得很不安心的。”
“你不必這麽客氣……”安時希一邊說，一邊用求救的目光望著我。
不過，我真的沒有辦法替他解圍啊，單是看著牧久伊的表情，我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2.
最後，我們一起來到了牧久伊的家裏。這時我才發現，客廳裏突然多了很多人，原來是之前跟著牧村辰一起離開的用人們。
難道牧村辰回來了？
我才把牧家的東西“順”出去給那隻會給我惹麻煩的父母，牧村辰就回來了？他會不會發現家裏的東西丟失了呢？他應該會非常生氣吧？我會不會被趕出去呢？
一想到這一點，我的心裏就像是壓了一座大山，沉甸甸的，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我一邊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邊領著安時希來到了客廳裏。
看到牧家那裝修得無比豪華的客廳，安時希不由得張大了嘴巴，怎麽都掩飾不住臉上的驚訝。
牧久伊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鄙視我怎麽交了這麽個沒有見過世麵的朋友。
而我則狠狠地瞪了牧久伊一眼。
哼，不但我認識他，你也認識他啊，為什麽隻鄙視我一個人？
“請坐。”牧久伊嘴上雖然說著“請”字，但語氣要多冰冷就有多冰冷，一點都看不出他對安時希的到來有絲毫歡迎的意思。
安時希尷尬地坐了下來。
雖然是牧久伊特地邀請他進來的，但是自從坐下來之後，兩個人卻什麽話都沒有說，一直在尷尬地大眼瞪小眼。牧久伊連一杯茶都沒有倒給他。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隻好親自給安時希倒了一杯茶。
“謝謝。”安時希驚喜萬分地接過我端過去的茶。雖然隻是一杯茶，他卻像是捧著什麽無上的珍寶一樣，是那麽珍惜。
看到他那種受寵若驚的樣子，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隻不過是一杯茶而已，他用得著這麽高興嗎？
牧久伊哼了一聲。
這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嘴上口口聲聲地說要顧及牧家的麵子，卻連一杯茶都不願意讓客人喝，這樣的行為，才是給牧家丟臉吧！
“喲，兒媳婦，你回來了？”這時，牧村辰從樓上下來，看到我，他笑嘻嘻地說道，不過，當他的目光轉到安時希的身上時，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這是你的朋友嗎？”
“是我和久伊的同學。”我連忙說道。雖然不知道牧村辰為什麽看安時希不順眼，但安時希是我帶來的客人，總不能看著他陷入窘境吧?
“原來是你們的同學啊，我還以為是你的……”牧村辰笑嘻嘻地說道，“不管怎麽說，你可不能拋棄我的兒子啊。他其實很喜歡你的，如果你喜歡上別人，他可是會很傷心的。”
我感覺額頭上滑下了一滴冷汗。
而正喝著茶的牧久伊被嗆到了，拚命咳嗽起來。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牧久伊連忙辯解道：“不要胡說八道，我對這個沒才沒貌的家夥沒有任何想法，就算她喜歡上別人，我也不會傷心的。”
“我才不管你會不會傷心呢，而且我也沒有別的想法。”我哼了一聲，憤憤地說道，“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和安時希同學真的是偶然遇見而已，根本沒什麽，是你想太多了。”
之前牧久伊明明說自己不在意，但是聽到我這麽一說，臉色又沉了下來：“我可沒說過你和安時希有什麽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跳出來承認的。該不會……是你心虛吧？”
“我有什麽好心虛的？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憤憤不平地大喊道。
“我，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沒辦，先走一步了。”安時希終於再也忍耐不下去，胡亂找了個借口，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雖然覺得就這樣讓剛進家門的他離開是很沒有禮貌的，但是，讓他繼續在這個可怕的地方待下去，還不知道牧久伊會對他說出什麽更加刻薄的話，所以他還是早點離開的好，免得牧久伊又讓他難堪。
於是我說：“那你路上小心。”
安時希鬆了口氣，臨走前，依依不舍地看了我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總覺得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幽怨，似乎在責怪我，抱怨我為什麽不挽留他。
不過，這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哼，你們的感情果然很好啊。”牧久伊看著安時希遠去的背影，不冷不熱地對我說道。
“我懶得解釋了，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我歎了一口氣，向房間走去。
“我看你不是懶得解釋，而是根本沒法解釋吧！”明明之前牧久伊還算通情達理，但是隻要一扯上安時希的事，他就變得不可理喻起來。
我隻好閉上嘴巴，走向自己的房間。可是當我推開房間時，牧久伊跟了過來，還跟著我走進了房間裏。
我頓時緊張起來。我今天才把房間裏的東西“順”出去，如果讓他發現了可怎麽辦？
“你不要隨隨便便進女孩子的房間啦，我也是有隱私的！”我一邊拚命把牧久伊朝外麵推，一邊找著借口。
“這是我的家，你的房間也是屬於我的。在自己的家裏，我喜歡待在哪裏就待在哪裏。”牧久伊蠻不講理地喊著，一把推開我，直接走進我的房間，一屁股坐在了我的**。
我雖然惡狠狠地瞪著他，但其實心裏害怕極了。
如果……如果牧久伊發現我房間裏的雕像突然消失了，他會怎麽做？
牧久伊毫不在意我惡狠狠的目光，繼續心安理得地坐在我的**，還皺著眉頭，不滿地說道：“你隻知道給安時希倒茶，卻忘記你這裏也有客人了嗎？還不快點給我倒茶？”
“你也說這裏是你的家，在自己的家裏，你算什麽客人啊？用人這麽多，為什麽非得讓我替你倒茶？”雖然心虛得很，但是我可不會就這樣輕易屈服。
“反正我就是想要喝茶，你現在立即幫我倒一杯！”牧久伊理屈詞窮，開始耍起賴來了。
我的額頭上滑下好大一滴冷汗。
他是小孩子嗎？我隻不過是給別人倒了一杯茶而已，他就計較到現在，還特地跑過來讓我也替他倒一杯。
沒有辦法，我隻好給他倒了一杯茶，塞進他的手裏，粗聲粗氣地說道：“這麽喜歡喝茶，那你就好好地喝個夠吧，隻不過得小心喝多了晚上尿床……”
“你說話怎麽這麽粗俗？”牧久伊皺著眉頭說道。
我的心猛然一震。
安穩的日子過得太久了，我都差點忘記，其實，我最重要的任務，是要扮演好千金大小姐的角色。
“對於粗俗的人，用這種態度應付他是最合適的。”我裝出一副驕傲的大小姐模樣，高高地仰起了脖子。
“你在裝什麽高貴啊。”牧久伊撇了撇嘴，不滿地說道。
沉默了好一會兒，牧久伊問道：“你就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嗎？”
我的心猛地一跳，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空****的雕像擺設台，幹巴巴地說道：“不，什麽話都沒有啊。”
“真的嗎？如果你現在說出來，我可以當成沒有這回事……”牧久伊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但語氣裏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不會吧，我剛把東西“順”出去，他這麽快就發現了嗎？
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揪住了，我緊張地舔了舔嘴唇，說道：“什，什麽啊……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唉，我還是提不起勇氣坦白承認自己的錯誤，而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矢口否認。
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牧久伊知道我的真麵目之後，他會怎麽看我，會不會鄙視我……
越是這樣想，我的心裏就越沉重，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你是真的聽不明白嗎？”牧久伊冷冷地問道，不僅他的聲音，就連他的目光也變得冷冰冰的，讓我看了心裏發涼。
“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討厭拐彎抹角，半天說不到重點。我想你也是一樣吧？”我拚命壓抑著內心的慌亂，假裝高傲地說。
“喵嗚。”
一個小小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天晚上撿來的貓咪，雖然它咬了我一口，不過我並不記恨它，還讓它在牧家安安穩穩地待了下來。
“你怎麽跑過來了？”摸著貓咪柔滑的皮毛，我的心裏突然有些傷感。
它雖然是一隻血統一點都不高貴的貓，但是和我不一樣，從來到這個家開始，它就沒有隱瞞過自己的身份，假裝自己是一隻血統純正、出身高貴的貓……
和我完全不一樣呢。
貓咪嗚咽了幾聲，爬到我的腳邊，諂媚地蹭了蹭。
“這個勢利的家夥……”牧久伊不滿地嘀咕道，看著那隻小貓，然後說道，“你還沒有給它起名字呢，這樣做主人也太不負責了吧。”
他來找我就是為了給這隻貓咪起名字嗎？雖然牧久伊不是那種古板到一點玩笑都開不起的人，但是，他也不是那種閑著沒事就來找我聊天商量貓咪名字的人，所以，他一定是有什麽事想對我說吧。
“這隻貓咪的名字就叫綠豆好了。”因為懶得想名字，我隨便說了一個普通的名字，然後看著牧久伊，歎了口氣，問道，“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吞吞吐吐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牧久伊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老頭子在外麵旅遊的這段時間，遇上了以前的老朋友，說了一些以前的事……”
我的心裏突然湧起了不祥的預感，心怦怦直跳，喉嚨也一陣陣地發緊。
“以前的事……到底是什麽事……”我低著頭，牢牢地盯著自己的腳尖，聲音也變得十分微弱。
“也沒什麽啦，隻不過是……他說你的母親以前為了愛情離家出走，一直都沒有回來，還說你其實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真是可笑的謠言。”牧久伊幹巴巴地說。
雖然他嘴上說是“可笑的謠言”，但是他的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聲音也充滿了疑慮。可以看得出，其實他的心裏，或多或少，還是有著懷疑。
我沒有辦法親口承認他說的全都是真的，告訴他我的確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但是就這樣昧著良心厚著臉皮自稱大小姐，也超過了我的底線。
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呢？
3.
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所以我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
看到我沉默了這麽久，卻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牧久伊苦笑了一下，說道：“這麽說，你是默認了？”
我嚇了一跳，想也不想就立即說道：“我才沒有默認呢，隨便誣陷別人算什麽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父親的朋友其實是在說謊嗎？他所說的一切，全都是為了挑撥我們的關係嗎？”牧久伊淡淡地問道。
我就像是個溺水的人，手邊突然出現了一樣東西，不管是救命的浮木，還是會讓我沉得更深的鐵棍，我都沒有辦法去挑三揀四，而是牢牢地抓住。
“是，是的，他就是想挑撥我們的關係，你父親的朋友是在誣陷我！”情急之下，我根本顧不上別的，直接就這樣吼了出來。
牧久伊歎了口氣，一臉失望地盯著我，眼睛在燈光下變得暗淡起來：“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嗎？你覺得我是那種隻在乎別人出身的人嗎？不管你有什麽想法，都絕對不能和我分享嗎？”
看到他帶著一絲淡淡悲傷的表情，我的心裏突然湧起了一股衝動，這股衝動讓我忍不住想要把心底的話全都說出來。
但是一想到外公的樣子，還有他威脅過我的話，我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差點衝口而出的坦白的話，也被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裏。
“我可沒有什麽可以和你分享的，我也沒有什麽事好隱瞞的。”我低著頭，小聲地說道。
良久，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長時間的沉默過後，牧久伊把一遝資料和照片輕輕地擺在我的麵前。
我的目光先落在照片上，隻見那些都是我與父母的照片，照片上有些是我與父母待在又破又舊的家裏的畫麵，有些是父母被債主逼債的情形，林林總總匯集在一起，看得我心驚膽戰。
“這些照片……”喉嚨裏就像是卡了一顆又硬又冷的石頭，讓我痛得要命，幾乎無法呼吸，連話都說不完整。
“這些照片就是那個人給我們的證據，我本來以為不用拿出來的，結果……”牧久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看著我的眼神已經染上了一抹濃重的悲傷。
是我令他失望了，他應該很希望我可以自己向他坦白吧，但是我沒有做到，反而讓他不得不拿出證據。
按理說，我現在應該很害怕、很恐慌，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才對，但是我冷靜得出奇。
“我還以為可以一直隱瞞下去呢，沒想到這麽快就露餡了。”我假裝不在意地說道，“實話告訴你吧，我之所以會欺騙你們，全都是因為我外公說會給我一大筆錢。為了錢，我什麽都做得出來，甚至把你家的玉石雕像都偷偷拿出去變賣換成錢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按理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因為我不希望被牧久伊討厭，不想被他用厭惡的目光看著，不願意讓他知道，我是這麽過分的人。
可是現在我自己主動把什麽事都說出來了，還故意貶低自己，簡直就像是希望被牧久伊討厭似的。
我想被牧久伊討厭嗎？
不，隻有這件事我絕對不要！隻要一想到我會被牧久伊討厭，我的心就像要裂開般疼痛，痛得我根本沒有辦法呼吸。
然而，我還是說了出來。
難道我已經不再在乎牧久伊的看法了嗎？
不，絕對不是。
大概……原因隻有一個，經過這件事之後，我知道牧久伊已經不會再喜歡我……誰會喜歡一個欺騙自己的人呢？
既然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喜歡上我，那麽我能做的就隻有讓他更加討厭我。
我寧可被他討厭……如果是恨那就更好了，哪怕他恨我入骨，我也不希望他僅僅把我當成一個“拜金女”，完全不放在心上！
被討厭也沒有什麽不好的，至少他還記得我，我最害怕的不是別的，而是完完全全被他遺忘。
“我真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是這樣的人。”牧久伊牢牢地盯著我，目光裏沒有厭惡，反而帶著探究的意味。
事到如今，我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應該很清楚才對，可是，為什麽他還是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
“當初我們訂了協議，讓你假裝我的未婚妻，現在你答應過我的事沒有做到，算是違反了協議吧？”牧久伊上下打量著我，說道。
“我們的確這樣約定過，不過我失敗了……”我故作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說道，“你該不會要向我追索精神損失費吧？你也知道我窮得要命，根本給不起損失費。”
“我可沒有說過要你給損失費，你也不用擔心這件事……”牧久伊看了我一眼，嘴巴動了動，似乎欲言又止。
看到他這樣，我自認為已經了解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說道：“雖然我的臉皮很厚，但我也不是無賴，你都這樣說了，那我隻好搬出你家了。”
“我可沒有這樣說過！”牧久伊突然怒吼道，他的聲音很大，嚇了我一跳。
雖然他的確沒有這樣說過，然而一般人都會這樣想吧，既然知道對方是一個愛慕虛榮、為了金錢欺騙自己的大騙子，連看到對方都覺得惡心，難道還會希望對方住在自己的家裏嗎？
反正遲早都要被趕出去，自己先提出離開，總比被別人趕出去體麵一點吧！
我勉強笑了笑，說道：“反正我也在這裏住膩了，早點離開，我還能找到下一個笨蛋。我警告你，可不要隨便擋我的財路。”
說著，我站了起來。
“你站住！”牧久伊突然大喊道，還擋在了我的麵前。
“牧家大少爺，你還有什麽話要吩咐嗎？”我抬起頭，略帶諷刺地問道，“如果沒有，可以放我走了嗎？”
“你不能就這樣離開！離開牧家，你要住在哪裏？知道你破壞了他的計劃，你的外公是不會收留你的吧？”牧久伊不假思索地吼道。
難道他知道我與外公的交易？
我的心猛地一跳，不由得向牧久伊望去。他的樣子和平時不一樣，顯得十分緊張……甚至，有點害怕？
難道他在害怕我離開嗎？我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可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隨即，我搖了搖頭，把這個可笑的念頭甩出腦海。
“我會住在哪裏，和大少爺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故意用諷刺的口氣說道，“難道大少爺居然是受虐狂，被騙子騙得多了，反而舍不得騙子了嗎？”
“夠了，不要再叫我大少爺了！”牧久伊突然怒吼道，臉頰變得紅彤彤的，就連耳朵也染上了鮮豔的緋色，“少自作多情了，我怎麽可能在乎你這種騙子？”
我已經警告過自己無數次，心裏也早早地做好了準備，然而當我真的聽到這句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我的心還是疼痛極了，痛得讓我發抖。過了很久很久，我才終於恢複過來。
看到我的表情，牧久伊咬了咬牙，說道：“我的話說得太過分了，對不……”
“不用說對不起，反正我也沒有向你說過對不起，我們就算是扯平了吧。”我一邊說著，一邊向門口走去。
不管怎麽樣，我都不能接受牧久伊的好意，否則，我會越來越舍不得的。
“你不能走！”牧久伊再次攔住了我，這一次，他是抱著綠豆攔在我麵前的，“雖然我不是很想挽留你，但是這隻小家夥很依賴你，它需要你……”
綠豆“喵”地叫了一聲，自顧自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我可看不出它離不開我……”我苦笑了一下，推開牧久伊，說道，“謝謝你挽留我，但是……”
話說到一半，我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隻不過是對牧久伊說“再見”而已，但我的心在陣陣發痛，在拚命地抗拒著，讓我連簡單的一句“再見”也說不出口。
最終，我還是推開了牧久伊，什麽東西都沒有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牧家。
4.
我走在寬敞的馬路上，身體像被掏空了一般，麻木地朝前邁著腳步，心就像陰沉的天空一樣，看不到一絲陽光。
“請等一下，大小姐。”
我才離開沒多久，牧家的美少年管家就追了上來，他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地喊著。
他的聲音引來了不少路人的注目，讓我根本無法忽略。
“你有什麽事嗎？”我隻好停下來，裝作不耐煩地問道，但其實心裏害怕得要命。
因為我才發現，牧久伊根本沒有向我追討玉石雕像。該不會是他之前忘記了，現在才叫管家向我追討回來吧？這可怎麽辦才好，我身上連一分錢都拿不出來啊。
“大小姐就這樣走了，我家主人非常擔心，害怕大小姐你在外麵受委屈，所以派我來送禮物。”美少年管家說著，把一個包裝得很精美，而且很有分量的盒子遞到了我的手裏。
他嘴裏說的“主人”應該是牧村辰吧，沒想到牧村辰居然會這麽關心我，而我卻欺騙了他和牧久伊，我真是個壞女孩啊……
我一邊自責地想著，一邊打開了盒子，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天啊，盒子裏居然裝滿了大額鈔票，還有一張空白支票。
“你拿錯了吧！”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立即把盒蓋蓋上，把盒子還給美少年管家，心驚膽戰地說道，“你也太粗心了，拿錯了這麽重要的東西，不但我會被警察帶走，你也會丟掉工作啊。”
“沒想到大小姐這麽善良，在這種時候連我的處境也考慮到了，難怪主人會……”美少年管家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完美的職業笑容，說道，“放心吧，我並沒有拿錯禮物，主人交給我的時候告訴我，大小姐現在孤身一人在外麵，生活上一定有很多不便，如果這個禮物可以幫你減少一些麻煩，主人將會十分高興的。”
雖然隻看了一眼，但是我也知道，隻要有了這些錢，加上那張空白支票，我就一定可以還清父母欠下的債務，也能交得起學費，再也不用因為這些事而煩惱……
然而我隻猶豫了幾秒，便堅定地把盒子交回到管家的手裏：“替我謝謝牧先生，不過我真的不需要。”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為了自尊心而讓自己受苦，是沒有必要的。”美少年管家仍然保持著完美的笑容，溫和地說道。
我搖了搖頭，堅持自己的原則。
“雖然在你看來是沒有必要的自尊心，可對於我來說，是不可動搖的原則。欺騙牧久伊已經夠讓我難受了，再接受他家的救濟，我真的做不到。”
“既然你這麽堅持，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家主人說，如果你有什麽需要，隨時都可以來牧家。”美少年管家終於收回了盒子，還拋下了一顆大炸彈，“還有……讓我送禮物過來的，不是老爺，而是少爺——牧久伊少爺。”
“轟”的一聲，我的腦子裏仿佛有一顆炸彈爆炸了，把所有思緒全都炸得灰飛煙滅。身體變得很冷很冷，心卻很熱很熱，一直“撲通撲通”地跳著。
我是不是可以認為牧久伊其實並沒有很討厭我……他派人送這麽多錢給我，說不定是在擔心我離開牧家之後沒有地方住，說不定……他還有那麽一點點在意我呢？
不，不，我怎麽還會有這麽不切實際的期待呢？
可是，我明知道越是期待就越是容易失望，卻還是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地期待著什麽。就算故意在牧久伊的麵前扮演“拜金女”的角色，就算告訴自己被他憎恨好過被他遺忘，但當他仍舊向我示好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很開心很開心……
我根本沒有辦法控製這種期待，因為這是隱藏在我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原來我這麽希望牧久伊喜歡我嗎？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就這麽開心，這簡直就像是我也喜……”我自言自語，話才說到一半，我就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說下去。
5.
夜已經深了，路燈與店家的招牌將街道照得很明亮。我站在安時希的家門口，遲疑了很久，還是敲了敲門。
“就來了，是誰啊……”
“吱呀”一聲，大門被打開了，安時希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穿著皺巴巴的睡衣走了出來。一看到我，他的眼睛立刻睜得大大的，嘴巴半天都合不上。
“這麽晚打擾你，真的很抱歉。不過你說過的，如果我有什麽事，可以找你幫忙，對吧？”我不安地看著安時希，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是的！”安時希終於回過神來，尷尬地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我，我真的有好好地打扮自己，隻不過我剛才睡著了……”
“真的很抱歉，看來我打擾你休息了……”我咬了咬嘴唇，“這麽晚了還來找你，我也知道會給你添麻煩，但是我也隻能找你了……”
聽了我的話，安時希的眼睛閃閃發亮，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十分開心。
“不用客氣，隻要是我能夠做得到的，我絕對願意幫忙，不遺餘力！”安時希的語氣十分興奮，簡直就像是如果我不求他幫忙，他反而會十分失望似的。
聽到他這樣說，我終於鼓起了勇氣，小聲地問道：“那麽……我可以暫時住在你家裏嗎？”
“你沒有聽錯，我想在你這兒借住幾天。”我盯著自己的鞋子，小聲地說道，“你放心，我隻是暫時借住一段時間，隻要找到合適的出租房，我立即就會離開的！”
沒辦法，除了安時希之外，我的朋友就隻有莫淺沫了。可我之前聽說她的家庭環境似乎還蠻複雜的，如果我突然提出要住在她家，一定會給她帶去很大的困擾吧。
“你和牧同學發生了什麽事嗎？”安時希若有所思地盯著我，問道。
“我與他之間的確發生了一些事情，不過……我可以不解釋嗎？”我頭痛地問道。
今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我已經身心俱疲，隻想找個地方坐下，什麽解釋的話都不想說，什麽事都不想做。
“你當然……當然不用解釋啦。你，你可以在我家住下來，我很歡迎！”安時希緊張得語無倫次，不過沒有忘記把大門拉開讓我進去。
“謝謝你，我會盡快找到房子，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鄭重地強調道，然後走進了安時希的房間。
安時希的房間和之前沒有區別，不過被子滑落到了地板上。看來是他之前太著急幫我開門，連被子掉在了地上都不知道。
注意到我的視線，安時希的臉唰地紅透了，他連忙把被子撿起來放好，說道：“抱歉，我這裏真的很亂，隻有一張床，你隻能睡在這裏了……”
“不行！我厚著臉皮住在你家已經夠不好意思了，怎麽還能霸占你的床呢？就算我臉皮再厚，也做不出這種事啊！”我連忙說道，“我睡在沙發上就行了，反正沙發軟軟的很舒服……”
“怎麽可以讓客人……而且還是女孩子睡在沙發上呢？”安時希不由分說地把我按坐在床鋪上，嚴肅地說道，“你是想讓我做出這麽過分的事，好讓別人恥笑我嗎？”
他都說到這種地步了，我也隻好接受他的好意，安靜地在**躺了下來。
而安時希拿出備用的被子，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今天真的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對不起。還有……謝謝你。”雖然已經說過一次了，但我還是忍不住再次道謝，“如果沒有你，我大概隻能睡在公園裏的長椅上了吧。”
“你也太誇張了啦，你不是大小姐嗎？而且還是那個牧同學的未婚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當安時希說到“未婚妻”這三個字的時候，聲音酸酸的，語氣也很怪異，“像你這麽高貴的大小姐，怎麽可能淪落到要睡公園長椅的地步呢？”
“我不是什麽大小姐，而且……”我停頓了一下，一字一句慢慢地說道，“而且……他應該也不會再把我當成未婚妻了吧……”
“怎麽會這樣？你們分手了嗎？”安時希驚訝地喊道。
我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心裏泛起了一絲苦澀。
也許在別人眼中，我搬離牧家，就意味著我已經和牧久伊分手了吧？
分手……
真是可笑，我明明從來都沒有和牧久伊交往過，怎麽可能和他分手呢？
最多是他已經討厭我了，連看都不想看到我了。我根本不在意，也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
可是……
我真的不在意嗎？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我與牧久伊第一次見麵時的一切。那時我的父母剛剛拋棄我，外公也毫無理由地派人帶走我，而牧久伊一肚子怨氣，根本就不想和我見麵。
明明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但第一次見麵的場景還是那麽清晰，仿佛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腦海之中，怎麽都抹不掉。
不僅如此，我還記得和他第一次吵架時的情形，牧村辰出差後我們共處一室的情形，一起去菜市場的情形，收養綠豆的情形……
不管是悲傷的，還是快樂的，一幕幕往事就像流水一樣從我的心裏流淌而過。
有些開心，有些甜蜜，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悲傷。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臉頰，濕濕的。
我哭了嗎？
難道我就這麽在意以前在牧家的舒適生活，假裝自己是大小姐上了癮，所以才會哭出來嗎？
不，不是的……
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心底深處響起，非常殘忍而又清晰地告訴我：“事到如今你還要逃避嗎？承認吧，你根本就是舍不得離開牧久伊。”
是的，雖然是我主動離開他的，但事實上我根本不願意離開他，我想繼續留在他的身邊，我想一直注視著他……
越是這樣想，我的眼淚就流得越洶湧，就算我拚命地伸手去擦也根本止不住。
一個一直隱藏在內心深處，根本不敢觸碰的念頭浮現了出來。就像我那無法控製的淚水一樣，不管怎麽壓抑，這個念頭還是不由自主地在身體裏生根、發芽、長大。
其實，我一直喜歡著牧久伊吧……
不，不對，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這是不可能的。
不要犯傻了，那個傲慢又討厭的大少爺有什麽好的？
他身上任何優點都沒有！除了長得很好看、氣質也很高貴之外，他脾氣很壞，說話刻薄，愛挑食，還很小氣，又愛計較……
我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用力拉起被子蒙住頭，整個人都蜷縮在被子裏。
“你怎麽了？沒事吧？”聽到我的呻吟，安時希緊張起來，焦急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在被窩裏輕聲說道：“不，沒事……我隻是做了一個噩夢。”
我也知道這個謊說得不高明，我明明就沒有入睡，怎麽會做噩夢呢？然而安時希並沒有追究，就好像是真的相信了我的說法一樣。
沉默了好一會兒，安時希的聲音在黑暗裏響了起來，他說：“其實你能想到我，來找我幫忙，我真的很開心、很高興。如果我真的能夠幫上你一些小忙，我會很幸福的。”
“雖然我的確幫你改變了形象，但真的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你不用放在心上。”我連忙說道。
“你以為我是為了報恩，才會覺得幫你忙很高興、很幸福嗎？”安時希的聲音有些沮喪。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隻是……”話才說到一半，他就說不下去了，語氣顯得很慌張。
過了一會兒，他大聲喊道：“我，我睡了！”
他到底想說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