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同居時候的那點事

第二天,我清楚地認識到了一件事情——幸福對於我來說,已經徹底變成了奢侈品。

“咚咚咚!”

我一個哆嗦驚醒過來,發現吵醒我的竟然是猛烈的敲門聲。我痛苦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看了看窗外,天還是黑黢黢的。

我有些疑惑看向周圍,這裏不是我之前的房間,奇怪,這裏是哪裏啊?

“咚咚咚……”

敲門聲音更加急促起來。迷迷糊糊的我愣了一下,昨天發生的事走馬燈似的在我腦海中過了一遍,我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現在我和李澤語他們四個人住在一起。

啊啊啊……可惡!我用力地踢開被子,沒好氣地打開了房門。

門外是一張不耐煩的撲克臉,戴著金絲邊眼鏡的向陽係著灰藍格子的圍裙站在門外。

啊,是他……

我一愣,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我還以為敲門的是李澤語那個家夥呢。

在我還在發呆的時候,向陽的臉色忽然變得超級古怪。

喂喂,這種奇怪的目光是怎麽回事?我頓時覺得異常不滿。

向陽忽然別過頭去低聲說道:“你,你給我把衣服穿好!”

哼,我的衣服穿不穿好,關這個家夥什麽事情……等一下……

我有點疑惑地低下頭,然後大腦一空。

天啊,我竟然穿著短短的睡衣就開了門!想到向陽看見我這個樣子,我的臉頰快速升溫了。

我大叫一聲將門重重關上,門的那邊傳來“咚”的一下響聲,伴隨著向陽的呻吟。

慘了,一會兒又得被他罵!我縮了縮脖子,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從椅子上抓起衣服,三下五除二地套在身上。

在鏡子裏反複檢查確定自己沒有遺漏掉什麽後,我這才走到門邊把門重新打開。

門外向陽揉著額頭,見我出來,臉陰沉得快結冰了。他冷冷地說道:“你還想要睡到什麽時候,李澤語請你來不是讓你過小姐生活的!你第一天上班就要偷懶嗎?”

他在說什麽?我完全在狀況外。

昨天晚上他們什麽也沒跟我說,隻是帶我參觀了別墅,足足走了三遍以便保證我日後不會在自己“家裏”走丟,然後就把我扔進了自己的房間。

接著,我按照自己的習慣調整了家具的位置,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才睡覺,睡下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想到這兒,我回頭看了看桌子上的鬧鍾,雖然比自己平時起床的時間晚了不少,但因為昨天睡得晚,我總共隻睡了五個小時不到。

向陽大概是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於是提高了分貝:“集中精力好嗎?”

我又看向向陽,但還是不知道他到底要讓我幹嗎,隻能一臉茫然地呆站在那裏。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解下自己身上的圍裙,塞到我的懷裏,說:“做早飯!”

黑線……

早飯就早飯,早說啊!向陽這個家夥在我門口劈裏啪啦地說了這麽一通話,搞半天就是要我做早飯啊。

果然,跟李澤語關係好的人,個性都怪怪的。

“我知道了……”我打著哈欠朝廚房走去,邊走邊把圍裙係在自己身上。

從冰箱裏取出雞蛋、西紅柿、培根、蘑菇等原料,我做了我平時早晨吃的煎蛋卷。

用鍋鏟把五個裹得完美的煎蛋卷分別放到五個盤子裏,又為每人準備了一杯橙汁,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就在我享受著這難得的喘息機會時,歐陽連清滴著口水出現了。

他朝我擺了擺手算是打過招呼,然後沒等我反應過來,就風卷殘雲般把一個蛋卷吃個精光,還不忘把我準備的飲料都喝到見底。

這,這……

我都快被他的吃相給嚇傻了,而這個時候,吃完了自己那份的歐陽連清還不滿足,罪惡的手又伸向了下一盤。

我急忙將那盤蛋卷舉了起來,怒吼:“想都別想!”

歐陽連清一下子就像被霜打的茄子,整個人都暗淡下來了。他抬了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可憐兮兮地說:“他們還沒起床呢,等他們起來了你再做嘛。好不好?”

我將盤子都收到桌子的另一頭,然後雙臂環抱,對歐陽連清說:“不好意思,一人一份,沒得商量。”

歐陽連清又擺出了那張像小狗一樣可憐的臉,我仿佛看到了他耷拉下來的耳朵和垂著不動的小尾巴。

頓時,一種叫做“罪惡感”的東西在我心中升騰而起。

唔,其實讓他多吃幾個也沒事,反正我不用付菜錢。他肯定是難得吃一頓飽的才這麽饞,這麽可憐的孩子,不滿足他好像不對呢!再說煎兩三個蛋卷也花不了多少時間,等確定嶽言和李澤語都起床了再做也不遲嘛。

麵對歐陽連清可愛又可憐的樣子,我正猶豫不決,忽然,一個充滿了不屑加諷刺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

“又來了,餓死鬼。像頭豬一樣,我真的懷疑你的肚子是個無底洞。”

不用回頭也知道肯定是李澤語。

李澤語快步走到餐桌前,伸了個懶腰,將銳利的視線射向歐陽連清。如果眼神似箭,我估計歐陽連清早就被捅成了馬蜂窩。歐陽連清看了李澤語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眼神裏麵充滿了驚慌,像是被獵人撞見的小動物,大眼睛又開始彌漫上一層霧氣。他轉而用祈求的眼神望向我,眼睛裏滿是求助的信號。

李澤語也看到了這一幕,嘲諷地說:“看她有什麽用,你以為她是什麽人?你以為她來了你就可以不守規矩了?還是你認為她有這個能力來維護你?”

我看到這一幕,又聯想到昨天歐陽連清告訴我關於他家的事情,看來因為私生子這個不被認同的身份,歐陽連清一直被李澤語這個李家大少爺欺負。

太可惡了,有錢有什麽了不起的,連親情都可以不顧,一個人要冷血到什麽地步才能對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這樣百般欺壓?接著再想起李澤語對我的欺負,我頓時怒火中燒。

看看李澤語趾高氣揚的表情,再看看嶽言向陽站在旁邊居然一句話也不說,明顯是早就看慣了這種情況。我突然氣不打一處來,心中一股無名火噌噌地往上冒。歐陽連清又不和他搶什麽,他憑什麽這樣?為什麽大家不能和睦地過日子,一定要明嘲暗諷讓人過不去呢?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憑什麽他們有錢有勢,就要欺負弱者?

世界本來就不公平了,我就更加不能助長這種歪風邪氣。

這火氣越燒越旺,到了最後,也不知是為歐陽連清鳴不平,還是為我自己抱不平了。

李澤語還想說什麽,我已經將我跟前盛著蛋卷的一個盤子推到歐陽連清麵前。

我摸摸他的頭,溫和地說:“吃吧,不夠就說,想吃多少我給你做多少。”說完還挑釁地看了李澤語一眼。我看你能拿我怎麽辦!

李澤語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深呼吸好幾次,似乎想說什麽又沒有想好,最終,他一把操起我推過去的盤子,將裏麵的食物甩到歐陽連清的臉上。

“吃啊,你不是很喜歡吃嗎?現在我就讓你吃個夠”。李澤語雷霆大怒。

“渾蛋,你究竟在幹什麽!”我急忙轉身從廚房裏隨手抓過一條毛巾,繞過桌子跑到歐陽連清跟前。

他的狀況很糟糕,雞蛋、西紅柿、培根、蘑菇弄了一臉,連耳朵上都掛著培根片。白色的棉質T恤徹底毀了,油漬沿著胸前滑下來。

看到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心中湧起一陣憐惜,輕輕地為他把身上的蛋卷和油漬擦掉。歐陽連清淚水終於滾了下來,豆大的淚水一顆顆滑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衣服,嘴唇微微顫抖,沒有說話,開始無聲地哭泣。

這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居然都不敢哭出聲來。

李澤語看我為歐陽連清擦衣服,使勁拍了拍桌子,叫喊道:“你可是我買來的,必須站在我這邊!他就知道假扮受害者,你幫他做什麽!”

這時候的李澤語在我心中就如同小醜一般。我站起身朝李澤語翻個白眼,冷冷答道:“別幼稚了好不好?你要我怎麽站在你那邊,是像這兩個人一樣,無動於衷,看你欺負自己的親弟弟?”

我憤怒地指了指嶽言和向陽,這時我心中滿是怒氣,也不在乎嶽言怎麽看我了。我真的沒想到,嶽言那麽溫柔的人,竟然也會任由李澤語欺負歐陽連清,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還是需要我幫你動手?”我語氣嘲諷地說,將李澤語放回桌子上的盤子掀了起來,盤子在空中飛過,落到了李澤語的腳邊,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碎成幾瓣。

“如你所願。”我雙手攤開,無謂地聳了聳肩。

一時間餐廳裏鴉雀無聲,李澤語沒見過我真正發脾氣的樣子,大概是被鎮住了,他本來麵無表情,過了一會兒,臉上又開始浮現出淡淡的哀傷和憂鬱。歐陽連清趁這個機會抹著眼淚低頭跑出了餐廳,嶽言和向陽雖然就站在門邊,卻沒有去攔他。向陽一臉平靜,表情高深莫測,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嶽言也不複往日溫柔的樣子,沉著臉。

然而,這一刻我卻沒有心思去思考這兩個人的想法,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李澤語的身上,他看著我的表情滿是驚訝和難以置信,好像我幹了什麽很過分的事情。

我這時候衝勁兒也過了,稍微平靜了一點。

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我忍不住心想。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李澤語難堪,他自尊心那麽強,一定會覺得受不了。再看到李澤語受傷難過的樣子,我咬了咬嘴唇,心裏開始有了一點後悔和不忍。

但是,想想他對歐陽連清做的過分的事情,這種後悔和不忍轉眼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說完了嗎?還有沒有別的想說的?”李澤語的眉頭緊皺著,雙手握拳,怒氣衝衝地朝著我走過來。

啊,死定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我顫抖地站在原地,把眼睛緊緊閉上,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等待著將要如雨點般落在我身上的拳頭。但是,過了一會兒,什麽也沒有。

這是怎麽回事?

我偷偷睜開一隻眼,然後就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李澤語那個黑心大少爺竟然已經往門外走了,留給了我一個孤獨的背影。

他,他竟然沒有找我的麻煩?難道他的腦袋壞掉了?

向陽快步跟上去,拍拍他的肩膀,但李澤語避過了他的手,回頭向嶽言的方向擺擺手,腳步停頓了一下,又朝他們倆搖了搖頭,露出個看起來像哭的笑容,然後就快步離開了。

餐廳又恢複了一片寂靜。向陽避過地板上的盤子碎片走到桌子旁邊坐下,歎了口氣,抬起頭對我說道:“你認為歐陽連清和李澤語是什麽關係?”

我急忙回答:“我當然知道啦,歐陽連清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向陽冷笑了一聲:“對,也是導致他母親自殺的原因!”

啊?這下我是真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我甚至有種荒謬的感覺——這種豪門恩怨的劇情我隻在電視劇上看過。

這麽說起來,李澤語那麽討厭歐陽連清也不是不能理解。我皺著眉頭,看著餐廳裏的一片狼藉,有些後悔。

可是……我用力搖了搖頭,在心底說服自己,歐陽連清年紀這麽小,又這麽纖細,惹人憐愛,總不可能是李澤語的殺母仇人吧。

“看你一臉傻樣,多半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你都是從歐陽連清那裏聽說的吧?也對,他怎麽可能告訴你事情真相呢。”

向陽將一個盤子拉到自己麵前,舉起麵前的一杯橙汁喝了一口,放回桌子上,又拿起了刀叉,姿態優雅地吃起了蛋卷。

看他不緊不慢的樣子,我心裏就像是有無數螞蟻在爬一樣,撓心撓肺地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李澤語這樣討厭歐陽連清。

我將一杯牛奶和幾張紙巾推到向陽的麵前,急急忙忙地說:“那你快告訴我真相啊。”

向陽看了我一會兒,似笑非笑地問:“你看李澤語平時衝動又隨性,是不是覺得他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我想都不想,立刻回答:“是啊。”

向陽又擺出了那個招牌冷笑,說:“你知不知道,你把宴會甜點搞砸那次,李澤語為了不讓家人找你的麻煩,把此事一肩承擔,結果在自己的生日宴上當著所有賓客的麵被家中的長輩批評?”

聽到這些,我愣住了。

我真的沒聽錯嗎?他真的那麽做了?

我從沒想過李澤語會為我承擔責任。一直以來,他在我麵前表現出的都是無理取鬧的一麵,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不擔心別人的心情好壞。蠻橫霸道,既自私又幼稚。如果是別的人告訴我,李澤語其實很體貼,為了保護我不惜自己受累,我一定會嗤之以鼻,但告訴我這件事的人是向陽,我就沒法不相信了。

雖然這個家夥又冷漠又臭屁,但是……我總覺得,他並不是那種會騙人的人。

如果是這樣,我剛才對李澤語的確是有點過火了。他不計較我搞砸宴會甜點的事,給我機會彌補那一百萬的違約金,還讓我轉學到一個普通人做夢都進不來的好學校,雖然這過程實在讓我有些接受不了,但無論怎樣,從結果來看他的確是給了我一個更好的環境。

向陽冷漠的態度讓我心裏又多了幾分難受,之前李澤語欺負歐陽連清的樣子,以我的性格我沒有辦法坐視不理。要我為保護歐陽連清道歉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但向陽突然向我透露的真相,還是讓我有些措手不及,覺得一切都來得太過莫名其妙。

我的腿一軟,頂著向陽冰冷的視線,就像是沒電的娃娃一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腦袋裏亂糟糟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應該怎麽辦了。

事情怎麽會是這樣啊,我隻是看不慣弱小的歐陽連清受到欺負,這樣也錯了嗎?雖然我確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至少我是想站在正義的那一方啊。再說根本沒人告訴我真相,憑什麽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我?

沒有說話的嶽言,欲言又止的向陽,說了等於沒說的李澤語,還有說一半藏一半的歐陽連清,都讓我覺得很委屈。

向陽吃完飯,擦擦嘴,站起身走了,走之前還指著地上的碎片說:“你再想想吧,還有,這是你弄的,記得收拾。”

其實這並不是多欺負人的一句話,但他冷漠的表情和毫無感情的語氣,還是讓我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我覺得我才是最委屈的那一個好不好?為什麽大家都要這樣對我?

我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人好像被抽空了一樣。嶽言就站在我的麵前,他從頭到尾一直站在那裏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們。我抬頭看他,無措地問:“我是不是做錯了?可是那種情況,我真的不知道啊……是我錯了嗎?”

嶽言輕輕搖了搖頭,又把手放到我的頭上,揉了揉我因為睡覺而變得有些蓬鬆的頭發。他從桌子上拿起一張紙巾,輕輕把我的眼淚擦掉,動作很溫柔,我感到貼在臉上的紙巾慢慢吸走了我的淚水,心情似乎也沒那麽糟了。

嶽言少言寡語,不愛管閑事,但他既然覺得我沒做錯,應該是同意我的做法。在我和他的朋友李澤語翻臉之後,他還能這麽溫柔地對待我,就像是在無形中支持我一樣。

不管別的人怎麽樣,至少這裏還有嶽言。我在心裏默默為自己加油鼓勁。無論怎樣,至少還有嶽言,這樣就足夠了。

在嶽言的陪伴下,我收拾好了廚房,然後就帶著上斷頭台一般的心情,去了教室。

如果是以前,去一個新的學校我大概會覺得很興奮,畢竟我有了一個交新朋友的機會。可是在經曆了早上的事情之後,我隻覺得心底充滿了鬱悶。

我根據昨天教導主任給我的地圖,順利地找到了教室。這裏的教室非常豪華……當然,我已經快要習慣這種豪華了。令我咋舌的是,偌大一間教室就隻有我和嶽言兩個人,老師好像對這種情況一點也不驚訝,鎮定地看了看教室裏的兩個學生之後,就自顧自地講起課來。

這裏的學生都不用來上課?看來這樣的情況經常出現,老師都習以為常了。

我翻出座位表,在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之後,手控製不住地抖了一下。

李澤語……看座位表,他應該是坐在我旁邊的。

可是……我看了看我旁邊空****的座位,心裏真是堵得慌。

他沒來,看樣子,早晨果然還是對他太過火了。

那個家夥畢竟是個大少爺,應該沒有預料到我會膽敢忤逆他,估計他受了很大的打擊。

考慮到李澤語目前是我的雇主,我決定等他來了之後給他道個歉。

可是,足足等了一整天,整個教室裏都隻有我和嶽言兩個人。

詭異的感覺讓我坐立不安。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上午的課結束之後,向陽忽然出現,二話不說地就將嶽言帶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空****的教室裏,聽著陌生的老師講著完全不懂的課程……

嗚嗚嗚,大概,沒有人比我更加悲慘了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我拎著書包就朝著宿舍——也就是那間小別墅狂奔而去。雖然隻在裏頭住了短短一天時間,但是,在經曆了一整天的折磨之後我發現,我已經開始想念那個有些陌生的房間了。

然而,有一句話叫做“禍不單行”……

到了宿舍門前,看著緊閉的大門,我下意識地想要拿鑰匙。

當把上下左右的口袋都摸遍了之後,我才想起來——李澤語那個家夥,昨晚根本沒有給我鑰匙!

而今天早晨他氣衝衝地走掉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不是吧,沒有鑰匙我怎麽進去啊?如果他回來發現晚飯還沒有做好,肯定又會很生氣。

我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來承受一天之內的兩次怒火。

我緊張地在門口踱來踱去,覺得自己的頭上大概寫著“倒黴”兩個字吧。

啊,對了,說不定會有人在家呢?

我懷抱著希望在心裏默念,然後按響了門鈴。在按了七八次門鈴之後,我的希望破滅了。

絕望地耷拉著頭,我用力地拍了拍門,然後就有氣無力地抱著書包走到了台階上。

想想也是,他們怎麽可能這麽早就乖乖回宿舍待著呢,我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就好像嫌我不夠倒黴一樣,正當我鬱悶的時候,天空中炸響幾聲悶雷。

不會吧?我詫異地抬起頭,看著迅速堆積起來的灰色雨雲,幾乎要哭出來。

不會又要下雨了吧?我怎麽這麽倒黴,總是在沒處躲雨的時候碰上下雨天。

上帝大叔,拜托你,千萬不要下雨啊……然而,正當我這麽祈禱的時候,瓢潑大雨開始砸下來。

伴隨著電閃雷鳴,雨水很快密集起來,冰冷的水滴很快就把我的身體淋了個透,頭發濕漉漉地貼在我的頭上,讓我感覺很不舒服,眼睛也被雨水淋得快睜不開了。

該死!

學校的宿舍前也沒個屋簷讓我躲躲。左右看看,估計我隻能回教學樓去了,先在那裏待一會兒,等雨小一些或者雨停了再回來。

我將書包頂在頭上,往教學樓的方向奔跑過去。雨水在我的踩踏下飛濺起來,浸濕了我的鞋子襪子,途中好幾次差點因為看不到路而滑倒,最後不得已稍微放慢了速度。

教學樓離宿舍樓並不算遠,但在這漫天的雨水中,這點距離還是足夠令我無助又煩惱。好不容易來到教學樓前,我急忙去開門,卻怎麽轉門把手也打不開——教學樓的門竟然被鎖上了。

“不是吧……”

我垂頭喪氣,趕緊跑到教學樓天橋的下方躲雨。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雨還是陸陸續續被風吹到這裏,我渾身濕透,冷風一吹,開始不斷打著哆嗦。

好冷啊,感覺風都要刺進骨頭裏了,這時候我終於體會到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心情,我環抱雙臂,心中開始埋怨起李澤語來。

他逼我轉學,逼我和他住在一起,果真隻是因為他想這麽做就做了,並不是為我考慮。如果他有哪怕一點點關心我,把我當人看,就不會忘記給我門鑰匙了。就算是因為吵架忘記了,現在下雨了他也該想到我進不了家門吧,不說親自過來,至少應該派一個手下送片鑰匙回來吧。

我不停地在心中埋怨這個沒有人性的家夥。

我也是爸爸的寶貝女兒,也是被寵愛著長大的,雖然家庭條件沒有你好,可我也是爸爸的掌上明珠啊,憑什麽要來李澤語你這兒受這些窩囊氣啊!給你做甜點沒問題,但要和你一起上課一起住,這種破事,你找別人玩去吧!我玩不起,也不想玩!

天漸漸黑了下來,我又氣又冷,簡直想要打人。

都已經這麽晚了,那幾個家夥還是沒有考慮到我還被鎖在外麵,足以可見我在他們眼裏根本就不算什麽。

可惡,就這樣吧,老娘我不奉陪了。我決定將李澤語拋在腦後,自己回家。

我將放在地上的書包重新頂到頭上,又在雨中狂奔起來。

大雨打在地上濺起水花,遠看像是地上升起了薄薄的霧。我在雨裏像個傻子一樣奔跑,滿臉都是水,也不知道是淚水流了出來,還是雨水滑進了眼睛裏。如果是淚水,為什麽我的眼睛還覺得這麽幹這麽痛,如果是雨水,為什麽我的鼻子又這麽酸呢?

然而,老天爺根本就沒有放過我。等我冒著大雨跑到校門口之後,我才絕望地發現大門也被鎖上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心中湧起一陣無助又淒惶的感覺,我癱坐在地上,任雨水洗刷著我。

接連兩天遇到這樣倒黴的事情,我都快對生活失去信心了。

不行,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我咬了咬牙,看了看荒無人煙的校園,然後將書包背好,一咬牙,開始攀爬起那扇鐵門來。

雨越來越大,視線已經完全模糊不清了。昨天進來的時候,看到這樣漂亮的大門我還覺得很喜歡,現在卻不停地埋怨起這個設計師來——門上的花紋時疏時密,角度各異,我每爬兩步就會找不到落腳點。我將右腳抬得高高的,試圖一步登上更高的位置,誰知,在雨水的衝擊下鐵門滑溜溜的,根本找不到著力點,我一腳踩滑,整個人騰空了,隨後就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

我艱難地爬起來,跪坐在地上,看著無盡的雨幕,抱住自己的雙腿,將頭埋在膝蓋上,開始無聲地哭泣。

爸爸,我好想你啊,你在哪裏……

天已經完全黑了。雨絲毫不見變小,雨點無情地衝刷著我,擦破的膝蓋疼的火辣辣的,手肘也破了皮。我試圖站起來,卻又跌坐在地上,身子像是有千斤重。

我感覺身上一陣陣發冷,雨水似乎把我的體溫都帶走了,但我又感覺身體裏有一股熱火,太陽發漲。我蜷縮在地上,眼皮漸漸支撐不住,接著一片黑暗將我吞噬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花板上的陶瓷燈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我艱難地抬了抬頭,發現我身上蓋著格子花紋的被子,額頭上敷著熱熱的毛巾。

這是哪兒?我試圖坐起來,但渾身無力,被窩裏非常暖和,像有無數個小太陽照耀著我,起來時冷空氣灌進被窩裏,我打了個哆嗦,又重新鑽回被窩裏。

迷迷糊糊間,我聽到門外有走來走去的輕輕腳步聲,還有拉桌子推東西的聲音,不知道是誰在做事。是在我昏倒在雨中後,把我送回來的人嗎?我閉上眼睛,帶著這個疑問,又沉沉睡去。

再醒過來時,我感覺自己好多了,身體輕鬆了不少,一回頭,就看到一個讓我無比安心的男生坐在我的床邊。

是嶽言!他正微笑著看著我,眼睛裏還帶著一抹擔憂。

他是在擔心我的身體吧?我心裏頓時湧起一股暖流。

想必他就是把我送回來的人吧。我果然沒看錯他,嶽言是最關心我,最照顧我的人,在這個屋子裏,他是最善良的。

嶽言看到我醒了,像是如釋重負一般,歎了一口氣。他將我額頭上的毛巾取了下來,又伸手探了探我的體溫,從水裏撈了另一條毛巾起來,輕輕扭了扭,保證不再滴水,才放到我的額頭上。

毛巾暖暖的,我的心也暖洋洋的。

“謝謝。”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不知道嶽言是用什麽方法帶我回來的?如果是抱或者背,那他不是也淋濕了嗎?我偷偷看了看嶽言,本來想開口問他,但這種問題問出來,我總怕會尷尬,而且要是得知他是抱著我回來的,多讓人害羞啊。

嶽言似乎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他從桌子上端起一碗粥,用勺舀起來一點,偏著頭看著我,似乎是在詢問我的樣子。

我其實不是很餓,但怎麽能不領嶽言的好意呢。我連忙點頭,坐起身來打算接過粥碗,可是鼻子一癢,我趕緊偏過頭去,果真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嶽言又將碗放下,遞給我幾張紙巾。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將鼻涕擦幹淨。

嶽言將我的枕頭拿了起來,墊在我的腰下,又將被子往我身上拉,將我手以下的位置蓋住,又把被角掖好,確保我被包得嚴嚴實實的,風沒法透進來,這才又把碗遞了過來。

看到他這麽細心地照顧我,我心中又是一陣感動。我將碗裏的粥一點不剩地吃個精光,還不停表示:“好吃,好吃。”

其實……那粥做得並不好,味道還有些怪,但考慮到嶽言是個少爺,平時應該很少做這種家務活,而且這是人家的一番好意,我可不想做一個被別人照顧還挑三揀四的家夥!

嶽言看到我吃完也笑了。他端著碗出了門,又拿著一杯水和幾片藥片回來。

看到他手中的藥片,我的心裏咯噔一聲響,臉色苦了下來。啊啊啊,我最討厭吃藥,苦苦的,但是,那是嶽言拿來的藥啊……

於是,我沒有任性,乖乖地將那些藥片全部吞了下去。

看著我把藥吃了嶽言才離開,走前還不忘關掉我房間的燈。

我鑽回被窩裏躺著,調整好枕頭,手裏攥著以備不時之需的紙巾。此時我的胃被粥喂得飽飽的暖暖的,我感覺十分幸福,腦子裏滿滿的都是嶽言,在藥的影響下,我懷著對嶽言的感激和喜歡,安穩地睡著了。

雖然得到了嶽言的悉心照顧,但我的感冒還是很嚴重,校醫來看過之後表示我這幾天都得在家裏養病。

遇到這麽多事,我也樂得清靜。歐陽連清時不時來我房間門口張望一下,卻不進來,每次我剛看到他他就逃掉了。我真是又好笑,又好氣。

在整個養病期間,向陽和李澤語都沒有出現過,隻有嶽言,一直照顧我。對於這一點我倒是沒說什麽——其實我可以理解,畢竟那兩個家夥是大少爺,而且我之前還跟李澤語吵架了。

可是,我還是覺得有些受傷……

就算是路上撿到的貓貓狗狗,如果生病了,誰都會想去看一下它吧。而李澤語不負責任地將我“綁架”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之後,就完全沒有理會我了。

所以等到第四天,我的病基本痊愈之後,我換上了最喜歡的衣服,將帶來的東西又重新塞回行李箱裏,然後坐在書桌前開始給李澤語寫信。

李澤語:

你好!

謝謝你給我機會償還那一百萬的違約金,我會遵守合約,在這三個月內隨時趕來為你做甜點。隻是我一直和爸爸兩個人一起住,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和陌生人一起住,對我來說很突然。所以,我希望能像往常一樣回家住,而且在找到合適的普通學校以前,我暫時會繼續來諾丁學院上課。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

非常感謝你給我提供的這些優越的條件,讓你費心了。

甜點師:舒芙蕾

沒錯,這幾天我躺在**想了很多,這裏的一切就像是一場莫名其妙的噩夢。現在我病好了,夢也該醒了。

我將信放在桌子上最顯眼的位置,拉著行李箱背上書包往門外走。

還沒走到大門,門就被打開了。

向陽衝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張紙。

“這是什麽?”他氣勢洶洶地質問我。

我接過來一看,被嚇了一跳,這不是我剛才寫的信嘛,怎麽在向陽手裏?

“你怎麽拿到的……”我明明放在自己房間的桌子上啊,難道向陽有別的秘密通道進入我的房間?

向陽翻了個白眼,說:“我剛出門,這張紙就從你窗口飛了出來,我撿起來一看,居然是你要逃跑。”

我連忙反駁:“什麽逃跑,說得多難聽。我隻是選擇回家而已。”

我怎麽把信放在桌子上忘了關窗戶呢,就算不關窗戶,放個東西壓在紙上也是好的啊。

自己真是蠢透了,竟然讓向陽逮到了。

“不管你是逃跑還是回家,都是對不起李澤語,你怎麽能這樣對他?”向陽還是那冷漠的語氣,隻是提高了聲音,聽得出來他是真的非常不高興。唉,我怎麽老是因為李澤語的事惹向陽生氣呢?

不過他這話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我才是被李澤語逼迫的人,怎麽變成我對不起他了?我又不打算毀約,他憑什麽說我對不起李澤語?可是向陽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應該不會胡說。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的語氣也冷了下來。

他取下自己的金絲眼鏡,輕揉眉心問道:“你以為是誰把你從雨中帶回來的啊。”

我理所當然地答道:“嶽言啊。”

向陽輕笑一聲,說:“錯,是李澤語。”

不會吧,竟然是他!

我一下子愣住了,幾乎不能消化我聽到的事情。

把我從雨中帶回來的人是李澤語?騙人的吧。

“他一看下雨了,就趕回來找你,誰知道你不在宿舍前,他連傘都來不及拿,就在整個學校搜尋。怕你被鎖在教學樓裏了,他還去找校工開門,後來發現你不在,他又去樹林找你,才看到倒在草叢裏的你。他冒著雨把你抱了回來,給你擦頭發烘衣服,還破天荒煮了粥!”

天啦,那個粥竟然是他做的,怪不得那麽難吃……不對,這不是重點,他怎麽可能對我那麽好?奇怪,那他人呢?按理說,如果這樣的話,他肯定會迫不及待來我麵前顯擺的啊。

“然後呢?”我連忙問道,心中一下冒出好多問號。

為什麽李澤語要來救我?為什麽後來又沒有出現?

“粥還沒做好,他就倒下了,也是發高燒,直接就昏了過去,所以我讓嶽言照顧你,自己把他送去了醫院,現在他還在醫院裏住著呢。”

我的頭上頓時滑下幾條黑線,那個家夥竟然也發燒了?

竟然是這樣,可是……

“可是,嶽言為什麽什麽都沒有說?”

向陽聽我這麽問,忽然鄙視地看著我,說:“嶽言從沒說過話,你難道沒注意到嗎?他根本不能說話。”

嶽言不能說話?

嶽言不能說話?

嶽言不能說話?

……

這句話在我的腦中盤旋,快要把我繞暈了。

像小王子那樣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嶽言竟然不會說話?

我一直以為嶽言是沉默寡言,從未想過他居然不會說話。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聽到的話,可是向**本不在乎我複雜的心情,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嶽言小時候出過一次車禍,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開過口了。醫生說他得了失語症。”

失語症,這是個離我的世界很遠的詞語。

我真難以想象,那麽完美,那麽溫柔的嶽言,從那以後就再也不能開口講話了。偏偏他的名字裏有個“言”字,這何嚐不是一種諷刺呢。

“可,可是嶽言……”我還在想著嶽言的事情,卻看到向陽的臉色越發冷了。

“你還想著嶽言?要知道李澤語已經為了你住院了,你都不關心一下他嗎?”

我一愣,臉有些發紅。

“李澤語現在怎麽樣了?如果隻是發燒的話,為什麽要住院?”我訥訥地問。

向陽表現得這麽嚴肅,李澤語不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了吧?

“他找你找了半天,找到你的時候應該就已經發燒了,之後還堅持照顧你,後來發燒就轉成了肺炎。”

巨大的罪惡感包圍了我。那天早上我對李澤語發脾氣,讓他難堪,讓他下不了台,他居然還冒雨去找我、照顧我,還因為我得了肺炎,而我這幾天卻一直躺在溫暖的被窩中腹誹他,竟然還想要悄悄跑回家,我實在是太對不起他了。

“那個,我……”我有些猶豫地看著向陽,小聲地問,“李澤語在哪家醫院啊?我,我可以去看他嗎?”

向陽冷冷地審視著我,沒有說話。直到那種令人窒息的沉默幾乎要讓我哭出來,他才忽然伸出手,遞給我一張字條。

“如果不是李澤語對你……算了,如果你想去就去吧。”

他皺著眉頭,十分不耐煩地說,然後就像是躲避什麽髒東西一樣,快速地走開了。

不過這個時候我可沒有心思去在乎他的不禮貌,我丟下書包,飛快地朝著字條上的地址趕去。

作為一個健康寶寶,我已經很久沒來過醫院了,再加上我和李澤語的關係,實在是太過於尷尬。所以,到了他的病房前,我徘徊了好久,猶豫了好久,才鼓足勇氣,敲敲門。

結果,我的手剛剛碰觸到門板,裏麵就傳來李澤語不耐煩的吼聲:“我說了不想吃早飯!別來煩我了!睡覺呢!”

嗯,看來是他沒錯。

我輕輕把門推開,將腦袋探了進去。

李澤語躺在病**輸液,看上去毫無生氣的樣子。我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想不到這樣虛弱的一個人,剛才竟發出了那麽洪亮的聲音,看來他真的很不想吃早飯啊。

“小妹妹,你在幹嗎?”我嚇了一跳,急忙把頭縮回來掩上門,發現身後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大叔。

“我是來探望朋友的。”我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哦,你是他同學吧?你們這些小孩子,年齡也不大卻都不愛惜身體。”醫生看著我,好像很心疼一般感歎道,“唉,小小年紀竟然得了這種病,讓家裏人多心疼啊。”

“這種病?”我重複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您是指……不治之症嗎?”

“是啊,想想他父母該有多難過啊。”

我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愣住了。

天啊,李澤語不是肺炎嗎?難道,難道變得更嚴重了?李澤語,我對不起你,你千萬不要死啊!我還沒有和你說對不起啊!其實你是一個好人,我還有很多感激的話沒對你說,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我急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我顧不上理會那個醫生,連忙衝進了李澤語的病房。

李澤語被巨大的開門聲嚇了一跳,頭也不回地罵道:“沒聽見我剛才說的話……舒芙蕾?你來幹什麽?”

他詫異地看著我,好像完全沒想到我會出現在這裏一樣。

李澤語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將頭偏到一邊去,冷冷地說:“謝什麽?”

“謝謝你冒著雨找到我,還把我帶回宿舍。”我很有誠意地望著他。

李澤語的唇角勾了起來,但馬上又板著一張臉,硬聲硬氣地說到:“哼,我隻是不想我的一百萬泡湯。”

看到李澤語這種口不對心的別扭模樣,我突然覺得其實他還是蠻可愛的。

我覺得光道謝不夠,又鞠了個躬,補充道:“如果以後有什麽我可以為你做的,你一定要說,我會盡力做到的。”

李澤語眼珠子一轉,懷疑地問:“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真的啦,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誰知李澤語聽到這句話,一把將手上插著輸液的針拔了下來,抓起我放在病**的手,將被子一掀,說:“走。”

“等等……”我被他拉著跑,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急得連電梯都不肯等,拉著我就往樓梯間跑。

喂喂,這個家夥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獨斷專行!

我甩開他的手,氣呼呼地問:“先說去哪兒。”

李澤語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出去透透氣啦。我在病**待了好幾天,悶死了。”

竟然是這種白癡的理由。我皺著眉頭,真想罵他一頓。

我拉過他的手,果然,就像我想的一樣,他輸液紮針的地方流血了。我急忙從包裏取出一張紙巾壓住那個地方,然後苦口婆心地勸說起了他。

“不能輸完液再走?你還病著呢。”

“我早就好了,隻不過家裏人不肯,醫院想賺錢,才讓我多待幾天。”

我還想要說什麽,李澤語搶先說道:“你不是為了向我道謝什麽都肯為我做嗎?我就是要你帶我出去玩,怎麽,不願意嗎?這點小事都做不到,我很懷疑你的誠意。”

說罷,他就要轉身回去。也許是因為病了,他好像忽然瘦了很多,寬大的病號服套在他身上,讓他的背影顯得格外寂寞。

剛才醫生說,他得了不治之症……

對,反正生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幹嗎不隨心所欲一點呢?我想,李澤語大概就是這樣想的吧,所以才會不顧身體,堅持要出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一軟,連忙拉住他的手,說道:“好好好,就聽你的!”

聽到我的話之後,李澤語很開心地握著我的手,飛快地衝下了樓。

外麵陽光明媚,倒是出去散心的好天氣。我看著李澤語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覺得很心酸,他肯定是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想要在有限的時間裏好好享受人生。這是多麽卑微的願望,我卻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他,還談什麽誠心誠意地向他道謝呢?

不管了,今天就好好地陪他玩個夠吧。

“不知道。”我搖搖頭。

“你平時都去哪兒玩?”

他抬起頭好奇地看著我。

我想了想,發現自己也不知道。

平時,我上課回家就去甜點店打工幫忙,周末大多數時間都用來趕作業和複習功課,似乎很少出去玩。

於是我搖了搖頭,說:“我平時不玩的。”

李澤語的表情很驚訝:“不玩?逛街、看電影、去遊樂場……你總有點消遣活動吧?”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很少出去玩的。”

他聽了之後表情很是驚訝,旋即又變得很高興,說道:“那正好!我們一起去玩!”

見我上下打量他,他低頭看看自己的病服,忽然笑了出來:“不過先得把身上這套‘囚衣’給換掉。”

拜托,什麽叫“囚衣”啊,還沒見過誰這麽損自己的。

我撲哧一笑,看來李澤語真的很不喜歡醫院。

他穿著病號服,大大咧咧地走出了醫院大門,門衛看到他似乎想上來詢問,結果被李澤語惡狠狠的眼神給嚇退了。我有些同情地看向那個門衛:門衛叔叔,我也常常被他這樣瞪呢,習慣了就好了。

“把你的手機借給我一下。”李澤語朝我伸出手,沒有看我,而是小心地四處張望,似乎是在找什麽人。

我拍了他的手掌一下,說:“我沒有手機。”

李澤語驚訝地望過來:“你是什麽世紀的老古董啊,居然連手機都沒有,那你平時怎麽和人聯係的?”

我認真地想了想,回答道:“爸爸天天從早到晚都待在甜點店,我有事隻要找個公用電話亭給店裏打個電話就好了。但爸爸讓我不要有事沒事就給他打電話,因為會占用客人的線路。”正說著的時候,一輛黃色的計程車停在了醫院門口,副駕駛座上的大叔正在付錢,我和李澤語趕緊坐進了後座。

李澤語向司機報了個地名之後,繼續問我:“那你和朋友怎麽聯係?”

“等我到了家,就用家裏的電話給他們打啊。”

“廢話。我是說,比如你要和朋友出去玩,結果臨時有事需要推遲,你又在外麵,怎麽跟他們打電話?”

我從包裏拿出自己的卡包,抽出IC卡,說道:“喏,我用這個。”

李澤語接過去反複打量,像是看到了什麽外星生物的樣子。

我有些哭笑不得,說道:“隻是個IC卡啦。”

李澤語朝我翻了個白眼,說道:“我可不是沒見過這個,而是驚歎你簡直就是個老古董,現在哪個年輕人還用這種東西。”

老古董……拜托,他不就是在說我老土嗎!

我有些不高興,將IC卡一把搶了回來塞進包裏:“如果我能買得起手機,誰還用這個啊。”

我頭靠在前座的靠背上,歎氣:“如果隻是手機的錢就好了,每個月還有話費呢,貴死了。我怎麽好意思讓辛苦工作的爸爸出錢給我買這種奢侈品呢。”

李澤語小聲重複了一句“奢侈品”,似乎很不讚同我的觀點,但也沒有多說什麽,陷入了沉思。

我也閉目養神,看樣子今天李澤語不玩盡興是不會回家的,接下來有的累了,我還是趁此機會趕快養精蓄銳好了。

結果,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

被搖醒的時候,計程車已經來到了一家聽說剛翻修過的購物商場。我迷迷糊糊的,一直沒有清醒。模糊中,我聽到李澤語對司機說:“停這兒。”然後就先下車了。我腦子一片空白,也沒有多想。

可能過了幾分鍾,或者幾秒?李澤語回來了,付了車錢之後,半拉半拖地將我拽下了車,又推著我進了一家店。

一進店裏,我立即瞄準了一張很大的毛茸茸的沙發椅坐了上去,又閉上了眼睛。

雖然我比李澤語的狀況好一點,可我好歹也是一個病人,今天一大早經受了那麽多驚嚇,累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隱約間,我聽到李澤語很無奈地嘀咕了幾句,但具體說了什麽我也沒有聽清楚。

溫暖的陽光從店門口的落地玻璃窗照進來落在我的身上,我閉上眼睛都能感覺到刺眼的光線,我試圖變換姿勢,還想用手把眼睛遮住,但實在是太不舒服了,搞得我睡意全無。最終,我不得不醒過來,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打量著四周。

清醒之後,我才發現,我好像到了一個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豪華的裝潢,成排的高級服裝,妝容精致的服務員——這不就是城裏最貴的那家名牌服裝店嗎?

這個牌子我在同學的時尚雜誌上看到過,廣告上的美女帥哥們故作深沉地看向鏡頭,似乎在說:“你買得起嗎?你買不起就不是我們中的一員。”

相對於我的不自在,李澤語卻表現得很自然,他正在選衣服,幾個美女導購或近或遠地圍在試衣間外麵。

等了半天我都累了,那些站著還穿著高跟鞋的美女卻好像渾然不覺。無聊之下我開始在店裏逛起來。這裏的衣服沒多少,店麵卻很大,架子之間隔了老遠,似乎是非要把這個巨大的空間填滿,或者至少看上去很滿。我在女裝部走了一下,發現那些衣服都是很顯腰身的,我捏了捏自己的水桶腰,毅然決然地轉頭去了男裝部。

男裝的顏色很素,我還挺喜歡的。不過有幾件男裝花哨得嚇人,而且還是桃紅色,亮黃色的。現在的有錢男人都穿這種衣服彰顯品位嗎?如果我在街上看到一個穿桃紅色直筒褲的男人,一定會以為他是瘋子的!

“大驚小怪什麽。”

李澤語的聲音突然傳來,看來他已經換好衣服了。我轉頭朝聲音的方向望去,打算說點什麽反駁的時候……

我一下子發不出聲音了。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衣,好像是真絲的,反射出一點點潤澤的光芒,襯衣比較貼身,微微顯現出肌肉的線條,襯衣下麵配著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襯得他的腿越發長了。這一身再配上他那張完美的臉,看上去俊美非凡,又帶著青春的氣息。這一刻,他好像從時尚雜誌封麵裏走出來的男模。

真好看啊!就算是跟李澤語完全不對盤的我,也忍不住在心裏發出驚歎。

李澤語沒有注意到我驚訝的表情,走了過來,見我手裏還握著那個直筒褲的吊牌,一臉鄙視地看著我:“你喜歡這種顏色的衣服?該說你不愧是女人呢,還是說你不愧是鄉巴佬啊。”

我此時還沉浸在他挺拔帥氣的假象裏,聽到這句帶著鄙夷的話也沒反應過來。

李澤語打量了我一番,忽然,他好像愉快了很多。

“怎麽樣,本大爺是不是帥呆了?你不會被我迷住了吧?”說著,他還把臉湊了過來。

我連忙後退幾步,一把將他推開,感覺自己的臉開始有些發燙。

我用手扇了兩下,掩飾說:“你臭死了,你一靠近我,我就要憋氣,憋得我臉都紅了!”

話一說出來我自己也驚住了,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就算是一時情急,想不出說什麽好,也不至於張口胡說吧。李澤語聽了我的話顯得有點鬱悶,拽著我的袖子將我拉了出去。美女導購們正在為他結賬,見他出來,問道:“李少爺,是記在您平時用的那張卡上嗎?”李澤語點點頭,將我拽到她們麵前,說:“順便給她找幾件合適的。”

我猛地回頭,訕笑道:“不用了吧……”

一條男褲都那麽貴,誰知道女裝會貴成什麽樣。李澤語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把接下來想說的給吞了回去。

幾位美女聽到李澤語的話,表情都有點尷尬,互相看了幾眼,李澤語不耐煩了,喊道:“怎麽了?”

終於,一位穿著像是經理的美女站了出來,說:“真不好意思李少爺,我們這兒,好像沒有這位小姐的碼……”

這下輪到我尷尬了。

我不好意思地看向李澤語,他的表情很生氣,我特別害怕他會對我說“誰叫你長這麽胖”,於是趕緊說:“沒有最好,我們趕緊走吧。”

李澤語見我慌張的樣子,難得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冷冷地看了那個經理一眼,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一邊推我出門,一邊問:“你現在想去哪裏?”

我左右看了看,現在是上班時間,商場裏沒什麽人,店員們沒精打采地坐著聊天,似乎逛起來也沒什麽意思。到底該去哪裏好呢?正想著,李澤語拉過我的手,捏了捏又揉了揉,我以為他又要說我胖,他卻開口說:“我們去看電影吧?”

李澤語這麽提議,我欣然接受了。反正也沒法回家做正事,都出來玩了,當然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見我這麽快就答應了,李澤語似乎也很開心的樣子,沒有放開我的手,而是拉著我走在空****的走廊上。一想到他正拉著我的手,我的心髒撲通撲通好像快要跳出來一樣,緊張得不得了,手心也全是汗。

但詭異的是,我同時又覺得很平靜,心裏暖暖的,並不想把手抽出來。他牽著我的樣子非常自然,好像本該這樣。

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過了相機專櫃、手機專櫃,就是影院了。路過的時候我偷偷瞄了一下,好多手機,現在的手機真漂亮,和我爸那個又厚又糙的翻蓋不一樣,現在的手機都十分小巧。我很想走近仔細多看兩眼,可惜李澤語拉著我走得較快,我又不敢叫他停下來等我。

算了,今天他最大,他畢竟是……

我抿了抿嘴,趕緊跟在他身後趕往電影院。

電影院人也不多,三個買票窗口隻開放了一個。有一對情侶站在旁邊,似乎在爭執要看什麽。李澤語抬頭,用下巴示意我看窗口上方的熒幕。

“想看哪個?”

熒幕上滾動著十幾個電影的名字,還有播放時間。我看了看表,離我們最近的一個電影十分鍾之後就開始了,於是我指了指那個電影。

當李澤語將電影票遞給我之後,我不經意地瞟了一眼手裏的票,一看價格差點暈過去。

“八,八十?”我目瞪口呆地盯著李澤語,“怎麽這麽貴!”

李澤語眉頭微微皺起,十分嫌棄地看了我一眼:“這是正常價格,新片都這個價。”

我小心翼翼地把這張價值人民幣八十元的電影票捧在手裏,又小聲地問道:“電影票都這麽貴嗎?”

李澤語偏著頭想了想,說:“不知道。”

呃……他怎麽也不知道?

我剛想問,就聽到他繼續說:“我以前看電影都是包場,家裏也有一間專門的電影室,所以電影票的價格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究竟是抽了什麽風,會問這個大少爺這種問題,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一場電影兩個小時,飛一般就過去了。等廳內燈亮起時,李澤語的表情有點鬱悶,我卻笑得合不攏嘴。

我心裏很感激他請我看電影,於是表現出一絲絲關心地問道:“李澤語,你怎麽看上去有點不高興?”

李澤語瞪了我一眼,不爽地說:“問這問那的,搞得我都沒法好好看電影。這又不是在家裏看DVD,錯過了可以倒回去。”

“沒辦法啊,這是我第一次來電影院,對一切都很好奇嘛,當然要趕緊問清楚,不然以後就沒機會了。”

李澤語聽了我的話,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時,奇怪的音樂突然響起,好像是從李澤語的褲袋裏傳出來的。我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他的手機響了。李澤語讓我待在座位上,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有手機真好啊,隨時隨地想和誰聯係都可以。我有些羨慕地看著他,忽然想起很多人都有手機……其實,不一樣的人是我吧。

我大概,真的是一個窮人。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的心裏有些酸酸的。

這時,在打電話的李澤語突然提高了聲調,講了幾句朝我看過來,聲音又小了下去。我猜應該是他從醫院逃跑的事被家人發現了,正批評他呢。

想想似乎我也有責任,李澤語大病一場,還沒好完,我這個罪魁禍首就讓他出院到處跑,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打完電話,李澤語朝我招了招手,帶我出了影院。剛剛買的爆米花和飲料都沒吃完,我使勁兒往嘴裏塞,千萬不能浪費李澤語的錢。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我飲料喝完了,爆米花也見底了,和李澤語在商場裏上上下下到處亂逛,李澤語等的人才出現。

一個西裝革履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人從黑色的轎車裏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看到李澤語黑著臉,他苦著臉,從包裏掏出一張手絹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

“少爺,這是我們最快的速度了,您的要求比較突然……”

李澤語拉我站了起來,打斷了男人的解釋。

“東西呢?”

“在車裏。少爺您往這邊走。”

進了車,中年男人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將腳邊的一個硬紙袋遞到了後座。李澤語看了眼袋子裏的東西,就塞給了我。

“送你。”

咦?送給我?李澤語送我東西幹什麽?不會說是送禮,其實又是賣店的契約書吧?

我將紙袋裏的盒子拿了出來,盒子上的圖案是個很漂亮很薄的手機,我的手不禁抖了抖。

他不會給我買了個手機吧?天啊,這樣一個手機少說也要幾千元,李澤語為什麽要買這個給我?剛才李澤語把袋子給我時表情怪怪的,好像很高興又很緊張。他會不會是想整我,等我興奮地打開後,再嘲笑說:“你以為我會給你買手機嗎?你以為你是誰啊。”

想到這裏我心裏突然有點害怕,趕緊把盒子塞給李澤語,說:“無功不受祿。”

李澤語拿著盒子發愣了一會兒,等反應過來,趕緊把盒子又塞給我,氣憤地說:“都說了是送給你的,你就收好,要就要,不要就丟了!”

李澤語好像生氣了,他就這麽想整我?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打開盒子,發現……裏麵居然真的是手機!

我有些驚喜又有些不安地看向李澤語。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直接伸過手,將盒子裏的手機和配件拿出來,打開電池蓋,又從紙袋裏拿了一張卡,將上麵一小塊取下來放到手機裏,又將電池裝好。

手機很輕,好像除了殼子裏麵什麽也沒有。我握著新手機,不知道說什麽,隻是愣愣地看著李澤語。

“你不是說沒手機嘛,現在有啦。”

李澤語好像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轉過臉,把我手裏的手機搶過去,按了幾下才還給我。

我拿回來發現他存了個號碼,後麵跟著的名字是——主人。

“這是我的號碼,以後你要找我就方便了,不會又找不到人到處亂跑結果被淋到病倒。”

我正想抗議那個莫名其妙的“主人”,但聽到李澤語的這句話,又覺得有些高興。他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討厭,居然讓我這麽感動。我又想哭又想笑,還不忘瞪李澤語一眼。

我和他之間的氣氛瞬間就變好了。對於老是吵架的我們來說,這種輕快的氣氛,還蠻難得的……看著李澤語英俊臉龐上的溫柔笑意,就連我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或許,這個家夥也不是我想的那麽討厭。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結果正好對上了他偷偷投過來的目光。

我的臉頓時漲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一刻就連空氣裏都是粉色的氣息。

不過,幾秒鍾後,司機苦哈哈的聲音將這種粉色的氣息瞬間打散了——

“少,少爺……那個……老爺要你趕緊……滾回去……”

滾回去?

我忍不住望向李澤語,卻正好對上他驚恐的臉色。

不知道為什麽,一種不祥的預感出現在了我的心中。

半個小時後——

我惴惴不安地坐在李澤語家豪華的客廳裏頭,和看上去同樣緊張的李澤語對視著。

完蛋了,這下我絕對完蛋了……

我帶著還生病的大少爺出去玩,根據我看了那麽多電視劇的經驗來看,待會我一定會迎來狂風暴雨的責罵。

而李澤語難看的臉色,也讓我堅定了這種想法。

我還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這樣如臨大敵的表情呢。

“老爺,少爺回來了。”伴隨著管家的呼喊,樓梯上衝下來一個很帥的大叔,我頓時全身緊繃。

這個人,想來就是中年男人口中的“老爺”——李澤語的爸爸了。

看他一臉嚴肅,李澤語今天多半要遭殃了。等他爸爸批評他的時候,我該怎麽辦呢?不如悄悄溜走,等他們父子倆好好吵一架?

小妹妹?李澤語有妹妹?我豎起耳朵偷聽。

不對不對,重點錯了。李爸爸這唱的是哪出啊?

正想著,李爸爸忽然衝到我麵前,抓著我的胳膊上下左右地打量我。

“哎……很可愛嘛,叫什麽名字?多大啦?在哪兒讀書?”

李澤語猛地衝過來,把李爸爸的手打掉,然後轉過身來對我說:“別回答他,這個家夥是個怪人。”

“哎喲……澤語,怎麽這麽說話呢。爸爸隻是關心你,關心你的朋友而已嘛。”

李爸爸一臉笑容。

我被李澤語拉到身後,越過李澤語的肩膀,呆呆地說:“叔叔好,我叫舒芙蕾……”李澤語使勁拽了我一把,讓我住了口。

李爸爸笑眯眯地將李澤語推開,揉了揉我的臉:“好可愛的女生,不過,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餓啦?叔叔請你吃大餐好不好?”

“死老頭,麻煩你收斂一點!”

李澤語一把抓住李爸爸的袖子,將他的手從我臉上拽下來。李爸爸的手還是捏著我的臉不放,我隻能跟著他的手被抓過去。

“疼疼疼!”我忍不住叫出聲來。

李爸爸鬆了手,用另一隻手又揉了揉我的臉:“不疼不疼。”

李澤語的臉頓時比鍋底還要黑,李爸爸順勢抱住李澤語的胳膊,我這才發現李爸爸居然比李澤語還要矮半個頭。

“澤語,我們父子好久沒親近了……你小時候還會抱著爸爸的腿,求爸爸陪你看偶像劇呢。”

“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閉嘴,閉嘴你這個死老頭子……”李澤語氣急敗壞地吼道,我總覺得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憤怒的火焰。

李爸爸委屈地說:“是啊,你現在都不和我一起看了。”

看到這一幕,我撲哧一聲,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原來,這個黑心又傲慢的大少爺李澤語喜歡看偶像劇啊?看李澤語平時趾高氣揚的樣子,沒想到居然和小女生一個喜好。原來李澤語私底下這麽可愛。

李澤語的臉更黑了,他抓著我的胳膊,仿佛身後有狗在追一樣,飛快地跑出了大門:“爸,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沒有浪費一點時間,李澤語領著我回了醫院。

之前他還一臉嫌棄,說這個醫院多無聊,說病號服是“囚衣”。可是當他見過李爸爸之後,回到病房的他卻像是回到了特別安全的地方,整個人都放鬆了很多。

不過……

想到之前他們兩個人相處的場景,我大概也能明白為什麽他之前會表現得那麽鬱悶了。

“好啦,你要好好休息。之前我知道的事情……哈哈……我不會說出去的啦。”

我趴在床邊,看著被護士們“五花大綁”困在病**的李澤語,笑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李澤語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沒理會我,可是,他的手緊緊地拽著我,沒有一絲讓我走的意思。

我看向窗外,天色已經很晚了,李澤語生病可以請假,我明天可是還要上課呢。

“你現在感覺如何?沒事我就回學校了。”

李澤語似乎很難受,聽了我的話,抓住我的手:“我的頭好疼。你不要走,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他的語氣很是可憐,還帶點撒嬌的感覺,一瞬間我還以為他被歐陽連清附體了。

“好吧,好吧,不過,等你睡著以後我就走了哦……”

我歎了一口氣,還是心軟了。

我看著漸漸閉上眼睛的李澤語,忽然覺得有些疑惑。

為什麽,這個家夥現在看上去不那麽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