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宴會引發的收購案

坐在計程車上,我心神不寧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大腦一片空白。懷裏的工具隨著計程車的顛簸,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這明明是很好聽的聲音,卻讓我的心一直在打鼓。強烈的不安讓我覺得腿也軟,眼也花。我要用盡全部的力量,才能克製自己不對司機說:“請停車,送我回去吧。”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這麽說。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而宴會上的人,還在等著我去給他們做甜點……

沒錯,我要替受傷在家的爸爸去宴會上做甜點。

因為宴會地點遠離市區,我隻好攔了一輛計程車。不知為何,當我告訴計程車司機要去的地方時,他向我投來一個詭異的眼神,像是懷疑,又像是……驚奇?

想到這裏,我的不安更加重了,我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不知哪裏出了問題。

“小妹妹……”司機這時候突然開口叫我,我嚇了一跳,差點從座位上彈起來。

“什,什麽事……”

“那個,我想問你好久了……你不會說錯地址吧?你要去的地方可是別墅區哦,住的都是有錢人呢!”

“大叔,我看上去很窮嗎?”

我尷尬地問道,沒想到司機又轉頭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沒說話。

這算什麽表情?

“我是去那兒做甜點的!”

我不禁鬱悶地申辯了一句。難道學習成績不好,身材不好的人,就活該被人輕視?雖然腦子不好使,可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活著呢!一時間,司機大叔對我的鄙視讓我忘記了所有的不安,在我的不滿中,不知不覺就到目的地了。

我抱著工具飛快地跳下了車,再對著絕塵而去的計程車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

哼,那個司機大叔憑什麽說我這種人不能來別墅區啊,別墅區我又不是沒來……過……

我一邊念叨著,一邊轉過頭,然而當我看到眼前的景色時,我終於明白那個司機大叔為什麽會對我投來奇怪的目光了——因為眼前這個地方,實在是太美了。

天啊!這裏看上去就像是電影裏麵才會出現的外國小鎮。放眼望去全是鵝黃色的三層樓別墅,每層樓都有大大的法式露台,欄杆的雕花都帶著濃濃的巴洛克味道,顯得格外精美。筆直的道路兩旁種滿了法國梧桐,空氣中飄著新葉的清香,一大片蓊鬱的青草盡頭有一座巨大的音樂噴泉,中間還有一座木質的廊橋,上麵藤蔓糾纏,開滿了紫藤花。水柱伴隨著著名樂曲《藍色多瑙河》紛紛落下,飛濺的水花之中,一道彩虹隱約可見。這一瞬間,我好像來到了法國。

我從口袋中掏出了那張皺巴巴的字條,再次看了一下上麵的地址,然後才確定這裏真的是我要來的地方。

我真的要在這種地方給別人做甜點嗎?我的心開始狂跳起來,咽下一口口水,手腳僵硬地朝著字條上的地址走去。

越是靠近目的地,我就越是緊張……因為這裏的環境,真是太讓我這種“平民”覺得不自在了:氣質高雅的人們在花園裏隨意地閑聊、走動,女士們都畫著精致的妝容,身穿著剪裁得體的晚禮服。男士們則穿著三件套燕尾服,領子上打著優雅的溫莎結。

這裏的每一個人,看上去都像是明星一樣光彩奪目。

越往裏麵走,景色就越美。每走幾步,我都會不由自主地被這些從未見過的景色吸引,停下腳步欣賞一番。

等周遭的景色都被我看得差不多了,我才忽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

我,現在在哪裏?

呃……看著旁邊精致的小瀑布和薔薇花牆,冷汗一滴一滴地從我的頭上滑下來。

完,完蛋了!

我再次把已經皺巴巴的字條拿出來,看到上麵的地址時,我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我絕對不是失憶了,我當然知道我是要頂替爸爸為宴會做甜點才來到這個豪華別墅區的。

可問題是,我好像……迷路了!

我該不會走錯路走到什麽禁區來了吧,不然為什麽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我站在原地努力回憶著剛才的路線,但滿腦子都是那些精美的雕塑,嬌豔欲滴的花朵,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到這裏來的!

這下真的死定了!

我抱著自己的頭,簡直想去撞牆。啊啊啊,為什麽每到關鍵時刻我的腦子就這麽不好使啊。我看了一眼手表,眼看著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急得不得了。

要不,我隨便選一條路,看看能不能走出去?可是如果走錯了,估計就更難找到正確的路了吧……看著被茂密植物遮掩的路口,我心裏滿是猶豫。

忽然,我前麵的一片草叢晃動了一下。

咦?我詫異地瞪著那裏,揉了揉眼睛。是小動物?還是人?我試探著走近了一點。

就在這個時候,草叢嘩啦啦地響動起來。伴隨著樹葉撲簌簌地落下,一個男生從草叢後跑了出來。

“啊……”我被嚇了一跳,輕聲叫了起來。

那個男生大概也沒想到這裏會有人,他猛然一抬頭,視線落在我的身上,眼裏閃過一絲驚訝。

終於在這個地方遇到了人,按道理我應該立刻跑上去問路才對。可是,這一刻我像是被魔法擊中了一樣,隻能傻乎乎地站在那裏,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男生。

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我在心中驚呼……他有一雙明亮而深邃的眼眸,好像將漫天的星光都揉碎在他的眼睛裏了。他的臉部輪廓非常完美,挺拔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就像是時尚雜誌上麵的外國明星一樣。周圍樹木的枝葉垂下來,擋住了他一部分的身體。眼前這副畫麵像是一副精美的古典畫,無論是光影還是人物,都是那樣美好。

過了半晌我才反應過來,慌忙合上嘴。

啊啊啊,真丟臉!我窘迫地低下頭,卻又忍不住抬頭看了那個男生一眼。

他可不要以為我是什麽女色狼啊,我是因為迷路才來到這裏的……啊,對了,難得遇到人,我正好可以問路啊!眼前的這個男生長得好帥,性格應該也很好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朝著那個男生走去:“那個,你好,我迷路了……”

可是,聽到我的話之後,那個男生隻是默默地看著我,沒有做出任何回應。我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消失殆盡。

什麽啊,長得這麽好看,怎麽耳朵這麽不好使啊!上帝造人果然還是公平的嘛,雖然我胖胖呆呆的,但我很健康呀,我在心裏小聲嘀咕。

不行,舒芙蕾,你不要走神了!我晃了晃頭,將跑到天邊的思緒拉了回來。看著那個沉默的男生,我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再試一試——再找不到路,我可就真的要遲到了。

我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請問,你知道李家的宴會是在什麽地方舉辦嗎?”我再次開口。

那個男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張了張嘴。我本以為他會說什麽,下一秒鍾,他卻一轉身就進入了茂密的樹叢,離開了。

“呃……”

我下意識地快步追過去,然而在我麵前的除了那還在微微顫動的樹叢,那個男生的身影早就已經不見了。

有沒有搞錯!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男生留下的唯一痕跡——幾片落在草地上的樹葉,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了。

搞什麽鬼啊!別人問他話,他不知道也好歹說一聲,一聲不吭地跑掉是怎麽回事!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心裏越發著急。這下可怎麽辦,宴會很快就要開始了,如果真的遲到了……估計要被扣錢了吧!

嗚嗚嗚,我還可以再倒黴一點嗎?我揮舞著拳頭,無聲地朝著老天爺呐喊。

而老天爺似乎也聽到了我的呐喊,下一秒,我突然感到鼻梁一陣濕潤,用手一摸發現居然是水。難道是頭頂的樹葉滴水下來了?

我低頭一看,馬上發現腳下的石板路上綻開了一朵又一朵的小水花……

俗話說福無雙至,俗話說禍不單行,俗話說無獨有偶,俗話說災禍叢生,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是的,就在我迷失在花園裏找不到路的時候,竟然下雨了!

放學的時候我還想到可能會下雨這個問題,可後來事出突然,我沒有帶傘。雨很快大了起來,打在樹葉花朵上啪啪作響,聽著很是煩人。

我用手擋住頭,十分狼狽地四處張望,希望能找到一個擋雨的地方,可這裏像是花園的中心,附近沒有避雨的地方。

雨水很快就順著我的頭發一直流到了眼睛裏,我用力地抹著臉上的雨水,可視野還是很快就被模糊了。

雨幕中,我萬分狼狽地快步走著,可是無論我怎麽走,周圍除了萬分精致的雕像,就是被雨水打得啪啪作響的植物,沒有一處地方可以讓我躲雨。

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再被風一吹,我忍不住抱著自己的胳膊發起抖來。

嗚嗚嗚……怎麽辦?

我抽著鼻子,在這座好像怎麽也走不出去的花園裏拚命找出路,覺得自己已經倒黴到極點了。

再一次撥開一處灌木叢,我狼狽地跌倒在石板路上。看看周圍的環境,我的心就像是被浸到了冰水中一樣,冷得嚇人。

我本以為可以找到出路,然而,這有點眼熟的噴泉和有點眼熟的花牆告訴我——我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這下,我徹底憋不住了,蹲了下來。

就在我的眼淚即將流出來的一瞬間……

雨好像突然停了。

這是,怎麽回事?

我揉著自己的眼睛,疑惑地抬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把大大的黑色雨傘,順著傘柄看下來,握住傘柄的是一隻修長的手。

一個男生握著一把傘,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我的旁邊。

這是一個眼神很溫柔的男生,微微勾起的嘴角,柔和的五官,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覺。他看著我的眼神,讓我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大雨,黑傘,濕潤的草地,還有微笑的少年。

盡管上一秒鍾我還很想哭,盡管馬上我就要遲到了,但在這一秒,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這種偶像劇裏才會出現的場景中。

傘很大,但對於我們兩個人還是略顯小了。我似乎可以感覺到這個男生的呼吸,也可能是我太緊張了,冰涼的雨澆在臉上,我卻感覺臉發起燙來,大概已經紅了,我的心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我用手小心地按在胸口上,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我愣愣地站了半天沒有說話,他也隻是舉著傘看著我。過了一會兒,我尷尬地低下頭,又飛快地瞄了他一眼,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謝謝”。

對了,我都快忘記自己是來這裏幹嗎的了!

我敲敲腦袋,急急忙忙地問:“請問你知道李家在哪裏嗎?”

他聽了我的話,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隨後,他突然牽起我的手,開始朝花園更深處走去,我沒反應過來,磕絆了兩步,結果就那樣“啪”地一下撞在了他背上。

啊啊啊……我感覺臉頰要開始冒煙了。

我怎麽會在一個這樣帥氣的男生麵前做出這樣的舉動啊!笨蛋,笨蛋,笨蛋!

那個男生回過頭低下頭看了我一眼。

我連忙後退道歉:“對,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沒撞疼你吧?”我伸手想幫他揉揉,但手伸到半空中才想起這個行為多麽傻,於是趕緊把手收回來,傻乎乎地抓了抓頭發。

我低著頭暗罵自己蠢透了,聽到了男生小聲的笑聲,可是當我抬起頭的時候,他臉上卻沒有了笑容。見我望向他,他朝剛才走的方向點頭,好像是示意我朝那裏走,我急忙點頭,快步跟上。

見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才繼續邁步。

從頭到尾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過。這樣靜謐的氣氛卻讓我覺得無比心安,好像可以就這樣牽著他的手一直走下去。

走了大約十分鍾,植物逐漸變得稀少的時候,我的麵前出現了一座被湖泊圍繞的別墅。穿著侍者製服的人在別墅的周圍跑來跑去做著準備工作。看樣子,宴會還沒開始,我稍稍鬆了一口氣。

我輕輕地把手從那個男生的手中抽了出來,他側頭看我,還是沒說話。

“真的很謝謝你……”

我緊張地說,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把自己的感謝之情傳達給他。可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嚴厲的聲音就插了進來。

“嶽言!你在那裏幹什麽?”

說話的人是個戴金絲眼鏡的男生,他的表情顯得很冷漠。他看到我站在嶽言身旁,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又恢複了一張冷臉。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先進去。”他一把抓住了那個沉默的男生,然後就拉著他走,完全沒有理會我,仿佛我如空氣一般。

我傻傻地看著他們兩個消失在別墅的大門內,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這,這……這是怎麽回事啊?我還沒有把感謝的話說出來啊!

算了,大概這就是有錢人的做派吧,就好像我第一次遇到的那個男生,他明明看到我了,卻一言不發地丟下我走掉了,連路都不願意給我指一下,哼,有錢人最討厭了!我嘟著嘴巴,拚命腹誹著。

不過,那個舉著黑傘的男生人真的很好……他的名字,就是嶽言嗎?

我有些黯然地塌下了肩膀,心裏不知道怎麽了,有些難過。

無意間,我瞄到了手腕上的手表,猛地一下子跳了起來:“啊啊啊,這麽晚了?”

我一下子把那兩個少年全部甩到了腦後,立刻就朝別墅衝了過去。

不過,還沒走到門口,我就被一個管事模樣的大嬸攔了下來。

“你是哪位?沒有請柬是不能進來的。”

她用肥肥短短的手指戳著我的肩膀,一副對我很不屑的樣子。

“你好,我是福運甜點店的甜點師……”麵對這位麵露凶光虎背熊腰的大嬸,我趕緊說道。她看了看我懷裏的工具,又反複檢查我遞過去的聘用合同才相信了我,帶著我繞到後門去。

“大廳裏全是邀請來的嘉賓,工作人員是不能走正門的,你是廚娘,居然穿成這樣……”她說著,回頭瞟了我幾眼。

這樣?“這樣”是哪樣啊?

被她那種目光一打量,我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一件淺藍色的背心,外麵套著軍綠色的外衣,下麵穿著牛仔褲和運動鞋。呃,雖說不是多時髦的打扮,但這種打扮在學生裏也很常見,不至於這麽被看不起吧!

而且……我很想告訴那位大嬸,我不是廚娘,是甜點師,但因為底氣不足,最終沒能開口。

那個大嬸粗魯地將我推進廚房,又補上幾句:“今天這個宴會非常重要,搞砸了,你吃不了兜著走!這裏是備用的小廚房,你就在這裏做點心,可別跑到大廚房去搗亂,耽誤了大廚們做大餐!”

說完,她冷冷地瞟了我一眼,冷哼了一聲走掉了。

我氣呼呼地對她揮了揮手,這才看了看這個廚房。雖然說是備用的小廚房,可是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大了……唯一讓人在意的,是這個廚房目前好像隻有我一個人用。

“哪來的勢利眼大媽……哼,小廚房就小廚房,我還討厭別人礙手礙腳的呢。”我氣呼呼地嘀咕著,然後皺著眉頭將工具從布袋裏取了出來,一字擺開。

“做什麽點心好呢……”

接著,我翻開了從店裏帶來的甜點雜誌……

好吧,是時候告訴你們真相了——平時在店裏,我都是打下手的。而打下手的意思就是,我最多就是幫老爸攪拌一下麵粉,打個雞蛋,從沒真正做過甜點。

這回替爸爸來做甜點,我純粹是硬著頭皮來的。

不過,我還是做了準備的!我挽起袖子,朝著天空揮舞了一下拳頭。

哼哼,臨出門前,我特意放了兩本甜點雜誌在包裏以防萬一。

沒有吃過豬肉,我也看過豬跑!雖然我沒有做過甜點,但是看老爸做了那麽多甜點,我……我應該也能勉強照著做一點出來吧。

可是,現實告訴我——我想得太簡單了!

做一份甜點,和做幾百份甜點,這其中的難度是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而且,這裏的大型烘焙設備和各種高級的廚具,都是我完全不會使用的。

在硬著頭皮做了好幾份超級失敗的甜點之後,我的冷汗開始嘩嘩地往下掉。

爸爸說過,如果這次失敗了,後果會很嚴重……

完蛋了!看著眼前黑乎乎,散發著焦臭味的點心,我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怎麽辦怎麽辦?我明明提前做好計劃,那麽早就趕了過來,結果還是在關鍵時候掉鏈子了。

我的雙腿忍不住開始打戰,心跳快得好像下一秒心髒就會從胸口彈出去。最後,我抱著頭,在廚房裏來回踱了好幾個圈子,才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

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我咬了咬牙。

“沒事的,沒事的,還有半個小時,總有辦法解決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小聲說道,默默地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我隻有半個小時了,那就意味著做甜點的時間應該控製在十分鍾左右,這樣才有足夠的時間糾錯和重做。而這顯然太不現實了。

我隻有做我唯一會做,也是我最擅長的那道甜點了。沒錯,就是與我同名的法國蛋糕——舒芙蕾!

因為是我從小做到大的甜點,所以我可以很熟練地在十分鍾之內把準備工作完成。感謝老天,宴會的主人沒有要求或者指定要什麽甜點或者要多少種甜點,才讓我鑽了這個空子。

將四十人份的舒芙蕾放進烤箱並設定好時間之後,我癱坐在烤箱旁的地上,緊繃的神經開始放鬆。

透過透明的烤箱門,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舒芙蕾正變得酥鬆,甜甜的味道飄了出來,證明這一次我做的舒芙蕾很成功。

呼呼,這下,大概可以成功過關了吧?

也許是因為剛才太過於緊張,這麽一放鬆下來,我忽然覺得……呃……有一點想上廁所。

不,不是“有一點”,而是非常想上廁所。

我苦著臉,看了看烤箱,又看了看周圍。呃,這裏也沒有別人,我去上個廁所,應該問題不大吧。

這樣想著,我縮著脖子飛快地跑出了廚房去找廁所。

事實證明,今天絕對不是我的幸運日。在溜達了幾分鍾後,我還是沒有找到廁所,我又迷路了。

有錢人之所以是有錢人,果真是有原因的,光是這識路的能力,就和我們這些窮人不是一個等級的。我感歎著,繞過出廚房門之後的第五個拐角,到達了一條隻有幾扇門的死路。

看了看旁邊幾道華麗的門,我推開了看起來最可能是通往廁所的那扇門。

一開門,我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麽離譜。門的後麵不是廁所,也不是可能通往廁所的小走廊,而是一間巨大且空曠的禮堂。

隱隱約約,有悠揚的鋼琴曲在耳邊流淌。拜學校的音樂課所賜,即便是我這樣的平民,也聽出來了這是門德爾鬆的《春之歌》。那旋律如流水般輕柔,我很快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伴隨著流雲和微風,我仿佛漫步在四月的小山崗上。

真的好好聽哦……我控製不住地又往前走了幾步。

舞台上擺著一架鋼琴,聚光燈打在鋼琴上,泛著柔和的光亮。我看見了坐在鋼琴前的人:線條完美的側臉,長長的睫毛,筆挺的鼻梁,微微勾起的嘴角——啊,那個人不就是之前在花園裏給我撐傘的人嗎?

我完全沒有想到有人居然可以彈出這麽好聽的音樂。琴聲像流水從他的手下潺潺流出,順著空氣流淌到我的心裏,讓我的心一陣悸動。

哇,這個男生真的好棒哦……

隨著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我猛地回過神來。

天啊,我竟然像是一個偷窺狂一樣躲在這裏偷看一個男生彈鋼琴!

餘光瞟到他站起來,我一個激靈,下意識地躲到了禮堂的座椅後麵。一直等到禮堂大門發出一聲關上的聲音,我才鬆了一口氣,默默地探出頭去。就像我想的那樣,那個人已經離開了。禮堂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忽然,我有些失落,不過,是為什麽呢?

我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懊惱極了。

哎呀,我真是被迷昏了頭,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男生莫名其妙地跑掉,我也不會迷路了。

等一下,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我忽然想起來一件非常嚴峻的事情——我,完全忘記了還在烤箱裏的甜點!

啊啊啊,這下我死定了!

我跳了起來,慌不擇路地往廚房跑。大概是老天看到我真的很倒黴,竟然讓我誤打誤撞地找到了正確的路,回到了廚房。

誰知我來到門口,就聽到廚房傳來一陣響聲。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一陣心慌,連忙推開門。看到廚房裏頭的場景之後,我整個人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天啦,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這哪裏還是剛才的廚房啊!廚房裏的景象可以用一片狼藉來形容,我的工具散落在地板上,多餘的麵糊本來好好地放在碗裏,現在順著倒掉的碗流了出來。垃圾桶也倒在地上,裏麵的雞蛋殼滾了出來,蛋殼內的蛋清與麵糊混在一起,弄了滿地。

最重要的是——烤箱的門竟然被打開了!裏麵的舒芙蕾已經一個不剩,隻留了一些碎渣在烤盤上。

我難以置信地走進廚房,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嗝——”

呃?這是……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我僵硬地低下頭,這才發現烤箱旁竟然躺著一個少年,而他正一邊打著嗝,一邊將手裏的最後一個舒芙蕾吃了下去。

天啦!我的聖母瑪利亞,我的觀世音菩薩,我的如來佛祖……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驚呆了。在我16年的人生生涯中,就屬今天過得最驚悚。不由自主地,我抬起手,在自己身上用力地一掐——

“痛,痛死我了……”

從眼眶裏湧出的眼淚和劇烈的疼痛告訴我,這不是做夢!

既然不是做夢的話……我就更加想哭了。

我到底有多倒黴?我已經盡量避免做一切可能導致意外發生的事,但誰能想到竟有人在宴會前把這麽多甜點通通吃掉?

這下怎麽辦?

想到這裏,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我一邊抽泣一邊蹲了下來,抱住雙腿,眼淚控製不住地湧出來,停也停不住。

上帝大叔,請你告訴我,我怎麽可以這麽倒黴啊!

那名少年大概是被我這陣勢嚇到,爬了起來過來拍我的肩膀:“別哭,這些甜點是你做的?很好吃的,不騙你,真的。”

一邊說,他一邊連著打了好幾個嗝!

他竟然還有臉說!我用力地握緊了拳頭,隻差那麽一點點,我就要把這個少年給揍飛。

這時門突然開了,伴隨著勢利眼大媽的喊聲:“你的點心做完了嗎?”

我猛地站起來,因為蹲太久了,還有點眩暈。我看到她一隻手推開門,半個身子探進廚房來,大概隻是路過順口問一句。

我連忙氣憤地回答:“有人把我做的蛋糕都吃了,就是他!”

我回頭向後一指,接著忍不住睜大了眼睛——人呢?

隻見地麵上隻有一些點心渣和空了的烤盤,剛才那個少年早就不見蹤影了。

有沒有搞錯,真的是在拍鬼片嗎?人跑到哪裏去了?

我還在愣神,大媽已經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我麵前,她掃了一眼地麵上的垃圾,頓時暴跳如雷地吼道:“被吃了?被誰吃了?為啥人家要吃你的這些蛋糕?誰能一口氣吃這麽多蛋糕?”

她問的問題也是我想知道的,所以我隻能閉著嘴巴呆呆地看著她。

“哎喲,你這個小騙子。我可真傻,你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被請來做蛋糕呢,恐怕是為了進這房子來見我們少爺的吧。”

大媽大概越看我越覺得可疑,手也不客氣,拽著我的胳膊就要拉我起來去找警察。

“我,我沒有……”

“還說沒有,你這個死丫頭,竟然還敢冒充甜點師,真不要臉!”

“我真的沒有……”

我簡直是百口莫辯,一時間眼淚又一次湧出來了。

“住手!”

我正和大媽拉扯著,一個天籟般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猛地一回頭,一行西裝革履的人立刻走了進來。他們的表情嚴肅,甚至可以說是小心謹慎。最後走進來的,竟然是我在花園看到的那個怪怪的帥哥。

大媽看到他立即放開我迎了上去,畢恭畢敬地說:“少爺,您怎麽到這種地方來了?這些雜事不需要您管,這裏有我們啊。”

我淚眼婆娑地看向那個被稱為少爺的人。剛才,就是他喊的“住手”。

他大概察覺到了我的視線,看看我,又看看大媽,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不得不說,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可是,這一刻我沒有心情去欣賞他的聲音,因為大媽已經用力抓著我的胳膊,不依不饒地將我拽到了眾人的麵前:“是個騙人的小丫頭,我正準備趕走她。”

開什麽玩笑,這個人是“少爺”的話,一定就是我的雇主了,這種時候,我怎麽能讓她在雇主麵前毀了我家的名聲。

我立馬大聲反駁:“我才沒有騙人!”

一個保鏢模樣的人走過來將我扶起來,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說吧。”

我吸了吸鼻子,將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旁邊的大媽挑起眉毛,眼神輕蔑地看著我,好像在說,你就瞎掰吧。才聽我說完,她就急不可耐地反駁:“怎麽可能有這種事,少爺別聽她瞎扯。您不知道,這些小姑娘為了追偶像,什麽都做得出來。我猜她一定是少爺學校的學生,慕名已久又見不到您真人,才削尖腦袋想見您一麵。”

聽到她這麽胡說八道,我簡直要氣死了,連說話都有些發顫,身體也不停地發著抖。我高舉起手邊的鍋子,指著那個麵無表情的男生怒吼:“誰知道他是誰啊,我幹嗎要削尖腦袋來見他!”

我的話音落下後,現場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靜。

而正是這死一般的寂靜讓我想起來,這個男生貌似……就是我的雇主。不然,大家也不會叫他“少爺”啊。

老天,我到底有多蠢啊!這一刻,我真希望時間能夠倒回,這樣我就可以捂住我的嘴,免得就這樣說出那些惹禍的話來——那些話,也太不給他麵子了!

我立刻就後悔了,偷偷看了那位大少爺一眼,頓時覺得眼前一黑。

我沒看錯,他的臉完全黑了下來,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好像要把我吞掉一樣。

也是,從他的外貌、排場,還有這個大媽說的話來看,我想他肯定從來沒有被女生這樣看輕過。

一時間,我手裏的鍋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我舉了半天,最後放了下來,一下子,我的氣勢全無。

那個男生忽然朝著我走了兩步。

我瞪大了眼睛,差點像兔子一樣跳開了。

我死定了,絕對死定了!

這個男生,應該馬上就要收拾我了吧?我抽了抽鼻子,反而冷靜了下來。算了,收拾我就收拾我,事情已經這樣了,估計不會更加糟糕了吧……

沒想到,那個男生看上去一臉的不屑,但還是實事求是地說:“她剛來時已經在花園裏見過我了,應該是真的不認識我。”

咦?他怎麽這麽說?難道,我錯看他了?他其實是一個好人,想要為我開脫?我頓時忍不住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然而,我還沒有來得及將胸中的那一口氣呼出來,那個男生竟然又一臉欠揍地說:“如果你以前見過我,肯定會記得我。這種鄉下丫頭做的點心,被人吃了就算了吧。”

鄉下丫頭?被人吃了就算了?

我難以置信地瞪著那個高傲的“少爺”,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了他說的話。

而跟我處於同樣狀態的,還有那個勢利眼大媽。

“這……要福運甜點店來做蛋糕是少爺您專門提出的啊,說18歲生日宴就要這家來做。還是您親自去簽的協議,特意吩咐我們把這事兒辦好。少爺您千萬別生氣,我們真的沒……”

那個男生忽然擺擺手,示意大媽住嘴:“別擔心,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我們不會責罰你的。”他又看向我,“既然你已經做過蛋糕了,就回去吧。”

說罷,他一個轉身,就像是古代的帝王一樣,高傲地昂著頭就帶著人走了。

片刻之後,這個地方又隻剩下我和那個討厭的大媽了,她冷冷地瞪了瞪還摸不著頭腦的我,丟下一句:“收拾好你的東西走人吧,我們會派司機送你回去的”

隨後,她就趕緊朝著那個男生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這……這是不是代表事情已經了結了?

我默默地擦幹眼淚,然後走進廚房,將自己的廚具擦洗幹淨,放回大布袋裏。

直到現在,我的腿還是有點發軟,不過我一直在心裏拚命地安慰著自己——這樣應該就沒事了吧?雇主不怪罪我,這單生意就算成功了?

說起來,那個少爺雖然看上去很討厭,又不可一世,但最後還是他幫我化險為夷了。

如果以後我們再見麵,我得好好謝謝他。

隻是不知道,以後我們兩個還有見麵的機會嗎?

我一路忐忑地回到了甜點店。此時天色已晚,我一一謝過在店裏幫忙的人,然後一個人看起了店。期間我打了一個電話給爸爸,得知他在醫院了,我頓時安心了很多。

當然,對於不停追問宴會事情的爸爸,我可不敢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而是說一切都好。

嗯,我也沒說謊啊,明明一切都還好啊。

我拍了拍手,努力說服自己。

眼見店裏的甜點都賣得差不多,我取了鑰匙打開收銀台,正準備關店盤點,此時,門口的鈴鐺就響了。

嗯?這麽晚了還有客人?

我好奇地從櫃台後走了出去。

這個人應該是今天的最後一位客人了,接待完就關門好了,我這麽想著,換上取蛋糕的手套迎了過去。

沒想到,進來店裏的是一個我想都想不到的人——竟然是外單的雇主,那個少爺!

他安靜地站在門口,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我既看不出他的高興,也看不出他的不高興。

他是來給我送錢的嗎?我十分納悶,奇怪,以前都是顧客直接打錢到賬上的,沒聽說還有親自送過來的啊。難道那個偷吃蛋糕的人是他的朋友或者家人,所以他是過來給我賠禮道歉的?這好像也不太現實,這種有錢人即使要道歉,也不會親自上門吧。

我的心中七上八下的,走到他麵前,小聲地說道:“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麽?”

那位大少爺揚了揚手指,他身後的一個人遞來一遝紙。

我接過來一看,封麵上的四個大字頓時映入我的眼簾:收購方案。

“這是……”我一臉疑惑地抬頭看向他。

他對我點了點頭,說:“看下去。”

再往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居然是為收購我家甜點店製訂的方案書!

我立刻將這燙手山芋甩給少爺。

“這是什麽意思!”我不由得怒火中燒地問他。

這個人是不是瘋了,他以為自己是誰啊?請我去做了一次甜點就覺得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了?

這時,他又拿出一份像合同的東西遞給我。

我吸取上次的教訓,怎麽也不肯接。他歎了一口氣,打開合同,用馬克筆將一段話標記,再舉到我麵前。

若因甜點師疏忽導致甜點無法及時供應,影響宴會的進行,則甲方賠償乙方一百萬。

我往上看,甲方是我爸爸的名字,乙方的位置,則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李澤語。

“李……澤語?”

我喃喃地念出了這個名字,此時那個男生輕聲笑了起來,傲慢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說:“是我。”

我看了看條款,又看了看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也就是說,如果出了意外,我爸爸要賠償我麵前這個叫做李澤語的家夥一百萬。

天啊,一百萬!我覺得我的頭好沉,大腦一片空白,像是缺氧又像是被棍子打到腦袋。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融化,我覺得渾身發冷,但額頭上又冒出了汗水,一時之間,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熱是冷。

一百萬是個什麽概念!我做一打舒芙蕾能賣15元,利潤5元,我要做20萬打舒芙蕾,才能還得起這筆錢。

算了算這筆賬,我更覺得天旋地轉。這是一筆我一輩子都付不起的賠償金,怪不得李澤語要收購我家的店,因為我們家唯一值一百萬的東西就是這家店,而更加讓我絕望的是——導致我們家必須賣店的人,就是我這個不肖女!

難怪老爸一直在打電話問我這件事情。而我,我竟然還跟他說一切都很好!

嗚嗚嗚,這下可怎麽辦?

我悲從中來,因為我知道了失敗的懲罰,而這個懲罰是我一輩子都償還不了的。

我站在李澤語麵前,因為太過於絕望,我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

“看來你也明白我的意思了。”李澤語將合同收了回去。

我萬念俱灰地看著他,雖然他還是那麽帥氣,可在我的眼裏他就像是從地獄而來的惡魔一樣可怕。

“我,我……”

我此時十分混亂,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句讓我瞬間打起精神的話飄入我的耳朵。

“其實呢,我不一定非要你賠償這筆錢。”

李澤語的口氣很輕鬆,我連忙抓住他的袖子,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說:“謝謝,謝謝你!”

“你先不忙謝我。”他沒有推開我的手,任我抓著他的袖子,“如果你答應做我三個月的私人甜點師,這筆賬就一筆勾銷,怎麽樣?”

私人甜點師?我頓時一愣。

我從沒聽說過這種事,感覺就像是在拍偶像劇。我下意識地四處看了看,是不是在拍整蠱節目啊?

“專心點。”李澤語見我東張西望,有些不爽地拍了一下我的頭。

我捂著腦袋,納悶地看著他。但是無論我怎麽看,都看不出他是在開玩笑。我真搞不懂他為什麽會讓我來做他的私人甜點師。

“你……為什麽要讓我來做你的私人甜點師啊?”我忍不住問。

“大概,是因為無聊吧。”

他衝著我眨了眨眼,仿佛我是什麽有趣的小動物一樣。

我撇了撇嘴,在心裏輕輕地冷哼了一聲。

“你……”

“看你這麽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看樣子你很希望你老爸的店子被我收購了?”李澤語根本就不給我說話的時間,他揚了揚手中的文件,忽然露出了一絲冷笑,然後做出一副轉身要走的樣子。

“等一下!”

我用力抓住了他,然後對他點了點頭,問:“隻是要我做三個月的私人甜點師?”

這種有錢人的做法還真是讓人討厭!雖然他這樣有點威脅的意思,但我也沒有別的選擇,畢竟這個協議是受到法律保護的,為了爸爸的店,做三個月私人甜點師又如何,而且隻是給一個人做蛋糕而已,至少比做20萬打舒芙蕾輕鬆多了……

想到這裏,我迅速對李澤語點點頭,說:“沒,沒有問題。”不過我馬上又補充了一句,“你不會讓我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李澤語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雖然有些皮笑肉不笑的,但帥哥終歸是帥哥,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

“不要擔心,我不會提無理的要求。”

他瞟了我一眼,又拿出了第三份協議。

很明顯這就是讓我做私人甜點師的協議了。

協議有兩份,一份是他對我的要求,一份是我對他的職責,我大概瀏覽了一下協議內容,如他所說,並沒有什麽過分的要求。

我忍不住抬起頭來,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下,李澤語接收到了我的目光,伸出手指在我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我說,你還要磨蹭到什麽時候?”

“我,我看一下條款嘛!”

我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捏緊了手中的鋼筆,在心裏默默為自己打氣,簽吧,反正已經沒有退路了!

舒芙蕾,簽了你就不用還一百萬的債了!

我的心一橫,於是毅然決然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澤語一把將協議書從我的手中抽走,說:“這樣就好了,我會再和你聯係的。上次你為宴會做甜點的報酬,我還是會打到你賬上的,不用擔心。”

咦?他這是什麽意思?我詫異地看著他,卻發現他一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短短片刻,店裏又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幾乎要以為剛才發生的事是一場夢了。

一切來得那樣突然,沒有給我反應的時間,隻有手裏的協議書提醒著我,我把自己三個月的時間都賣給了他。

隻是三個月而已嘛,舒芙蕾,你行的!我在心裏默默地給自己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