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劈啪!”

一道閃電霎時劃開漆黑的夜幕。我的耳膜像是被針刺到一樣劇烈地疼痛起來,連忙伸手捂住耳朵。

“轟隆隆……”

巨大的雷聲滾滾而來,震得玻璃嗡嗡作響,震得我頭皮發麻。

這個時候,我不是應該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在溫暖燈光下溫習功課嗎?可現在……

我環顧四周。這裏明顯是一間廢棄的大廈。各種磚石、垃圾堆了一地,從水泥地板和斑駁的石灰牆依稀可以看出這裏曾經有人住過的痕跡。玻璃窗已經名存實亡,隻剩下幾塊搖搖欲墜的殘片。

怎麽回事?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我對它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離開這裏!我要離開這裏!我跑到玻璃窗前向下一看,陡然覺得一陣眩暈。這裏不是底層,下麵一片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高。

我連忙退回來,突然感到眼睛一酸,原來是冷汗流了進去。我伸手去揩,卻又感到一陣疼痛,眼角不知怎麽被劃傷了。

正在這時,一道閃電冷不防亮起,將周圍一下子照得亮如白晝。我的手指甲上似乎接了段什麽東西,所以才會劃傷眼角。我疑惑地伸手去摸,硬硬的,韌韌的,跟人的指甲一樣。我用力一扳,好痛!

難道,這是我的指甲?

黑暗中,我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我的指甲大概有15厘米長,摸不到和原本的指甲之間有什麽連接的地方,末端十分尖利。

我掰了掰頂端,沒掰斷,反而差點兒又劃傷自己。

先是莫名其妙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再是手上長出奇怪的長指甲,難道我是在做夢?這個夢也太奇怪了一點兒吧。雖然如此寬慰自己,但我一點兒也沒有輕鬆下來,反而更加不安。總之,我先得找到出口。借著又一道閃電,我發現不遠處有一扇門。有門就能出去!我連忙憑印象和感覺往那邊走去。一個不小心,被地上的凸起絆了一跤,右手臂狠狠地與地上擦了一下。奇怪的是,除了有點兒熱熱的感覺外,我怎麽一點兒都不痛?

我摸了摸右上臂,觸感十分粗糙,看來是磨破皮了,但為什麽沒有黏膩的感覺呢?難道沒有出血嗎?我不死心地繼續摸,越摸越覺得皮膚的觸感有點兒怪,不太像磨破皮,倒像是……魚鱗!用指腹試著捏起一塊,在手裏感受,我更加確定——這不是柔軟的皮膚,而是更硬、更韌的東西。耳邊傳來陣陣轟鳴,血液仿佛從心髒一下子湧上來,眼前的黑暗看起來像波濤一樣翻滾著,我感覺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我隻知道,要逃!要從這個噩夢裏逃出去!就這樣,跌跌撞撞地向前不知跑了多久,一碰到牆壁我就換個方向。我甚至悲觀地想,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那個門,找不到出去的路了!皇天不負有心人,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終於摸到了一扇門!

門把似乎已經鏽掉了,很難轉動。我一邊試圖擰開它,一邊用肩膀撞門。門框上的灰塵隨著每一次撞擊簌簌落下,混合著汗水從額頭上滑落。沾濕眼角的不知道是這汗水還是眼淚,我隻知道,當時的我隻有一個想法——開門!

“砰”的一聲,門終於開了。

我大喊著從樓梯上往下跑。樓梯的扶手不知道是沒有裝還是已經被拆除了,我不敢靠近邊緣,隻好貼著牆走,拚命忍受著長指甲劃過牆壁的奇怪感覺。這棟樓不知道有幾層,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裏,隻有偶爾閃過的雷電透過高高的氣窗照亮我前方一點點地方。

整幢樓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獸,樓梯間就像它的腔腸,每次電閃雷鳴,都會在這裏引起一陣蠕動似的轟鳴。周圍很靜,這使得我的腳步聲顯得異常響亮,喘氣聲聽起來就像風箱一樣,連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撲通,撲通……”終於,腳步聲聽起來不再空洞,實打實的聲音證實了,我終於走到了底層。我又開始四處**,尋找著最後一道門。

當我終於握到那個冰涼的門把時,我忍不住一陣激動!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不管如何,從這個噩夢中醒來吧!

我推開門,正巧又是一道閃電。這道閃電如一道夜空的傷口般撕裂開來。它停留的時間很短,似乎隻有一秒鍾,但也足夠讓我看清楚,映在水窪中的我的臉——臉色慘白,額上沾著幾綹發絲,眼角還有一道剛剛愈合的傷口。

眼珠鮮紅。是的!鮮紅!如兩顆紅寶石一樣鮮豔!不可能,一定是眼角流出來的血流進去才會變成這樣!我伸手想抹掉那抹紅,但映入眼簾的,是漆黑如鋼針的長指甲——我的手背上、手臂上都長出了黑色魚鱗狀的鱗片!

這不是我,不是我!

這不可能!我張開嘴巴想尖叫,但我竟然腿一軟,跪倒在地上。水窪裏的影像一下子被打散了,但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獠牙!那種野獸才會有的獠牙正從我的嘴裏露出來。我的口腔裏嚐到一絲血腥味,那是上嘴唇磕到獠牙的證明。

我捂住臉,無助地伏倒在地上,在無盡的黑暗與孤寂中,任雨水衝刷著我的身體、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