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08
教學樓東邊的操場上。
白色的雲漂浮在藍色的天空中。
操場旁邊有一個小小的池塘，那是天然形成的小池塘，旁邊種了十幾棵楊柳，夏天的時候，偶爾會有學生坐在那裏，吹著小風，看書聊天。
現在這個季節，楊柳樹上隻剩下枯枝，天氣冷得也不再需要吹風解暑了。
伊婕琳蜷著身子坐在池塘畔，風肆意地吹亂她的長發，眼淚如珍珠般灑落在她腳下的地麵上。
安辰禦悄悄來到了她的身後，她那瘦弱的背影讓他感到很是心疼。他有著一種想要去抱住她的衝動，但是，他還是忍住了。
伸出去的手無法安放，最後還是塞回到了褲子的口袋裏。
“小琳，你別太在意卡莉亞說的話，她一直就這樣，也就隻有爍才能容忍她。”這是他想了半天，才說出來的一句話。
伊婕琳擦了擦被淚水打濕的雙眼：“其實她說的沒錯，我喜歡皇甫爍，可又不是像她說的那樣，我沒想過要去破壞他們。”
安辰禦握緊了雙手，終於忍不住地道：“小琳，你應該早就看出來了，我喜歡你。”
“可是，辰禦……”伊婕琳急忙站了起來，轉身看著他，“我們……”
還沒等她將要說出的話說出，安辰禦就急忙打斷了她：“別那麽急就回答我好嗎？你再考慮考慮，或許你會發現我比爍更適合你。”
那期盼熱烈的眼神，讓伊婕琳無法狠心去傷害他。
沉默了片刻，她猶豫地點點頭。
安辰禦鬱結的眉頭微微舒展了開來：“你一定要好好考慮哦！也不要再為卡莉亞的話感到難過了，她就這樣，這個性永遠都改不了。”
“嗯。”她苦澀地笑著點點頭。
然而很快，流言就像野草瘋長一般，傳遍了整個校園，這流言自然也傳到了皇甫爍的耳中。
聽到伊婕琳喜歡他的流言，皇甫爍的心中感到一絲絲竊喜。可是靜下來細想，這隻是流言，也不知道有幾分可信度。
晚上，皇甫大宅。
安辰禦喝得有些微醺，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神飄渺，流離在雪白的屋頂。他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瓶已喝了大半的紅酒，和一隻空空的酒杯。
將今天手頭上的工作完結後，皇甫爍的眼睛有些酸脹，於是他就關上了電腦，站在房門口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接著往樓下走去。
剛走到樓梯口，他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氣，突然之間聞到，感覺有些刺鼻。
他不知這裏在他辦公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他想不出此刻會是誰在家裏喝酒，急忙跑到了樓下，看到倒在沙發上的安辰禦，他簡直驚呆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根本就沒有什麽酒量的安辰禦竟然喝了大半瓶的紅酒。
安辰禦總說喝酒會傷害身體，所以一直都保持著滴酒不沾，可是今晚為何會破例呢？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難道是因為那個流言？如果真是因為那個流言讓安辰禦如此難過，那麽那個流言應該是真的了……種種疑慮在皇甫爍的腦海裏打著轉，他的視線卻沒有離開安辰禦的身體。
微弱張開的雙眼，粗重的充滿酒氣的氣息，這樣子就如同一個頹廢失意的人。
“辰禦，你這是怎麽了？”皇甫爍伸手輕輕地拍拍他的臉。
安辰禦緩緩地張大雙眼，視線聚焦了好一會，他才咧開嘴：“哦，是爍啊！”
“你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喝酒？而且還喝了這麽多，難道你忘了你不會喝酒嗎？”皇甫爍拿起桌上的濕紙巾，擦了擦他的額頭。
“嗬……”安辰禦咧著嘴傻笑著，淚水在他的眼圈裏打著轉，“爍，你知道嗎？我真的很難過，心裏空落落的。比我媽當年丟下我時，還要難過。”
“辰禦，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明白。”到底是誰給了安辰禦這麽大的創傷？看著他整個人虛脫的樣子，皇甫爍的心裏隱隱產生了一種不安的感覺。
安辰禦撐著昏沉沉的腦袋從沙發上慢慢坐了起來，然後慢慢的吐出幾口氣：“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當年的你，就沒有現在的安辰禦。我很感激你，真的，打心眼裏感激。”
“辰禦，你怎麽又提起這話了，我們是好兄弟，以後就別再提了，啊……”也隻有在對待安辰禦和卡莉亞時，皇甫爍才會表現出這份耐心。
“可是，你知道嗎？爍……”安辰禦忽然坐直了身子，雙手緊緊地抓住了皇甫爍的衣襟，眼淚像失了控的龍頭，一個勁地往下流著。
“怎麽了？辰禦，你不要嚇我啊！”安辰禦現在的這副樣子著實嚇壞了皇甫爍，急忙用濕巾繼續擦著他那滾燙的額頭。
“哈哈哈……”安辰禦推開了皇甫爍，手在空中亂劃，舌頭有些打結，“我的心裏好難受，好難受啊！我喜歡的女生，竟然喜歡著我最好的兄弟，就是你，皇甫爍。”
他手指的方向定在了皇甫爍的臉上。
“你胡說什麽呢？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皇甫爍躲閃著目光，不敢看他的眼睛。
“小琳，我的小琳，她喜歡你，呃……”安辰禦打了一個酒嗝，緩了緩，拍了拍皇甫爍的肩膀，繼續道，“我最好的兄弟。”
看著安辰禦痛苦的樣子，皇甫爍的心裏滿是愧疚。就是因為他，安辰禦才會變成這樣，他剛剛還為那個流言感到竊喜，殊不知這種竊喜是建立在他最好的朋友的痛苦之上的。
不，他不能再為這種不該存在的情感感到歡喜。他應該明智些，他的將來隻有卡莉亞，不該再對其它的情感抱著什麽幻想，雖然會感到嫉妒，但是伊婕琳和安辰禦在一起，也許會是個很好結局。
“越說越離譜了，趕緊起來，我送你回房間休息。”皇甫爍拉起坐在沙發上打著酒盹的安辰禦，扶著他小心翼翼地走向了房間。
安安穩穩地走到了房門口，安辰禦突然甩開了皇甫爍攙扶他的手，轉過身，醉醺醺地看著他：“爍，你告訴我，你不會喜歡小琳吧？”他含糊地說著話，連站都站不穩，東晃西晃，身體往後倒了去。
“辰禦。”皇甫爍急忙又去扶住他，“你胡說什麽呢？你知道我喜歡的是卡莉亞，怎麽又把別的女生給扯進來？放心吧！我的心裏隻有卡莉亞，所以你不必在意那些流言……”雖然說這些話時連自己都覺得心虛，但是此刻隻要能夠安慰到辰禦，那就足夠了。
安辰禦耷拉著腦袋靠在皇甫爍的身上。
皇甫爍摸摸他的腦袋，歎了一口氣，這家夥竟然就這麽睡著了。
睡著了就好，一覺醒來，什麽不快的事都該忘記了吧！
幫安辰禦蓋好了被子，皇甫爍才放心地走出了他的房間。
風從客廳裏的窗戶吹了進來，吹動著白色的窗簾，站在客廳裏的皇甫爍感覺到了絲絲的涼意。
他快速地走到窗戶邊，關上了窗戶。
看著窗外明淨的月亮，他的心卻遲遲不能平靜。
那個流言或許是真的，並不是空穴來風，可是，所有的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雖然說，伊婕琳也有著一雙藍色的眼睛，而且還因此讓他很容易地記住了她。
但是不管怎麽說，他決不能再有任何對不起卡莉亞的想法，他要將伊婕琳的影子從他的腦中挖掉，用力挖掉。
八年前的那個夜晚，不知在狂風暴雨來臨之前，月亮是否也像現在這樣明淨。但是黑暗中的那一雙藍眼睛，卻有如黑緞中的藍寶石，就算是星星也比不上它的璀璨。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幽幽的藍色，在黑暗中是多麽地引人注目。
卡莉亞的出現就像是他黑暗的人生中的一顆璀璨的星星，照耀著他，吸引著他，溫暖著他。
所以，從那時起，不管是什麽女生，除了卡莉亞，他的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卡莉亞會不會也聽到了這流言？
修長的手指緊張地握緊成拳，突然又放開了。
他不該這麽緊張，反正都要忘記了，他就不該再去想這流言的事了。或許他得去看看卡莉亞，看看她是否已聽說了這樣的流言，心情會是什麽樣。
皇甫爍重新返回樓上，微弱的燈光從一道門縫中灑了出來。
他的腳步在卡莉亞的房門口停住了，修長的手指落在了門上冰冷的把手上，隻要輕輕的一轉，他就能見到她了，可是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此刻他的腦中突然閃過了那天伊婕琳坐在天台上的背影，那隨風飄舞的長發，似曾相識。
他們是不是很早以前就在哪見過的呢？
他在腦中尋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有關她的記憶。隻好深深地歎了口氣，將自己的手從門把上放了下來，這時候，卡莉亞應該已經睡了吧！
流言是擋不住的，或許她也已經聽說了，但是她卻沒有什麽不正常的反應，應該是沒把這流言放在心上吧！
一切或許是他多慮了。
也對，卡莉亞那麽了解他，怎麽可能會把那些流言放在心裏呢！
皇甫爍抬起腳步，輕輕地離開卡莉亞的房門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拉上藍色的窗幔，他躺到了自己的大**，柔軟舒適的感覺充斥著他的整個身體，看著雪白的屋頂，眼中又浮現出了一個身影，長長的頭發如同海上最輕盈的波浪在隨風飄**。
好熟悉的場景，就是想不起來。
頭有些痛，也許是今天處理了太多的事，他不僅要處理公司的事，還有學校的事也需要他處理。
濃濃的困意圍繞著他，很快他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
安辰禦甩著昏昏的腦袋走出了房門，早餐已經準備好了，皇甫爍和卡莉亞已經坐在那開動了。
猛然想起昨晚所說的那些話，安辰禦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都是酒精作怪，不然他怎麽會在皇甫爍的麵前說出那些話啊！
濃濃的牛奶香飄進了他的鼻子裏，他在皇甫爍的右邊坐了下來。
皇甫爍抬頭看著他：“酒醒了嗎？”
安辰禦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對不起，昨天我不該說出那些話。”
“沒事，不用跟我道歉，你說的那些話，我都忘記了。”皇甫爍抬起頭，笑容在他的綠眸中閃爍，掩飾著那抹痛楚，“我明白你的心思，所以，你要加油。”
皇甫爍的笑給了安辰禦一絲安慰，臉上的表情慢慢舒展了開來：“我知道，我會一直努力的。”
“辰禦……”一直埋頭吃著早餐的卡莉亞突然抬起來頭，“你的努力會有用嗎？”
每天都要看到卡莉亞，安辰禦已經夠鬱悶的了，現在還因為她讓伊婕琳成為了校園中備受指責的人，一想到這，他的心中就燃起一把大火，“關你什麽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他的語氣很衝。
從沒見安辰禦發過這麽大的火，嚇了卡莉亞一跳，手中的叉子也掉落在了盤子裏：“小爍，你看辰禦，真的好可怕。”
“沒事，沒事。”皇甫爍急忙拍了拍卡莉亞的手，然後看向了安辰禦，“辰禦，你別這樣對卡莉亞，快點吃早餐吧！都快涼了。”
礙著皇甫爍的麵子，安辰禦忍下了心中的怒火，瞪了她一眼，切下牛排，用力地塞進了嘴裏，使勁嚼著。
卡莉亞的氣焰也小了很多，她感覺安辰禦似乎變了很多，本以為可以像以前那樣簡單的跟他鬥嘴，卻引來了他憤怒的表情，還是不要再惹他的好，要知道，就算是hello kitty也會有變成老虎的時候。
今天是周末，卡莉亞需要去參加集訓，也許過不了多久，她還得回法國待一段時間，為即將到來的世界遊泳錦標賽做準備。
本來作為國家運動員的她是不能轉學到中國來的。但是因為皇甫爍的執著和努力，讓她的教練也有所感動和心動，就一起來到了中國，單獨為卡莉亞做培訓，隻要在大型賽事前夕回到法國，跟著國家隊去參加比賽就可以了。
安辰禦則要去一趟孤兒院。雖然那裏曾經給了他太多的痛苦回憶，但是他還是要去那裏，也許有的小孩也像他當年那樣，被大孩子欺負，他的出現，或許能給那些受傷的小孩一些幫助。
皇甫爍依舊是在周末一成不變地去公司，平時要上學，所以也隻有周末才會有時間完完整整地在公司做事。
而伊家，伊密斯夫婦出去了，伊哲斯在打掃院子，伊婕琳很沒精神地躺在**。
想著那個像野草般瘋狂生長的流言，她的腦子就亂成一團。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這樣的焦點，如果這流言傳到皇甫爍的耳中，他會怎麽想她？
她覺得無比心煩和鬱悶，整個腦袋都昏昏的。
放下的窗簾遮擋住了明媚的陽光，房間裏的光線有些昏暗，她想了一會，又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夢中又出現了暴風雨的黎明 ，海上呼嘯的浪花，和那個趴在海中一塊礁石上的小男孩。
夢中的場景不斷地切換著……
她看著他長大，看著他的身邊站著另一個女孩，看著他擁抱著另一個女孩在對她笑。
她的心很痛，想放縱自己一次，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可是，張開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任她怎麽喊，急得汗流滿麵，都無法說出一個字來，她竟然像啞巴一樣，出不了聲了。
就這樣，她眼睜睜地看著他拉著另一個女孩的手走向了教堂，帶著眾人的祝福，進入了婚姻的禮堂。她想去阻攔，腿和腳就像是被強力膠粘住了一樣，動都動不了，急得她一個勁地痛哭，卻沒人理會她。
哭著哭著，她感覺好累，擦了擦眼淚，她猛然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看著濕漉漉的枕頭，伊婕琳的心突然變得好難受，就像是被挖去了什麽，空洞洞的，痛得不能呼吸。
不行，她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一個人承受著真的好累。
她要去找皇甫爍，告訴他當年的一切，還要告訴他，她喜歡他。
打定了主意，伊婕琳掀開被子，從**跳了下來，梳洗打扮好，穿上了白色的蕾絲邊連衣裙，卷卷的棕色長發披在身後。
一切都很滿意，她拉開房門往樓下跑去。
天色竟然已經微暗了，伊哲斯像是早已結束了庭院的打掃，現在正在客廳裏攪拌著咖啡，看著伊婕琳下來了，他關心地問道：“睡了一天，你終於醒來啦？”
伊婕琳停住了腳步，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嗯。”
“那要不要也來一杯咖啡啊？”伊哲斯笑著，心情似乎很好。
她急忙搖搖頭：“不用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說完，她就急忙往門口走去。
“去哪？”伊哲斯丟下了手中的勺子，追了上去。
“你就不要問了，我一會就回來。”不想讓伊哲斯知道她的想法，因為她知道，要是讓他知道了她的想法，她就沒法去找皇甫爍了。
所以她走得很急，應該說是跑著離開家的。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伊婕琳找到了皇甫爍家。
她曾經以安辰禦朋友的身份來過這裏，然而真的是一種諷刺，她喜歡的竟是安辰禦最好的朋友。
按下門鈴後，她在門口靜靜地等候著。
一分鍾後，雕刻著精美藤紋的白色大理石門從裏麵被人打開了。
出來的是夏伯，他看著伊婕琳，他認識她：“你是安少爺的同學？”
“是的，夏伯，你好。”伊婕琳很有禮貌地打著招呼。
“你好，你好……”夏伯微笑著，初次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他就打心眼裏喜歡，她那蔚藍的的雙眸裏，總是那麽的清澈純淨，“安少爺出去了還沒回來呢！”是安少爺的同學，那她來這應該就是來找安少爺的吧！
伊婕琳淡淡地一笑：“夏伯，我不是找安辰禦，我是來找皇甫爍的，他在家嗎？”
“我們家少爺？”夏伯有些吃驚，但是很快表情就平定了下來，“在，我們家少爺剛剛回來，快請進吧！”
“謝謝。”她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院子裏，照在青石板鋪成的小道上。
夏伯在前麵引路，伊婕琳緊跟在他的身後，很快就來到了客廳裏。
“同學，我們家少爺正在樓上換衣服，一會就來，你先在沙發上坐一會吧！”說完，夏伯就離開了客廳。
伊婕琳打量著四周，卡莉亞的到來似乎沒有將這裏改變什麽，依舊是簡單的裝飾，卻不失那種高貴，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精致。
她坐到了沙發上，頭腦也跟著冷靜了下來，心中突然變得很忐忑，來這裏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等一下，她真的要跟皇甫爍表白麽？怎麽有點暴風雨即將到來的感覺？
她的心裏好不安……
“卡莉亞，你今天不是要住在訓練館麽？怎麽突然回來了。”已經換完衣服的皇甫爍，正低頭收拾著袖子，一邊笑著一邊往樓下走來。
此刻，伊婕琳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她的身體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本能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四目相對。
“是你？”皇甫爍的眼中滿是驚訝，“我還以為是卡莉亞呢！你怎麽會在我家？是來找辰禦的麽？他今天在孤兒院做義工還沒回來呢！”
伊婕琳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不，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皇甫爍看著她，心跳突然加快。
“嗯。”她點點頭，“我想了好久，覺得必須跟你說……”
“等等……”皇甫爍打斷了她，他似乎已經想到她接下來會說的話，他不能讓她繼續說下去，不能讓事情到達無法挽回的地步，“那些流言我也已經聽說了，是真是假，我都沒興趣想知道，因為我的心裏隻有卡莉亞。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是無人可替代的，永遠都是第一位。”
空氣緊繃地令人窒息。
“你真的這麽想？”
伊婕琳的臉色蒼白，心口陣陣冰涼，感覺眼中有些濕潤。
皇甫爍看著她沉黯痛苦的神情，他的心口如同被重錘狠狠擊打了一下。
他看著伊婕琳的藍眼睛，恍惚間，竟覺得她比卡莉亞還要讓他熟悉。
不行，他不能再拿她與卡莉亞相比。
他低下了頭，忽略掉心底隱約的疼痛，點點頭：“我的心裏隻有卡莉亞，這永遠都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
“是這樣啊！”伊婕琳低頭輕咬著下唇，“我明白了，謝謝你告訴我這答案，讓我不再對你抱有任何幻想——或許有一天，你會喜歡我。”
她抬頭，笑著看著他，眼底卻抹不去那抹痛楚：“嗬，現在不會了，我再也不會有這種天真的想法了。”
皇甫爍有些恍神，呼吸著空氣中隱藏的悲哀，冰綠的眼眸仿佛深冬的湖底般沉黯。
“再見。”伊婕琳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往門外走去。
就在她背過身去的那一霎那，眼淚像失控了一樣流了出來。
皇甫爍靜靜地站在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是那麽地瘦弱和孤單，他的頭在隱隱作痛，感覺像是遺忘了什麽。
心裏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痛，想要去抓住，卻如同一場夢境般虛幻。
伊婕琳快速地走出皇甫家的別墅，在大門口的拐彎處，她跟別人撞到了一起。
“唉，怎麽看路的啊？”被撞到的那個人驚呼了一聲。
心情十分慌亂的伊婕琳急忙說著對不起。
“小琳。”那人大喊了一聲，聲音中透著驚喜，雙手拉住她的肩膀，“你怎麽會在這啊？”
是安辰禦……
伊婕琳急忙低下頭，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現在的表情。
“小琳，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啊？”安辰禦隱約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對勁，低下頭，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她急忙掙開他的手，背過身去，用袖子快速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然後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轉過了身，笑著看向他：“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碰上了壞人呢！真是嚇壞我了。”
“原來是這樣啊！嗬嗬……”安辰禦輕聲笑了起來，秀挺的雙眉在跳動著，“原來是我嚇壞小琳了。”
伊婕琳勉強笑著，努力忘卻心底的那抹痛。
“對了，小琳。”安辰禦輕輕地揉著她輕盈的長發，像是在安撫她口中所說的驚嚇，眼中滿是寵愛，“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呢？”
“我……”她該怎麽回答，告訴他，她是來跟皇甫爍告白的，然後被拒絕了？當然不能這麽說了，“我……”
慌亂中，她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安辰禦的手突然停止了撫摸的動作，定格在那。
“嗯……”事情到這地步，伊婕琳豁出去了，“我已經想清楚了，或許選擇你才是對的。”
“那你的意思是……”安辰禦使勁地掐了一下自己，確定這不是做夢，他才說出下麵的話，“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了？”
“那個……”伊婕琳呆住了，她到底在幹什麽啊？麵對笑容滿麵的安辰禦，她能收回剛才自己說的那句話麽？
“怎麽了？”安辰禦的心裏突然有些不安。
“對不起，辰禦。”伊婕琳低下了頭，“我騙了你，我覺得我們還是做朋友的好。”
“為什麽？你剛才明明說你或許選擇我才是對的，現在怎麽又說出這種話？”安辰禦剛剛被溫暖的心一下子又落進了千年冰窖裏，笑容在他的臉上凝固，變得好苦好苦。
“對不起，對不起……”伊婕琳很抱歉地說著，她不敢再去看他的表情，除了對不起，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她今天就不應該出來。
安辰禦苦笑著，淡淡的霧氣蒙上了他的藍眸，他努力仰頭不讓它流出，皇甫爍房間透出的那一抹燈光刺痛了他的雙眼。
原來是這樣。
他明白了。
空氣中靜靜地流淌著痛楚的氣息。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還能再說什麽？她的到來已經攪亂了兩個人平靜的心靈，容不得她再想些什麽，隻有快點離開這裏。
安辰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那燈光亮起的地方，事實上，小琳她是來找爍的吧！
見安辰禦久久不語，伊婕琳在心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看樣子，他真的生她的氣了，不再理她了。
那麽……辰禦，我知道你無法原諒我，但真的很對不起，你會遇見一個屬於你的好女孩的。
帶著心靈的譴責，她邁著沉重地腳步，慢慢地離去了。
日子就這樣靜靜地流逝著，一晃又是一星期過去了。
安辰禦好像有意在躲著她，一下課，就不見蹤影了，其實有時上課，他也不在。
看著身旁空空的座位，伊婕琳歎了一口氣，他似乎真的不想再原諒她了。
又到了星期一，這天總是比較熱鬧，有什麽通知，學校都會在這天公布給大家。
“聽說了嗎？聽說了嗎？”素有八卦女王之稱的珠珠衝進了亂哄哄的教室，每次學校裏有什麽最新的新聞，她都是第一個知道。
“怎麽了？怎麽了？”瞬間，一大幫人圍了過去。
珠珠輕身一躍，一屁股坐上了桌子：“今年，咱們市的幾大高中要聯手搞一個遊泳大賽，聽說冠軍會得到一大筆的獎金哦！”
“真的嗎？有多少錢？”一聽到有獎金，大家都顯得異常的興奮。
珠珠用目光一個個地掃過她們，然神秘兮兮地道：“聽說是六位數哎！”
“六位數。”大家聽後都大吸了一口氣，眼睛都開始放光，“這麽多，那我們還不快去報名啊！”
“嘿嘿……”珠珠怪笑著，“錢是很多，很吸引人，但你們會遊泳麽？”
這句話剛落音，瞬間擊退了大半的人。
“切……不就是遊泳麽？有什麽難的。”這個聲音是從人群的後麵傳來的。
珠珠詫異地看向人群的後方：“誰？是誰在說話？”怎麽會有人這麽自信。
“我……”卡莉亞撥開了了擋著她的人，來到了珠珠的麵前，撥了撥垂在自己額前的長發，“這獎金可是非我莫屬了。”
珠珠上下打量著卡莉亞，有點不敢相信，“你這個轉學生，口氣還真是大呢！聽說其他幾個高中可都隱藏著幾個高手呢！”
“那就走著瞧好了，不是我瞧不起他們，我的對手還不在這裏呢！”
“什麽？”珠珠瞪大著眼睛，驚得啞口無言了，她還從未見過這麽自信的人呢！
卡莉亞笑了笑，雙手環胸，一扭屁股走開了，她慢慢地晃到伊婕琳身邊，挑著眉，寶藍色的眸子裏跳躍著戲謔的光芒：“你肯定不會遊泳吧！看著你一副乖乖女的模樣，怎麽可能會遊泳呢！”
為什麽她總是這麽囂張？伊婕琳暗暗地握緊了雙手，白皙的手背上露出了一根根青筋。
她再也無法忍受卡莉亞的陰陽怪氣了，她抬起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如果回到以前，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不是她的對手？卡莉亞最不喜歡別人這樣說她，這是對她能力的一種否定，讓她很不高興。
“請問你以前拿過什麽獎麽？”
伊婕琳昂頭看著卡莉亞，嘟著嘴道：“沒拿過獎又怎麽樣？有實力就夠了。”
“那你有什麽可囂張的？”卡莉亞吹了吹鼻子，“不要拿以前的話來說，比一比才能知道，有能力，你就去報名啊？”
“我……”伊婕琳摸了摸自己的雙腿，憤怒的氣焰消失，腦中恢複了平靜，“我不會去報名的。”
卡莉亞愣了一下，然後仰頭大笑了起來。
“吹牛的話，誰不會說啊？不會遊泳就說不會唄！還要說出一些大話來吹捧自己，你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剛走進教室裏的伊哲斯一聽到遊泳這個詞就變得非常敏感起來，走近了才知道是卡莉亞在用激將法激他的妹妹去遊泳。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走到卡莉亞身邊，用力地抓住了她的左手腕。
“什麽什麽意思啊？你快放開我。”手腕處好痛，卡莉亞掙紮著，想要將自己的手腕從伊哲斯的手中解救出來。
“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我妹妹到底是哪裏惹到你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她？”伊哲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我……”卡莉亞感覺自己的手腕就快碎了，痛的她說不出話來，眼圈也微微泛紅。
“小斯……”安辰禦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教室裏，他拉住了伊哲斯用力的那隻手，“別這樣，你弄疼卡莉亞了，爍要是知道了，會生氣的。”
見到有人來幫她了，卡莉亞才有勇氣說話，淚水在她寶藍色的雙瞳裏打轉：“你這麽對我，小爍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伊哲斯瞪了她一眼，甩開了她的手，轉頭看著安辰禦冷冷地道：“皇甫爍就是個糊塗蛋，遲早有一天他會後悔的。”
“原本還認為你是個不錯的男生呢！”手腕終於得到解脫的卡莉亞輕輕地揉著疼痛處，氣呼呼地看著伊哲斯道，“沒想到你隻是個喜歡欺負弱小女生的壞蛋。”
“弱小女生？”伊哲斯怪笑著，“是你嗎？我沒聽錯吧！就你還算是弱小女生？”
卡莉亞不幹示弱，撅著嘴抬頭衝著他嚷道：“女生在男生的眼裏就是弱小的，你好意思麽？長的這麽高，竟然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
“嗬……”伊哲斯冷笑道，“你還真是太抬舉你自己了，一口一個弱小女生，我看你欺負我妹時，不是蠻有巾幗之風的嘛！”
“誰欺負她了？你是看見我打她了還是罵她了？我隻是問問她會不會遊泳，沒想到隻會說大話，哼……”卡莉亞撇了撇嘴，“不會遊泳就說不會遊唄，難道是怕有人會笑話她不成？”
伊哲斯真想伸出手去捏碎她的下巴，但是他忍住了：“你真是太囂張了，我妹當然會遊泳，隻是不想跟你一般見識罷了。”
“真不愧是兄妹倆，說大話的本事如出一轍。”
“你……”伊哲斯氣得說不出話來，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能說的女人，估計說話的時候根本就用不著腦子吧！
感覺自己一下子占了上風，卡莉亞甚是得意，笑得如同那沐浴在春風中的桃花，分外妖嬈。
“好了，卡莉亞，你就少說兩句，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是國家級選手，曾經得過一次大賽的冠軍，我看你才有欺負弱小的架勢。”雖然伊婕琳已經傷透了他的心，但安辰禦還是無法找到一個恨她的理由，還是不忍看到她被人欺負的樣子。
“原來是冠軍啊！怪不得口氣會這麽大呢！這下冠軍真的是非我們學校不可了。”
“隻是大賽冠軍卻來跟我們這些平常人比，好像有點以大欺小的意思。”
“是哎！我看咱們還是不要去湊這個熱鬧了。”
“唉，六位數哎！真是誘人。”
“誘人又怎麽樣，有冠軍在，咱們根本就是沒戲。”
周圍的人開始議論紛紛，反正就是對得過冠軍的人來參加高中的遊泳大賽感到很不滿。
周圍人的那些陰陽怪氣的調調讓卡莉亞很不舒服，她瞪向了安辰禦：“就知道你也是站在他們那一邊的，三個人合起來欺負我一個，人家兄妹倆站在一條線上，你算怎麽回事啊？”
“卡莉亞。”安辰禦低吼了一聲，眼睛裏就像是升起了兩團藍色的火焰。
眼見戰爭就要爆發了，伊婕琳站了起來，看著卡莉亞，眼底深處呈現出一片堅定的冰藍色：“我參加比賽。”
“不行。”伊哲斯急忙在她身旁喊道。
“哥，沒關係的，隻要我速度快點，應該沒關係的。”
“不行，你不能去冒這個險，別理這個瘋婆子的話，你聽不出來麽？她這是在用激將法激你啊！”一想起當年的那副場景，伊哲斯的心就像是被拎起來一下，揪心的疼痛。
“冒險？”卡莉亞瞪大了眼睛，瞪著寶藍色的雙眸，對此感到很不思議，忽然她怪怪地笑了起來，“隻有不會遊泳的人才會把遊泳當做冒險，不會就不會唄，別擺出一大堆的理由。”
“你這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幹嘛總要叫我妹去參加那個遊泳比賽，你一個世界冠軍還要窺覬這種小比賽，真是太不要臉了吧！”伊哲斯火大極了。
“切，”卡莉亞皺著眉頭仰首看著他，“你一個大男人總要跟我這弱女子計較，又算是怎麽回事啊？”
“OH，MY GOD！”伊哲斯有些頭疼地捂著腦袋，憤怒的火花充斥著他的雙眼，“你不要再說了。”
他的手已經失控地架在了卡莉亞的脖子上。
圍觀的同學們都倒吸了一口氣。
“快放下，小斯，你快點放下。”看著卡莉亞漲紅的雙頰，安辰禦也顧不上剛剛由她燃起的火焰了，急忙去拉伊哲斯的手。
“哥，你是怎麽了？快點鬆手啊！”伊婕琳也嚇壞了，她可不想看見自己的哥哥因為她而變成殺人犯。
“你，你……”卡莉亞的嗓子被勒得說不出話來，兩頰漲得緋紅。
“快點鬆開啊！小斯，要是爍知道了，肯定會發瘋的。”安辰禦用力地掰開伊哲斯的手，那手上的力道，不像是開玩笑，難道他真的想要殺了卡莉亞麽？
安辰禦的額上冒著冷汗，雖然她也讓他感到很討厭，但是並沒有到要取她性命這一步。
伊哲斯還真是瘋狂呢！
“哥，哥，你快跟我走。”伊婕琳拉著依舊死瞪著卡莉亞的伊哲斯往教室外走去，現在她必須讓他遠離卡莉亞。
“卡莉亞，你沒事吧？”安辰禦小心地拍拍卡莉亞的後背，看著她那淚水汩汩的雙瞳，他也不禁對她產生了憐憫。雖然兩人總鬥嘴，而她也總像是個永不被打敗的好鬥公雞，但是偶爾看見她也有軟弱的時候，心裏不免變得柔軟。
卡莉亞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抬起手，用袖邊胡亂地擦去自己眼中的淚水，鼓著嘴氣呼呼的道：“他是第一個敢這麽對我的人，我會永遠記住他，記住他竟然想要掐死我。”
“算了，你呀！不是所有人都是皇甫爍，以後可別再這麽說話了，不然會給自己招來很多麻煩的。”
卡莉亞吸吸鼻子，翻眼看他：“辰禦，你什麽時候見過我和小爍這樣說話了？我對小爍可是很溫柔的好不好。”
這一語驚醒了安辰禦，好像是這回事！他還真沒見過她和皇甫爍吵嘴的樣子，她倒是經常跟他吵架，或許是看見皇甫爍對她的溫柔，讓他產生一種錯覺了吧！像是習慣性思維一樣，忘記了她隻有對皇甫爍才不會那麽蠻不講理。
“好了，辰禦，你還真夠嘮叨的，誰叫那個伊婕琳想著我的小爍了，這讓我很不高興。”話畢，卡莉亞猛然想起自己說錯話了，她捂著自己的嘴，緊張地看著安辰禦。
安辰禦臉上表情已變得黯淡下來，藍色的眸子像沉入海底般死寂。
“辰禦，你沒事吧？”她小心翼翼地問。
安辰禦沒有回答，金色的陽光灑在他如海藻般的劉海上，長長的睫毛低垂，閃過一絲痛楚。
“辰禦……”卡莉亞伸出手去輕輕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她的手指有些顫抖。
安辰禦看了她一眼，非常地冷淡，轉身離去了，隻是那背影顯得那麽地孤單和落寂。
“唉，”卡莉亞歎了一口氣，有些懊惱地拍著自己的腦袋，明明不想傷害他，可是她怎麽總是會說錯話呢！
真是的，她的腦子還真夠豬的呢！以後她真得改改才行。
辰禦，對不起，我絕對不是有意要捅你的心窩的。她撅著嘴，寶藍色的雙眸裏閃著無數的悔意和歉意。
沒有人會願意傷害自己最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