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鬼呀!

“砰砰砰!砰砰砰!”

鐵曉傑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猛烈拍打著那塊通往惡魔之家的門板。

嗯!加油!使勁!聲音一定要大!千萬不能讓他們覺得你是在怕他們啊!

鐵曉傑在心底打著自己的小算盤,甚至還不惜加上一些輔助效果——“開門啊,快開門!你們這群渾蛋!替天行道的正義美少女使者已經盯上你們了!”鐵曉傑扯著嗓子在門前聲嘶力竭地高呼著,配合著由於手中力道加重而越來越響的敲門聲。

沒錯!就是這種大音量的氣勢!讓你們知道震懾力的作用!

“暈!誰那麽文明啊?竟然還會敲門!”就在這時,門內終於有了動靜,聽得出來是一個男生。“進來吧!我們沒上鎖,你直接對著那門板踢一腳就行了。”對方霸道的聲音裏隱隱地透著一絲不耐煩,“不過記得稍微用點兒力啊,它的保險栓似乎還沒有完全壞掉。”

“呃……”這下可輪到鐵曉傑傻眼了,突如其來的“文明讚美”讓她一時間不知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才恰當。

“放心吧,我聽出你是女的了。”這時,裏麵的人又開始發話了,“不過現在是白天,裏麵沒人不穿衣服!當然了,如果你想晚上留這過夜,這就不好說了。”

流氓,臭流氓!這分明就是**裸的騷擾啊!作為未來的貴族大小姐,自己才不屑跟這種流氓多說一句話呢!可是……

“呃……我到底要不要進去呢?”鐵曉傑開始猶豫起來,說起來,連剛才那自認為已經是最粗暴的行為,都被對方理解成了講文明守規範,照此推測,這裏麵的人到底該有多凶殘啊!

“咦?她怎麽還不進來。莫非是來送情書的?”門內又響起了另一個男生的聲音,語氣相對之前的那位,倒是柔和了許多,甚至還帶著一點文藝腔,“不會是長得太醜,所以不好意思進來了吧?”

什麽?長——得——太——醜?

“誰說的!你們都給我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

“砰!”

在對方無意識的人身攻擊下,暴怒中的鐵曉傑終於不計後果地奮力一腳,踢開了通往魔窟的大門。

“哦,那麻煩向左轉,讓我看個正麵。”就在鐵曉傑前腳剛跨進辦公室的時候,左耳立刻傳來了這樣一個頗有些冷靜過頭的聲音。聽得出來,說話的並不是之前的那兩個男生。原來她的對手正清一色地匯聚在辦公室左邊的一個盥洗水槽周圍。

“喂,你們可別搞錯狀況了!”鐵曉傑有些氣急敗壞地轉身說,“我可是來……”

“來送情書的!”那個霸道的聲音又再度響起了,“說吧!你看中誰了?”

“我才不……啊啊啊!”鐵曉傑剛想把這沒來由的誤解說明清楚,但接下來映入她眼簾中的場景,卻讓她徹底混亂到了沒有任何的理智和邏輯。

天啊!那個霸道男竟然還是個抄家夥的!

“你你你……你手上的……手上的……”鐵曉傑的聲音忍不住地開始發抖了——赫然立於她麵前的男生,此刻正右手拎著一隻貓,左手提著一把鋒利無比的菜刀——這這這……這個變態的人啊!他分明就是想殺貓吃肉啊!

“完了!恭絕,你死心吧!她心理變態!”剛才那個提醒她“向左轉”的男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後,對著身邊那個名叫恭絕的霸道的男生說,“她看上的是你手裏的這隻貓,那才是她的最愛。”

“不會吧?這也太離譜了吧?”恭絕看了看自己右手正拎著的貓,一臉的不解。

“不!一點都不離譜!這事在文藝界很普遍。”第三個“文藝腔”男生這時也開口發話了,“你們有所不知,前陣子,我們學校交響樂團的小提琴首席演奏者還表示過他這輩子隻愛**,等到畢業後,就會去市立植物園和**結婚。”

“確實,唐果說得沒錯。”這時“冷臉男”也跟著幫腔起來,“據我所知,這世上不單單有人會戀上植物,甚至還有人會去跟鐵塔結婚、跟照片結婚、跟月亮結婚,對了!上個月還有個東洋的男人跟等比例的娃娃抱枕結婚的消息呢!”

“這樣啊!和一,果然還是你學識淵博。”恭絕向那個叫和一的“冷臉男”點了點頭,然後又將視線轉向了鐵曉傑,“姑娘,那你要跟它結婚嗎?”說著,他把右手的貓又向上提了提,“它是儲備糧。”

他剛才說什麽來著……“儲備糧”?果然!他這是真的要吃貓肉啊!多麽殘忍的家夥啊!

從剛才開始就大腦一片空白的鐵曉傑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關鍵詞,就嚇得她的小心肝整個兒都顫抖了起來,至於這三人對話所圍繞的重點——變態、戀愛問題,她卻連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誰……誰跟你說這個啊!”早就被嚇破膽子的鐵曉傑都已經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了,她隻能下意識地將手指向恭絕左手握的刀,哆哆嗦嗦地問,“你……你拿著這個……做什麽?”

“喂!不是吧?就算是變態,那也要有個限度啊!”恭絕又一次用他的大嗓門吼了起來,震得鐵曉傑幾近耳鳴,“和一,唐果,你們聽見了嗎?這個神經病的姑娘其實愛的是菜刀,她這是想跟菜刀做親密接觸。”

“什……什麽?跟菜刀……親密接觸?”完全沒有聽到三人前半部分對話的鐵曉傑,在聽了恭絕最後的判斷之後,差不多都快要被逼瘋了:完了!這個流氓頭子竟然這麽快就想要自己的小命!

“我還年輕!我才不要跟菜刀親密接觸呢!”求生的本能讓鐵曉傑歇斯底裏地大吼起來。

“不是吧?你又換對象了嗎?”這下,恭絕的聲音又提高了一個分貝,“你倒是給個理由啊!”隻見他一邊說,還一邊將菜刀衝著鐵曉傑的方向揮動了幾下。

“我……”眼看著明晃晃的刀子就在自己的眼前晃來晃去,鐵曉傑的心髒簡直就要跳出胸口了,原本就不斷滋生的恐懼在這一瞬間又擴張了無限倍。

“啊!救命呀!”終於,當驚嚇度達到臨界點的時候,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打腫臉充胖子的鐵曉傑終於頂不住壓力奪門而出,一路飛奔似的逃走了。

“呃……小刀,怎麽辦?你已經正式被拋棄了!”恭絕看著鐵曉傑絕塵而去的背影,對著手中的刀子喃喃地說,“算了!你還是做你該做的事情吧!”恭絕朝著手中的貓咪又看了一眼,“菜刀就該有菜刀的命運。”

“這個……老實說,我還真沒聽說過有誰是用菜刀去剃貓毛的。”這時,唐果攤了攤手回應說。

“我這不是找不到剃刀嗎?反正寵物也沒啥審美觀,將就一下也就解決本質問題了。”爽快的恭絕不以為意,手中的菜刀已經削下了很多的貓毛。

“不過,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剛才那個女生追回來啊?”和一忽然冷不丁地開口了。

“為什麽?”恭絕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不解地問。

“因為,她不是變態。我剛才隻是順勢嚇唬她一下罷了。”和一帶著一臉邪惡的表情說,“但如果她就這麽跑了,我們才會被當成變態的。”

“不會吧?嚇人就是你不對了!”雖然對整個事情的經過依然有些疑問,但恭絕還是頗有些正義感地指出了和一的不是。

“反正嚇一下她又不會少塊肉。”然而不以為然的和一卻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回應了一句。

“呼哧……呼哧……不要追過來!不要!”

鐵曉傑驚慌失措地在走廊上沒命地奔跑著。

神經緊繃的她也不管出口在哪個方向,隻顧著沒命地往有路的地方狂奔。

“同學,請站住。”

就在鐵曉傑跑得快要斷氣的時候,一個熟悉得令人恐懼的聲音就這樣在走廊的盡頭響了起來。

鐵曉傑顫抖地抬起頭,才驚覺自己要是再向前跑個幾步,就要一頭撞到恭絕那魔王般的下巴上了。

而更可怕的是,恭絕的那把亮晶晶的菜刀,依然伴隨在他的身旁。

“啊!不要啊!”鐵曉傑嚇得猛一轉身,調轉方向就逃,“我……我還年輕……我……我不想死……”

在斷斷續續的話語中,鐵曉傑又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頭。

“呃?”恭絕再度看著對方匆匆消失的背影,心中的疑惑再度加深了,“我這次一共才說了五個字——‘同學請站住’,這總不該再有什麽誤會了吧?”

雖然目標對象早已跑得沒了蹤影,但恭絕此刻卻並沒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保持慣有的嚴肅表情,回想著當自己聽完和一對“偽變態女生踢館事件”的深度剖析,並在完全理解的情況下毅然決然地要出去把對方找回來解釋清楚的時候,和一給自己的最後告誡:“請記住,你的目的是不讓她以後大範圍地造謠!若是碰上特殊情況,請特殊處理!”

然後,和一又將菜刀遞還給了恭絕——其言下之意可見一斑。

……

“嗯,所以嘛,這個時候,我就不方便追她了!”恭絕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詮釋著他那足以令和一跳腳的“特殊處理方式”。

“如果再緊追不放,那這誤會一定就會加深;如果誤會加深,那她造謠的範圍一定比現在的更大!”說到這,恭絕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現在這樣放她出去,她應該隻是小範圍地造謠吧!嗯,可以接受!”

“呼哧……呼哧……呼哧……”

然而過了沒多久,那一陣熟悉的喘氣聲忽然又向恭絕接近了。

“太好了,你終於知道真相了!”當恭絕看到鐵曉傑那張因為流汗過多而漲得通紅的臉時,他禁不住高興得歡呼起來。

和一說的果然正確,自己少說話才是王道!這不,那女生現在就通情達理地跑回來了!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然而,與恭絕的高興相對應的,卻是鐵曉傑那張驟然刷白的驚悚麵容,“你到底是什麽時候追上我的?”

“我沒追你啊!我一直都站在這兒!”恭絕認真地說,臉上依然保持著招牌式的麵癱狀,“我保證!從剛才到現在,我一動都沒動過!”

“你竟然……還會妖術!有鬼啊……”

眼看著自己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遭遇了“鬼打牆”,再加上原本的恐懼感,鐵曉傑終於承受不住地雙眼一翻,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喂,我沒騙你啊,真的!”沒料到對方竟然脆弱地說倒就倒,恭絕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整個老校舍本來就是天井式的設計,你不下樓梯當然會跑回來啊!喂,你醒醒啊!”

然而,此刻的鐵曉傑早已失去了接受“真相”的基本能力——雙眼緊閉的她,已然失去了意識。

“很好!不虧是我們的壞蛋頭子!我說恭絕啊,你真是太有前途了!”

當看到恭絕扛著死豬一般的鐵曉傑再度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和一頗有些興奮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向恭絕投去了滿意的目光。

“這還真不是我幹的!”恭絕老實地將和一的“褒獎”打了回去,“不知怎麽的,她好像看了我一眼之後就這樣昏過去了。”

“不會吧?你什麽時候學的‘霸氣’?”這時,原本還窩在角落裏的唐果一下子投來了驚奇的目光,“這絕對是‘霸氣’外露的具體表現形式之一啊!來來來,老大,快教教我!什麽時候我有機會複出舞台了,也來這麽一招,讓台下那群看不起我的渾蛋統統得上腦震**!”

“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和一不客氣地打住了唐果的亢奮情緒,“根據民間記載,‘霸氣’這東西,似乎數百萬人當中隻有一個人能修煉成功。”

“那麽,民間有沒有說那個什麽‘霸氣’泄露了之後,該如何善後?”身上依然肩負著一個活人分量的恭絕板著那張萬年不變的臉,說話間,他又將肩上的人往上提了一下。

嗯!好顛啊!我這是在哪兒啊……

恭絕的動作,竟意外地讓昏迷中的鐵曉傑恢複了神誌。然而,就當她剛想睜開眼睛的時候,幾乎同時灌入耳中的話卻讓她明智地選擇了繼續裝死。

“她還沒死吧?”唐果湊近了一些,仔細端詳著鐵曉傑那張死灰一般的臉,“好像還有點兒呼吸呢。”

唐果熱熱的鼻息不經意地呼在鐵曉傑的側臉上,這讓她不由得心跳加速起來。

完了!完了!自己非但沒有掙脫這群惡魔,現在反倒是被他們包圍了!

“應該沒死吧!我似乎還能感覺到她的心跳!”恭絕一邊說,一邊還不忘秉持著嚴謹的態度,一手將鐵曉傑那屁股朝天的身體翻了過來,然後將另一隻手直接放在了鐵曉傑的胸口處。

啊!你這個色狼流氓痞子!你你你……你這是往哪兒摸啊!裝死中的鐵曉傑就這樣不幸地又遭遇了心髒的再度震驚。

嗚嗚嗚……全完了……我……我嫁不出去了……

鐵曉傑在這一刻終於領會到了心中淌血的滋味。

“嗯!果然如此,這心髒好像還跳得比一般人快一些。”恭絕略帶訝異地將臉湊近,“這個女生該不是本來有心髒病吧?所以才會動不動就昏過去!”

什麽?分明就是被你嚇的好不好!臭流氓!死壞蛋!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因為憤怒的緣故,鐵曉傑的臉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漸漸紅了起來。

“那就趕緊把她埋了,免得夜長夢多。”和一用最平淡的口吻得出了最特別的結論,“你們看她那張臉,好像已經漸漸恢複血色了,指不定就快要醒了,到時候可就難辦了。”

什麽?活……活埋?

“刷!”

頃刻間,鐵曉傑臉上的紅光又全都消失了回去。

“很紅嗎?好像也不怎麽紅嘛。”隻抓住後半句重點的恭絕端詳著鐵曉傑再度變得慘白的臉,嘟囔著說,“我看她一時半刻應該是醒不過來了。”

是是是!要在這種危機時刻醒來,那不是自找麻煩嗎?流氓頭子,您實在是太明智了!所以……你們能不能再商量商量,想點兒溫柔的處理方式啊?隻要你們肯放了我,我保證睡死到天明都不醒來!

不經意間,鐵曉傑竟破天荒地對恭絕升起了一絲絲的感激之情。

“說得也是,要是就這樣倉促地埋下去了,到時候如果她又醒過來,那就不太好了。”和一點點頭表示認同,“所以我看,還是先把她做個肢解,然後分批埋了比較好。對了!恭絕,我們這兒最大的刀有多大?”

“什麽?你是問最大的刀?”依然隻抓住對方後半句提問的恭絕一本正經地說,“大概也就是那把菜刀了吧。”

“連骨頭帶皮,能一刀砍下來嗎?”

“有點兒困難,但用點力的話,大概可以吧。”恭絕就事論事地回應著,“咦?對了!和一,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了?難道今晚你們想吃燉蹄髈嗎?”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恭絕你果然有當壞蛋頭子的潛質!”恭絕狀況之外的問題卻讓和一興奮地雙手一拍,“隻要做成肉湯吃下去,不就毀屍滅跡了嗎?這樣一來,我們就不用累死累活地去把她活埋了!”

“啊?你是說不用活埋了?”恭絕再一次準確無誤地抓住了對方話語中的“非重點部分”,“對對對!我剛才就是這個意思!把活人埋掉這種事情還是不太好!難得這個女生長這麽結實,就這樣埋了,多可惜啊!”

“嗯,確實,我也不喜歡吃太肥的肉。”和一非常自然地進行著這番對牛彈琴般的對話。

好……可……怕……

一字不漏地聽完了兩人的對話,鐵曉傑的眼角已經情不自禁地淌下了為自己默哀的淚花——原來活埋還是一種比較好的歸屬,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被人扒皮吃肉,鐵曉傑啊鐵曉傑,你看你,終究還是低估了這些惡魔的殘暴程度啊……

“不過……和一,你確定她的肉還新鮮嗎?”就在這時,久久未發話的唐果提出了他的疑惑,“你們看,她現在渾身都在冒汗呢!該不會是得了什麽病吧?你確定這樣的肉質符合食品安全衛生的標準嗎?”說著,唐果還頗為懷疑地捏了捏鐵曉傑那隻下墜的手臂。

啊!你……你捏到我的敏感穴位了!

“嗚嗚……嗚嗚……”突如其來的酸痛感覺讓鐵曉傑忍不住地從嘴裏發出了一串小聲的嗚咽。

“嗷嗷!她的嘴唇好像在動呢!你們看你們看!”這時,唐果發現了鐵曉傑這個細微的動作,“她的嘴角都在抽筋!好像還在流眼淚!”

“嗚嗚……嗚嗚……哇哇……!”當自己“還活著”的真相被發現之後,鐵曉傑心中的恐懼終於達到了臨界點,開始忍不住地大聲慟哭起來,“老爸,我就說你不是發財的命吧!哇哇……你看我們一發財,你女兒立馬就要被活生生地做成人肉包子了!啊啊啊!嗚嗚……”

“不要哭!停下!”已經發現鐵曉傑醒來的恭絕立馬朝她逼近,然後擺出了一副最凶狠的表情——其實他隻是為了顯示自己認真的態度而已——衝著鐵曉傑就是一陣咆哮式的質問,“你為什麽要哭啊?剛才又為什麽要跑啊?你為什麽從剛才到現在,都一直這麽莫名奇妙啊?”現在恭絕的腦子裏充滿了一大堆的問號,他急切地想知道個究竟,“你不會真的是心理變態吧?”

“你……你才變態呢!你們‘2012’的人全家都心理變態!”已經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鐵曉傑終於稍許有了些“必死”的覺悟,連說話的口吻都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你問那麽多幹什麽?我就是不回答你!”

“同學,我勸你還是配合一點比較好。”這時,和一突然插話,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哼!反正我橫豎都要死,你們又能拿我怎麽樣?”

“不怎麽樣,隻是我們其實也可以選擇更殘暴的殺人方法……”和一平靜地攤著手,冷冷地說。

“嗯……”鐵曉傑再度被嚇呆了,這一刻,她終於充分領悟到了“殘暴是沒有底線”的真諦。原本就不太堅定的赴死念頭,這下子更是顯得搖搖欲墜了。錯亂中,她那顫抖的雙手開始漫無目的地四處亂抓,就像是在下意識地尋找著微乎其微的生路。而在抓了好幾把空氣之後,鐵曉傑那雙不安分的手終於在無意中碰到了一個東西,指尖也跟著感受到了動物皮毛的觸感。

“喵……”

隨著柔軟觸感而來的,還有一陣不屬於人類的驚聲尖叫。

“啊!”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鐵曉傑也跟著驚呼起來,她下意識地回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抓到的,正是剛才要被宰掉的小貓胸前的一撮毛。

“喂!你弄疼它了!”恭絕緊張地上前一步,毫不客氣地打掉了鐵曉傑的手。

“好痛!”鐵曉傑的臉上掛著未幹的淚漬,禁不住地抱怨說,“反正你都要殺掉它吃的,還這麽假惺惺地管它疼不疼幹嗎?真做作!”

“誰說我要殺它吃了?”恭絕一臉的茫然。

“別否認,你剛才還說它是儲備糧的!別想賴!”鐵曉傑憤憤不平地說。

“嗯,它的名字就叫儲備糧,你有什麽意見嗎?”恭絕點著頭,爽快地說。

“什麽?”鐵曉傑愣了一下,“那你剛才還拿著菜刀做什麽?”

“天熱了,要幫它刮毛啊!”恭絕理所當然地說。

“刮……毛……”鐵曉傑更加不明真相了,一種似乎有什麽事情是被自己弄錯的感覺正漸漸地湧上心頭,“不對!”但轉瞬間,她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你們是因為現在有了我,所以才沒吃它!”

沒錯!絕對的!聽說人肉比貓肉的口感好多了!他們絕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遲遲沒有對這隻可憐的小貓動手的!唉……貓咪同學,感謝我吧!這裏終於有一個比你還可憐的姑娘代替你了!

鐵曉傑在心中默默地自怨自艾。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恭絕皺了皺眉頭,不解地看著鐵曉傑。

“撲哧!”就在這時,在一旁憋了好久的和一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你果然早就醒了!”

“什麽?”鐵曉傑怔怔地將視線轉向和一。

“行了!沒事兒了!既然你的神誌已經完全清醒了,那我們接下來應該就可以正常地溝通交流了吧!”和一拍了幾下手,轉身朝著沙發的方向走去。

“你們……不吃我了?”鐵曉傑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不用活埋?不用活殺?不用扒皮吃肉了?”

“同學,電視劇什麽的,還是少看一點比較好。”恭絕義正詞嚴地說,“那些都是犯法的勾當,以後千萬不要隨意模仿!”

“呃……”這一刻,鐵曉傑那張白了很久的臉頰,終於換成了綠綠的底色。

幾分鍾後,在“2012”的辦公室內,四個人正圍著茶幾坐成一圈。在經曆了幾輪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之後,和一終於第一個打開了話匣子:“那麽,接下來,我們應該拿這女人怎麽辦?”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鐵曉傑,向恭絕投去征詢的目光。

“教育她!”恭絕的話語依然是那樣地簡單明了,冥冥中透露著一股不自知的狠勁。

“你……你想怎麽個教育法?”雖然知道自己“罪不至死”,但深知自己“活罪難逃”的鐵曉傑還是一臉的緊張,“我……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你不準隨便對我動手動腳!”

“放心,就算要動手動腳,他也會認真對待的,絕對不會隨便!”和一這時又發揮出了他一貫的邪惡風格。

“壞……壞人……”鐵曉傑小聲地嗚咽起來。

“住嘴!”不料,恭絕卻突然凶巴巴地打斷了鐵曉傑,“好人家的姑娘就不會隨便罵人!”

“嗯……”看著恭絕那張臭臉,鐵曉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隻能在心理不服氣地繼續嘀咕著:人家明明說的是事實啊!

“好了,言歸正傳!”恭絕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們都說說,應該怎麽教育她,讓她不要到處造謠說我們的壞話?”

“嗯,這應該是屬於思想品德上的問題。”理論專家和一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要不給她上一節德育課?”

呃?德育課?什麽情況?

沉默中的鐵曉傑愣愣地看著和一,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我覺得有道理。”想不到,恭絕竟然二話不說就接受了這樣的提議,然後徑自走到了角落中。過了片刻之後,隻見他的手裏已經多了一本太陽大學德育課的指定教材——《走向陽光》。

“我們要從哪一課開始上起?”恭絕一邊翻著書,一邊又走回了茶幾,“‘誠信教育’這一章怎麽樣?”

“為什麽是‘誠信教育’?”鐵曉傑與和一異口同聲地問。

“這樣就能讓她不要說與事實不符的事情啊!”恭絕理所當然地說,“那麽等她離開這裏之後,她自然而然就不會造謠了。”

“啊?”已經完全感到莫名其妙的鐵曉傑,嘴巴張得很大。

“嗯,好吧,有點兒道理。”讓鐵曉傑萬萬沒想到的是,和一竟然也接受了這種荒唐的說法,“不過我覺得光是誠信教育還是不夠。雖然我剛才確實是故意整了她一下,但是,你們誰能保證她真的不是心理變態,她真的不愛貓咪和菜刀呢?關於這方麵,我們就連一個必要非充分的條件都不成立!”和一繼續一本正經地推論說,“那麽,我們現在假設她真的是心理變態的話,你們說,你們有誰能掌握一個心理變態的人的心理?有誰能保證變態是不會亂說話的?”

喂!你到底在說什麽火星話啊!

鐵曉傑心中表示著強烈的抗議。

“那麽,加課!”恭絕麵無表情地繼續翻書,並當下做出了決定,“‘第十三章,培養正確的戀愛觀’。”

“那如果她的變態程度不僅限於戀愛問題呢?”和一追問。

“再加課,‘第八章,學當合格社會人’。”

“那也有人在社會上正常,但私底下還是變態啊!”

“那還有附錄章節,‘如何正確處理婚姻家庭關係’。”

喂喂喂!你們到底……

“你們到底夠了沒有?”這時,被晾在一邊冷藏了許久的唐果,終於發出了不滿的聲音,“我說你們,為什麽就不能聽聽我的意見?”

太好了!這裏終於還算有個正常人!

在聽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火星對話後,鐵曉傑終於發現了這麽個還算靠譜的家夥。

好同學,就靠你了!指引他們吧!讓他們敲詐我、勒索我、綁架我都行!我隻要個地球人能理解的處罰方式!

“你有什麽想補充的嗎?”恭絕問。

“那當然,教育內容僅限於同一本教材的教育方式是不正確的!”說著,唐果不知什麽時候從哪裏取出了一本《舞台劇賞析大全》,“藝術教育,同樣刻不容緩!”

“呃……”直愣愣地看著那本磚頭一樣的賞析大全被對方用力地砸在茶幾上,鐵曉傑整個人都快僵硬了——完了,原來這是個更加變態的家夥。

“我看行!”集思廣益的恭絕顯得十分滿意,“不過你們算算,課時夠不夠?”

“嗯,我來安排一下看看。”和一露出了一副對懲罰措施十分滿意的神情,“這位身心殘缺的姑娘,請把你現在的課表拿給我們看看。”

“就在書包裏,請自便……”思路已經處於混亂狀態的鐵曉傑順口應答道,然後默默地看著三個人興奮地翻開她的書包,取出課表,再圍坐在一起討論關於替自己補課的事情……

咦?等等……他們現在這是在……

刹那間,鐵曉傑的大腦猛地醒過神來,剛才還混沌的腦神經係統這一刻又一下子正常運轉了起來。他們剛才的議題不是在討論要怎麽懲罰我嗎?但為什麽說著說著就說到上課的問題上去了?

鐵曉傑冷靜了下來,迫使自己仔細地再回憶了一下剛才他們之間的對話。赫然間,一個最為“真實”的答案終於浮出了水麵——這三個人,壓根就是一群白癡、呆子!而且……

鐵曉傑一邊看著三人熱烈討論課程安排的專注勁兒,一邊繼續細細地回想著。說起來,從自己踹門進來一直到現在,自己除了被意外地“襲胸”——但對方顯然隻是簡單地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死,並沒有進一步的出格的行動——這三人好像確實沒有對自己做出任何一件與流氓壞蛋相關的事情。

是的,沒錯!真相隻有一個——他們就是一群樣子看上去比較凶的偽流氓,真白癡!

“哈哈哈!投降吧!你們這群沒用的家夥!”在曆經了千山萬水,終於觸摸到了真相之後,鐵曉傑一改剛才唯唯諾諾的樣子,整個人都變得氣勢十足起來,“識相的,你們就趕緊給我把那個白癡校長交出來!”說話間,她甚至還不忘擺出《美少女戰士》裏的主角水兵月的姿勢,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樣子,“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白癡校長?你想請他給你補課?”恭絕的思維依然停留在補課問題上,“那不可能,他的講課費可不是一般的高!”

“沒關係,我有的是錢!呃……不對!”有些得意忘形的鐵曉傑差點兒就跑題了,“我才沒心思跟你們討論補課這種無聊的問題呢!”

真是的,都說白癡也是會傳染的,果然有那麽幾分道理。

“不愛讀書的姑娘不是好姑娘。”恭絕依然用一貫的硬邦邦的語氣回應。

不過這時的鐵曉傑,已經開始慢慢地習慣了對方的說話態度,於是這一次,她終於沒有再被恭絕那張壞人臉嚇到,而是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反駁,“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扯開話題!明明就是你們綁架了白癡校長,別不承認!”

“‘白癡校長’?你是說明優那家夥嗎?”和一這時忽然插話說,“你覺得……那個人還需要綁架嗎?就算你要吃掉他,那也隻需打個電話給他,他就會自動送上門來了吧。”

“呃……”這樣的回答讓鐵曉傑愣了一下,畢竟,在她的內心深處也不得不承認,他們那位白癡校長是絕對具備這種潛質的。但是,這也並不能表示校長就不是他們綁架的!

“我不信!”鐵曉傑難得固執了一次,她還是打算再試探一下這三人。畢竟在傳說中,他們也確實壞得離譜……

“不要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夠掩蓋自己做了壞事的事實!看看你們這一張張的壞人臉和一副副猥瑣的樣子,壓根就不像是好人。”

壞人臉?又是壞人臉!恭絕那一貫麵無表情的臉忽然因為這句話而有些抽搐。

“那如果真不是我們幹的,你怎麽辦?”突然,他對著鐵曉傑大吼起來,聲音比平時還大上好幾倍。這下恭絕是真的生氣了。

“這……這種假設……才沒意思呢!”可能是被對方突如其來的架勢給震懾到了,鐵曉傑那原本堅定的內心忽然有些動搖了。

“我就問你,怎——麽——辦?”恭絕一個字一個字地逼問著,“你敢跟我打賭嗎?”

“賭……賭就賭……”鐵曉傑硬著頭皮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

話雖是這樣說了出來,但鐵曉傑同時也發現一個不爭的事實:自己說話的語氣更加沒氣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