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怪的四人約會
“啊，茉莉，你今天真漂亮，這條裙子非常適合你。”
“是嗎？謝謝！未未，你說，藤一會喜歡嗎？”
……
“未未，我們去吃芒果冰吧？”
“好啊好啊！”
“要不要叫上藤一哦？他喜歡芒果嗎？”
……
自從得知寄信的人是武藤一之後，尹茉莉欣喜萬分。從那以後，她不管和我聊什麽，到最後都會以“藤一”結束，害得我每次看見她都一陣心驚膽戰。
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某一天真的有機會介紹尹茉莉和藤一認識，見到大活人，她會不會開心到口水都流出來？幾乎可以預見，到時候，藤一的額頭上肯定會有黑線一道接著一道不停地滑落。
不行不行，現在還不是介紹尹茉莉和武藤一認識的時候，貿然行動隻會適得其反。所以，不管尹茉莉明示暗示了多少回，威逼利誘了多少次，我一概都不予回應。
可惜天不遂人願，就在我想方設法避免尹茉莉和武藤一見麵的時候，男主角竟然主動送上門了。
時間倒回到那天——
丁零零……
我一把抓起早已收拾好的書包，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第一個衝出教室。風呼呼地從耳邊刮過，我似乎聽見後麵有人叫我，不過我的腳步並沒有放緩。管他呢，有事下周再說囉。今天是周五，電視裏有我最愛看的《異次元星球的美少年》的故事，嘻嘻，一定不可以錯過的哦！我現在先去學生會取我的外套，然後就可以回家了。
推開學生會沉重的大鐵門，我嚇了一跳，沒想到尹茉莉和穀淺野都在。拜托！今天是周末啊！要不要這麽敬業！
“茉莉，你們怎麽都在？放學了哦。”
“今天我們班最後一節課是自習，淺野會長說學生會還有點事，我們就跟老師請假一起過來了。”
“那麽，現在可以走了嗎？今天電視裏有《異次元星球的美少年》哦。”
我樂顛樂顛地揚揚手上的外套，忍不住興奮地說。有那麽一瞬間，我感到似乎有一道詫異的目光投射過來——正是穀淺野坐著的方位。管他呢，這個無聊的家夥怎麽可能懂得二次元的美好？
“真的嗎？那我們快走吧。會長大人應該還要加一會兒班，不用管他了。”茉莉興奮地說。
我無比同情地望了一眼坐在窗邊陷入沉思的穀淺野。不在學生會，就是在去學生會的路上，對有些人而言，沉悶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未未，未未！”一個最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聲音突然響起，伴隨著鐵門刺耳的吱呀聲，我驚得張大了嘴巴，隻顧做目瞪口呆狀了，“我們一起去看舞台劇吧。”
“藤……藤一，你……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該死！藤一的突然到來殺得我措手不及，連說話都有些舌頭打結了。
怎麽辦？
可惜太遲了，尹茉莉已經看見藤一了。她興致高漲，陽光般金色的笑容燦爛地洋溢在臉上。
“哈哈，我當然是跟蹤你來的！”藤一微笑道。
“什麽？你跟蹤我？”
“嘿嘿，誰叫你一放學就逃竄似的奔出教室。”看到我越來越黑的臉，藤一麵孔上得意的笑容居然越發招搖了，“我在你後麵拚命叫，你也不理我。沒辦法了，我隻好跟蹤你了。怎麽樣？功夫還不錯吧？”
“呃，你可以下周一再找我啦……”
“那怎麽可以？”藤一瞪大了眼睛，撥浪鼓似的拚命搖著腦袋，“你知道嗎？是《被縛了的普羅米修斯》，你最想看的舞台劇噢！這個星期天晚上公演，下個禮拜一怎麽來得及？”
“哇啊！《被縛了的普羅米修斯》嗎？我也好喜歡……”尹茉莉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這在素來爽直的她身上真的是很少見呢。
“那個，這位同學……”仿佛這才突然發覺身邊有人，藤一清清嗓子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不認識吧。”
“藤一，這位是尹茉莉，學生會公關部部長。茉莉，這位是武藤一，我的同班同學。”我匆匆忙忙地相互介紹了一下，覺得還是趕緊溜比較好，伸手一把拖住藤一的手就要往外走，“啊，對了，茉莉，我突然想起有點事要辦，我和藤一先走了，拜拜。”
誰知……
明明我很大力地拉藤一，為什麽他的位置沒有絲毫改變？我回過頭，正好對上藤一漂亮的大眼睛，他的眼睛圓溜溜的，裏麵裝滿了閃啊閃的星星，閃得我頭暈。
“未未，我的小童養媳，你這是在主動和我牽手嗎？印象中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牽我的手哦。我好開心啊！我們牽過手，就一定會像電視裏的男女主角一樣，幸福快樂到永遠！”
汗……我不過是一個十分平常的動作而已，他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吧！平時東拉西扯也就罷了，偏偏此時此地此景，你武藤一的頭號粉絲尹茉莉就在旁邊，我可不想今後被人追殺，從此浪跡天涯。
於是，我下意識地放開了藤一的手。
“嗚嗚嗚，人家專門跑來約你，你卻甩開我的手，我好傷心啊，難道你想不要我了嗎？嗚嗚嗚……”
請問，他到底在說什麽呀？看到他委屈得不得了的表情，我一臉黑線。
接下來，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我很想很想星期天和你們一起去看《被縛了的普羅米修斯》，可以嗎？”茉莉溫柔的聲音響起。
“好……好吧！”
我沒有聽錯吧！藤一似乎被茉莉溫柔的語氣和表情融化了，他竟然答應了！這樣也好，說不定事情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糟糕呢。
“舞台劇在哪裏公演？你們周日在什麽地方見麵？我們一起去吃烤魚吧，然後再一起去看舞台劇！”
這個聲音冒起之後，藤一、尹茉莉和我全都呆呆地張大了嘴巴，一副徹底震驚的樣子。我們都忘記了辦公室裏那個一直都沒有說話的人——穀淺野。
由於實在沒有理由拒絕，就這樣，原本兩個人的約會，最終變成了奇怪的四人約會。
“這邊，這邊。”
烤魚店裏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幸好尹茉莉一馬當先衝進去搶了個四人台。然後我打頭，武藤一居中，穀淺野墊後，艱難地擠過人群。
“茉莉，你太可愛了，這個位置真好。”我由衷地讚歎道，撲過去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媽呀，好痛！我右邊大腿被人狠狠地擰了一下，痛得我齜牙咧嘴撕心裂肺，眼淚都要冒出來了……
“未未，你怎麽了？臉色都變了，是不是不舒服？”
還好意思說，都怪你！我恨恨地盯了尹茉莉一眼，卻接到她拋過來的一個眼色。哼，你不就是想和藤一坐在一起嗎？你不就是想叫我跟藤一換位置嗎？哼，偏不如你願，誰叫你擰得我這麽痛！我裝作什麽也沒看見，任由她抽筋似的衝我拚命眨眼睛。
藤一和穀淺野都已經坐下，聽見我不舒服，都不約而同地探頭詢問。
“未未，你沒事吧？”
“未未，是不是人太多了，要不要換位置？”穀淺野關切地問道。
穀淺野，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在心裏暗罵。
果然，非常聰明的尹茉莉同學立即接上話頭，說道：“是啊是啊，我看就是人太多了，未未有點喘不上氣。藤一，你跟未未換下位置吧，窗邊空氣應該要好點。”
什麽？窗邊空氣應該要好點？這裏除了有巨大的落地玻璃外，哪裏有什麽可供空氣流通的窗戶呀？我被尹茉莉的天才理由打敗，頓時傻掉。
“好啊好啊，沒有問題。未未，你去我的位置坐吧。”
俗話說，理由再白癡都無所謂，隻要有用就行。武藤一居然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表示要和我換位置。武藤一同學，你要不要這麽單純啊！我看到他殷勤的樣子，無力地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剛坐下，突然，我的腳又被人踢了一下。
我怒氣衝衝地瞪了尹茉莉一眼，她一臉陶醉地望著武藤一。不是她，那麽是藤一了。
我好奇地把視線右移，徑直落在武藤一的臉上。武藤一滿臉局促，正拚命想躲避尹茉莉熾熱的目光。他也很忙，應該不是他踢我了。
難道是穀淺野？他為什麽踢我？
我不敢相信地向右側過腦袋，穀淺野正用他那雙深邃絕美的眼睛笑眯眯地盯著我，那表情好像在看一隻做了蠢事的寵物。我氣呼呼地用力盯回去，可惜他的視線已經聰明地挪移到對麵去了。他豎起右手食指，悄悄地放在嘴邊，很明顯是叫我保持安靜，不要打擾尹茉莉和武藤一。
原來這家夥什麽都知道啊！
吃飯的時候，一直都是尹茉莉忙不迭地招呼和武藤一尷尬回應的對話。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1000瓦的閃亮大燈泡。我偷偷地望了幾眼穀淺野，他鎮靜自若地吃著飯，仿佛眼前的肉麻完全影響不了他的好胃口。
“我吃好了。”穀淺野唰地一下站起來，然後像拎小雞一樣輕而易舉地把我拎起來，“我和未未先去排隊買票，待會兒在劇場門口見吧。”
穀淺野霸氣地一口氣說完，也不讓我擦一擦油膩膩的小嘴，抓住我的衣領就拖著我往外走。我無聲地朝天揮舞著手臂的同時看見武藤一可憐巴巴哀求的眼神和尹茉莉大喜過望感激的神色。嗚嗚嗚，我覺得自己都快分裂了，兩個都是我的好朋友，我究竟該做出同情還是高興的表情呢？
我被穀淺野這個討厭鬼拉著走了好遠。我的盤子裏還有好多沒吃的食物呢！更重要的是，人家根本就沒吃飽！
“你吃好了也不代表我吃好了呀！”我委屈得快要哭了。
“就知道吃！你沒發現我們就是個1000瓦的大電燈泡嗎！你不曉得什麽叫做成人之美嗎？”他戲謔地看了我一眼，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好吧！反正他說什麽都有理！
“那個，這邊不是去劇場的方向哦。”
想不到我這個路癡有一天也會發現走錯了方向。我十分同情地看了前麵那個家夥一眼，比我還路癡的人，生活起來一定很痛苦吧！真是可憐！
“我知道！”那個家夥居然硬邦邦地拋下三個字，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什麽呀，明明知道錯了還一路錯下去。
“歡迎光臨！”
此刻我們站在一家華麗炫目的高級餐廳門口，我聽到一個熱情洋溢的聲音，循聲一看，穿著黑色製服的美少年，對著我們90度鞠躬。奢侈的裝潢，彬彬有禮的帥哥服務生，簡直是所有少女夢中舉辦婚禮的地方。
穀淺野他竟然走進去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還沒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他就一把將我拉了進去。我們一起走進我從未見過的華美空間：光潔得如同鏡麵一樣的大理石地板，靈動飄逸的乳白色水母吊燈……空氣裏淡淡的玫瑰香味，和著暖金色的光，一切都是那麽美好，那麽夢幻！
當當當當……我的耳邊竟然奏起了《結婚進行曲》！這是要結婚的場景吧！怎麽好像我和穀淺野的婚禮現場？啊，羞死了……
“未未，你發燒了嗎？臉紅成這樣？”
“啊，沒有啦，嘿……嘿嘿……”
“你不是沒吃飽嗎？那麽快吃吧，再晚就趕不及看舞台劇了。”
“你專門帶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吃東西？”我坐到餐桌邊，看著滿桌子的各色美食，不敢置信地問道。
“當然啦，剛才在烤魚店你壓根兒就沒吃什麽。”
穀淺野寵溺的眼神讓我忽然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心頭掠過一絲悸動。
望著滿桌子的佳肴，我真的有點不知所措，每一樣食物看起來都那麽美味，我該從哪吃起呢？嗚嗚！
“傻瓜！快吃啊！難道你看著就能飽啊！”說著，穀淺野拿起手邊的刀叉切起了麵前的牛排。
他的樣子真是帥呆了！他安靜地切著牛排，沒有發出一點刀叉和碗盤之間摩擦的聲音，簡直就像中世紀歐洲的王子一樣優雅迷人！
我看得入了迷，都忘記了這一桌子美味佳肴。
“吃吧！都給你切好了！”穀淺野漫不經心地把盤子推到了我的麵前。
什麽？他是切給我吃的？我簡直不敢相信。他怎麽變得這麽好心？
我雖然饞得快要流口水了，卻吃得特別忐忑！
“嗬嗬！還是你吃吧！”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笨蛋！又沒有毒，還不快吃！”
他難道有讀心術，能猜出我的想法？
“之前的拍賣會你做得很好！學生會籌到很多善款！這頓飯就是對你的獎勵！如果你不吃就買單走吧！”說著，他揚起手一副要招呼服務員的樣子。
“不不不！我吃我吃！”原來如此啊，我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了！
不一會兒，我就風卷殘雲一般把桌子上所有好吃的通通填進了肚子，真是太幸福了！
吃得飽飽的，我滿足地坐在椅子上，抬頭發現穀淺野正微笑地望著我，那樣子就像是主人寵溺地望著自己心愛的寵物。
這是什麽眼神呀？我又不是貓貓狗狗！我故意不看穀淺野，但是心裏卻無法忘記他那溫柔的眼神。
從酒店出來，我們就上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坐到劇場。剛剛走進劇場，我們就被尹茉莉逮住了：“終於找到你們啦，票呢？”
糟糕！完全忘記買票這回事了。現在觀眾已經開始入場了，肯定買不到票了。我傻傻地張大了嘴巴，準備坦白錯誤。不料，穀淺野搶先一步，擋在我麵前。隻見他在褲兜裏一陣摸索，隨後變戲法似的變出幾張票。不得不說，這個家夥真的聰明得過分！
“未未……未未……”突然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耳語般的聲音也隨之傳入我的耳朵，好像是藤一的聲音哦。我吃驚地扭過頭，看見藤一好像哀求又好像撒嬌地對我說：“我們回去好不好？她好奇怪哦！我不知道她怎麽了，一個勁兒地對我示好。而且，她好像有一種奇怪的魔力，不管我在想什麽，她都知道。好恐怖，好恐……”
藤一的話音未落，茉莉就衝了過來。
可憐的藤一被尹茉莉拽進了劇場，甚至來不及說不！
“未未，你看上去心情不好呢！”穀淺野皺著眉頭，突然問道。
廢話！當然不好啦！為了一出舞台劇，我可恥地出賣了青梅竹馬的好朋友，我的心情能好嗎？我沒有力氣搭理穀淺野，氣呼呼地衝進劇場。一直到舞台劇正式開演，我都沒有再跟穀淺野說過一句話。
舞台上的燈光變成詭異的藍紫色，音樂如夢魘般驚悚。熟悉這個故事的我知道，宙斯用永遠也掙不斷的鐵鏈將普羅米修斯鎖在高加索山的懸崖上，讓他永遠不能入睡。普羅米修斯疲憊的雙膝不能彎曲，他忍受饑餓、風吹、日曬和雨淋。這還不止，宙斯還每天派一隻鷹去啄食普羅米修斯的肝髒。而第二天他被吃掉的肝髒又重新長出來，所以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承受著被惡鷹啄食肝髒的痛苦。
盡管我熟悉這個故事，可是看到舞台上詭異的景象，還是忍不住害怕。怎麽辦？我很害怕卻不想離開。
這時，我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扯了扯。我轉過頭，看見穀淺野眉毛皺得緊緊的，他悄悄地捏住我衣服上的毛線球球，可憐兮兮地縮成了一團。這是我從未見過的他，有一點搞笑也有點可愛！原來外表強硬的穀淺野竟然也會害怕呀！
不過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也不忍心不管他。靠近一點吧！我對自己說。於是我往穀淺野那邊悄悄地靠了靠。
隻借助舞台上若隱若現的光亮，我很難正確地調整位置啦。結果就靠得多了些，我的肩膀猛地撞上了穀淺野的腦袋。哎喲！這個家夥的頭骨真夠硬的，痛得我眼淚汪汪。
他還真不客氣啊！沉甸甸的腦袋瓜子靠在我的肩膀上就不肯起來了。
呼嚕呼嚕呼嚕……
什麽聲音？
不是吧！這個可惡的家夥竟然靠著我的肩膀睡著了。我扭過頭，那張完美的臉一覽無餘：細膩的皮膚，高挺立體的鼻子，長長的睫毛，還有那紅潤微翹的嘴唇，真是太可愛了！真是忍不住想要吻一下！
不是吧！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我趕忙扭回頭，一動不動地盯著舞台。可是舞台上到底在演什麽？我腦子裏全是糨糊，接收不了任何信息。
這次約會以後，我發現穀淺野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家夥。表麵強硬，內心其實很可愛，嗬嗬……
“未未，你傻笑什麽呀？”夏枝鬆開挽住我的手，一本正經地看著我問。
啊，不知不覺想到穀淺野那個家夥，竟然傻笑起來了，這是怎麽回事啊！都過了一天了，我還沒有從昨天的約會裏醒過來嗎？我慌忙轉移話題：“沒有啦，我媽說今天的晚餐給我準備了奶油布丁，所以我很期待呢！”
“真是饞鬼！”夏枝笑道，“不過，阿姨真是個好媽媽呢！”
“那當然！”爸爸去世之後，我和媽媽就住在河邊的一幢公寓的頂樓。那是一間老式的公寓，沒有電梯。家裏的油啊，米啊，麵啊，總之所有你能想到的東西都是媽媽自己一個人扛上去的。媽媽實在是太偉大了！所以，她要我穿上毛絨裝，我也隻能乖乖地遵命。
“未未，未未，看呀，你快看呀！”夏枝用一種發現新八卦的特有語氣，緊急呼喚我。
“什麽？看哪裏？”
我立即四處張望。
“喏，那邊，你媽媽，竟然還有會長大人！”
最後幾個字，像火星撞地球一樣猛烈地衝擊我的腦袋。誰能告訴我，這兩個聽起來完全沒有關係的人為什麽會被放在一起？
在我家破爛的單元樓門口，媽媽和穀淺野正站在一起聊天。媽媽臉上的表情怎麽有點怪呢？她的眼睛不斷冒出大大小小的紅心，還用手鼓勵地拍著穀淺野的肩膀，穀淺野竟然恭恭敬敬地向她鞠了一躬，然後提著媽媽本應是做給我吃的奶油布丁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更離譜的是，直到那家夥的背影都瞧不見了，我親愛的母親大人才放下揮舞酸了的手臂，戀戀不舍地上樓去。
眼前的情景太令人震驚，我和夏枝麵麵相覷。
過了好久，夏枝才緩緩開口道：
“聽說會長大人一個人住。”
“嗯？”
“所以，你最好回去問問，阿姨是不是還有一個親生兒子？會不會不要你這個女兒了？”
穀淺野一個人住關我什麽事？他一個人住就應該認識我媽媽嗎？他認識了我媽媽，我媽媽就不要我了？我被夏枝混亂的邏輯打敗了，可心裏又隱隱有些擔心。
剛推開門，媽媽溫柔的聲音就傳過來了。
“寶貝兒，你回來啦！準備開飯了哦！”
我一眼就看見茶幾上有兩個茶杯，然後痛苦地發現其中一個是我的杯子，裏麵殘留著喝剩下的茶水——我清晰地記得昨晚睡覺前我把我的杯子洗幹淨放到廚房去了。
台麵上放了好多好多零食，還有水果。媽媽平時從來不許我拿這麽多零食出來的。
對了，還有那群小東西。平時我放學回來的時候，媽媽總是滿屋子的追逐，然後把它們一個一個地按進澡盆。經過一番搏鬥安頓好它們，等到七八點我們兩母女再開始吃飯。可是今天，那群小東西已經乖乖地躺下，媽媽說準備開飯了！
所有的一切都預示著今天不同尋常！
而且媽媽竟然說：“狗狗們今天也不用你管了，媽媽全部搞定了。”
“媽媽，你太厲害了！”
“不是媽媽厲害，是你那位學長厲害呀！”
聽見媽媽主動提到穀淺野，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
“學長？”
“嗯，是啊！聽說是你們學校的學生會會長，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完美的男孩子！”媽媽由衷地讚歎道。
“媽媽，你認識他嗎？”我試探著問。
“認識！哦，不，不認識……”
老媽驚慌失措毫無邏輯可言的回答讓我的心跌到了穀底，難道媽媽真的有私生子？我簡直欲哭無淚。
“到底怎麽回事？”我質問道。
“什麽怎麽回事？”媽媽錯愕地望著我，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在意這件事情。
“你們怎麽認識的呀？”
“媽媽今天去超市，買了一大堆東西。左手四個口袋，右手三個包，幸好淺野同學過來幫忙。而且，沒想到哇，他也很喜歡狗狗，和我交流了好多照顧狗狗的心得，所以我就邀請他到家裏來喝茶。”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原來如此啊，隻是虛驚一場。
第二天見到夏枝，我迫不及待地問她：“穀淺野他真的沒有爸爸媽媽嗎？”
“不知道哦！未未你不是在學生會工作嗎，你聽他說起過家裏人嗎？”
“沒有哦！而且，他放學後總是加班，很晚了才回家，真的好可憐啊！”
“是啊！真想不到完美的會長大人是個可憐的孤兒，太可憐啦！”夏枝說完，眼睛中突然放射出一道狡黠的光芒，“未未，我們去跟蹤會長大人吧！”
跟蹤？
我也好奇穀淺野的生活是怎樣的，他住在哪裏。可是如果被他發現了該怎麽辦？最終好奇心取得了決定性勝利。
放學後，我和夏枝躲在學校對麵的水吧裏。客人們絡繹不絕。夏枝咬著吸管，緊張地盯著校門口，眼睛眨也不敢眨。
“怎麽還沒看見會長大人？他會不會已經走了？”
我“嗬嗬”冷笑兩聲，專心地啃著雞翅。穀淺野這個工作狂，每天不到七點是不會走出那道門的。
果然，等我啃完了三對雞翅，喝完了兩杯水，優哉遊哉地擦嘴巴的時候，才看見穀淺野出現在寬大的校門口，這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走吧！”
夏枝急切地站起來，拖著我一路小跑著尾隨穀淺野。夏枝同學，你到底懂不懂跟蹤？我拉住她，用唇語告訴她：“跟蹤要保持距離！我們現在不是去跟你的會長大人約會的！”
“可是，會長大人他會走掉的啊！”
夏枝看見穀淺野的背影越來越遠，急得直跺腳。
一路追隨著穀淺野，我們來到郊外的別墅區。
“哇，這裏好漂亮呀！”我不由驚歎。
“一看就是富人居住的地方，原來會長住在這麽豪華的地方！”
這裏的別墅都建造得非常漂亮，每棟房子外麵都有一塊花園，種滿了各色玫瑰。微風飄過，帶來濃鬱的花香。
丁零零……
看來是那裏了。穀淺野在一棟雪白大理石砌成的房子前停下了腳步。我趕緊拉住夏枝躲在旁邊的灌木叢裏。
門開了，一個十分可愛的女孩子撲了出來，和穀淺野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哇！好可愛呀！她一定是會長大人的女朋友！”夏枝花癡地讚歎道。可我的心口突然湧出一絲異樣的苦澀，很難形容這一刻自己心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