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們沒有在一起

“啪!”

還沒到零點,宿舍居然停電了。還沒收看完賢俊哥電視節目的尹在凡和金永竣,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把頭伸了出去,呼吸著窗外的清新空氣。

“那、那是?”

突然,尹在凡指著對麵廢棄的大樓,金永竣順著他的手勢看了過去,他清楚地看到,宿舍正對麵那棟廢棄大樓12樓的陽台外,懸浮著一個白色的人影,陰森森的,怪異地舞動著肢體,緩緩飄來。它的腳下,是一片虛無的空氣。

人怎麽可能懸浮在空中?金永竣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的視力一向很好,月色又是如此皎潔,他清楚地辨別出,那的的確確是一個人影。

金永竣呆呆地看著白影,瞳孔急速擴張,身體戰栗得愈發厲害了。

“哥,你也看到了吧?”尹在凡一隻手捧著蠟燭,另一隻手顫抖地碰了碰金永竣。

“嗯!”金永竣的聲音有些顫抖。

冷汗,一點一點地滲了出來。尹在凡目瞪口呆地望著白影,歪歪斜斜地靠在金永竣身上。此刻,尹在凡的身體也變得僵硬而沉重,仿佛一塊棱角分明的堅硬巨石,壓得金永竣喘不過氣來。他的雙腿也在打顫。

忽然,一陣詭異的冷風急速掠過,金永竣打了個冷顫。在這一瞬間,詭異的白影似乎換了個身姿,正對著明亮的月光,一邊嘴角還慢慢上提,露出一個陰冷的笑。

尹在凡和金永竣呆呆地看著白影,似乎發現極為恐怖的事情,身體戰栗得愈發厲害了,嘴,因為驚嚇越張越大,人幾乎要暈倒。

那、那個人——

居然是消失了5天的安東熏!

“啊!”

兩人慘叫一聲,衝到**,爭搶著被子,一同縮了進去。

“哥、哥、這是怎、怎麽回事?”尹在凡害怕得牙齒都開始發抖。

“我、我怎麽知道?那可是傳聞中的凶宅啊!東熏哥怎麽會在哪裏?而且還是在……12樓的陽台外麵!”

“他剛才還對著我們笑呃……”

“也、也許哥又想聽故事了吧?”

“那、那我們講故事吧!”

Part 1

吳載錫搬家到這棟新樓已經有一個月了。

新家在離市區比較遠的一個小區裏,因為房租比較便宜,所以吳載錫租了下來。他是個作家,這片小區的寧靜也是他中意的原因之一。可是,雖然房子比較滿意,但有一件事情讓他心裏一直很不安穩。

在他剛搬來這裏之前,他給一個朋友打了電話,當朋友聽說他要在這裏租房子時,頓時很緊張地告訴他——千萬不要租這裏!

“為什麽啊?”吳載錫非常好奇,但是東西也已經收拾好了,房租也交了,一想到要去別的地方重新找房子,他心裏就有些鬱悶。

“載錫,我問你……那片小區裏是不是有一棟樓是紅色的,而且隻有那一棟?”朋友在電話裏的聲音顯得非常低沉,神秘兮兮的,讓吳載錫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我沒注意啊……有又怎麽了啊?”吳載錫繼續問著。

“那裏……聽說,鬧鬼哦!聽說在那紅色的樓房裏,常常會有奇怪的人影出現……但是大家卻永遠找不到那人究竟是住在哪裏……”朋友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之後,吳載錫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哎呀!你是從哪裏聽說的啦!真搞笑!這都是什麽時代了,你還相信這個!我是無神論者啦!哈哈……放心的,我不會遇到的啦。”吳載錫笑著掛了電話。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那棟傳說中的紅房子還是讓吳載錫心裏有了陰影,在搬過去的第二天,他就特意去找這棟紅色的樓。結果發現,那棟紅色的樓,就在自己住的樓的附近。

雖然說是紅色,但是經過長時間日曬雨淋,紅色幾乎褪盡,遠遠看去整個樓就像是龜裂的紅色油墨畫,大片大片的紅色掉落,留下難堪的灰白。

吳載錫很奇怪這樣的樓怎麽沒被拆掉,但他更想知道的還是——

為什麽整個小區隻有紅樓向陽的牆上爬滿了碧綠的爬山虎!

每當到寫稿子寫累了的時候,他就會躺在陽台上,曬著暖暖的太陽,看著這棟格格不入卻散發著神秘氣息的紅樓。

看的次數多了,自然就對紅樓裏的細節了如指掌了。就像夜幕降臨的現在,紅樓都會亮起溫暖的燈光,唯獨正對著自己陽台的那扇窗戶從來不曾透出任何暖意。

雖然最初一直認定是間空房子,但是窗台上的盆栽還是一如既往地生機勃勃。吳載錫對那扇窗戶後的人有著近乎偏執的好奇,每次看著都會去想對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麽能忍受整晚的黑暗,可是始終得不到答案。

努力了幾個月後,吳載錫終於從書商那帶回了自己的新書,心裏一高興,就沒能控製住酒癮,在外麵喝了幾杯。略有醉意地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了,放下書後,他徑直走到陽台,斜靠著躺椅癱軟在地板上,清冷的月光打在玻璃上,折射的光在他身後留下一團黑影。

一陣涼意讓吳載錫的醉意清醒了不少,睜著朦朧的眼睛對著玻璃上的自己傻笑。突然,瞥見對麵窗戶透出來的橘黃色的燈光,吳載錫激動地站了起來。

在這清冷的月夜裏,那塊橘黃色的光增添了不少暖意。窗簾上有模糊的人影,看樣子應該是在打掃衛生。吳載錫還想看得更貼切,對麵的窗簾已經拉開,一個女孩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從陽台的角落裏拿起噴壺,細心地給每盆花澆水。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個女孩在進屋前對著自己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在幽冷的月光裏散發出濃烈的暖意。吳載錫把臉貼上玻璃想看得更真切,那女孩卻像不曾出現過,因為那間房子又陷入了無止境的黑暗。吳載錫癡癡地看著那些盆栽,腦子開始混沌起來。

吳載錫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身上的外套並沒有脫,全身僵硬得難受。頭有些痛,翻出頭痛藥吃了之後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看著褶皺很多的外套才想起昨天晚上醉酒的事情。

整理好床,他揉著有點酸的眼睛走進洗手間,用冷水衝了臉,鏡子裏的那張臉蒼白得像是自己筆下被吸了精氣的男子。使勁拍出點紅色,朝鏡子裏的自己擠出一個微笑,掩不住疲憊。

吃完早餐,吳載錫又在陽台上躺下,全身酸楚不想有任何動作。

早晨微涼清新的風從不知什麽時候打開的窗戶灌進來,吳載錫舒服地眯了眯眼,沒有了繼續睡覺的意思。樓下已經熱鬧起來了,上班族和學生紛紛從小區各個房間裏鑽出來,奔向小區外的公交站牌。樓下的草地上晨練的老人聽著舒緩的音樂在那自娛自樂。

吳載錫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準備回房。卻發現對麵窗台上有一盆花已經開了,鈴鐺似的花一朵纏著一朵,紅得像是繡球。他這才想起昨天晚上看到了對麵房間的主人,心裏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原本厚重的窗簾被拉開,隻留下一層輕薄的紗簾。淡粉色,讓原本有些陰森的房間柔和起來。吳載錫的好心情又回來了,看著在晨風裏飄逸的紗簾,腦海裏全部是八點檔的劇目:兩個獨身的男女,在一次次邂逅後,終於確定彼此的心意,於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心裏雀躍著期待與那女子的再次見麵。

隻是突然出現的涼意讓他無法克製地顫抖,對麵紗簾後,一雙眼睛分明在盯著他!

那雙眼睛寫滿了敵意,銳利的視線撕破所有障礙筆直地衝進他的眼底。吳載錫不敢動彈,後背已經濕了,新換的襯衫已經黏在背上,癢癢的很難受。攥緊的拳頭,掌心濕了一片,想逃卻無法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對麵房間終於走出一個女孩。一襲粉色長裙,上身還穿著一件米黃色小外套,栗色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是個時尚優雅的女孩。

吳載錫重重呼出心底的恐懼,僵硬的肢體感受著血液穿行帶來的溫度。那女孩端起開花的盆栽,小心地修剪衰敗的枝葉,小巧精致的臉上寫滿溫和安靜。

這樣的一個女孩能不能發出那樣森冷的目光,吳載錫並沒有太在意。心底想著的卻是為那個女孩開脫的解釋:任何一個女孩子在麵對不明意味的審視時,都會發出敵意的眼神。像是感受到吳載錫炙熱的眼神,那個女孩朝吳載錫的方向望了過來,禮貌地點頭,抱著花回到房間。

直到厚重的窗簾被拉上,吳載錫才恍然回神,望著已經看不到任何影子的窗簾一陣扼腕,隻是那一眼,他再也走不出那片溫柔。那個女孩嚴格來說並不漂亮,隻是平凡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有一種說不出味道的優雅,就像是盛開在野外的雛菊。

之後的日子,吳載錫總是假裝不經意去陽台,每次那個女孩總會在澆花時對他一笑,飄飄然的吳載錫靈感閃現,一個名字占據整個腦袋——《無法觸及的她》。

他的小說有了個完美的開頭,吳載錫決定要好好寫這部小說,過完這個夏天就要送給對麵的那個女孩。

Part 2

一天下午,吳載錫靈感來了,整天都呆在電腦前,等到他抬起頭的時侯,外麵已經黑了下來。

“沒想到現在天黑得這麽快啊……還是夏天呢!”他自言自語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一看表,額上滑下一排黑線:嘩!已經是晚上7點半了!怪不得這麽黑啊!

嗯……晚上吃什麽好呢?吳載錫拉開冰箱,看著裏麵。很久不曾更新的冰箱,裏麵空****的。最後隻在夾縫裏找到一截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火腿,還有幾根已經看不出綠色的芹菜。他有點失望地看著冰箱,肚子咕咕叫得更加起勁。

吳載錫翻箱倒櫃找著能吃的東西,就希望哪個角落裏能滾出幾個以前遺落的雞蛋,將就著煮個拉麵吃,最後還是滿身灰塵地躺倒在沙發上。失望地掃了一眼房間,他決定去外麵吃,順便打包點食物養養冰箱。

他穿好衣服準備下樓,可是按了半天,電梯還是停在頂樓沒有下來的跡象。不耐煩地腹誹了一陣,看著閃著紅光的大大的9字,他的小腿打了個冷顫。9樓啊,走下去腿都得斷了!心裏想著要不要再等等看,肚子又開始唱起空城計。

沒辦法……就當鍛煉了!他決定走樓梯下去。

樓梯很窄,一個人走著剛剛好,吳載錫往下看了看,昏暗的燈光一直旋轉著到了底樓。他歎了口氣,開始懊悔自己為什麽要選在這樣的老房子裏居住。

無可奈何地往下走著,到8樓的時候照明的燈閃了幾下滅掉了,他大聲地咳了咳,期待著燈光跳亮,但是除了聽到陣陣咳嗽的回聲,周圍沒半點光回應他。

吳載錫低聲地咒罵了句混蛋後從兜裏摸出手機。雖然他是個無神論者,但是不代表他能在黑暗裏下樓梯跟在自己家跑跑跳跳般簡單。

樓道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吹進風來,年久失修的木質窗戶摔得啪啪作響,吳載錫不可抗拒地膽寒了下,拿出手機速度往樓下走去。但是很快他就鬱悶了,平時光線還蠻強烈的手機居然隻能照亮一小塊地方,連下腳的地方都隻能模模糊糊地憑著記憶去探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嚇自己,周圍的黑暗像籠罩了一層層化不開的黑霧,迷得眼睛對光的敏感度越來越低。好不容易摸索著到了5樓,心裏想著該有人下樓的吧,可是聽著從樓下傳來的咚咚聲,吳載錫突然走不動了,樓下的每一個聲音硬生生地扣進心裏。

咚——咚——咚——

冷汗從額頭滑下。

咚——咚——咚——

腳下踩的地方突然軟了下去,兩條腿不可抗力地陷了進去。

咚——咚——咚——

喉嚨像是被掐住,連呼吸都變得斷斷續續,張開的嘴隻能發出細小的“啊啊”聲。

在這密閉的黑暗裏,吳載錫困難地轉頭,汙跡斑斑的玻璃擋住了樓外的光線和熱鬧。依稀看見斜掛著的殘月泛著幽冷深紅的光,咚咚聲跟朋友的話在耳邊纏繞。

“那裏……聽說,鬧鬼哦!聽說在那紅色的樓房裏,常常會有奇怪的人影出現……但是大家卻永遠找不到那人究竟是住在哪裏……”

咚!咚!咚!

吳載錫移著千斤重的腿往牆後靠去,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是誰在那?”

聲音驀然停止,吳載錫再也堅持不了,軟軟地順著牆壁滑下來。突然一個女孩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原來樓道裏還有人啊,那太好了,我還想一個人走樓道確實有點恐怖呢。”

再睜眼,麵前已經出現一個光團,一張年輕生動的臉在眼前放大。

瞬間,吳載錫覺得時間仿佛停滯了,他的胸腔彌漫著一股向上的喜悅之情。這個女孩……不正是自己對麵的那個澆花的女孩嗎?

“咦?你不是紅樓的住戶嗎?怎麽會來這裏?”吳載錫不禁好奇地問。真的是非常好奇,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裏遇到她,而且……還是這麽近距離。

“什麽?”女孩明顯地怔了一下,臉上出現驚訝的表情,“這裏不是2號樓嗎?”

吳載錫搖搖頭,然後指著女孩背後的數字。3-5。3棟5樓。

“啊!”女孩低聲驚呼了一下,有點尷尬地笑了笑,“我就是這樣,總是馬馬虎虎的。剛剛回來的時候沒怎麽注意,習慣性地往左拐,嗬嗬,沒想到走到3號樓了。今天也真奇怪,電梯壞了不說連樓道裏的燈都全部壞了。還好我帶著手電。”女孩晃了晃手電,一臉的得意。

“那……現在一起下去吧……這樣你就不會怕了……”吳載錫對女孩說。為自己卑劣的借口汗了下,然後往下走。

“啊……好的,謝謝你哦。”女孩又笑了,盡管是在黑暗中,吳載錫還是發現自己的臉熱到能烤熟雞蛋了。

“你……我要怎麽稱呼你?”吳載錫鼓足勇氣把心裏的問題問了出來。

“嗯,我叫申閔兒,你呢?”女孩大方地說著。

“我、我叫吳載錫。”閔兒!閔兒!申閔兒!多麽美的名字啊!吳載錫一遍遍在心中呼喊著。

“吳載錫……嗬嗬,我可以叫你載錫哥嗎?”申閔兒甜甜地問。

“可、可以,當、當然。那我也叫你閔兒吧?”吳載錫快要被心中的幸福感撐爆了。

“嗯。”申閔兒應允了,“載錫哥你這麽晚下樓幹嗎啊?”申閔兒踢掉樓道裏的煙蒂,小心地跟在吳載錫身後,看到吳載錫有點髒的外套,把心裏的疑問問出口。

“我正要下去吃飯。很多天沒出門,冰箱都空了。”吳載錫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

“真的嗎?我告訴你哦,這個小區附近有個飯菜很好吃的小菜館,那裏的泡菜超美味的。本來我也要去吃飯的,可是今天特別累,想放下東西之後再去,不過現在我決定跟你一起過去。”申閔兒把手裏的購物袋塞給吳載錫,拿著手電快活地走下樓,“哥哥,你就幫我提東西當做帶路費吧。”

吳載錫愣了下,抱住購物袋,腦海裏又出現了八點檔。真的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啊,不管做什麽都出乎人的意料,可是就是因為這樣變得更喜歡啊。

Part 3

愛情的來臨讓吳載錫幸福得隻想冒泡。雖然告白的話一直還在心裏,但是隻要想到有那樣的一個女孩,他就覺得生命都變得鮮活起來。

認識申閔兒後,吳載錫愛上了收拾房間,生活就這麽變得多姿多彩,連寫的稿子也多了很多的柔情。每天清晨看著申閔兒澆花成了必修的課程,不說話的兩人就讓曖昧流轉。

終於,他決定告白。

這天,吳載錫和申閔兒在外麵的草地上散步,他們挑了一個小涼亭坐了下來。吳載錫趁著申閔兒不注意,從旁邊折了幾朵小蘭花,遞到申閔兒麵前:“閔兒,雖然這不是玫瑰,也不是我花錢買的,但是,我總覺得你和這些花特別像,你能接受嗎?”

申閔兒臉頰飄起了一抹緋紅,她接過了花,輕聲細語地說:“載錫哥,謝謝你。”她溫柔的眼睛,清澈的瞳孔……真的是好美……

突然,吳載錫想到那抹淩厲的眼神,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閔兒,你家裏現在是你一個人住嗎?”

“當然是我一個人啦。我父母買下這所房子沒多久就搬走了啊,雖然想過要租出去,但是很久都沒人來租。所以我就幹脆住下來了。”申閔兒疑惑地看著吳載錫。

“嗬嗬……沒什麽,沒什麽,我隻是覺得你一個女孩住在這種老樓裏,還蠻大膽的。”吳載錫擺擺手,笑著說。心底卻有另一個聲音在質疑:申閔兒說的話是事實嗎?

記得第一次在陽台上看到申閔兒的時候,紗簾後明明就有雙陰鷙的眼睛,雖然剛開始一直沒去深思,但是近來卻總是會不自覺地想到這個問題。而且怎麽看申閔兒的眼睛都不能給人那種森冷的感覺啊。

可以肯定的是在那間房子裏還有著另外一個人,可是,申閔兒也沒有騙人的必要啊。吳載錫看著眼前滿足地笑著的申閔兒,心裏還是有很多不確定。如果閔兒真的沒說謊的話……

那會是什麽呢?

“那裏……聽說,鬧鬼哦……那裏……聽說,鬧鬼哦……鬧鬼哦……”像是被按下重複播放鍵的CD,朋友的話一遍遍地響起。

別開玩笑了!吳載錫!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鬼!吳載錫泄氣似的捶著自己的頭。還想說些什麽就感覺到身邊的閔兒突然僵硬的身體,驚恐地望著前麵不遠的人行道。

“閔兒……你怎麽……”吳載錫疑惑地問,但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申閔兒就從草地上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對他抱歉地一鞠躬。

“對不起,載錫哥,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然後就匆忙從另一頭跑走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吳載錫順著剛才申閔兒的目光看過去,人行道上悠然走來一個粗獷的男人,滿臉厲色地抽著煙。身上穿著不合時宜的衣服,胡子拉碴,那陰鷙的眼神似曾相識。

為什麽這個男人的出現會讓申閔兒那麽驚恐呢?吳載錫不由得眉頭緊皺,打量著那個男人。那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吳載錫的目光,朝吳載錫看了過來。

瞬間,一股驚悚的電流傳遍了吳載錫全身的每根神經:這個男人的眼睛!他的眼睛!這雙恐怖的眼睛……就是在申閔兒家紗簾後的那雙凶狠的眼睛!

吳載錫無法抑製地顫抖,匆忙避開那人的眼神,腦海裏不斷回憶申閔兒的話。分不清楚是被欺騙的憤怒還是恐慌,隻覺得很難受。這個男人,一定在閔兒家裏住著,最起碼,曾經去過閔兒家!

“當然是我一個人啦。我父母買下這所房子沒多久就搬走了啊,雖然想過要租出去,但是很久都沒人來租。所以我就幹脆住下來了。”

閔兒,你為什麽要騙我呢?

還有……為什麽閔兒看見這個男人會如此驚慌地逃掉?難道那個人是她的……男朋友?或者……老公?吳載錫的心裏一陣煩亂,也從草地上站起來,向家走去。

回到家,吳載錫幾乎連吃飯的精神都沒有了,心裏像塞進一大團吸飽水的海綿,怎麽擠壓還是難受。他沒有開燈,打開筆記本,看著筆記本屏幕上,光標在自己的小說題目上閃動著《無法觸及的她》……

吳載錫抬起手,劈裏啪啦開始在鍵盤上敲起來——

我一度以為自己接近了她,離她越來越近,我甚至能夠聽到心動的聲音,那聲音在告訴我,我已經愛上了這個女人……但是,我無法想象的是,她永遠蒙著一層神秘的麵紗……讓我輾轉反側,不得其解,似乎,她永遠是讓我無法觸及的人……”

Part 4

第二天,吳載錫起來得有點晚了,他喝了一點冰水,像往常一樣走到陽台上。

天空有點陰沉,霧蒙蒙的,每呼吸一口,都能嚐到空氣裏的潮濕。他看了下霧色中的紅樓,慘淡的紅色突然有種死亡的陰影,心裏沒來由的有點寒。想到昨天閔兒匆忙地離開,心裏期待著能再度見到閔兒問清楚心中的疑問。

這時,紗簾被拉開了,一個人走了出來,吳載錫本能地將身體閃到了另一邊。

怎麽會是那個男人啊?為什麽那個很凶惡的男人會出現在閔兒的陽台上?難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抓住胸口的衣襟,吳載錫有種想嘔吐的厭惡感。

此後幾天,每天清晨出現在申閔兒家陽台上的人,都不是申閔兒,而是這個凶惡的男人。

吳載錫有時候也刻意看樓道口,看看有沒有閔兒下來的身影,但是都失敗了……就好像閔兒突然從這個世界裏消失了……

消失?

吳載錫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拍拍自己的臉。怎麽能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呢?一定是有什麽狀況……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吳載錫心裏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沉重,像一塊石頭壓著他的心髒。他的小說也隻好停止了。

不行!

必須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才行!那個男人,一定要弄清楚!一天晚上,他在**翻滾數次無法入睡後終於下定決心。

夜深人靜,連月光也隱進厚重的雲裏。整個小區分外安靜,吳載錫拍拍臉,驅趕腦海裏不和諧的猜想,默念了N遍無神論後準確無誤地拐進紅樓。

為了晚上行動能夠不出現失誤,他白天已經好好睡了一覺,而且據可靠情報,那個男人今天下午開車出去,現在那車還沒回來。

雖然沒有去過,但是根據窗戶的位置,能夠準確地猜到門牌號。

為了減少受注意程度,吳載錫拐進紅樓後,沒坐電梯,直接從樓道爬了上去,而且這次還是用的手機照明。每往上走一步,他就緊張一分。終於摸索到了9樓,他謹慎地看看四周,沒發現異常情況,然後從兜裏掏出一小節鋼絲,伸進鎖眼。

在上學的時候,他就對這種開鎖什麽的非常在行,常常用來撬開放甜食的櫃子偷吃甜食,想不到小時候的功力,在今天又派上了用場。

吳載錫輕輕地擰著,突然,裏麵一聲輕輕的“疙瘩”響動,鎖開了!他輕輕地推開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屋子裏一片漆黑,隻能夠聞到空氣中一陣發黴的塵土味道,像是好久沒有住過人……

閔兒會在這裏嗎?吳載錫的心在漆黑的屋子中砰砰地跳動,繼續找著。

突然,一個黑影從旁邊向他衝了過來。接著,吳載錫的手被死死反扣在了地上,動彈不得,一股濃重的體味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

“你這臭小子!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到底有什麽企圖?嗯?”男人低吼出聲。

“你把閔兒怎麽樣了!我要找閔兒!”吳載錫用力掙紮著,用盡力氣大聲喊著。

“閔兒?申閔兒?哈哈哈……原來你看上了那個丫頭啊!可是怎麽辦啊!她早就被我殺掉了!哈哈哈哈……盡管她那麽哀求我,但是還是被我殺了啊!”男人的低吼像極了野獸的咆哮,吳載錫心底升起的恐懼淹沒了他所有的感官。

閔兒……已經被這男人殺掉了?怎、怎麽會這樣?難道他和閔兒不是自己想的那種關係?他為什麽要殺閔兒?為什麽?

“今天,你也別想活著走出去!都給我死吧!哈哈……”那男人瘋狂地笑著,使勁掐住吳載錫的脖子。

好難受……好難受!吳載錫拚命揮舞著雙手,但還是不行!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脖子上的手鬆開了,突然呼吸到空氣讓吳載錫大聲咳出來。那雙如鐵鉗般的手為什麽突然鬆開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吳載錫睜開眼睛,借著窗戶外的月光,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身旁……

吳載錫的瞳孔頓時緊縮起來,不由得“啊”一聲大喊起來。

閔兒!

是申閔兒!

屋子裏陡然塞滿光明,黑暗被驅散得幹幹淨淨。閔兒把燈打開了。

突如其來的亮光讓吳載錫的眼睛生疼,他下意識地捂住眼睛。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載錫哥,你沒事吧?”

吳載錫睜開眼睛,站在他麵前的的的確確是申閔兒!

這、這是怎麽回事?

申閔兒將手裏的一根鐵棍扔在地上,將吳載錫扶了起來。

“這個男人,我親眼看見他殺害了姐姐!”申閔兒踢了踢腳邊那個一動不動的男人,突然倒在一旁的沙發上,滿臉的疲憊。

“什麽?姐姐?”驚魂未定的吳載錫,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申閔兒”,這個和閔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不是閔兒?

“是……是我的親姐姐……她才叫申閔兒,本來我們倆的名字都一樣,但是後來因為不方便,我就改成了申智英。”申智英的目光中露出無限的悲傷,“我和姐姐是雙胞胎……從小就非常要好……但是我沒有想到,善良的姐姐會被這個禽獸殺害!”

吳載錫依然將目光盯在申智英的臉上,剛才那種駭然和驚恐已經消散了一些,剛才看見她出來,真的是結結實實被嚇了一大跳!

“這個人,我追蹤他好久了,一直在想辦法捉住他!”申智英將臉頰旁的頭發撥到耳朵後麵。

是她!是他的“閔兒”!就連這種細微的動作都能讓人感受到心裏一陣溫暖……原來一直跟自己接觸的女孩,叫申智英……

“現在我們報警吧……”申智英說著,拿出一根繩子將地上的男人緊緊地捆住。然後晃了晃手中的微型錄音機,“剛才這男人說的話我已經錄下來了,作為殺人的證據,姐姐的案子終於可以了結了!”

Part 5

警車閃爍的警燈幾乎在樓下亮了一晚上。

警察將那個男人從紅樓拖出來的時候,吳載錫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裏,跟申智英一起站在陽台看著這一幕。

“姐姐……我終於為你報仇了……請你安息吧……”申智英輕輕說著,吳載錫看了看她,終於鬆了口氣,“以後,你也可以安心地澆花了。”

“什麽?什麽澆花?”申智英轉過頭來,非常詫異地看著吳載錫。

“就是你每天早上澆花啊……”吳載錫覺得申智英的疑問非常可笑,“你那些仙人掌……你不是天天澆嘛!”

“我從來不知道陽台上種著花啊……什麽仙人掌?我為了怕那男人發現我,我一直都沒有在陽台上出現過啊。”申智英卻像是看一個怪物一樣看著吳載錫。

“你在開玩笑吧?我明明天天看到你澆花的啊……”吳載錫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了,他愣愣地盯著申智英,心裏惶惶的,不敢把視線從申智英臉上移開。

申智英瞪大眼睛,望著吳載錫滿臉的不解。

突然,吳載錫低叫了一聲,使勁抓住旁邊的申智英:“那是什麽?”

申智英順著吳載錫的目光朝對麵看過去,瞬間毛發都豎了起來——

正對著吳載錫陽台的房間突然亮了燈,從那扇紗簾後,緩緩走出了一個人,在明亮的月光下,依稀可見慘白的麵容。

是和申智英一模一樣的臉!

那個人拿起手中的水壺,輕柔地澆著陽台上的那些花草,臉上帶著一絲輕鬆的微笑……

“啊啊啊!”該死的金永竣!誰讓你搞了這個結局啊!你是故意的吧?”化恐懼為力量的尹在凡用力跳著壓到金永竣身上。

“嗬嗬,不是你說講故事的啊?沒說不準講恐怖故事啊?

“這、這也對哦!那接下來該輪到我了。”被子下的兩人興奮地爭吵著,他們怎麽都沒發現,在他們的臥室裏,正彌漫著一股濃鬱的福爾馬林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