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神與犬
等我匆匆忙忙趕到學校的時候，上課的鈴聲早就已經響過了。當我暗暗祈禱不要被老師發現，準備偷偷溜進教室的時候，一個嚴厲的聲音驚雷似的從我身後傳來。
“上戶佳人！你遲到了！”
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呃，這殺氣騰騰的聲音，好像，好像是……
我咬了咬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一點一點地把身體轉過去。抬起頭，我頓時有種想仰天流淚的衝動。嗚嗚嗚，果然，我還是被班主任給抓到了啊！
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應該想幾個借口呢？我真的不想被罰站啊，可是，被班主任這麽一嚇，我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借口。
最後，我放棄掙紮，恭恭敬敬地向班主任道歉：“對不起，老師……我錯了，早上出門有些遲，今後不會再犯了。對不起。”
嗚嗚嗚，老天爺，請你保佑我，讓班主任看在我“認罪”態度良好的分上原諒我。
“上戶佳人同學，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遲到了！”
可是，老天爺好像很忙，根本沒有聽到我的祈禱！班主任的口氣還是那麽嚴厲。
“老師……”
“為了讓你記住教訓，你還是在教室外麵麵壁思過吧！記住，下次不許遲到！”班主任的聲音很嚴厲，不容我反駁。
太倒黴了，看樣子我還是沒能取得他的諒解呢……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想再開口求求情：“老師，我……”
不過，看到他緊緊皺起的“川”字眉之後，我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最後不爭氣地消失了。
“還多說什麽！快去麵壁思過！”班主任盯著我，語氣越發嚴厲。
天哪，班主任的目光像是要把我射穿一樣，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默默地低下頭，哪裏還敢求情。
班主任沒再理會我，轉身走進教室，“砰”的一聲，用力關上了教室的門，把我一個人隔絕在了門外，孤零零的。
我盯著那扇被關起來的門，心裏不停呼喊，班主任你怎麽忍心讓我一個弱女子一個人站在外麵啊！人家真的不是有意遲到的！嗚嗚……
我傻傻地站在教室外麵，用我如花似玉帶著淚花的臉對著白花花的牆壁……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覺得肩膀有些發麻，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我還一直背著書包呢。
我放下沉重的書包，哎喲，輕鬆好多啊。站久了，腿也有點麻了，反正老師也看不見，我悄悄地貼著牆坐下，輕輕捶著酸痛的肩膀，拍著那麻得像假肢一樣的腿，哇，好痛！
可惡，真是太倒黴了啊。
我歎了一口氣，耷拉著腦袋，看著自己的腳尖發呆。
下次，我絕對不要再遲到了。一個人被關在教室外麵真是又丟臉又孤單啊。其實要不是在路上看到那隻可憐的小狗，我應該還是可以勉強趕到學校的吧……
可是那隻小狗實在是太可愛，也太可憐了，恐怕任何人看到它都沒有辦法視而不見置之不理吧。它吃東西時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樣，好像好久都沒吃過東西了，看了真是讓人心疼呢。
也不知道它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還留在原地，又或者有好心人將它帶回了家，讓它不用再流浪了……
想著想著，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隻小狗的樣子，圓圓的眼睛，毛茸茸的耳朵和小尾巴，肉乎乎的小爪子，還有那奶聲奶氣的叫聲……
“汪汪！”
咦，原來想象也可以有配音啊，哈哈，真是太可愛了。
“汪汪，汪！”
而且配音效果還很逼真呢，聲音好像就在耳邊響起。
“汪汪，汪汪汪！”
咦，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麽覺得那個聲音越來越大，就好像真有一隻小狗在我的身邊一樣……
“汪汪汪！”
我停止想象，循著聲音看過去，啊！原來這個聲音不是我幻想出來的——站在我腳邊的，不正是今天早上那隻肉乎乎的小狗嗎？
天啊！我覺得我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它怎麽跑到學校裏來了？難道是跟著我一路過來的？
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現在的心情了，有驚喜，有擔憂……驚喜的是這小家夥竟然一直跟著我，擔憂的是我完全不知道拿它怎麽辦。
發現了我正看著它，它竟然還高興地搖起了尾巴。
呃，要知道，現在的我可沒吃的給它。況且現在還是在學校裏，學校是不允許小動物入內的，要是等下它被人發現了怎麽辦？它應該會被保安趕出去吧？……
明明這麽可愛，卻要被趕出去，真的好可憐哦。
怎麽辦？我有點猶豫地望著它，它依舊快樂無比，尾巴搖得很歡。我伸出手，摸摸它毛茸茸的腦袋，對它說：“你還要吃東西嗎？可是我沒食物了，對不起……”
說完我還衝著它搖了搖頭，希望小狗狗能明白我的意思。
小哈士奇歪著腦袋，用水汪汪的眼睛盯著我，似懂非懂的樣子。過了好半天，它忽然“汪”了一聲，衝到了我的書包麵前，不停地搖著尾巴。
這是要到我書包裏找吃的嗎？
什麽啊……我挫敗地撫摸著額頭。看樣子，它根本就沒明白我的意思嘛！
“小家夥，我書包裏可沒有火腿腸……”我的話還沒說完，讓我措手不及的事情發生了——那隻小狗竟然咬住了我放在地上的書包，撒腿就朝另外一個方向跑了。
我的天啊，它在做什麽！我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我的書包被狗狗叼走了！
據說，哈士奇很喜歡亂咬東西，天啊，它可千萬別把我的書包“五馬分屍”啊！我在心底哀號著，拔腳就朝它追了過去。
不愧是雪橇犬，就算是個小家夥，跑起來也這麽快。我硬著頭皮追在它身後，還要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我都不敢想象這一幕被大家看到後，會被笑多久。神啊，我可不想被老師和同學們鄙夷的目光掃射，更不想成為學校的頭條新聞人物！
想到這裏，我跑得更快了。別看那隻小哈士奇看上去小小的、肉乎乎的，跑起來倒是異常快，我已經加速好幾次了，卻始終隻能看著它的尾巴，跟在它屁股後麵。就這樣，我一路追著它，穿過了教室外長長的走廊，越過小花圃，最後來到了學校的操場。
“呼呼……呼……”
跑了這麽久，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那個小家夥還沒停下來。不僅沒有停下來，它甚至還企圖向操場旁的綠化林裏跑。
如果讓它跑到綠化林裏，我就更難抓到它了！
我頓時著急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咬牙切齒地說了句“拚了”，然後不顧一切地朝那個小家夥狂奔過去。
隨著我的全力衝刺，眼看著那個小家夥就要被我追上了……還差三步，兩步，一步……
“啊！”我好像被什麽東西絆到了，身體突然失去了平衡，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我還來不及細想，一股疼痛感從腿部蔓延開來，尤其是膝蓋，火辣辣地痛得鑽心，眼淚也不受控製地湧上了我的眼眶。
嗚嗚嗚，痛死我了。
我幾乎痛得大腦空白一片，過了好久，我才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
“你……”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有些含糊的男聲驟然在我身邊響起。
呃？男生的聲音？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低下頭，便發現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正躺在地上。
“啊！”我驚愕地張大了嘴巴，我想大概可以放進兩個雞蛋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剛才，我、我好像就是絆到他了啊……
顧不上被小狗叼走的書包了，也不管膝蓋疼不疼了，我趕緊爬起來，想好好地跟這個男生道歉，希望他能原諒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一邊道歉，一邊雙手合十，朝那個男生鞠了一個躬。而這個男生也趁我道歉的時候站了起來。
也正是因為這樣，當我抬起頭的時候，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臉。
天哪，這是人嗎，還是不小心來到凡間的天使啊？他的臉就像是古希臘的大理石雕像，輪廓近乎完美，皮膚看上去又白又細膩，比我們班上那些整天擺弄化妝品的女生的皮膚要光滑好多，長長的睫毛就像是小扇子一樣，就連那雙還帶著些許睡意的眼睛都是那樣的迷人……
我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學校裏帥哥也見過很多，但帥成他這樣的實在是很少。莫非他是……對了，就是他！肯定是他，一定是他！傳說中天使與魔鬼的混合體——言信和。
在認出他的瞬間，我幾乎呆住了。
天哪，是他，我居然絆到了言信和！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剛才因為追小哈士奇出的汗也涼了下來，風一吹，冷颼颼的。
沒錯，言信和真的是一個天使一般的美少年，可是，傳言中，這個“天使”有著魔鬼般的壞脾氣。據說，有一次有幾個男生不小心得罪了他，被他打得進了醫院；還有人說，他因為脾氣壞，和同學關係都不好，經常起衝突，有時甚至連教導主任都不放在眼裏……
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如果此時我拔腿就跑會怎樣？要麽地麵裂個洞把我埋起來吧，再不然，就讓萬能的哆啦A夢把我變成透明的好了……怎樣都好！天靈靈，地靈靈，各位神靈趕快顯靈！讓我從言信和麵前消失吧！
言信和輕輕地揉了揉眼睛，動作懶懶的，卻優雅至極，猶如一隻高貴的正在享受陽光卻被打擾的波斯貓。可是現在的我完全沒有心思去欣賞他的美貌啊，因為他已經皺起了眉頭，一雙跟湖水一樣清澈的眼睛盯著我，仿佛在等我開口說話。
我不得不麵對這樣一個現實：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上戶佳人，不小心撞到了傳說中的大魔王——言信和！
剛剛還想誠心道歉的我，現在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天啊，我為什麽會這麽倒黴啊！我要怎樣道歉才好？
在這個危急的時刻，我不能慌張。我一邊深呼吸一邊告訴自己“要冷靜”。終於，我一直處於死機狀態的腦袋又恢複了運轉，我默默地在心底想著道歉的話語。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剛才在追叼走我書包的小狗……”
這樣說行嗎？
當然不行！
我立刻否定了這個方案，我總覺得他一聽完我這話，就會跟道明寺一樣，說：“道歉有用要警察幹什麽？”
還有，被狗狗叼走書包這種事，他沒看到肯定不會相信的，說不定還會嘲笑我。
他不信也就算了，嘲笑我也沒關係，可是如果他惱羞成怒，覺得我胡說八道，會不會揍我？那我不是會很淒慘？不要不要，我不要這樣……那我該怎麽辦？
要不，我給他一筆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他會接受嗎？還是會找機會報複我啊？
我越想越恐懼，冷汗直往額頭上冒。我仿佛已經看到我日後的悲慘遭遇……
這短短的幾分鍾內，我就一直這麽白癡地望著他，因為太害怕了，甚至連挪開目光都做不到。
上戶佳人，你這個白癡，快拿出行動來！總不能一直這樣像塊石頭一樣看著他吧？我在心底拚命地罵著膽怯的自己。
對，對，行動第一！快，腦袋快想！
有時候，人是能超水平發揮的，尤其是情況危急的時候。
也不知道被牽動了哪根神經，我定了定神，決定豁出去了。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在這裏休息，實在是萬分抱歉，打擾到你休息！”我邊說邊低下頭，再次鞠了一躬，表示我誠摯的歉意。然後我緩緩抬起頭，迎向言信和的目光，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地說，“言信和同學，你躺在這裏會著涼感冒的，雖然現在天氣不錯，可是不注意的話，身體就會跟你過不去呢！如果實在想休息，就請蓋上我的外套吧。雖然……剛才可能蹭了些灰塵……”說著說著，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又低下了頭，聲音也越來越小，我感覺臉有些發燙了。
我把自己的外套遞給了言信和。
盡管這一刻我看上去很冷靜，然而，實際上我正在心底拚命地罵著自己——我在做什麽啊？我怎麽會把自己髒兮兮的外套遞過去啊？萬一又惹怒了他呢？言信和會不會接受我的外套我已經沒時間考慮，隻要他不生我的氣，肯原諒我，那就謝天謝地了。
我一直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因為害怕被打，我連呼吸都憋住了。可是，等了很久，預想中的罵聲和疼痛都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對於我來說超級漫長的寂靜……
咦，言信和怎麽不說話，也不接衣服呢？我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什麽？難道我剛說的話起作用了？他接受了我的道歉？言信和的眼神居然變了。
剛才我還能從他的眼神裏感覺到讓我冷汗直冒的怒氣，現在卻隻有詫異。
言信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竟然真的伸出手，接過了我遞過去的外套。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仿佛看到他嘴角輕輕上揚，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那原本就似深潭的眼眸，此時仿佛有著不可捉摸的光芒在浮動，是喜悅，是感激，也是……溫柔。
我一下子呆住了，啊啊啊，這樣的言信和，看上去，好像也沒有傳說中那麽可怕啊……
那麽，為什麽大家會說他的脾氣跟魔鬼一樣呢？一個個問號從我的腦中冒了出來。
不過，我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很久，因為，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那隻小哈士奇！
那個小家夥居然還叼著我的書包，不過還好沒有跑遠。它在操場旁的綠化林邊探頭探腦的，當我扭過頭去看它的時候，它居然還衝著我搖了搖尾巴！它這是一直在等我過去追它嗎？還是故意逗我開心呢？
我暗自咬咬牙，我一定要拿回我的書包！
“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還有點事……還有，剛才真的很抱歉，打擾到你……再見！”我低著頭對言信和說。
“我相信，我們很快就能再見的！”言信和歪歪腦袋，衝我擺擺手，語氣中帶著肯定。
我有點奇怪，很快還能見麵？不過，他的聲音真的超級好聽，上天是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他嗎！
來不及想太多，我又瞄到了那個小家夥，現在追上它才是我要做的！
我急急忙忙朝它追過去，完全無視身後言信和投來的那道深邃的目光。
小家夥看到我朝著它追過去，立刻就往綠化林的右邊跑去了。搞什麽嘛，我簡直要氣瘋了——它可真會挑地方！
那是我們學校的後山，平時幾乎沒什麽人過去，樹也很多。如果真讓它跑到後山的樹林裏去，我可真別想找回我的書包了。
而且，後山也不像操場那樣平坦，要抓到它，就更不容易了。當我氣喘籲籲地爬上後山的時候，那小家夥早就從我眼前消失了。
氣死我了！我擦著額頭上的汗，又急又氣。我四處張望，尋找那個小家夥的身影。
小家夥啊小家夥，你跑哪裏躲起來了呢？
因為現在是上課時間，後山沒有一個人，四周安安靜靜的。淡紫色的野花那若有若無的香氣圍繞著我，我一邊尋找著小家夥的蹤跡，一邊想著今天早上這一連串隻能用“倒黴”來形容的悲慘經曆。
“小家夥快出來啊！”我忍不住喊了一聲，“快還我書包！別調皮啦！”
除了我的喊聲，四周還是安安靜靜的。沒有看見那個小家夥的蹤影，望著這空曠的後山，我不禁喪氣了，難道我的書包就這樣不見了？
想到這裏，我頓時感到極度灰心。剛才一連串的運動也讓我渾身乏力了。我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扶住了額頭，想著要是書包就這麽沒了我該怎麽辦。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完蛋的時候，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後麵。
我一下子就繃緊了神經……或許是那隻小哈士奇呢！
我小心翼翼、滿懷好奇地轉過身去，眼前的景象再次讓我渾身僵硬！
出現在我麵前的，居然是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
他絕對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因為他沒穿我們學校的校服，而是一身白衣，也沒有佩戴校徽。更加重要的是，他有一頭柔順的長發。要知道，我們學校可不會允許一個男生留這麽長的頭發。
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忽然出現在我麵前的他，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了。
這個身材修長、麵目英俊的少年一隻手提著我的書包，一隻手氣定神閑地背在身後，衝我樂嗬嗬地笑著。
他的笑容真是純真無邪啊，那彎起的眉毛，微揚的嘴角……不對，我在幹什麽？現在的正事是拿回書包啊！不過，我的書包怎麽會在他手上？
我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死死地盯著他手上的書包，猶豫著要不要去將我的書包接過來。
但是，這情形實在是太詭異了不是嗎？在這空無一人的後山，平白無故地冒出一個漂亮但古怪的少年，手上還提著我的書包……
那隻小狗怎麽了？難道被他……後麵的事情，我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
事實上，我的腦袋已經完全無法正常思考了。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無法用科學原理解釋的事情。我甚至有些害怕，是的，我想那種有些微微發怵的感覺是害怕。我總覺得，隻要我接過書包，這個少年就會立刻消失不見。
大家真的不要覺得是我太傻，腦袋裏總是出現這麽奇怪的想法。實在是因為這個少年太耀眼了，簡直不像人類……他俊美無比，白皙光潔的皮膚甚至有些透明，五官輪廓猶如瓷娃娃般精致，眉間還有一點熒藍的印記，十分神秘。尤其是他那雙不同於常人的眼睛，竟然是藍色的，雖然看上去冷冷的，但藍得猶如秋天靜美的天空，給人一種幹淨純粹的感覺。
光是看到這雙眼睛，就讓我覺得我已經走入了一個藍色夢境。
而此刻，他正用那雙藍色的眼睛看著我。而我的心，開始不受控製地“怦怦”直跳。
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在我心頭泛起。我總覺得我在哪裏見過這雙眼睛，這雙水汪汪的藍眼睛……等等，水汪汪的藍眼睛？
我說怎麽這雙眼睛如此熟悉，現在想想，他的眼睛和那搗蛋鬼狗狗的眼睛多麽相似啊！可是那個小家夥呢……難道眼前這個神秘俊美的少年和那個小家夥有什麽特殊的關係……難道他就是那隻小狗狗？
想到這裏，我突然心頭一緊，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我不禁往後退了兩步，恐懼地看著眼前的少年。或許我還在做夢吧，今天早上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在做夢，要不然怎麽解釋這一切呢？嗯，一定是我在做夢！
“上戶佳人，讓我來猜猜你在想什麽……嗯，你是在想我就是那隻哈士奇吧？不錯，你想對了！我就是那隻帥氣的哈士奇！”
那少年說話了，聲音真好聽，感覺很溫暖。而且看他調皮的樣子，就好像身後真的有條大尾巴在搖來搖去，好可愛……
哎呀，我在想什麽，這個時候了我還在想他聲音好不好聽，可愛不可愛，真想把自己打醒。
可是他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又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呢？難道他是一個大妖怪，會讀心術嗎？
“哈哈哈，原來你就是那隻哈士奇啊……”
我傻乎乎地附和道。
什麽？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啊……他說他就是那隻哈士奇……
等一下，我好像真的沒有聽錯，他說他是那隻哈士奇。
我沉默了三秒鍾，一、二、三……
“哇呀！有妖怪！有大妖怪！”
我終於爆發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他還就在我麵前，離我那麽近！
“妖怪”一聽我這話，立刻變臉了，顯得非常生氣。
啊，我惹妖怪生氣了，妖怪啊，求求你放過我吧，不要吃我啊！
誰知那“妖怪”把我的書包往地上一放，氣呼呼地說：“我才不是什麽妖怪！我是死神，知道嗎？死神！”
他咆哮完了之後，頓了頓，表情有那麽一點委屈，還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地說：“雖然我還隻是個見習的……”。
我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他說什麽？死神？不可能吧！不是說死神都是在人臨死前才會出現的嗎？難道我要死了？可我現在好好的呀。嗯，一定是他在胡說！
“你……”我定了定神，又從上至下打量了他好幾遍，然後疑惑地說，“胡說，你哪裏像死神了！死神有鐮刀的！”
他有些不情願地說：“跟你說了我是……見習的嘛，所以還沒領到正式的武器！”
“咦？那你的黑色鬥篷呢？”我又問他，死神是夜之子，肯定要穿黑色的大鬥篷來昭示自己的身份啊，哪有死神穿白衣服的啊！
“都什麽年代了，死神也要跟上潮流的！再說黑色死氣沉沉的，我也不喜歡穿啦！”他聳了聳肩膀，問我，“你覺得黑色的好看嗎？”
“黑色挺神秘的……”其實我也覺得白色比較適合他。
不過，我還是挺難相信他就是死神的。死神不是應該是恐怖的骷髏嗎？破破爛爛的黑色鬥篷下麵，是白骨嶙峋的身體，哦，對，還應該有一對大大的死魚眼，漫畫裏就是這麽畫的呀。
“那你為什麽不是骷髏的樣子，很嚇人的那種？”我不死心地又問他。
他皺起了眉頭，隨後撇了撇嘴，說：“誰告訴你死神是很嚇人的骷髏的？你怎麽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問題？”
“電視、電影，還有漫畫裏都是那樣的呀，黑鬥篷大鐮刀，呃……還有恐怖的骷髏，眼眶中是綠熒熒的幽暗冥火……還有還有，你喜歡吃蘋果嗎？我看過一部漫畫，裏麵有個長著黑色翅膀的死神，他喜歡吃蘋果。”我劈裏啪啦對著他說了一大堆。
“你！你不能把什麽電視電影啊還有漫畫裏的形象和我掛鉤！我哪裏長得像骷髏了啊！”他有些惱火，繼續說，“你看我像幹癟的骷髏嗎？”
“不像，你像好看的妖怪，呃，精靈！”我立刻回答。
“什麽妖怪精靈！我不是妖怪，你要怎麽才相信啊？至於蘋果，我是很喜歡吃……這不是重點啦，我不是妖怪！重申一次，我不是妖怪！”他又皺起了眉頭，還把“我不是妖怪”這五個字說得很大聲，生怕我沒聽到。
我覺得他快要急得跺腳了。我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現在的模樣還真有些好笑，和那隻狗的傻樣還真有幾分相似呢。一個急得咆哮跺腳，一個隻知道“汪汪”叫，哈哈。
不過，看著他一臉真誠的樣子，我好像，有點相信他了啊……
喀喀，其實之前我也不是完全不相信他啦。不過，我活這麽大，真的沒遇見過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啊，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嘛。總要留點時間讓我慢慢消化這種奇怪的事情，對吧？
“那……那你怎麽證明自己就是死神呢？”最後，我歪了歪腦袋，衝他眨了眨眼睛。看他這麽可愛，剛剛那種看見妖怪的恐懼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那個死神少年見我有些相信他了，好像放下心來似的舒了一口氣，微笑起來。他自信地說：“我有死神的力量！”
“咦？死神的力量？那是什麽？帶走人世間人類的靈魂嗎？”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嗯……帶走人類的靈魂隻是一方麵啦，我這個妖怪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啊，不對不對，我是死神，不是妖怪！都是你老說什麽妖怪，害我也說錯！”他連連擺手，又“喀喀”兩聲，接著說，“我可以變身給你看，這是死神的能力之一，你想看嗎？”
“我……”
還沒等我開口，眼前就出現了藍色的光芒。過了一會兒，光芒消失，那個少年身上飄逸的白衣服就變成了黑色的長風衣。
“怎樣？你剛說死神要穿黑鬥篷的。”他有些得意，看樣子是對他現在的裝扮很滿意。
“和我理解的稍微有些不一樣啦，你這是變裝不是變身，我以為你會變成另外一個人，要麽變成那隻小哈士奇，還有還有，你這不是黑鬥篷！你這是長風衣！”
我邊說邊笑了起來。
“喂，你……”死神少年有些無可奈何地指著我，“你真是囉唆啊！”
“你真的什麽都能變嗎？”
我的好奇心大漲，忍不住興致勃勃地開始對他發問。
要知道，這可是我第一次和非人類接觸。這麽好的機會我可要好好利用！
死神少年衝著我點了點頭，信心滿滿地大聲回答說：“當然能！那我就多變幾個給你看好了。”
我看見他慢慢攤開手心，藍色的光芒自他手心綻放開來，好似一朵怒放的藍玫瑰，一層一層變得更亮。那些光芒包裹了他，然後他跟著光芒一起漸漸縮小。不一會兒，光芒消散，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隻肥嘟嘟的大尾巴鬆鼠！
哇，真是太可愛了。我捂住嘴巴，差點就驚叫出來了。最搞笑的是，他變成的那隻鬆鼠還在原地兜了個大圈，向我展示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還沒等我看夠，又一道藍色的光芒圍繞著它。而這次，出現在我麵前的是一隻大眼睛的青蛙，還衝著我“呱呱”叫了兩聲。
我忍不住想起了童話故事中的青蛙王子。被詛咒的王子變成的青蛙，也肯定是這副模樣吧。
“哈哈哈！”我忍不住伸手，想摸摸那隻大眼睛青蛙。不過，它馬上察覺了我的企圖，“呱呱呱”地叫著表達不滿。一陣藍光閃過，死神少年恢複了原來的容貌。
“怎麽樣，現在你相信我是死神了吧！”
死神少年一臉得意地看著我。
唉，他都已經做出這麽多證明了，我總不能當著他的麵說我不相信吧，那他真沒臉見人了。事實上，現在我已經完全相信他就是傳說中的死神了……雖然，這個死神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我、我相信你是死神了！”
我趕緊點點頭，回答他，然後，我忽然又意識到了之前我想到的一個問題——為什麽我麵前會出現一個死神？
死神，難道不是隻有在人快死的時候，才會出現在那個人麵前的嗎？
那麽，我的麵前出現了一個死神，代表的是……
“死神，我問你，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麵前？是不是我……我就要死了？”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嗚嗚嗚，我不要這麽快就死，我還有好多願望要去實現呢！
死神少年突然瞪大眼睛看著我，藍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訝。
“你想哪裏去了，別亂想啊！還有，我是有名字的，不要老是‘死神死神’地亂叫，很難聽啊。我叫千闕明！記住了沒有，千闕明！”
千闕明……我在心底暗暗地記下了這個名字。還別說，這個名字還挺適合他的。聽到千闕明說讓我不要亂想，我的心情頓時輕鬆了很多。如果連死神本人都這麽說的話，我上戶佳人應該還是可以多活一段時間的吧……
“那你為什麽要變成小哈士奇出現在我麵前，還一路跟著我到學校呢？死神是這麽輕易就能顯現出本體的嗎？”我的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千闕明舒了一口氣，思考了一下，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緩緩對我說：“我慢慢解釋給你聽。你不許笑……”
他停頓了一下，臉上又泛起微微的紅暈。
“喀喀，其實……我這個人，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毛病啦。”
“毛病？”
“呃……就是那個，那個，我有些嘴饞。上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我沒管住自己的嘴。”他一臉窘迫地說道，“你也知道，肚子餓起來，真的很難控製自己啊！尤其是見到美味的食物的時候！”
一說起食物，千闕明眼睛仿佛在發光，好像那美味就在他眼前。看著他那副樣子，我暗自覺得好笑——原來千闕明不隻是死神，還是一個超級貪吃的死神！
“嗯嗯，我知道，我也很喜歡美食，尤其是我媽媽做的。”
我應了千闕明一句，他立刻笑起來，說：“嗯！伯母手藝非常好，雞蛋卷真是人間美味！”
“然後呢？你後來做什麽了？”我催促他快點講。
“我肚子餓……然後……呃，我就偷偷跑去吃了比薩。其實我當時是覺得時間還早，先去吃個飯也沒什麽關係，可是我算錯了，因為我偷偷吃比薩，擅自離開崗位，導致任務失敗了。唉……是我的錯。”千闕明越說聲音越小，臉也越來越紅。
或許是之前他變的那隻小狗狗太可愛的緣故，他現在的樣子在我腦海裏自動轉換成耷拉著腦袋等人安慰的小哈士奇。要是他現在是小狗狗的模樣，我一定忍不住上去摸摸他了。
“那任務失敗……後來發生什麽了？”
“那次任務失敗是因為我貪吃，所以，我的上司，也就是死神事務所的大死神，他決定懲罰我，讓我記住那次的教訓。他把我變成了你所見到的小狗，還警告我，如果我下次又動了貪吃的念頭，就又會變成小狗。”
“撲哧……”千闕明的回答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你是被罰才變成小狗的啊！”
竟然有死神會因為貪吃而變成小狗，這也太好笑了吧。
“都跟你說了不許笑的……”千闕明一臉委屈，繼續說，“我變成小狗之後，身上的死神之力都會消失，無法施展，也不能恢複成原本的模樣。除非有好心人願意喂東西給我吃，我才能變回來。遇見你之前，我已經餓了三天。唉，不堪回首的三天啊！”說到這裏，他的眼神也黯淡下去，低著頭，很難受的樣子。
我咬了咬嘴唇，忽然覺得他也有點可憐。嗯，本來是擁有強大力量的死神，卻變成在街上流浪的小狗——這應該是很痛苦的體驗吧！
剛才我還那麽大聲地嘲笑他，是不是不應該呢？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道歉的時候，千闕明抬起頭來，對著我很溫柔地一笑，很誠懇地說：“幸好我遇見了你！你真是個好人，還怕我吃不飽。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挺過去。所以……”
他突然湊近我，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美得簡直讓我窒息。我的臉一下就紅了，他離這麽近想做什麽？
“我要報答你，上戶佳人，我的救命恩人。”千闕明一字一句地說，聲音無比堅定，“我會一路跟著你，也是這個原因。我不是來取走你的靈魂的，我是來報恩的。”
哎呀，我、我沒聽錯吧？他說，他是來報恩的？
我紅著臉，被千闕明這番話說得暈乎乎的。
“救命恩人”這四個字對我來說好沉重，其實我也沒做什麽，隻是我無法對餓著的小狗狗置之不理，平常遇到一般的阿貓阿狗，我也會好心地喂給它們食物的，更何況千闕明變成的小哈士奇那麽可愛。
“我也沒做什麽，你不要這麽說啦……”我小聲說，“你現在恢複了，我也很高興。”
說完，我吐了吐舌頭，看了看千闕明。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很認真地對我說：“佳人，別說你沒做什麽，你可救了我的命！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啊！”
什麽叫“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啊”！這種曖昧的話，從他嘴巴裏說出來，怎麽那麽奇怪？
我有些慌張了，見到千闕明這麽認真的模樣，真不知怎麽回應才好。我隻能不停地摩挲著衣角，用細細的聲音說：“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丁零零——”
就在這個時候，下課鈴聲從遠處傳過來，打破了我和千闕明之間的尷尬。
“啊，完蛋了，下課了！”我慌忙轉過身去，朝教室的方向望過去，驚慌地叫起來。
天啊，時間怎麽過得這麽快？假如被班主任發現，我沒有乖乖在教室外麵罰站，而是到處亂跑，可就糟糕了呢！
班主任雖然不像千闕明的上司那樣擁有神力，可以把不聽話的人變成小狗，但是，罰我抄寫校園規範條例一百遍還是可以的啊，這懲罰我可吃不消啊！
我要趕緊回到教室去！
“千闕明。”我指了指身後，急急忙忙地說，“我要趕緊回去了，要不然……”
我話都還沒說完，就看到千闕明迅速地往我身邊靠過來。然後，他在我驚恐的注視下，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
“你……你……”我被他這古怪的舉動嚇得隻會說“你”這個字，舌頭都打結了。
千闕明這是要做什麽？這麽突然地抱住我的大腿，也太亂來了啦！一個大男生，一點顧忌也沒有地抱住人家的腿……看著千闕明水汪汪的藍眼睛，我的臉紅得都快滴血了。
“上戶佳人，你要走了嗎？先別急著走，你一定要答應我，我才放手。”千闕明的藍眼睛忽閃忽閃的，雙手仍舊死死抱住我的腿。
“我要答應你什麽呢？”
“答應我，讓我報答你！”他一臉堅定地說。
巨大的汗滴順著我的額頭滴落。我想，我大概是遇到一位死腦筋的死神了。不過是舉手之勞，搞得這麽隆重，這讓我怎麽好意思接受他的報答嘛！
“謝謝你的好意，我就是讓你分享了我的早餐而已呀，你不用這麽客氣啦！真的不用這麽客氣！”我連連擺手。
“不行不行，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我就哭給你看！”千闕明說著，那雙藍色眸子就開始變暗，隱約有水光在打轉。
啊啊啊，救命……他這副模樣，就跟抱主人的腿使勁蹭的狗狗一樣嘛，那麽可憐……他這是直戳我的軟肋啊，嗚嗚嗚，如果我說了“不”字，就像是我在欺負他一樣！
“唉，你……你真是……隨你便吧，我答應你就是。你趕緊放手呀！”我真怕他又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他也真是的，一點也不懂得體諒一下女孩子的心情，被人這麽抱著大腿，真的好難為情啊。
“嗯，你答應我了喲！”千闕明鬆開了手，轉眼又一臉笑嘻嘻地望著我，冰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哪裏還有剛才的淚花！
這家夥，變臉還真是厲害啊。我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可惡，剛才還淚光閃爍的，瞬間就笑得眼睛都彎起來，真不明白千闕明這貪吃的死神到底在想什麽呀！
“嗯，答應你了。”我無奈地朝著他揮了揮手。
“你真是太好了！”
千闕明笑眯眯地貼近我。咦？他怎麽又貼這麽近？我詫異地看著他。
“佳人……”他叫著我的名字，然後，張開雙臂，一下子就抱住了我。
他、他、他竟然就這樣抱住了我！我的大腦一下子一片空白，緊接著，我感到有個軟軟的東西碰了一下我的臉。
那是……千闕明的嘴唇……千闕明親吻了一下我的臉頰。
他吻了我……他吻了我……這四個字不停地在我心底回**，天啊！
時間仿佛凝固了。千闕明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給我帶來了多大的震撼，竟然還將嘴唇湊到了我的耳邊，輕聲地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全身緊繃，無法動彈，隻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臉上湧。頭暈暈乎乎的，有那麽一個瞬間，我感覺我快要跌倒了。
我實在是被千闕明如此大膽的舉動嚇到了。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被男孩子吻過！
他這到底是在幹什麽呢！說什麽我最好了……就算我真的很好很好，他也不能這樣突然親過來啊。這麽輕薄的舉止，太討厭了！
焦急，氣憤，還有一點點的……害羞……各種情緒交織在我的心裏，讓我整個人陷入了混亂中。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千闕明，卻好像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他竟然還衝著我微微一笑。緊接著，他攤開右手，一道銀白色的光芒靜靜地在他手掌中綻放。那道光芒升到半空中，刹那間如煙火般四散開來。
“啊……”
我驚呼了一聲。因為隨著那道光芒的綻開，千闕明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一點一點消失在空氣裏。
一陣若有若無的風吹來，後山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就這樣消失了？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空****的地麵，回不過神來。
等等，不是說要報答我嗎？怎麽就這樣消失了？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那一吻就是報答嗎？
難道死神之吻有什麽特別之處？
可是特別在哪裏呢？他什麽也沒說啊。我還以為他會送我什麽東西呢，就好比《死亡筆記》裏的死神，送給夜神月一個筆記本。可是，他留給我的，隻有一個吻……
望著千闕明消失的地方，我傻愣愣地站了很久，臉頰還在發燙，還能感覺到他嘴唇貼上來的溫度。我捂住臉，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別去想那個貪吃的死神。不就是一個吻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當是被小狗狗舔了一下……
我朝著空氣揮了揮手，想趕走這令人難堪的熱度，可是我越在意，就越覺得臉頰上的某個地方熱得出奇。
直到又一陣微風拂過，我才慢慢整理好思緒，猛然驚醒——下課鈴已經響了，班主任馬上就要發現我沒有在乖乖地罰站了！
這下我死定了！可惡，剛才就應該讓千闕明用神力把我直接傳送到教室外的！我跺了跺腳，煩躁得要命。不過，我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我為什麽非要依賴千闕明不可？要知道，就是因為他，我今天早上才遇上這麽多事情的。
我搖搖頭，拾起地上的書包，立刻轉身衝回教室。老天，你就幫幫我，千萬不要讓班主任發現我擅自離開！
又一次上氣不接下氣地飛奔到教室門口，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幸好班主任這節課拖堂了幾分鍾。我剛跑到教室門口，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班主任就打開了教室的門。
好險，隻差那麽一點點啊！我暗自捏了一把汗。
走出教室後，班主任依舊滿臉嚴肅。他走到我跟前，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說：“你進去吧，下次不許再犯。”
我望著班主任遠去的背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今天早上這一堆亂七八糟的事總算是都過去了！
我拎著書包走進了教室，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找出水壺，猛灌了一通，天知道我剛才跑來跑去的出了多少汗啊，再不補充點水分我就要變成幹菜了。
我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因為在夢裏多停留了幾分鍾。”
汪晴佳一聽，用力戳了一下我的額頭，說：“好在老師隻讓你罰站，沒讓你抄校園條例一百遍！”
我揉著被她戳到的地方，嘟起嘴，恨恨地看著她。
她“撲哧”一聲笑了，說：“你啊，快點準備下節課的書吧！”
看著她的笑臉，我終於有種回到現實的感覺。熟悉的對話，熟悉的朋友——這才是我熟悉的校園生活嘛！
我點點頭，從書包裏掏出了下一節課的課本。直到上課鈴再次響起，我才徹底鬆了一口氣。呼——這混亂的一切，應該全部結束了吧，而我，也應該可以輕鬆一下了。
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我越想讓自己盡快忘記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切，就越是不能集中精神聽課，腦袋裏亂糟糟的。我反複想著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切，比如遇見言信和，比如遇見死神千闕明，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還有，還有千闕明那一吻……可惡的家夥，一想到那個畫麵，我就不由自主地臉紅起來。
在我的胡思亂想中，時間過得飛快。掛在教室牆上的鍾就這麽轉啊轉啊，轉到太陽從東邊落到西邊。終於放學了。
這一整天我都有點迷迷糊糊的，汪晴佳還以為我身體不舒服。麵對她擔心的詢問，我隻能找一個借口含含糊糊地敷衍過去。
其實，我真的好想跟她說，我今天一大早，遇見了人生中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可是，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說給她聽，她也不會信的吧。死神，那是另一個世界才會有的東西吧。
我抓了抓頭發，這些事情真讓人糾結啊！算了，不想了，那個自稱是死神的千闕明已經消失啦，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吧！我還是趕緊收拾收拾書包，早點回家吧。
等我回家美美地吃上一頓，晚上窩在軟綿綿的**睡個飽，醒來之後，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嗯，這才是我上戶佳人的生活！
想到這裏，我握了握拳頭，用力地點點頭。
“佳人，你在自言自語什麽呀？”汪晴佳拍拍我的肩。
我朝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說：“在想今晚吃什麽呢……”
“小饞貓！那就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哦，明天見！”汪晴佳笑嘻嘻地衝我揮揮手。
“嗯，拜拜！”
我笑著收拾好東西，跑出了教室。
然而，沒走幾步，我的注意力就被學校大門口傳來的喧嘩聲給吸引了。
真是奇怪，都已經放學了，怎麽大門口還有那麽多女生聚在一起啊。而且，她們還不時發出陣陣尖叫，就好像遇到了明星一樣。
不過，就算門口真的有明星，也不關我的事。
結果，當我快走到校門口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高挑的身材，那俊美的麵龐，那如同天使一般出眾的氣質……
呃，站在校門口的那個人，好像，好像就是我今天早上才見到的言信和！
天啊，我沒看錯吧。
我揉了揉眼睛，使勁地打量著他。果然沒錯，那個人，就是言信和。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在等人。他周圍聚集了好多女生，她們的議論聲我站在這裏都能聽到。
“言信和你好帥啊！”
“言信和真是太有型了！”
……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從那些花癡的言論來看，她們是言信和的親衛隊吧。
在學校裏，她們是將言信和當成真正的偶像來崇拜呢！
不過，盡管那些女生一直圍在言信和的身邊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麽，言信和卻根本沒有理睬她們。
明明隻是隨意地站在那裏，他卻像是明星一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記恨今天早上的事情……想到這裏，我扯了扯書包帶子，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他突然出現在這裏，真讓人有些意外。雖然言信和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今天早上的事……唉，保險起見，我還是趕緊回家吧。
我想就這樣走過去，希望他不會注意到我，至於校服外套嘛，我就跟爸媽說不見了，用自己攢的錢再去買一件。
逃命要緊，逃命要緊！
我邊在心裏打著如意算盤，邊低著頭默默往前走。
“上戶佳人！”一道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詫異地抬起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沒錯，叫我的人，正是言信和。
原來他知道我的名字！平時和我完全沒交集的言信和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我還以為，像他那種性格的人，是不會去記和他無關的人的名字的。
不過，現在這一刻，我隻希望他不記得我才好啊。
第一，他最好不記得早上發生的事，我可不敢擔保他不會跟我計較；第二，如果他不跟我計較，但是要把衣服還給我……天哪，那他的親衛隊不是會把我剁成肉泥？
“上戶佳人！”言信和又喊了一聲，還衝我招了招手。
他手上拿的，正是我的校服外套。
我想我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神啊，他不會是真的要在這個時候把外套還給我吧？
有沒有搞錯啊！他挑什麽時候不好，偏偏要挑周圍有這麽多人的時候！
看，他身邊的親衛隊已經開始**了。
“那個小灰鼠似的女生是誰啊？”
“憑她也配跟言信和說話？”
……
女生們不甘心的叫嚷聲隨風吹來，讓我窘迫地紅了臉。
隨後，言信和邁開修長的腿，大步走到了我麵前。
這，這是什麽狀況？
我呆滯地站在原地，看著他來到我麵前，帶著溫和的笑容，將他手裏的衣服遞給了我。
我傻乎乎地伸出手，接過了外套。那校服外套上，甚至還帶有他的體溫，暖暖的。
我的心立刻“咚咚咚”地打起了鼓，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言信和的身體向我傾了過來，他要幹嗎？我立刻渾身不自在起來，臉也變得火辣辣的。
“謝謝你。”
耳邊響起了他的聲音，優雅清亮，我卻異常窘迫。
他幹嗎要貼我這麽近啊，他的氣息我都能感受到！說話就說話，我又不是聾子，不用貼這麽近的啊！
這種狀況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想，我該怎麽辦才好？完了完了，現在我的臉肯定紅得像猴屁股了。
更加讓人煩心的是，言信和的親衛隊已經鬧開了……
言信和卻一點沒在意，他拍拍我的腦袋，微笑著說：“再見。你早點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說完，他揮揮手，十分瀟灑地離開了。
而我……我真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言信和果然是魔鬼！真是太討厭了，他要道謝就大大方方道謝嘛，在這麽多人麵前做出這麽曖昧的樣子，是存心讓我難堪嗎？或者，他是存心讓我成為他親衛隊的公敵？
我抱著他還給我的校服外套，十分警惕地掃視了一下周圍。盡管在言信和離開的同時，他的親衛隊也跟著離開了，但我還是能感覺到四周布滿極不友善的目光。
唉，今天真是……我就知道從早上開始，今天就注定是倒黴的一天！
拿著校服外套，我苦著臉走上了回家的路。